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仙女峰,本是冰龍峰後山的一座無名山峰。

數百年前,天将暴雨,月餘而不止,以至水漫中原,大澇成災。洪水退後,遂瘟疫橫行,黎民百姓遭瘟疫塗炭,死去無數,一時間人心惶恐不安。

一日,一奇女現身逐鹿城中,爲百姓贈醫施藥,救萬千百姓于水火之中。因其心善貌美,城中百姓都說此女是天上仙女下凡,來拯救衆生的。

瘟疫過後,此女欲行。城中百姓念其恩德,苦苦相送,一直送到冰龍峰後山一座無名山峰處,此女忽飛身不見。城中百姓更以爲是仙女不疑,遂将此無名山峰命名爲“仙女峰”,以念懷其恩澤。從此以後,冰龍峰後山的這座無名山峰便改稱爲了“仙女峰”。

仙女峰,緊挨着冰龍峰前山。山峰不高,但山勢險峻奇秀。從遠處看起來,山峰纖秀挺拔,似一女子迎風而立,衣裙飛揚的姿态,倒頗應了這仙女峰的名字。近處看來,奇石滿布,群峰疊翠,更顯幾分清秀。

這一日,細雨如煙,籠罩天地。

如絲的細雨中,一身水紅色衣襟的穆曉夢正立身于仙女峰山腰處,一塊幾欲淩空的大石上,一臉茫然的看着眼前這一片細雨朦朦的世界。

斜風細雨在她身邊飛舞纏繞,打濕了額前的秀發。然後雨水慢慢凝成一個個晶瑩的水珠,順着發梢滴落在腳下的大石上,摔成粉碎。

漫天細雨中,穆曉夢卻一動不動,任由那如絲的細雨打在如玉般的容顔上。

直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穆曉夢才茫然的回頭望去,如玉般的容顔上閃現出難得一見的笑容,對着來人道:“師姐,你怎麽來了?”

來人正是已嫁給楊帆——冰龍峰的大師姐東方雪。就見東方雪撐着一把桃紅色的油紙傘快步走來,一直走到穆曉夢身邊,用油紙傘替穆曉夢遮擋了漫天風雨後,才嗔怪道:“我想師父和你們了,就來看看。誰知道滿山找不到你,多虧了有師妹告訴我說,你可能在這裏,所以我就找來了。師妹你也真是的,這麽大的雨,也不知道撐把傘。”

穆曉夢聽完微微低頭,低聲道:“師姐,我沒事。”

東方雪看着眼前衣衫盡濕的穆曉夢,一臉的心疼,用一隻手輕撫着穆曉夢纖弱的肩膀,柔聲問道:“師妹,你怎麽了?”

穆曉夢螓首低垂,半響沒有答話。直到再次擡起頭來,一雙美目中卻滿是驚慌,看着東方雪忽然低低的問道:“師姐,你說這仙女峰的傳聞是真的嗎?”

東方雪身軀一震,拿着傘的手一個把持不住,油紙傘差點從手中掉落,臉上更是花容失色,驚呼道:“師妹,你不要吓我啊。”

據說,那位爲城中百姓贈醫施藥的仙女,本是冰龍峰上一位精通醫術的前輩師祖。因其本家姓柳,入得五龍山後,遂改名爲——金柳。這位金柳師祖其人不禁心善貌美,且于修道之徒悟性甚高,在當時衆多同門師兄師弟中,對其仰慕者大有人在。傳聞金柳師祖與當時另一位前輩師祖情投意合,互生情愫。而兩個人的師父對二人之事也都表示贊同,眼看着就要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誰知道互生巨變,那位師祖前輩一日修行之時,不知道怎的,竟迷失心智,而至走火入魔,兇性大發,打傷衆多同門師兄弟後,竟人去無蹤。這位金柳師祖不堪此重擊,此後一直郁郁無言。不久後的一天,這位金柳師祖趁人不注意,竟于房中自斷心脈而亡......

這一段往事,冰龍峰上的衆人不說都知道,但上山早一點的幾名弟子大都有所耳聞。此刻,穆曉夢忽然問其此事,東方雪還以爲穆曉夢要做什麽,東方雪怎能不心驚?

誰知穆曉夢微微搖了搖頭,心中似在猶豫什麽。過了半響,等穆曉夢再次看向東方雪時,眼神中卻滿是期待與渴望,道:“師姐,五年前,那時我昏迷不醒,你告訴我,當時,他.....是死還是活?”

東方雪一愣,随即明白穆曉夢口中的他指的是誰了。

東方雪面露難色,遲疑了一下道:“師妹,當時情況混亂,無法看的真切。那位龍......師弟似昏迷在地,随後被一衆魔教人給搶走,楊師兄和其他人去追時,半路又被一道行奇高的神秘人攔下,以至于眼看着他被魔教的人搶走,至于後來,卻無人得知了......”說到最後,東方雪于心不忍,聲音也低了下去。

雖然穆曉夢早從别的師妹口中知曉此事,隻是再次聽到從東方雪口中說出來,穆曉夢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一雙手下意識的抓緊了東方雪的手臂,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站穩,口中如失魂般的說道:“以後,他落入魔教的手裏,還會有以後嗎......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喃喃的話語聲似飄零的雨滴,在蒼茫的大地中漸漸淹沒,隻留下那一片曾經被雨打濕的痕迹。

東方雪無言以對。

不知何時,風雨漸漸變大了。

風雨潇潇,天地間一片灰蒙。

%%%%%

夜,月圓之時。

西沙州,陰山上。

一輪圓月高挂在陰山的上空,雖然皎潔明亮,卻帶着絲絲的寒意,如一汪深潭裏的水,是那般的冰寒,甚至還有些刺骨。

月光是清冷的,明亮的,隻是卻無法照亮這座神秘的大山,看上去,整座陰山還是那般黑漆漆的,不露一絲光亮,與黑暗融爲一體。

在這黑暗的夜色裏,在陰山山峰之上的一角,一個昂首仰望的身影,在黑夜裏卻格外突兀。

因爲,那個身影身着一身淡白色的衣袍,身處在四周是一片黑暗的地方,那淡白色的身影分外顯眼。那身着淡白色衣袍的人,就是曾經青龍峰上的小師弟——如今魔教白虎堂的堂主,龍傲狼。

彈指一揮間,五年的時光一揮而過。

五年來,魔教的衆人也都習慣了他們這位龍堂主,每逢月圓之夜便會在陰山之上賞月的舉動。

五年的時間,不過是千萬年歲月中不值一提的一瞬,對于一個修道之人來說,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很多事可能還沒有來得及改變,五年的光陰就已經成爲昨日了。

可是,有時想想,人世間的改變,有些時候隻是在短短的刹那間吧?

月光清冷,播撒着冷冷的光輝,照耀着這座白天黑夜都一般陰冷的大山。

龍傲狼昂首向天,望着那千百年來似乎都恒古不變的明月,不由得扪心自問:“五年,十年,百年,千年......你一直都沒有變,可是,我呢?我還是當初的那個我嗎?”

“我是金系弟子龍傲狼,不是什麽龍堂主,我要斬妖除魔,我要報仇。”這句話,隻能在無人的時候,在自己的心底對着自己說。

想起報仇,體内的血就會沸騰起來,隻是,誰能告訴我,什麽時候自己才能正名天下?才能大仇得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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