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醜了!
單勇這個念頭剛浮出來,眨眼就變爲現實了。
随着左熙穎幹淨、利落、潇灑的舞步,修長的腿一邁間,風韻萬千。披散的發一甩間,媚态萬方;窈窕的身姿轉瞬間,玲珑畢現。不一會兒身邊跳得不怎麽樣的都退場了,都看着這位跳着男步的美女,指指點點,這可把單勇害苦了,女步本就别扭,偏偏近距離接觸美女師姐,聞着淡淡的雅香,握着柔柔的小手,那叫人心神怎麽可能把守得住。
很美,美得不可方物,距離越近了,單勇反而越局促了。
更有甚者,左熙穎幾步之後興緻來了,玩着高難度的花樣,一揚手,攪勺子似的帶着單勇直轉圈,一傾身,帶着單勇來個高難度後仰,仿佛角色換了,單勇才是美女似的,不搖曳出點身姿還不罷休。單勇跳得越蹙腳,反襯得左熙穎的舞步越是那麽剛勁優美,第n次左熙穎又促狹似地要抱着單勇來個情人後仰時,單勇一後仰,力度稍大,加之心裏恍惚,左熙穎傾身一近,緊張得單勇撲通聲一屁股坐地上了,惹得觀看的一幹市民哈哈大笑了。
糗了,好在單勇臉皮厚,讪讪剛坐起,一隻潔白修長的纖長伸到他眼前,就勢一拉而起,左熙穎揶揄地笑着問:“看來你的水平沒有牛皮吹得高啊,牛皮吹天上了,人掉地上了,女生當得不太好……要不,試試當男生?”
“這個……我肯定行。”單勇有點怯,不過左熙穎笑吟吟手一搭肩,單勇挺挺胸,不怯了。踩着舞點,不過動神作書吧和左熙穎剛才的男步比,要生硬多了。
學校裏經常跳舞,不過也就找個妞摸摸找着手感,現在單勇一千個一萬個後悔不該光摸,舞步沒學好,這不,就換回男步,還是跟不上師姐的步子。
而此時,左熙穎又是一副千嬌百媚之态,欲拒還迎間,眼神熾熱,讓單勇頓有浪漫情人的錯覺;蟹行貓步間,動神作書吧行雲流水,引得圍觀不少女生着跟着學步;甩胯擺腰間,全身的曲線動感十足,引得圍觀男士目光瞬也不眨;轉換步、交叉步、旋轉步,眼花缭亂的步法更使單勇相形太绌,随着蓬得兒蓬的激昂鼓點聲,最後一個音節的點音落在左熙穎仰身凝視的動神作書吧,像情侶一樣凝視着滿頭大汗,緊張兮兮傾身抱着自己腰的單勇。
四周,響起一陣掌聲,歡顔雀躍的市民在指指點點,可羨煞這一對了。
吃着沒冒汗,這一曲舞跳得單勇可真冒了一頭汗,而且帶着左熙穎這麽号妞,想低調都難,單勇不疊地擦着額頭上的汗,左熙穎卻是忍俊不禁地笑着,笑着問:“要不,再來一曲。”
“這個……我……”單勇難色出來了,有點卻之不恭,受之太難了。
還沒等他答應,幾位模樣尚可的小少婦搭讪上來了,直邀着左熙穎當大衆領舞,要拉着一塊玩會兒,單勇邀吧她扭扭捏捏,别人一邀,得,左熙穎立馬答應了,拽着不大情願的單勇直進了人群。
大衆舞的音樂響起時,左熙穎着實成了矚目的焦點,站在人群之前,挽起了半截袖子,纖手皓腕,擺、甩、指、誇張的造型,随着步法不斷變化,大衆舞讓國标水平跳出來确實又是一個樣子,說不出的優雅和灑脫,不時瞥眼,師姐的笑容卻是比鼓點還要奔放,跳到興處,左熙穎邊扭邊唆着旁邊的小少婦們喊起來,于是人群裏不斷有些跳得高興的連拍手帶着陣陣尖叫,不少吃飯的男女也端着碗湊來看熱鬧了,把個路邊小小的舞池推向了高潮。
這回可把單勇憋苦了,站在左熙穎的旁邊,手不是手、腰不是腰,腿更不是腿,一步一搖都覺得别扭得不得了。偶而左熙穎興起拉着他走幾步,那纖手皓腕這當會感覺不是享受了,是難受。而你越難受,左熙穎仿佛很享受似的,故意帶着他來個高難度的旋轉、挽花動神作書吧,偶有失态,總是惹得左熙穎和那幹少婦哈哈大笑一會兒。
得,一報還一報,有了先前單勇的促狹,師姐對他可一點都不客氣,越出醜越讓人開心似的。
好容易捱了兩曲,卻是再也不敢跳了,直拉着餘興未盡的左熙穎告辭了舞興正濃的一幹小娘們,出了人群,單勇那憋得是舊汗未落,新汗又冒一頭,左熙穎看着單勇,眯眼笑着,好在沒取笑他這糗樣。擦着汗說道:“看來你現在巴不得送我回酒店是麽?”
當然是了,單勇左右瞥眼瞧着,生怕那位對師姐傾慕得,再上來邀那就麻煩了,點點頭:“嗯,如果你不想回,我們還可以考慮換個地方玩。”玩什麽也可以,舞是肯定不敢跳了。
“呵呵,還是回去吧,我出來兩個多小時了,太晚了怕我父親擔心。”左熙穎笑着道,玩得好不盡興。單勇倒也沒有再邀,返身推着車,駛到左熙穎身側畔時,左熙穎沒有上車,笑着指着單勇道:“走一會兒吧,看把你熱得。”
“哦,那好。”單勇道了句,下了車,手推着。今天是拽了一把,糗了一把,基本扯平了,隻是單勇不知道自己給師姐的印像如何,心裏稍有點揣揣不安,不過今天預定的目标完成了,現在就想再進一步,恐怕沒有這種可能。
反觀左熙穎卻是一副意猶未競的喜悅,看來她很享受被衆人矚目的感覺。單勇歇下來了,汗開始落了,似乎又有點懷念和左熙穎面對面的心跳感覺了,忍不住悄悄瞥眼間,卻正和左熙穎對視上了,左熙穎一笑,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好泡。一眼中單勇升起這麽一種感覺,師姐是既聰慧又刁鑽,那雙眼睛仿佛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似的,一念至此,單勇沒來由地升起一種懊喪的感覺。
“怎麽了,單勇,不是玩高興來了嗎?怎麽看你不太高興了。”左熙穎也發現了單勇的怅然衰樣,故意道了句。
“誰說的,我比什麽時候都高興。”單勇道,掩飾着。
“不是吧,看你好像有某種愁腸百結,是不是要輾轉反側了!?”左熙穎轉過身來,倒着走着,眼看着單勇調侃了句,恐怕早窺得單勇的心思。卻不料單勇直接說出來了:“我當然發愁,就是發愁以後見不到你了……師姐,我都不知道你叫什麽呢?貴姓我知道了,芳名還讓我猜?”
“我叫左熙穎,熙熙攘攘的熙,脫穎而出的穎,我姐姐叫左熙蓉,說不定你知道這個名字。”左熙穎揶揄地道,姐姐的名字在潞州應該不少人知道,卻不料看錯人了,單勇一副神往的态度道着:“喲,我可無緣得知……敢情左老師家裏還是一對姐妹花?這麽說我得有兩位師姐了。”
左熙穎被微微刺了下,這個名頭不但沒唬住單勇,反而起反神作書吧用了,讓這貨有點想入非非了,笑着搖搖頭道:“你不會想認識的,她應該和你媽媽的年紀差不多,我們家是老式的家庭,我爸四十多歲才有了我,我是家裏老麽,我姐姐的兒子都和我差不多大呢。你呢?”
“我獨生子,這獨生子沒意思,多孤單,要不師姐以後叫你姐得了。”單勇笑道。
“得寸進尺啊,不過如果我真有這麽一位會吃會玩的弟弟倒也不錯,考慮考慮。答複日期另行決定。”左熙穎大大方方道,此時褪去矜持的外衣,恐怕是對單勇性子多有所知的緣故,來了個優雅的轉身,和單勇并肩走着,有點奇怪地問着:“我這次來潞州市,碰見的幾位都好奇怪,雷大鵬吧,我爸說這孩子人傻得有大智;那位司慕賢吧,我爸說他修養挺高。”
“不能吧,雷大鵬那可是公認的大愚若傻,上初中鼻子下還吊着兩溜鼻涕;司慕賢人不錯,就是書讀多了,有點酸。這麽看重他們倆。”單勇有點失落了,敢情自己過于低調了,低調得沒被左教授重視,看左熙穎笑了,追問着:“那你爸就沒評價我?”
“評價了,他說這孩子有點野,有點貪吃。嗯,其他沒說,好像就這兩個特點。”左熙穎故意道,看着單勇的表情,單勇嘿嘿笑着道:“這不是豬八戒嫌妖怪長得醜麽?要說吃,和你爸比,我可甘敗下風,他看一看,嗅一嗅就能辨出七八種配料來,我還真沒那本事。”
既是自嘲,也輕飄飄地拔開了左熙穎的嘲弄,左熙穎也看出來了,你說他貪吃他根本不以爲忤,隻當是贊揚了,笑着回敬道:“你謙虛了吧?我爸可是會吃不會做,你是全才,會做、會吃、也會找食材。”
“這個,我一向很低調的,還不跟你吹牛啊,川魯粵蘇浙閩湘徽八大菜系的招牌菜,我吃了差不多,咱潞州是個特殊的地方,自古上黨兵家必之地,幾千年仗打下來,遷居過來全國各地不少人口,所以這裏的飲食有很多地方吸收了各大菜系的長處,比如太後十三花,那刀工和蘇菜類似,每道必有花,一桌擺開那叫賞心悅目,都不忍下筷子;比如漳澤湖中宴,那煲湯的功夫,是粵系菜裏的做法,現在這個菜系都不怎麽好分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實美食裏也未必有那一道能适合天下所有的胃口,比如山西人的酸、安徽人的鹹、四川人的麻辣、廣東人的生猛,不是當地人他享受不了,而要離開本地發展,就必須改良。這改來改去,反而有些變味了……總的來說吧,我覺得還是家鄉的味道好。”單勇侃侃說道,牛皮又開始了。
不過左熙穎可不是他的吃中知音,頻頻笑着,隻是欣賞這饕饕做态而已,笑着道:“你這還低調呀?八大菜系都吃完了,不是吹牛吧?我爸都不敢吹噓他把八大菜系吃遍了。”
“這個有什麽可吹的,我爸原來在市裏開飯店的,全市的飯店還不都同行,第一件事就是去嘗嘗人家那口味怎麽樣,對我來說,飯店就是家,家就是飯店,我在社會上認識的人裏頭,有一多半都是大師傅,吃起來方便,有時候直接去他們廚房吃。呵呵。”單勇得意地道,這中間卻是因爲經常網到野味的緣故,到各飯店兜售,免不了認識的廚師會多一點。認識的多了,自然要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左熙穎笑了笑,這種匪夷所思的生活方式對于她還真是有點新鮮和難以理解,又饒有興緻地問着潞州市的飲食風俗,敢情這吃還真不是吹得,十大宴的菜名二百多條,八大菜系的招牌菜,單勇還真如順口溜一般數得出來,說起名點、小吃,那更是眉飛色舞,聽着就有舌下生津的效果,一行說說笑笑,距離拉近了好多。每每見到左師姐開懷的笑容,總讓單勇沒來由的有點目眩神迷,腎上腺分秘極度強勁,差不多要把自己吹成吃遍天下的美食家了。
直到凱萊悅酒店出現在視線中的時候,單勇的笑容沒來由地一凝,有點失望的愁緒又爬上了他不善掩飾的臉。
沒有把這個分别的愁容擴大,默默地走過這一段,直到大門處停下時,左熙穎笑着打破了沉默,問了句:“到說再見時候了,你怎麽不說話了……我呢,能認識你很意外,不過也很高興。”
“我也很高興,不過就是很可惜,你要走了……我們過幾天開始實習,我也要回鄉下了,說不定以後都沒機會見到你了。”單勇毫不掩飾自己的那份失落。左熙穎将行未行,似有不忍,說了晚安,走了兩步,又回頭看着呆立不動的單勇道:“明天有時間嗎?”
“有!”單勇一驚,一喜,脫口而出。
“嗯,我覺得你這輛車挺不錯,又低碳,又環保,速度還快。”左熙穎笑着看着單勇的愛車,話鋒一轉道:“明天下午我父親在潞院還有一期講座,你如果不介意,我乘你的車怎麽樣?”
“沒問題,不介意,絕對是非常樂意。”單勇樂了。
“那晚安。”左熙穎俏俏的招着手。
“晚安。”單勇機械地道,還沒有消化那份驚喜。
招手再見着,左熙穎輕盈的身影快步走着,進了門廳,又回眸一笑,消失在酒店裏,人一走,單勇一個猛吸,肺活量擴到最大,旋即高昂、歡快的口哨調子出來了,細聽一辨,貨真價實的《大花轎》,比唢呐的調子還吹得還高,一路吹着,一路把車騎得左擺右晃,牛逼哄哄地直向潞院回來了。
酒店裏,左熙穎出了電梯,快步回房間的時候,路過父親的房間門,卻不料房門開了,父親等在門口,笑吟吟地看着,她沒開口,報之以一個同樣的笑容,左南下倒笑着道:“我說你一定會玩得很高興吧,看來我猜得沒錯啊,怎麽不請人家上來坐坐。”
“爸,你是怕我嫁不出去怎麽着?真是的。”左熙穎嗔怪道,一擰脖子,要回房間了,這麽個嬌嗔,倒讓左南下看得出來,确實很高興,看着女兒走,出聲提醒着:“别忘了吃藥啊。”
“不用了,我從來沒這麽放松過,不過也沒這麽累過,走了好幾公裏呢,肯定不會失眠……對了,還吃了好多特色小吃,明天再告訴你。”左熙穎回了句,滴聲開了房門,又伸出腦袋來,笑着給了父親個晚安的祝福,門閉上了。
左南下笑了笑,不過女兒消失的時候笑容也跟着消失了,眉頭皺着,仿佛眉間也凝結着某種解不開的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