這次龍傲狼沒有再三猶豫,而是起身走近了幾步,來到了雲雷真人近處,低低說了幾句。
聽完,雲雷真人須眉輕揚,目帶贊賞的對着龍傲狼緩緩點頭道:“此事你做的甚好。若此番能除盡妖魔,我便昭告天下,爲你正名,以後你再也不必如此了。”說着話,雲雷真人目光遙望着殿外的夜空,似另有深意的道:“你爲除魔忍辱負重,立下大功,我今日便許下你三個請求,日後待除盡魔教後,你有什麽要求盡管開口,隻要我這個金系掌門能做到的,我都會應了你。”
霎時,龍傲狼心血沸騰,心底憋了五年的想法再也無法壓制住,忍不住低低說了句:“弟子并無所求,隻想着能早日重回師門。”
雲雷真人似眼中一亮,微微颔首再次看了身前的龍傲狼片刻後,終輕歎了一聲道:“五年前我也是被形勢所迫,無奈之下才讓你潛入魔教,不得不與殺害你鄉親父母的魔教妖人終日爲伍,此事說來對你确實不公啊。”
頓了頓,雲雷真人又語重心長的接着說道:“我知你五年來備受煎熬,隻是眼下妖魔未除,恐怕你還需與那魔教妖人虛以爲蛇一番。依你如今白虎堂堂主之位,我便不難知曉魔教妖人的一舉一動,這樣一來,除魔之事便多了幾分的勝算。”
龍傲狼身軀一抖,心頭激動的火焰如被一盆涼水迎頭潑滅,垂首沉默了片刻,終再次俯身跪了下去,口中低低的應道:“弟子龍傲狼......謹遵掌門師伯法旨。”
看到這一幕,雲雷真人袍袖微撫間,竟再次将龍傲狼扶了起來,目光慈和盯着龍傲狼看了片刻後,溫聲說道:“你年紀輕輕,能做到這點,足可見當初我沒有看錯你。”
停頓了下,雲雷真人似忽然想起了什麽,從袍袖中拿出一個玉質的小盒。小盒長寬隻有兩寸左右,顔色如白玉通透,似有精光萦繞,溫和不灼,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雲雷真人将小盒遞到龍傲狼面前,道:“你被厲血纏身,雖然修行大增,但也會被厲血反噬,想必發作之時痛不堪言,我這裏有幾顆“雪蓮清心丹”,雖然不能化解你身上的厲血之氣,但可以清心固脈,幫你暫時抵擋那血氣侵染。”
龍傲狼猶豫了一下,遂即恭恭敬敬的從雲雷真人手中把小盒接了過來,道:“弟子多謝掌門師伯賜寶。”
雲雷真人微微搖頭道:“此事說來都怪我當初有些操之過急了,才會讓魔教中人心存戒疑,對你使出這般的手段。日後若能找到化解之術,我定幫你把這血戾之氣化解了去,隻是眼下你還要再忍耐一時。”
說着話,雲雷真人又拿出一竹管狀的事物,卻隻有一寸來長,遞給龍傲狼後,道:“這隻青蚨你随身藏好,留着有什麽危難或不便的時候用,我就能知道你在至于了。”
龍傲狼依言接了過來,并随身放好。
“至于魔教妖人所圖之事,我自有安排......”随後低低的話語聲又在殿内響起,不知持續了多久,大殿的殿門才再次開啓,龍傲狼從偏殿内閃現了出來。随後,有一道紅光閃過,托起龍傲狼身影後,掠過天際,在夜空中隻留下了那一道隐約的紅。
黑夜無言。
天地蒼茫。
天地間的一切在這般的夜色裏都模糊不堪了。就連那白日裏巍峨高聳的群山,此刻看來也隻剩下了幾道模糊的輪廓。
一點紅芒,一個身影,卻在這如墨的夜空裏虛空而立,在群山環抱中久久伫立着。似乎想透過那無邊的黑暗,通過那僅剩下的輪廓,去看清那座曾爲之熟悉的青翠山峰。
隻是,在夜色的渲染下,那青翠的山峰此時看來卻變成了黛青色,在夜色裏顯露出一絲絲無情的陌生。就連風吹過竹林時,那記憶中的歡快的“嘩嘩”聲音此刻聽來似乎都走了樣,仿佛是無數人在自己看不見的角落裏竊竊私語,在議論着自己什麽。
這并不是自己記憶中的一切,難道,僅僅幾年的時間,連你也變了模樣?
“我沒變,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低低的話語聲在夜空裏響起,仿佛在輕述着什麽,又似乎在爲自己努力辯解着。
是說給那四周的群山聽嗎?
又或是在說給自己聽?
可是,在這無人的夜裏,誰又能聽得到?
時間在慢慢的過去,東方的天際漸漸露出了一絲隐約的亮光。
那半空中久久伫立的身影再次環顧了一眼四周的群山後,右手忽然動了一下,接着,就看見有一片紅芒在身影周圍猛然亮了起來。借着那紅光看的清楚,那身影手中的法寶分明是一把怪異的長槍。
此刻,那長槍蛇芯般的槍刃上正泛出如血的寒光。
那身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長槍,握槍的右手突然舉起,鋒利的槍刃對着自己的左邊肩膀處猛然劃了下去。
很快有鮮血從劃破的衣服内流出,那身影卻不去理會,任由鮮血在片刻的功夫便染紅了自己胸前和左邊的衣襟。
擡頭再次遙看了一眼遠處的一座山峰後,禦槍往西南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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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卧龍坡。
半山坡上的一處,兩面石壁形成了一個隐蔽的凹陷的夾角。夾角處,一棵幾人環抱之粗的大樹形如虬龍怒舞,直插青天。樹幹之上無數的繁枝茂葉交錯橫生,猶如一個凸起的山包,把那一處夜空遮掩的嚴嚴實實。
挨着樹根處,一堆篝火早就燃燒的差不多了,隻剩下了些許黯淡的火焰。圍着那火堆,坐着幾個身影——七個女子,分着白,紅,黃,粉,紫,藍,青,七色的衣裙,正是百花島的白衣等七女。
“啪”,坐在一邊的粉衣随手折斷一些身旁那段枯木上枯枝,準備重新燃起火堆,卻被白衣伸手制止了。
“四妹,不要再添了,這裏不同别的地方,以免惹人注意。”白衣遙望着漆黑的夜空道。
夜色裏看不清白衣的臉色,但粉衣還是很聽話的扔掉了手中的枯枝。
“大姐,堂主去了這麽久都還沒有回來,不會出什麽事情了吧,不如......”黃衣有些忐忑的說道。
“住口。”不等黃衣把話說完,就被白衣轉過頭來厲聲喝止了。
黑暗中,黃衣被喝斥聲吓了一跳,忙住口不說了。
“唉,姐姐你也不要生氣,黃衣妹妹一向說話直來直去,你也是知道的。”卻是紅衣在一旁勸道:“可眼下的事情,黃衣妹妹的擔心不無道理,堂主雖然有嗜血戰龍槍在手,但畢竟修行時日才隻有十年,這樣就想去毀掉那萬劍崖,恐怕......真不知道,堂主是不是傻了,爲何執意要孤身犯險。”
“姐姐這樣說就不對了,雖然堂主年輕氣盛,心高氣傲,但也沒有到犯傻的地步。”一旁的紫衣有些不樂意的接道。
夜色裏雖然看不清紫衣說話時的臉色,但聽口氣卻明顯與平日裏的嬌媚不同。紅衣忍不住出口調笑道:“紫衣妹妹,想不到你也這麽維護我們這位龍堂主啊。”
幾人都是玲珑剔透的人物,紫衣自然聽得懂紅衣話裏的意思,忍不住對着紅衣嗔怪道:“姐姐你又取笑我。我隻是想起我們姐妹在聖教以前的日子,處處受其它幾堂人冷眼,就連教主對我們白虎堂都冷眼旁觀,若不是那樣,我們又何必離開聖教數年,去跑到南海那裏辛辛苦苦修煉什麽陣法。可姐姐再看看眼下,自從堂主掌管白虎堂以來,東征西殺,南征北讨的幫聖教做了不少事情,我們堂不才聲勢漸大,受教主以及教中弟子重視嗎?”
藍衣聽完紫衣的話,也接道:“紫衣姐姐說的不錯,想想以前的日子,再想想白虎堂能有今日,還真是多虧有了我們堂主。”
紅衣再次輕笑一聲道:“想不到幾位妹妹都很看重我們這位龍堂主啊。”
一直沒有說話的青衣也聽出了紅衣話裏的意思,道:“光顧着說别人了,紅衣姐姐私下裏不也曾說起過,對我們這位龍堂主另眼相看嗎?”
紅衣被人前揭底,急聲反駁道:“我哪有,我隻是說龍堂主與旁人不同,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們姐妹而已。”
粉衣輕笑一聲道:“姐姐說那話,還不是一個意思?”
紅衣還待争辯,一直沒有插口的白衣忽然有些煩躁的對着幾女道:“都别說了,天都快亮了。”說完,邁步走上一處高坡,很是不安的四下觀望着。
說話間,東方的天際露出了一絲魚肚白,看那樣子,估計再過一會兒,天就要亮了。
隻是在這黎明前的黑暗中,天地間仍然出奇的安靜,聽不到一絲聲響。
坡下的幾女此刻也都住口站了起來,遙望着天際那微微露出的光亮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憂色。
時間在一分一毫的過去,感覺是那麽的漫長,卻又那麽的短暫。
黑暗開始在無聲中慢慢的消退,有縷縷薄薄的,白色的霧氣開始升起,漸漸彌漫了卧龍坡的林間,天真的要亮了,似乎有恐懼,有期待,有緊張,有壓抑,也随着那升起的霧氣開始在林間蔓延......
直到那一直等待的破空聲從遠處的天際傳來,一切都忽然退去,七女臉上頓時一喜,齊齊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上幾步,隻是待看清後,臉色又頓變。
看到的,是龍傲狼飛馳而來,隻是落地時身形卻已經有些踉跄不穩。
入目處,是龍傲狼身上被鮮血染紅的衣襟,在黑色的衣襟上發出一片污迹的紅,醜陋而醒目。
“堂主......”有驚呼聲在林間響起,但随即又刻意的壓低了聲音。
臉色有些蒼白的龍傲狼背靠着大樹緩緩坐下,掃了一眼眼前的衆女後,緩緩的道:“事情已了,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