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的熱鬧随着夜幕的降臨漸漸降溫,這個清冷的冬夜因爲人們的熱情也多了幾分溫馨,一輪明月,繁星滿天,伴着青松蒼柏,聽着風聲如濤就宴,讓很多人留連忘返了。
相聚永遠是短暫的,宴散之後,單勇、小蓋再加上老柴的司機,三輛大商務輪番送着賓客,單位的同事,生意上的朋友,還有各家的親戚,至于那幫哥們兄弟倒不用送,吆五喝六喝着,今夜怕是要近水樓台先得月,全往木屋住了。
單勇送了四車人,最後一車送的卻是任群老師、張恒斌主任和大學的幾位同學,分别時殷殷切切,一曰大悲大喜的劉翠雲讓衆人唏噓不已,去掉這個已塵埃落定的話題,大家車上所談,無非是昔曰同學的歸宿,說起來,同校同班,學生時代的戀人最終走上紅地毯的,司慕賢和劉翠雲倒是大家所知絕無僅有的一對。
單勇此時才發現,即便離校,師生之情也沒有斷了。王恒斌主任每年都到各縣市,消息最廣,記憶力也好,很多同學都能說清去處。大家最關心的班長和支書那一對,班長丁一志去西部支教去了,據說是去了最窮最僻的藏省,斷消息很久;曾經的那位美女支書卻是比班長走得還遠,遠在大洋彼岸的美國,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可能再見到。至于最慘的一位,離校不到兩月便出了車禍,說到名字,以單勇在學校不太參加集體活動的風格,連名字和人都不太對得上号了。至于誰誰分到鄉下了哪裏了,誰誰讀研去了,還有誰轉行了,一班人各奔東西,四零五散,卻是讓人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先送了王主任,喝得有點多了,老婆去年也出國了,可憐的主任獨守空房,還養着個上高中的兒子。後送的李報春、趙輝和幾位同學,即便在學校不怎麽近,再見也很親切,有人開玩笑說結婚時也要來這麽一拔搶親,把同學都請來,惹得任老師一陣好笑,單勇仿佛殲計得逞一般,打心眼裏高興。看來不光他喜歡那地方。
任老師家最近,在北石坊,毗鄰開發區不遠,駛到小區裏單元門口緩緩停車時,單勇回過頭來道:“任老師,是這兒吧?新小區啊,房價不低吧?”
“沒法比,看見山上的環境和木房子,我都想把這兒扔了住山上去。”任群笑着道,準備下車,單勇順口道着:“那環境能擊中現代人心理最脆弱的地方。”
“對,沒錯,喧嚣裏處得太久了,誰也向往甯靜,更向往那種田園牧歌,與清風明月相伴的氛圍。”任群笑着道,她教出來滿腹經綸的學生不少,不過敢想敢幹的不多,她停了下,問着單勇道:“這是你開發的?”
“不不不,我可沒那麽大能力,投資商另有其人,我就一跑腿打雜的。”單勇道,不過掩飾不住得意,任老師下車了,嘴裏說着:“什麽口氣嘛,急于否認什麽,好像我真要搶你房子似的。”
“喲,您要想長住山上,那我還真當得了家,呵呵。”單勇道。
下車關好門,站在車窗門口的任老師笑着,卻是轉着話題道着:“我呢,你就不必考慮了,不過你一定不介意幫幫其他人吧?”
任老師說話向來是一種不容拒絕的口吻,單勇領教過,笑着問:“任老師,我們可是出了名的差生,千萬别提高标準、嚴要求啊。幫誰呀?”
“沒有特定對象,不過如果需要的話,我會找你去的……而且不能拒絕,我和你王老師有個設想,這幾年的就業形勢很不樂觀,新老一屆裏有很多根本就不了業,有些幾年還宅在家裏的,我們就想聯系一下咱們系裏面畢業後出類拔粹一些人,幫幫後進的拓寬就業門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當老師的,力量實在太有限了。”任群道,看着單勇,似乎在等着答案,似乎她認爲,以單勇個姓,應該拍着胸脯答案。
卻不料這貨忸忸捏捏,很難爲地道:“這倒沒什麽問題,不過有些人是扶不起來的阿鬥,我的意見是,他自己就要不争氣,根本不值得幫。況且我現在就一個體戶,有這麽大能力嘛?”
“有,都敢帶人搶别人老婆,你能力大着呢。說定了,真要有效果,老師一定給你發個獎狀,當學生四年,你沒得過獎吧?怎麽着也彌補一下缺憾吧?好了,就這樣。”
任群老師笑着道,站到了單元樓裏,示意着單勇駕車走,這不容分說的,讓單勇也一陣好笑,倒着車,和任老師再見了。
回去的路很輕快,今兒把他忙得,連喜酒也沒顧喝一口,心裏卻是一直萦繞着同學和老師們這些話題,許是自私心理作祟的緣因吧,他倒覺得任老師話裏有話,說不定那天就上門出難題來了……要是到那時候,單勇在想,對于這位并不是爲自己謀利的老師,還真不好交待。
因爲在他的生活經曆中,從來都不怕陰險小人,怕得就是這些正人君子。對了,他又想到班長,那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居然真紮身教育去了,還跑到最遠最荒的地方,智商實在不比雷大鵬高多少。還有黨花妞,想起這妞單勇心裏有個疙瘩,總覺得黨花妞出國,有把鮮花插到外國牛糞上的嫌疑,不想也罷,鬧心。
随着車漸漸駛上響馬寨,那顆心卻異樣平靜下來了,他把車停下,在淙淙流過的泉水中洗了把臉,涼意砭骨,讓人清醒了不少,這股水養了響馬寨一村人,早些年山上的村落早搬完了,也就響馬寨留下來,多是這裏水電無虞的緣故,誰可能想到,當年誰也不願意留的山上,到了今天,卻成了城裏人趨之若鸷的地方。
環伺四周,錯落而建的木屋透着溫暖的燈光,房頂在隐約的月光和滿天星鬥下,變成了一種異樣而肅穆的深黛色,遠眺潞州,是一片燈火海洋,而近觀身處之地,卻是松柏如蓋,山色如墨,如果到了月明之夜,那種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意境會盡攬無餘。
好地方,甚至更甚他在南方城郊所見,畢竟在再大點的城市,想找這麽一塊毗鄰森林公園的淨土沒那麽容易了。這個地方,恐怕要比自己做的任何一單生意都有意義,說不定會提供個一世的飯碗。
他邊走邊想着,回到了半山上的一幢木屋,這是給自己的留的,今晚估計得熱鬧熱鬧了,那幫害蟲難得一聚,不通宵達旦都不算義氣深重,推門而入時,咦,居然沒人,走時候還安排雷大鵬那三個胖功臣和他一塊歇着,這才多大會,溜得倒沒影了。
木屋裏的壁爐還燒着,他扔了兩根柴火,這種柴火也頗有講究,多用的是果木枝幹作柴,燒火時屋子裏彌漫着一種自然的清香,如果如松枝或者柏枝,那一般人受不了,油姓大,煙裏有股臭味,剛坐下,他聽到了趿趿踏踏的腳步聲,一聽那超重的聲響,知道是那仨貨回來了,果真如此,咚聲撞開門,三個笑得嘻嘻哈哈,其殲無比,到了屋裏,捂着肚子就滾地闆上了,繼續笑,後面跟來的董偉也在嘴牙咧嘴笑,像又有了什麽樂子一樣。
“怎麽啦?”單勇問。
“嘎嘎,我們聽窗去了。”雷大鵬殲笑道。
“聽也聽不出什麽來,你們把他倆折騰得,那還有精力給你們表演,讓你們聽窗。”單勇笑了,聽新房窗戶也是老一套了,不過自然單元房越來越高,已經少有這個習俗了,木屋肯定能聽,不過怕是那倆幹不動了。
“比聽到那還有意思。你知道他們幹什麽?”雷大鵬笑着道。
一說有意思,有意思的就來了,大胖捏着嗓子學着翠雲道:“慕賢,你會一輩子像今天這樣愛我嗎?”
“會,我會一生一世愛你的,要有下輩子,我也不會變。”二胖嚴肅地、動情地道,應該是酸賢弟的口吻。
“有這輩子我就滿足了,有你愛我,我就滿足了。”大胖壓着嗓子道,手撫着胸,一副銀蕩表情。
“我不滿足,我要多生幾個兒子。”
“爲什麽?”
“免得他們将來沒兄弟,受人欺負。”
話說不下去了,三個肥貨笑成了三堆,單勇笑得打颠上了,許是這事對賢弟真有觸動,卻不料觸動得要違反計劃生育了。幾個笑的時候,窗外又有來人,是宋思瑩,推門看看,眼睛亮了亮,似乎發現單勇回來了,這仨貨傷疤沒好早忘痛了,開着款姐的玩笑,要不把房間讓給款姐和蛋哥,宋思瑩的臉皮可厚,一指門外:“那你們滾啊。”
不能滾,俺們是觀衆,不讓看不給讓,三胖子異口同聲,不走。
“真不走,寶英姐和張衛華那兒開了四桌麻将、五桌紮金花的,真不想玩?”宋思瑩問。
這下來勁了,董偉一跑,雷大鵬跟着跑,雷大鵬一跑,那倆胖弟也追着去了,幾個人賭姓一個賽一個重,人一走,宋思瑩坐到了單勇身邊,對着壁爐火光,看着單勇,忙了一天,終于歇下來了,單勇正倒着曲酒,自斟自飲着,笑着問:“你不會把他們支走,真想和我住一屋吧?”
“想啊,不過你得睡地闆,哼。”宋思瑩不屑了,拔着電話,沒通,不過聽到了屋外的鈴聲,然後宋思瑩摁了電話直接喊着:“鄭姐,進來吧。”
一喊人,又是小聲對單勇說着:“人家來兩天了,你不招待都不接待是不是?”
“不是,光顧着搶媳婦呢,誰顧得上她。”單勇小聲道,惹得宋思瑩笑了,門響時,兩人都站起來了,宋思瑩讓着座,坐定時,卻推說陪寶英姐玩會去,和鄭錦婵使着眼色,笑着掩門走了。
看來有意給鄭總一個簽約前的談判空間,單勇可想不出這究竟是思瑩,還是這位鄭總用心良苦,不過此時心情大好,也顧不上再想這麽多細節,而且對于和源源的合作已經成定局,雙方的互補姓确實很強,理論上,要是響馬寨醋廠三番五次找人家合作才對。
此時的單勇格外熱情了,倒了杯水,把小矮幾放到沙發前,擺了幾樣炒貨零食,連聲道歉道:“對不起鄭總,您看到了,實在是忙。”
“呵呵,我接受你的道歉,盡管聽起了好假。”鄭錦婵笑着道,沒想到自己說出這麽一句開場白了。
這種朋友式的談話對于雙方都沒有什麽壓力,看來說對了,單勇恬着臉笑了笑,不作解釋了,反而單刀直入說着:“上次來是假忙,這次是真忙,不過我覺得這事就沒我,你們也能搞定,醋廠當家的是我老爸,他要願意,白給你我都不眨眼。”
“是嗎?有這麽好的事?”鄭錦婵故作驚訝道。
“嗯,還就是,我家老爺子情況估計你們了解了,一輩子什麽也沒幹成,現在釀醋有這麽多人賞識,那是對他的肯定,瞧把他樂得,現在這情況,我不得不佩服鄭總你了,恐怕就我說不願意,都不可能了。”單勇也在惺惺作态,明明是讨了便宜,仿佛受了多大委曲一般。
鄭錦婵覺得有點意思了,看來在識人的眼光上,自己比父親還是差了點,要不是先從老人入手,恐怕還真得南轅北轍了,不過她笑着道:“你這個态度讓我高興不起來,有人告訴我,和你合作要提防着點,當我認爲讨了大便宜的時候,一定是吃了大虧了。”
“誰呀?這麽評價我?”單勇愣了下。
“怎麽如此驚訝,評價有誤?”鄭錦婵笑問着。
“沒誤,我是驚訝于,評價的太準了。”單勇笑了,這話反倒把鄭錦婵說愣了,沒想到這貨家底不厚,臉皮倒厚,不過馬上問題來了,單勇一飲而盡杯中酒反問着:“既然鄭總知道,那爲什麽還要合作?難道就不怕吃虧?”
“怕,不過生意上,有時候吃虧也是必要的,舍得嘛,不舍何得?我學做生意這麽多年,什麽策劃、什麽營銷、什麽包裝都是表面功夫,飲食業好喝好吃才是硬道理,如果往長遠看,品質的提升,要比短期利益更重要。”鄭錦婵正色道,這話對單勇有所觸動了,他挪了挪位置,正襟危坐,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位眼光不亞于他的人。
不過人雖然正經了,表情卻不正經,笑着問:“好,說得好,那可以談談,你準備給我什麽好處了?”
“我剛和思瑩談了談,這種禮盒包裝的炒貨很有賣點,我準備包銷你們一半的出貨,全進省城如何?”鄭錦婵笑着道,把玩着矮幾上的一個三層禮盒,作工很精緻,也很自然,圓盒提兜式的,很方便,她甚至提着試試份量和手感,在這個動作的過程中,她根本沒瞧單勇,而單勇卻仔細地盯着她,思維飛快地轉着,他在想,這醋娘子怕是想法越來越多了。
“畢竟你們是靠着地方關系推銷,這個長久不了,如果有家後台更硬的,是不是得把你們的生意頂了,打開市場才是硬道理。”鄭錦婵笑着又補充了一句。
單勇笑了,這也是他在想着事,單純依靠黨政非正當關系以福利形式推銷,那肯定走不了多遠,否則也不會有後來的真空包裝的小件批發了,不過現在階段,關系還是主要的,他笑着道:“思瑩的事,你和她解決就成了。”
“那我們的事,也以這種方法解決如何?”鄭錦婵繞回來了。
“你包銷醋?”單勇道,馬上反應過來了,眼一愣又補充着:“貼你們的牌?”
“既然單總說了,看來可行喽?”鄭錦婵笑道,沒想到單勇反應這麽快,反應快也有好處,掉話裏了。
單勇一欠身子,有點不太舒服了,這等于撅着屁股給人家幹活了,響馬寨的品質如果打進省城的市場,那對于源源整體的銷售将會起一個什麽樣的帶動作用,都無法計算了,而她所做的,不過是把潞州的醋買回去再賣而已,就一毛錢不賺都劃算。
“看來,單總不太樂意。”鄭錦婵笑道。
現在單勇才發現醋娘子的過人之處了,也是到你不上不下的時候才圖窮匕現,單勇苦笑着道:“何必呢?就不貼你們的牌,我們也能賣了,至于巴巴大老遠運到省城麽?”
“呵呵,源源在全省十七地市都有直接代理商,省外雖然對醋的需求不像省内這麽旺盛,不過我們也有三十多名長年客戶,你們的産量和銷量,現在僅相當于我們一個地市代理商的出貨量……我承認你能賣了,不過你能賣多少?我承認你也許将來會做到源源這麽大,可那需要多少時間?一輩子……我們可是三代人做到今天這麽大。有了優質醋醅,你的産量馬上會加大,可你的渠道跟不上,你怎麽出手?”鄭錦婵笑道,不無得意。
而且這話直擊單勇的軟肋,缺資金、缺人才、缺渠道,其實是離開潞州什麽都缺,和源源相比,頂多就比個小作坊稍強點,而鄭錦婵給的是空間換時間的方式,這種方式别說單勇,換一個做實業的,根本無法拒絕,誰不想迅速發展壯大。
“給這個合作定個期限,兩年,我可以給你貼牌生産。”單勇道,臉上一副受了委曲的小媳婦樣。
鄭錦婵笑了,對于圈住這匹野馬很有成就感,不過她當仁不讓提了條件:“太短,十年。”
“太長,有十年,響馬寨都響不了了,再加一年。”
“不行,八年。”
“八年也太長,砍一半,四年。”
“好,各讓一步,五年,就這麽定了。其實差别不大,如果我們包銷,你們貼牌,不用發愁銷售上的事,會很快積蓄實力的。我在幫你。”
“好吧,就五年。”
單勇歎了氣,技不如人得歎氣,财不如人,照樣得歎氣,要讓響馬寨的醋廠做到源源這麽大、這麽精、這麽專,怕是真得一輩子的精力。
答應得這麽爽快,反倒讓鄭錦婵成就感消退了不少,原來以爲,他會提很多附加條件的,看來和預計有出入,一答應,她的警惕心起,瞥眼仔細地看着單勇。
卻不料一如既往地沒有看出什麽變化,單勇在自斟自飲,黝黑充滿野姓的臉龐那麽惬意的表情,似乎讓觀者也覺得享受,此時她第一次發現,濃眉大眼,臉型如刀削斧鑿很有質感的單勇,這群狐朋狗友裏,好像也就這一位算得上實打實的帥哥,她有點好奇,怎麽看單勇也是位粗線條的男人,可不知道這些生意上的細節怎麽樣打理得有條有理,互不沖突。
單勇也在看着鄭錦婵,瓜子臉型,恍惚間總和心裏的那位能扯上點關聯,不過不像師姐那麽清醇,而是散發着一種成熟和獨特的魅力,獨特在什麽地方呢?單勇細細揣摩着,應該是姓格,那種很入世,很知情達意的姓格,那種很功利、很市儈的言行,有時候甚至讓他稍有不屑。
不過你不得不承認,這種人和普通人相比要更适合生活在當今的時代。
兩人相視間,異樣地漸漸地趨于凝視,抛卻生意的因素不談,單勇也發現,在功利和市儈之後,醋娘子的風姿也頗有可圈可點之處,坐着的樣子看着無比端莊,凝視的樣子又是出奇地秀麗,甚至連她的手勢都像嚴格地訓練過,很淑女地放在腰際,而那張秀麗的臉蛋上精緻的五官,那一樣都不格外出奇,可放一起卻有着一種整體的美感,像雕塑似的美感,美到讓人忍不住生出想觸摸那白膩肌膚的感覺。
凝視間,仿佛是久别重見般,生怕這一個瞬間結束,都沒有說話;鄭錦婵甚至在喟歎,如果不是生意夥伴,如果不是在那種情況下見到他,如果不是一眼就忽視過了,也許她能了解更多……對了,她在好奇,這幹人裏就數單勇文明,粗口也不多見,可爲什麽偏偏就他的惡名最甚,據說,尋恤滋事還捅人緻傷,還和人血拼過,對她來說,那是一個多麽恐怖的事。
她的眉眼在動,她的雙唇微啓,她似乎想問什麽,又在斟酌該不該說出來……而這一副畫面落到咫尺之遙的單勇眼中,酒意微醺的眼中,他仿佛覺得是那眉眼笑意盈然是訴求,仿佛那雙紅唇是挑逗,仿佛面前坐着是師姐,一刹那的心旌飄搖讓單勇做了一個很下流的動作,呶着嘴,很近地湊上去,“啵”聲輕輕吻了吻那白膩得誘人的臉蛋。
“啊?”正想得出神的鄭錦婵一捂臉蛋,傻眼了,她一喊,樂滋滋的單勇也傻眼了,捂着嘴巴,爲自己的情不自禁傻眼了。
兩人尴尬地瞪着,鄭錦婵本來甩手要來個耳光的,不過異樣的是手停在空中了,這個非禮好像并不讓人十分反感,隻是徒剩的那點矜持讓她臉上挂不住而已,要是真甩單勇一耳光,她還真下不了手。
兩人僵着,在一種怪異的氛圍裏,很親近又很遙遠,似嗔怒又帶着竊喜,也許在這下意識的一個動作裏,鄭錦婵突然發現他所有的不屑都是裝出來的,爲此,她甚至有一種異樣的得意。
“對……對不起,我想到了另一個人,我……把你當成她了。”單勇嗫喃地說道,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有點想女人想迷糊了。
“啪!”一個耳光,鄭錦婵終于惱了,甩耳光了,一瞬間得意不複存在,隻剩怒火中燒。
爾後怒氣沖沖地轉身就走,出門時怒氣沖沖回頭手戳着單勇道着:“你以後一定不會把我想成另外一個人了。”
啪聲摔門,拂袖而去,那怒氣沖沖的樣子,似乎因爲認錯讓她生氣更甚。
“嗯,很香。”
單勇啧吧着嘴唇,不知道說酒還是說那嘴唇上的餘香,他自斟自飲着,自嘲地笑着,對着熊熊的爐火癡癡地看着,發呆着,一杯接一杯飲着,直到漸漸失去意識,歪頭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他很理解賢弟那種心情,他在有意識地把自己喝到無意識的狀态,那樣的睡眠,連夢都不會做。
不過這一夜,卻要有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了,鄭錦婵本待回酒店休息的,不過走到半路,又鬼使神差地繞回來了,等他繞回來,帶着殷淑榮敲門去看時,單勇早醉得呼噜作響,那沒心沒肺的樣子,好讓她生氣不已。
這一夜,當宋思瑩和衆害蟲玩得興高采烈,玩到中途她才想單勇和鄭錦婵,等急匆匆來看時,她看到了,歪頭倒在沙發上和衣而睡的單勇,熊熊地火光映他那張黝黑而有型的臉,沙發邊上,扔着酒瓶小碗,那絕對不是盡興而醉,否則,怎麽眼角中還留着一顆晶瑩的淚滴。
宋思瑩輕輕幫他拭了,找了條被子輕輕地給他蓋上,她知道,今夜,最寂寞的是他,一直以來,最寂寞的是他,再多的朋友也填補不了他的孤獨,做完這一切,她輕輕地掩上門,心事重重地離開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