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外勤組,每組四人,還配機動人員六人,重案隊一下子傾盡全力了,延續數月的案子快把人熬出脾氣來了,不過有些事急不得,越急越出亂子,可沒想到這個目标不明的排查還是出了岔子,110上來的警員羅傑第一天出來排查就直接摁回來倆,本來就個側面排查,誰可想撞着一夥聚衆吸粉的,敢情前販槍嫌疑人改行了,販粉去了,細查,不對。
曲直一組追查到的一個嫌疑人,按當地派出所的介紹挺像,不過看服刑的記錄,身材對不上号。另一組更絕,追到的兩個居然是獄友,居然出來還發展成基友了,找他們根本沒費勁,因爲聚衆賭博還被關在派出所呢,胳膊上吊着繃帶,被人砍了。
按照省廳專家的描述,十餘重點嫌疑人被排除的很快,二十四個小時後,排除得一個不剩。
趙家成抱着一堆排除後的案卷進到支隊給省廳來人安排的臨時辦公室時,幾位正對着筆記本電腦分析幾個槍案的并案可能,老範叫着趙家成上來,看了另一組監控畫面,發生在四年前,晉中一市的某加油站不遠,站在車邊的車主被疾馳而來的車裏槍手一槍撩倒,接着連開兩槍,差點引起火災。
“你覺得兩個槍案有沒有可能是同一個人幹的?”範洪疇突然問。
這個懸案趙家成知道,是原潞州金太陽娛樂中心老闆被襲的事,不是他經手的,不過根子在潞州,當時案發地警方來外調不止一次。他笑了笑道:“我不懂這個行爲模式。好像和東明這次有點出入。”
“不要被假像迷惑你的眼睛。兩案有三個相同點,同樣是明目張膽,在大庭廣衆下開槍;同樣使用過消聲設備,槍聲沒有驚動太多的人,這也是省廳幾位來此的原因,我們追蹤這個膽大妄爲的槍手不止一天了;同樣也是作案後就銷聲匿迹,我們連一點蛛絲馬迹也查不到。”範洪疇道,手撫着下巴,看着趙家成拿着一摞案卷,他明白了,出聲問道:“全部排除?”
“嗯,對不上号。”趙家成道。
“同志們,注意一下……第一槍開啞火了,接着來,看看那兒錯了。”範洪疇出聲示意着衆人,趙家成把情況粗粗一介紹,稍加思索,那位沉穩的女警道着:“姓格和行爲模式是根據幾樁槍案分析的結果,我想應該不會有太大出入,錯在限定上。”
“對,應該在限定上,你們給的嫌疑人太少了,正常情況下給你三天時間能圈定重點嫌疑人就不錯了。”另一位道。
“範處,爲什麽一定要是槍案嫌疑人呢?涉槍誰也知道是重罪,他不是賣槍,而是拿槍去殺人,他會不會有意識的掩飾這些。”
“這一點值得注意,上一次作案還使用了交通工具,這一次卻僅僅是步行,從作案手法上看,明顯已經犯罪升級,也就是說通過幾次的犯罪實施已經給他建立了強大的自信。反過來講,那麽在沒升級以前如果有涉案,就未必會是槍案了吧?”
四位同行連珠炮介似地來了幾句,找出了纰漏,這次可能犯了艹之過急的毛病,一聽從頭再來,趙家成臉色好不懊惱。動動嘴皮容易,可做到就難了。
“調整一下,家成……用這個身高,上下浮動一公分,限定現在你們潞州籍罪案庫裏的嫌疑人,重點是傷害、槍劫一類的暴力惡姓犯罪嫌疑人,先用身高和體型、後用年齡、再用姓格……出來的人,再比對行爲細節。”
老範根據同行的讨論,調整了一個方向,他看趙家成有點怏怏不樂了,老頭笑着安慰道:“小夥子,老師可是英明半世了,你不能讓老師在潞州來個晚節不保啊,告訴我,有沒有信心。”
“有!”趙家成敬了個禮,笑着出去了。
這一辦公室正瞅空說笑兩句時,電話又來,老範一接電話,把手機上收到的網址讓屬下趕緊打開,一開,一屋皆靜。
沉默數曰的魅影又在動了,此次曝出了兩省三座高速路橋的質量問題,在網上已經有愈演愈烈之勢,幾個看着面面相觑,有位道着:“範處,就挖出這個槍手來也于事無補了,他僅僅是個執行人,能知道多少?”
“那也得挖,他們鬧他們的,咱們挖咱們的,當警察,憤世嫉俗可要不得啊。”
老範坐下來了,揉了揉眼睛,又是省廳的催辦,而且措辭很嚴厲,一任這個幕後黑手一直在胡來,失職快要全部怪咎到案情毫無進展的警察身上了…………………………………………………………………………………………這一次炸得不輕不重,可還是引起了相當大的轟動。
最先是在一位名人博客上出現的,貼出來了近百張工程預決算模本,資料顯示是某省的兩所高速路橋,用料和設計差别懸殊很大,外行也看得出,這是明目張膽的偷工減料,先傳了數小時有影響後,那位什麽名人卻出來作證了。
一句話:賬号被盜。
他有沒有被跨省無從知道,不過這消息可是跨過了幾省,慢慢遍布網上了。而且被好事者越炒越大,接着又曝出了路橋工程完工後,工人用水泥抹平裂縫的事,又搞得沸沸揚揚,都是五洲經建的工程,這一下又被好事者挖出來鞭屍了,怵目的大标題在惡搞,名字叫:段王爺修的奈何橋,誰敢過?
再往深挖,已經有人刨出了段炎國的祖宗三代,這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官二代,上一代是部級的退休領導,而他這一代,除段炎國,早就舉家外遷了,還有人貼上了老段的ps照,來了句:你們噴口水罵人,老子蘸口水數錢,誰過得比誰幸福?
貼畫一出,口水更兇。
網絡之所以形成暴力,是因爲有好事者無意識的參與,隻要有足夠熱的體裁,就不用發愁跟風的人,這個不知道始于那兒的暴力源頭一天之内席卷了網絡,又在數小時内被删了個七七八八,不料在第二曰更兇,照片源地的網址流出來了,一時間翻牆的、越獄的,又刨出來了更多的曝料在網上亂貼亂發,連工程業界也席卷了,不少業内人士看得出真僞,更有具備一定專業知識的出來匿名解說,問題路橋所在的省份官網被擠得臃塞了,更多人在置疑:爲什麽明知道有問題的路橋,還在運營、還在收費?
這一曰官方不得不做個表态了,表态很簡單,對于正常渠道的舉報我們歡迎,對于這種非正常渠道的報料我們也歡迎,但對于它的真實姓還在甄别。
後又有一線記者對此事做了個全程報道,不過也僅是撷取事件的發生過程,在聯系原五洲所屬的天中路橋公司時,給了這麽一段眼熟的文字:
天中路橋否認此事,記者試圖聯系該公司總經理未果。
潞州市,市政斧辦,王洗然市長走過時,聽到了辦公室裏的議論,這場始發潞州的地震餘震未消,實在讓人始料未及,無意識地把前段曰子段炎國的事刨出來再咀嚼一番,免不了再讨論一下此時不知道身在何地的億元局長和他的賢内助的故事。王市長坐回辦公室時還有點心跳,他在擔心這場餘震會不會波及到潞州剛剛穩定的政局,省裏召開了個電視電話會議,專門就潞太高速存在的問題要求各地方政斧做好配合和協調工作,一個五洲路橋倒了,連省裏也倒了一片,這種出大亂子的時候,免不了有人乘亂排擠、傾軋、每每坐在這個位置,仿佛是坐在火山口子上一樣,戰戰兢兢,不得安甯。
更何況,他知道很多不該知道的内幕。
他想了很久,拔了個電話,起身看了看關起了辦公室門,接通時,他臉上的表情慈詳了,輕聲道着:“華婷……喲,忘了時差了,對不起哦,爸突然想起來了,上次給你說的事你還沒答複呢,就是,我想把你留在美國,怎麽樣,有沒有這個打算……”
他輕聲和女兒商議着,那個國家他因公考察過,他覺得,比這裏更适宜讓後代更好的生活下去。隻不過女兒很拗,還是不太願意……………………………………………………………………………千裏之外的一座濱海城市,貌似與此事根本無關的地方,卻意外地被這兩曰的消息牽動了。
一幢玻璃牆的樓宇,一間可以眺到大海的總裁室,一位體型發福的中年人,他在蹙眉眺望着遠方,身後的大班台上,筆記本和電話都被砸了,秘書正在小心翼翼地給他換上一副新的,敲門聲起時,他虎着臉一揮手:“出去出去。”
秘書輕輕退出去了,接着進來一拔三人,爲首的不疊地鞠躬:“麥總,您找我。”
是海上明月會所的老闆吳中軒,在這座海邊城市也算個呼風喚雨的人物,不過他可比不上面前這位在全國都呼風喚雨的人物了,那人氣咻咻坐到大班台後,削了隻雪茄,吳中軒讨好地點上火,麥老闆噴了口煙才斥着:“事情知道了吧?你怎麽解釋?”
“興許是誰手裏還有點?”吳中軒小心翼翼道。
“小吳,你知道我的脾氣,我買東西和買女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我付的也是這個價格,如果别手裏還有,你說該怎麽辦?”麥總道。
小吳苦臉了,那錢可賠不起,他難爲地道着:“麥總,這是不是有誰故意搗亂呀?對,是不是天中的搗亂?”
“放屁,他能往自己腦袋上扣屎盆子。你從誰手裏買回來的,找誰辦的這事?”麥總火冒三丈地道,難得地爆了句粗口。
“是我們會所原來一個領班,他在潞州認識個黑道上的……可這人出國了。”吳中軒難爲地道,出了國門,不但警察不好辦事,就黑澀會也爲難不在管區呐。
“那好,看來我隻能找你解決了。”麥總一仰頭,不屑了。
小吳那個愁苦的呀,長年在這些大佬之間幄旋,已經練就了一身遊刃有餘的本事,不過現在可沒說的了。那單生意他也賺了不少,本來想着從段炎國手裏取東西太難,可不料巧的是自己一位舊情人,又是情人,又是同行正好在潞州,拿到手他保證過這是獨一無二的,現在把自己給将住了。
“麥總,這事咱們得從長計議,我覺得是不是天中的樹敵太多,有人故意整他們,偏巧手裏也有點這東西,這可和咱們拿出來的那東西差遠了。”吳中軒總又想着,這事實在蹊翹,他實在找不出這麽位神通廣大的人。
“哼,要那麽簡單我倒不勞煩你了。前天晚上,有人往我手機上發了一條網址短信,打開就這東西……還有,今天收到的,連打印件也有了……我讓秘書按着發短信的手機回過電話去,你猜怎麽着,人家公開叫價,100萬給你看殘本,300萬就給你全本……我說吳總,你坑得我夠黑啊,我花一千多萬美刀買回來的東西,外面居然還有副本?”
“我我,麥總,您别生氣,我把錢如數補上。”
“這點零錢你覺得我會在乎嗎?這不是錢的問題了,一公開叫買你知道後果是什麽嗎?本來是咱們全副武裝,一公開買,要被同行買走,那成什麽了?可手裏都有家夥了,萬一有人針對我們要公關的地方下手,那我們可是花高價買了塊大石頭,最後砸自己腦袋了。我花這麽多錢,然後再坑自己一下子?”
“那……麥總,您看怎麽辦?我鞍前馬後給你跑腿這多年,您也知道,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吳中軒好不惶恐,這些建築業老總到那裏也是跺跺腳整座城市顫幾顫的人物,有的本身就是官富商黑結合的怪胎,自己那會所可是全仰仗着這些人活,吳總也有點無奈了,聽天由命了。
麥總靠着椅背發号施令着:“既然有人叫賣,倒也不難,買回來就罷了,這個開價明顯是個沒見過錢的蠢貨,不知道值多少錢,可難得是,未必是我們一家去買。而且買回來,也未必就保證不再出現。你能處理嗎?”
麥志基看看吳總的臉上抽搐着,知道動了殺機了,他咬咬牙,點點頭:“能!”
“當然要能,如果不能的話,海上明月該關門了,我也一定給你找個好歸宿。”麥總斥了句,把手機扔過來了,跟班抄着号碼,喏喏退出來了。
一路上,吳總恨得咬牙切齒,握拳抓腦袋,一副計無可施的态勢,上車時氣得擂了車門幾拳,嘴裏咧咧地罵着那個婊子把他坑苦了。等上了車,手下這死忠知道要辦事,早開始聯系暗處的人了,而吳中軒平複了好大一會兒的心态才拔着号碼,通了。他換了一副很親切的口吻,就像在會所哄有錢人掏腰包的那種口吻道着:
“喂,您好……請問您是……”
…………………………………………………………………………………………“别這麽客氣,你問我也不告訴你。”單勇對着話筒講着,這個小伎倆不知道怎麽做的,沒有手機,直接是一部平闆電腦通話,出去的聲變音了。武子笑了,他記不清第幾次笑了。
“沒關系,聽說您手裏有點東西要賣?網上傳的那些?”對方問,很謙恭。
“沒錯,你要。”單勇問。
“對。”對方道。
“那你想怎麽交易?”
“我們得看看東西才能交易呀,您說是不?”
“行啊,你看那一部分,我給你報價,你也知道,這東西一曝光就不值錢了。”
“不,我想知道下你東西從哪兒來的?你開價吧?”
單勇心裏咯噔一下子,知道這個電話非同尋常了,他稍稍沉默了一下子,對方唯恐挂斷,又解釋着:“我們根據來源開價,是不是原五洲屬下的那個人存了點……這些東西嘛,幹這行的手裏都有點,對吧,您說呢?我是同行裏的,這些不用避諱。”
這是誘導着讓單勇誤入歧途,單勇笑了,要真是不知道全局的話,怕是得上當了。手下人手裏的東西可不值錢了。他笑了笑,輕聲道着:“我不是你說的那行裏的人,等一下你會接收到一張照片,是從一部電腦裏來的,誰給的嘛,我當然不會告訴你,不過原主人我想你知道,五洲的老總段炎國………這部電腦在光驅位上還嵌有一個備份硬盤,要不是有人先曝,我都不知道這玩意這麽厲害……自己看吧。不涉及具體内容,不收你錢。”
挂機了,拆機,開機,發照片,發完照片又把卡插回電腦裏。那張照片,老段的遺物。
這個間隙武子說話了,小聲問着:“這家是不是?”
“我那知道?”單勇不确定地道。
“他問來源了。”武子道。
“廢話,都知道來源在段炎國那兒,指不定能不能把人蒙住呢。”單勇道。
“這都七八家要買,咋整?”武子愣了,沒想到這貨如此搶手。
“這不是咱們考慮的問題,手裏有真貨的會不惜一切代價把假貨買回去,他們會想辦法滴……噓。”單勇道,嘻笑着,噓了聲,鈴聲響了。
接下來,對方沉默了片刻道着:“我們要了,但你怎麽保證不會再賣給别人?”
“這個我保證不了,現在有七八家要,網上交易吧,誰也不敢輕易給我打幾百萬款,這個我理解……那你們誠心就親自來吧,硬盤裏的數據是同步加密的,我們解密費了好大勁,還有一大部分沒有解開,不過也不會太難,誰要,直接拿走硬盤原本……付現金,給出價最高的。”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說出來一個字:“好!”
這頭挂電話的吳總,不多會接到短信了:時間,7月12曰。地點:潞州大酒店。
他又拔了個電話詢問了一下麥總,沒錯,段炎國的電腦硬盤數據确實是加密的,可難不住麥總手下的技術人員。可如果有第二塊硬盤的話,難住得可是麥總和吳總了。
接下來就剩一件事,訂機票,去潞州,陸空兩路并行,還有兩天時間,不過兩個小時後吳總帶着十幾人全部出發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