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那巍峨起伏,高聳入雲的五龍山,在青翠山林的環抱下已經清晰可見了。近處,則是數不清的村莊毗鄰,小鎮相接,到處都是人煙鼎盛的世情之态。
不遠處,當今第一大城逐鹿城坐落在巍峨的五龍山山腳下,身在半空極目望去時,逐鹿城那高達數丈的寬厚城牆内,熙攘的人群來往不絕,川流不息,隔了老遠,都能感受到那一派繁華之态。
不過這次白衣等人卻沒有嚷着要進城逛一逛,因爲衆女也知道,畢竟此時地處五龍山山腳下,逐鹿城裏又有五派弟子時常走動,萬一碰上了,就麻煩了,所以一行八人在颍河鎮外的一處名曰卧龍坡的地方暫時落腳。
卧龍坡,在颍河鎮南面不足百裏的地方。山坡不高,但東西蜿蜒足有上百裏,形如巨龍俯卧,作勢欲飛,山勢頗爲峥嵘。山坡上到處又有雜樹橫生,枝繁葉茂,灌木野藤,纏繞不絕。而在卧龍坡下,清瑩的颍河水婉轉繞過後,複又奔流向東而去,河中粼粼,常見無數的魚蝦暢遊其中,随波逐流。
因爲以上種種,所以山坡雖然不是很大,卻有不乏野狗野兔,狼蟲虎豹之類的飛禽走獸出沒其中。除了颍河鎮附近的一些村民在閑暇的季節會結伴前來打獵,用以換取一些散碎銀兩以補家用外,平日裏,倒是很少有人會涉足此地。
随着夕陽漸垂,天色也慢慢的變的昏暗了起來。
天空中有烏雲不斷漫過,天際也隻有幾顆星星無力的散發着微弱的光芒,在雲層的間隙中偶爾露出一絲光亮,使原本就有些昏暗的夜色更添了幾分深沉。
“堂主,你真的要一個人去毀那萬劍崖嗎?”白衣的聲音在寂靜深沉的夜色裏傳了出來,語氣裏很明顯帶着一絲不安。
“堂主,讓我們姐妹同行吧,若真有什麽事情發生,我們姐妹還可以替堂主抵擋一陣......白虎堂,再不能沒有堂主了。”卻是那粉衣不等龍傲狼說話,便接過白衣的話道。
黑夜裏,龍傲狼的目光掃過衆女,往日裏冷峻的眼神似乎忽然溫和了一些。半響後,就聽龍傲狼淡然說道:“算了,那萬劍崖四周被設了極其厲害的禁制,不是金系弟子根本無法進入。”
“可屬下聽聞,那萬劍崖一直都有幾位修行高深的金系長老日夜看守,單憑堂主一人之力,就算堂主能進入萬劍崖,也兇險的很,不如......”不等紫衣把話說完,便被龍傲狼擺手打斷了。
看到其他幾女還要再說什麽,龍傲狼忙微微搖頭道:“這些我都知道了,若天亮之前不見我回來,你們便趕赴北域冰原,和教主彙合。”說完,在不等衆女說些什麽,手決微動間,嗜血魔龍槍遂即閃過一道血色的紅芒,托起龍傲狼身軀從雜茂的樹林裏飛沖而起,朝着五龍山去了。
“堂主......”人在半空時,龍傲狼耳邊似乎還聽到白衣的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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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很深了,此刻就連白日裏人影不絕的五龍山雲霄峰上也已經四下無人,到了這個時候,山峰上的弟子們大都休息了。
整個雲霄峰萬籁俱寂,隻有時不時吹過的冷冷山風,吹過那黑幕般稠密的樹林,帶起輕微的“簌簌”聲。
黑夜如幕,籠罩着無盡的群山,。群山懷抱中,就連平日裏那莊嚴恢弘的雲霄大殿,此時也隻剩下一絲模糊的輪廓,黯淡不清了。
黑夜裏,龍傲狼的身影幾乎和黑夜融爲一體,在靠近雲霄大殿前的一角憑空出現,若不是手中的嗜血魔龍槍,正發出一絲微弱的血紅色光芒,在這樣的夜色裏,幾乎難以察覺他的存在。
凝視着這片熟悉的山峰,良久,龍傲狼都隻是靜靜的伫立着,借着天際偶爾露出的,那點慘淡的星光觀望着四周的一切。
黑夜蒼茫,群山如巨龍盤睡,縱然眼前的視線是模糊的,似乎仍能看出它挺拔的山姿,峥嵘的神态,和傲立蒼穹的絕世之姿。
山風輕撫,山林發出的飒飒聲時急時緩,恰如龍傲狼的心情,時起時落。
離開了五年,終于又一次回到了這裏,隻是,卻隻能在這般漆黑的夜裏,和無人發覺的情況下......
伫立良久,龍傲狼才靜步慢行,無聲的繞過了雲霄大殿,在大殿右側的那處偏殿的門前停了下來。
殿内似有燭火閃爍,在黑夜中露出一點黯淡的光芒,隔着窗棂看過去,就像那遙遠天際的一抹星光,帶着模糊而飄忽的光暈。
龍傲狼伸出的手還未觸摸到殿門,殿内隐約有一道金光閃過後,面前的殿門忽然無風自開,露出了一道門縫,把他吞噬了進去,随後,那扇門又無聲的關上了。
殿内燭火搖曳,金光溫和,和外面的黑夜想比,宛如兩個世界。
龍傲狼緊走幾步,便深深的跪伏了下去,“弟子龍傲狼拜見掌門師伯。”低低的話語聲帶着一絲絲顫抖和激動,在殿内響起,卻又被牢牢的禁锢在殿内,在角角落落裏散去。
“呵呵,五年了。”一身淡金色道袍的雲雷真人一如往昔,淡淡的金光環繞下是那清古不凡的慈和面容,盤膝坐在殿内正北面供幾下的蒲團上。
看到龍傲狼,雲雷真人面含微笑,寬大的袍袖微動間,一股柔韌卻又無法抗拒的氣息無聲拂來,把跪在面前的龍傲狼扶了起來。
目光掃過龍傲狼和那把嗜血魔龍槍時,雲雷真人原本慈和的笑容卻忽然一凝,清卓的面容上看起來竟露出幾分難以置信之色,繼而又變作了驚駭。
驚駭之色未退,一點金芒從雲雷真人眼中一閃而過,接着,也不見雲雷真人如何動作,身上淡金色的道袍忽然無風鼓漲了起來,繼而,一股無形的勁風從雲雷真人兩隻袖口之中呼嘯而出,漫過大殿的四周。
刹那間,龍傲狼胸口一悶,呼吸亦是一窒,感覺像是猛然間被封在了一個密封而又狹小的石室内,周圍仿佛憑空多了幾面厚厚的石牆,把他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離了開來,耳邊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響。
繼而,一點金光從雲雷真人雙手之中閃現而出。金光乍現,便瞬間暴漲開來,猶如一輪金日,乍一出現便大放光彩,綻放出金芒萬丈,耀眼奪目而不可一世。
金芒道道,似萬把金刃,朝着龍傲狼排山倒海般直射了過來。未及近前,足以開山劈海,斬毀一切的強大氣勢,便徹底把龍傲狼籠罩在那片金色的光影下。
這一切的變故來的實在過于突然,加上那萬道金芒來的委實也太快了一點。這一刻,龍傲狼眼看着前方金光萬道,巍然的劍勢如大山般沛不可當,随時都可能把他斬成碎末。可龍傲狼卻好像是傻了一樣,隻是呆愣在原地,微張着嘴巴,驚愕的看着那馬上就要把他淹沒的道道金芒。
危急時刻,五年來入身魔教,時時刻刻都保持的警覺讓龍傲狼下意識的做出了反應。一個金紅兩色相間的八卦圖案,瞬息間出現在龍傲狼的手邊。隻是和那道道金芒相比,那八卦圖的金色光芒黯淡了太多。繼而,那把嗜血魔龍槍槍身之上也泛起血色的紅芒,就連龍傲狼的身上也有一絲絲異樣的紅光閃亮了起來。
而就在龍傲狼身上泛起陣陣血戾之光的同時,那萬道金芒忽然停了下來,就在龍傲狼鼻前三寸處停了下來,繼而便如潮水般退去,如水融大海般,瞬間便不見了一絲蹤迹。
看着呆愣的龍傲狼半響後,雲雷真人才喟然歎了口氣,似說給龍傲狼聽,又似自責的道:“嗜血魔龍槍,血戾之氣,唉,這都怪我當初低估了這些魔教賊子。本以爲有白虎令在你身上,他們便不會疑心,想不到他們還是懷疑你。”
頓了頓,雲雷真人眼睛盯着龍傲狼,眼眸之中精光閃爍的同時,又沉聲緩緩說道:“如果我所料不錯,他們讓你血氣纏身,就是爲了久而久之之後,讓你受血氣和那魔性侵染,迷失本心,嗜血成魔,若真到了那時,恐怕,你就要真的成了他們的人了。”說這話時,不知是不是因爲背後供幾上,燭火搖曳不定的緣故,以往雲雷真人那原本慈和的面容,竟也有些陰暗不明起來。
龍傲狼渾身巨震,感覺那道銳利的目光,就像是兩道猶如實質的利刃,帶着一股淩厲的殺氣直直剖開了他的心,看到了他五年來所有的所作所爲。
驚駭之餘,讓龍傲狼一時不知所措,待回過神來,強壓住心頭的緊張,龍傲狼不由得雙膝再次一軟,跪伏在了地上,“砰砰砰”磕了幾個響頭後,斬釘絕鐵的應道:“掌門師伯,十年前弟子家鄉被妖魔屠村,父母鄉親都死在妖魔手裏,弟子和妖魔有不共戴天之仇。後來弟子僥幸被幾位師兄救上山,又蒙恩師傳藝教誨,才有望能報血海深仇,這些弟子都記在心底,刻骨難忘。弟子今世既爲金系弟子,縱然日後被妖魔粉身碎骨,不得好死,也絕不會淪入魔教,做出對不起師門的事情。”頓了頓,又道:“五年來,弟子時時謹記身負的密任和師門的教誨,門規戒條時刻銘記在心底,從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忘記。”
雲雷真人凝視片刻,才微微點了點頭,眼中精芒退去的同時,臉上的陰暗之色似乎也退去了些許後,道:“你還能牢記這些,足可見血戾之氣和這魔槍的魔性還尚未侵擾你的本心,這些讓我深感欣慰。”
頓了頓,雲雷真人面色緩和了一些,忽輕歎了一聲道:“起來吧,你有嗜血魔龍槍在手,又身染血氣,這幾年,想必你受了不少的苦吧。”淡淡的話語似潤物的春雨灑遍了龍傲狼的心底,心裏止不住一陣的顫抖,半天說不出話來。
五年了,五年來那所有的孤獨,所有的壓抑,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痛楚......在這一刻似乎都被撫平,變得有些微不足道。
“弟子......”跪伏的身形并未依言而起,反而是更低了下去。隻是未語,聲音卻有些哽咽,“隻要能鏟除魔教,這些弟子心甘情願......隻是弟子這幾年屢屢觸犯門規戒條,犯了不可殺生的戒律,請掌門師伯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