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喲…嗬。”
“呃……”
難受、吃疼、痙攣,聲音幾乎是牙縫裏迸出來的,聽得雷大鵬直捂嘴巴,表情跟着抽搐,好像他也疼似的。
真疼的那位躺在塌上,後面果真被爆得血淋淋的,酒精一擦,怵目的好幾個豆大洞眼,史家村這赤腳醫生更牛逼,一擠、刀子一剜,當地就挑出一個槍子來,身上的豆眼又擴大了幾分,一汪血水,被醫生一坨棉花蘸着燒酒一消毒,摁着棉芯塞住了,跟堵水窟窿一樣,人沒像殺豬那樣慘叫已經不錯了。
史保全直咧嘴、寶英端着醫生用的東西,寶貴在緊張地看,冷不丁當姐的還吓唬一句,看你還再舞槍弄箭不?下回就輪到你了……一句吓得小寶貴聲不敢吭,直看着擠出來的血水吸涼氣,趴着單勇看不見表情,不過肯定不會好受了。就連聞訊趕來的根娃、大彪、老柱幾個悍爺們看得也好不怵然,左小腿、大腿帶屁股瓣,七八個豆大的眼,虧是距離遠,要近點傷着骨頭,怕是要瘸條腿了。
不過雷大鵬卻是驚訝于醫生治傷的粗犷手法,悄悄地拉着根娃問:“根娃哥,你們村這醫生是……那有這麽治傷的?”
“獸醫不都是這麽治的。”根娃道。
“獸醫!?”一句聽得雷大鵬心那叫個忽悠,無語了,吓着了。
根娃卻是安慰道:“獸醫有兩下子呢,牲口被蛇咬了,剜肉去毒,一刀見效……我們平時頭疼腦熱滴,兩付草藥,啥事都沒啦。”
這麽個神奇獸醫,連人帶牲口一起治,而且療效據說顯著,村裏人叫這貨史一刀,雷大鵬倒覺得一刀死還差不多,治不治得死不一定,把看得人得吓死。
幾個砂眼處理得很快,最後一個包紮完,年過半百的獸醫拍牲口似的一拍單勇的屁股蛋蛋:“好了,明兒就能下床,養兩天該幹啥幹啥。”
“去,寶英,把你媽熬的米湯端上來……貴兒,帶你大鵬哥去東廂睡去,你們幾個,把屠宰坊拾掇拾掇,也睡去吧。”史保全安排着,挨個打發,陪着獸醫下了小樓,雷大鵬依依不舍,看了看單勇,單勇臉色有點蒼白地說了幾句,這才把雷哥和小寶貴打發走了,時間尚早,倒不急着休息,而且想讓傷者多休息一會兒。
從事發地走後第一選擇就是這個地方,除了這個奉行無政斧主義的匪村,單勇還真想不出安全的地方,就是醫療條件差了點,可是比到醫院萬一碰上危險強多了,畢竟單個人的力量太有限,一落單,淨他媽挨打的份,能逃走都算是萬幸了。
不一會兒,送人的史寶全回來了,看着塌上課着幾處繃帶的單勇還是那個姿勢躺着,他歎了口,默默地坐到了塌邊,把翻出來的衣服扔給單勇一身,單勇勉強地動了動,挪着、慢慢地挪着穿上了衣褲,以趴着的姿勢下床,站定時,也像逃出生天般地舒了口氣,人雖然有點虛弱,可精神頭尚好。平靜得就像平時起床一樣,穿好褲子,整整衣服。
蓦地,史保全笑了,幸災樂禍地笑了,大手撫着嘴巴很沒風度的笑着,笑着豎給單勇個大拇指道着:“有兩下,夠硬氣,像我史家村出去的人……哈哈,怪不得和我們對脾氣呢。”
這老家夥樂得,就像當年發現雷大鵬能喝十碗蒙倒驢一般,當笑話來看了。挨了一家夥的單勇即便被史家村引爲自己人也沒有什麽成就感,沒笑,也沒搭理這老頭,稍稍活動了一下,要坐時,又觸電似地跳起來了,小心翼翼用沒傷着的一個屁股掰坐下,姿勢滑稽無比,惹得剛上樓的史寶英噗哧聲笑了。
送了兩碗紅棗清米湯,單勇笑笑謝了個,史寶英放下想要說句什麽,不過礙于老父在場,又轉身下樓了,那欲言又止、欲說還休的樣子,看得史保全笑不出來了,打量着單勇,上上下下打量着噓噓喝着清湯的單勇,很郁悶地問了句:“你娃要長相沒長相、要家财沒家财,我這傻閨女怎麽就看着你順眼啦?”
正喝着單勇噗聲噴了口,瞪了老頭一眼,又繼續喝上了,很堅定的沉默,這個笑話說過不止一回了,單勇從來不敢接茬,直接拒絕不敢,怕傷人家心;答應吧,那還不如再挨一槍呢。
單勇的态度讓史保全放下開玩笑的心思了,回到正題上了,歎了口氣道着:“調味店出事了,文武被派出所抓走了,說是要查花椒裏投毒的事……這缺德不冒煙事可不是我們幹的啊,哎我說單勇,不會是你幹的吧。”
“虛張聲勢,要投毒,早滿城風雨了,你聽說毒死誰了?”單勇道。
“那倒沒有,不過驢肉香壞了好幾鍋肉可是真的。”史保全道,臉上蘊着笑意,其實他最好奇的是這事怎麽辦到的,小聲地問道:“你跟我說說咋辦的?花椒明明都是我們經手的嘛,怎麽到驢肉香手上的,都作手腳了?我想也想不通這問題在哪。”
“想不通的事多呢,我挨一槍不照樣找不着地方說理去,還得躲你這兒養着……不過老爺子,你的好曰子到頭了啊。”單勇道。
“咋講?”史保全愣了下,最擔心的也是這個問題。
“你合計合計,在潞州驢肉市場上就你這麽個幹法,控制上遊貨源、粗加工供應市場、深加工銷出潞州,然後再帶上精工細作的醬驢肉。能掙多少?”單勇不動聲色地問。
史保全的眼睛亮了亮,這可是個龐大的财富,比以前單純的養殖可要大十倍數十倍不止,最起碼現在村裏這閑漢在屠宰場、加工場以及市裏的醬肉店都有事可做了,别說往後走了,就今年牛刀小試搞這麽個保價供應,這其中的利潤都快趕上養幾百頭驢的收入了,而且還不僅僅體現在利潤上,村長帶着大夥們有錢賺了,那威信可是空前提高了,最起碼不會像以前當面害怕,背後戳着脊梁骨罵。老頭來回吧唧嘴,不是算不清,而是太龐大了,好處太多了,還真一時算不出來。
“你不用算了,也就好過這幾天了,你能看到的,大家都能看到,現代飲食的發展擡高了驢肉的身價,誰也知道驢肉市場的利潤豐厚,否則就不會有驢肉香股權搶來搶去,人家眼光比你的長遠,驢肉香營業收入一大塊、将來整合市場,鑫榮肉聯的粗加工是一塊,世龍驢肉的真空加工又是一塊,這個三爲一體的模式,用不了幾年,就是一個龐大的驢肉産業鏈,我想廉家一定看到未來的市場潛力,否則不至于這麽大老遠來淘金,而且還無所不用其極。”單勇道,描繪了一個遠景,對方的。
史保全一撇嘴道:“他說了還不算。”
“未必吧,該說不的都我這個下場,急了嘭給你一槍。話說槍打出頭鳥、鞭打撂橛驢,您老的動靜比我的還大,快輪到您老了啊。”單勇刺激着,邊說邊喝湯,仿佛在說别人的一樣。
“切,我這幾千兒郎,拉出去吓死他……知道當年老子攔路收費麽?警車公車照收不誤,知道怎麽解決的,市政斧專門給運了十萬斤救濟糧,一個人沒抓。哼,就曰本鬼子當年闖進史家村,砍頭的有,可低頭的,沒有。”史老頭野姓出來了,拍着桌子牛逼哄哄地道。
“那把你的幾千兒郎借我怎麽樣?我還你一個十年富足。”單勇淡淡地道,就等老頭的雄心來時。
史保全喉嚨呃了一聲,不敢接下文了,知道單勇的狼膽大,這挨了一槍,接下來要報複,肯定輕不了,可把事攤到村裏人身上,史保全現在可沒當年的勇氣了,畢竟已經不是穿不起褲子的時代了。
“我當年來史家村的時候,那時候有幾個數得上來的大戶,東關的臘驢肉,固守一處,做工細緻但繁瑣,耗時太久,成不了氣候;南城的金絲驢肉,是個年紀比你還大的老頭,捂得配方比誰都緊;都不足爲慮。可以點的就是驢肉香,陶成章說起來比我父親有眼光,幾年時間把驢肉香打造成一個驢肉界的傳奇了,資産翻了幾番。另外一個就是西苑的秦軍虎,他也橫跨養殖和深加工兩個行當,說起來,其實他是最有希望在潞州實現大部分壟斷的。就像您現在做到的一樣。”
單勇道,說着的時候擡了擡眼皮,史保全正側耳傾聽着,就聽單勇話鋒一轉道:
“我當時想找個出路,想着從哪兒跌倒我就從哪兒爬起來,不過幾家老字号肯定不會收外人,驢肉香說不定也不敢收我,秦軍虎當時一家獨大,他根本看不起我,就我下決心在史家村找門路,現在很多事都實現了,秦老虎倒了,養殖戶唯你馬首是瞻了,分銷商他想要鮮肉,得仰仗你的鼻息了,你自己的店也開了七八家了……這一切到手的,如果一夜之間再失去,我相信老爺子受得了,不知道跟着你幹的村裏人受不受得了。”
一句噎得老頭直翻白眼,肯定受不了,就他也許都受不了,以前處處受分銷大戶的掣肘,明面上威風八面,可暗地裏也是處處作難,現在揚眉吐氣才幾天,自然誰也不想回去,而調味店的事就是一個信号,今天能捅你一個店,明天就能捅你十個店,史保全知道就全村幾千匪郎,你照樣鬥不過貪官殲商。
“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便就望風全倒,大不了史家村和以前一樣,還是養驢放驢,你也沒有什麽損失。争不争這口氣,您老一句話,這也就是我把利全讓給你的原因,你有機會守得住财,富得了村,而我,一點機會都沒有。”單勇道,很誠懇,也很無奈,如果這些财富在他的手裏,還真守不住,最起碼他沒有像匪村這樣的依仗,真正出事,怕是連躲的地方都沒有。
史保全撫着滿是胡茬的臉,連煙也忘抽了,斟酌着單勇的話,不時地打量着直到現在還依然像初見時那般落魄的單勇,那真叫個五味雜陳,說不清此時的感覺,或者史家村能有今天,也拜他所賜,這個時候不伸一把手,于情于理,似乎說不過去了。
“我知道你啥意思,也别拐彎抹角激我,你說吧,咋幹。隻要别真刀真槍死人,其他的,咱接着。”史保全有點擔心道。
“沒那麽嚴重,他們隻敢背後開槍,明目張膽,他還沒那本事,既然敢這麽幹,那說明我們快把他逼急了。”單勇道,很冷靜,也很高興聽到史保全關鍵時候沒掉鏈子,這個盟友看來是選對了。
“那你說吧,接下來咋辦?”史保全問。
“原計劃不變,不但不變,而且還得逼得再急點,最好把他逼瘋,人一瘋狂就要胡來了,一胡來他就離死不遠了。”單勇道,皺着眉頭,直接要求出來了:“幫我找些人,我要把這些開槍的留在潞州,他們今天晚上肯定要走。”
“你咋知道的?不是報案了,萬一警察提前抓了咋辦?”
“正因爲我報案了,所以他們一定會走。敢撞車開槍的人,自然沒把警察放在眼裏。和廉家有關聯的,不會是簡單的地痞流氓。”
“呵呵,有道理。那怎麽堵?”
“堵到高速路口,三個高速路口,肯定是其中之一,我從事發地來有一個小時了,現在八點四十分,我已經約了幾個人等在路口了,他們人不多,堵不了多久,我需要人。”
“多少人?”
“越多越好。”
單勇端着碗,喝幹了湯,重重地把碗磕在桌上,兩眼平靜得可怕,相視間,史保全想到了折騰秦軍虎那一夜,也是這種平靜的眼神。
十分鍾後,根娃、大彪、老柱身後跟了黑壓壓的一群,一如當年村村械鬥、莊莊搶糧一樣,呼哨着攀上拖拉機、四輪三輪車,浩蕩地走了,此時史保全還沒有下村長令,不過他知道自己下不下都一樣,大姓村從來都是一人吃虧,全村幫忙,而單勇,早被村裏人看作一份子了……
……
……
“基本情況就這樣,本來我準備按程序交由縣局處理,不過錄像裏看到劉二侖也在場,我倒不敢推給縣局了,怕打草驚蛇,他是樊五義的左右手,一般情況下樊五義不會把他派出去幹什麽事的,除非是大事。”
趙家成點了支煙,猛吸了一口,錄像裏看到了這個人是刑偵支隊的熟人,支隊長馮國應也過問過,沒想到在個不經意的時候又冒出你的面前了,馮支隊長笨拙地動動不太常玩的鼠标,圖像很清晰,劉二侖旁邊的一位正支槍瞄準,這現行被逮得,可比實物證據有震憾力多了,而且這東西據說是受害者留下的,實在讓馮國應也有點意外了,同樣點了支煙,邊點邊問着:“受害人呢?”
“吓跑了,遇上這種事,誰還敢呆着。”趙家成不動聲色撒了個謊。
“嗯。”馮支隊長點點頭,沒有懷疑,普通老百姓你遇上這種事,怕是躲還來不及呢。他又問着:“其他人的身份呢?”
“不清楚。”
“那現在除了咱們隊裏,有幾個人知道。”
“除了受害人,還沒有。”
“嗯,做得對。”
馮支隊長同樣不動聲色地道着,放下鼠标,挾着煙靠到了椅子上,眼睛的餘光看着畫面上剔出來的幾輛車,那車他認識,都是百把十萬的品種,如果改裝過還不止這個價格,開的是豪車、領的是涉黑打手,不必動用警察的職業敏感對這些人的來路也能猜個七七八八,更何況樊五義幾次出事都被人保走,本身就能說明問題。
“做得很對。”馮國應支隊長想了想,又強調了一句,自己親手提拔起來的手下看來還是和自己貼心,有不确定的事馬上就來彙報請示,比下面這些胡作非爲的強了可不止一倍,他手挾着煙道着:“把問題扼殺在萌芽中,把我們至于主動位置,這樣做就對了,現在的環境呀,想保密難啦,動不動就給你捅得滿城風雨,有損我們警隊的形象……和諧和穩定才大局呀,沒有這個大局,說其他都是空中樓閣……家成,你說說,這事得怎麽辦法?”
慣常的上下級之間的讨論,其實領導隻要說着“和諧和穩定才是大局”這一句,已經暗示出該怎麽辦了,那意思是就不管怎麽辦,也不能大張旗鼓地辦,畢竟這事隻控制在小範圍内,要是放大了而沒有處理結果,豈不是給自己抹黑?趙家成斟酌着道:“當務之急先查清這些人的身份,如果這幾個不安定因素還在潞州,那得盡快解決,否則引發其他事端就不好說了,畢竟他們手上都持着槍……當然,不管怎麽查,行動越保密越好,以免引起市民不必要的恐慌。”
“嗯,就這麽辦……你帶外勤到交通監控上反查一下,看這些人的下落是不是在潞州,在查實身份前,暫時不要輕舉妄動,這東西,先放這我這兒,我組織一下,向市局領導請示再做決定。”馮支隊長安排着,趙家成知趣地起身,回頭稍有不舍地看到那個硬盤監控一眼,不過沒敢提異議,轉身出了支隊長辦。
在這個地方,晚上永遠比白天忙,馮支隊長掐了煙,踱步到了窗口位置,看了看支隊大院,像是心裏有什麽懸而未決,晚上得到趙家成的彙報匆匆趕來了,卻不料看見到的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東西,或者讓他驚訝并不是槍案,而是和其中某個人的牽扯,是不是會牽動黑幕,是不是會對頭上的烏紗造成什麽影響,是不是會引發其他事件,都讓他一時難以定論。
當然,穩定和和諧才是大局,誰不想在穩穩定定中拿錢、在和和諧諧中升遷?這些不和諧而且有礙穩定的事,必須予以根除。
一念至此,他終于做了決定,開着辦公桌的抽屜,拿了一個壓在文件底的手機,開機,等待了好一會兒斟酌語氣,拔通了号碼,是個女人接的,問找誰,馮支隊長随意地道着:“找會長。”
“喂,我是老五,兄弟你可有曰子沒來了啊。”對方的話音來了,中年男,兩人兄弟相稱,話裏聽不出身份。
“老五,你又不消停了是不是?”馮支隊長随意地道。
“哪裏話呀,我現在門都少出,走路上螞蟻都不願意踩死。”對方調侃着。
“是嗎?那好像今天有人在野外開槍,不是打螞蟻吧?”馮國應也調侃了一句。
效果出來了,對方沉默了片刻,不用問,馮國應知道這貨參與了。他也不吭聲,在斟酌私利和公權,到那個平衡點上才合适,對于雙方都合适,笑着道:“别看着我們閑下了,就找麻煩啊,特别是你手下那些個有案底的,拉出來現眼,都被錄帶子裏了,好看呀?”
咂吧嘴聲音,捅到點子上了,對方終于打破沉默了,直接道着:“馮老弟,明人不說暗話,是我替别人辦了點事,沒辦好。我要能知道這個麻煩在哪兒,一定拖出潞州解決,不給您找麻煩。”
“老五,你這是把我當成土匪呀?能這麽解決麽?再說一個普通人,早被你們這陣勢吓得躲起來了,我怎麽可能知道在哪兒……甭多廢話了,别因小失大,你都多大一把年紀,還攤這些動刀動槍的事,不嫌命長呀。”
馮國應下命令似的撂了一句,該說的說完了,他回想了一下,并不涉及什麽秘密,勉強心安了不少,下意識地起身準備回家時,又返身坐下來了,趙家成的反查還沒有結果,這心是懸着的,怕是回家也睡不好,幹脆等在辦公室裏了。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從八點四十到九時,到晚十點,仍然沒有結果,結果出來的越漫長,越讓馮支隊長的心思稍慰,也許這幫是流蹿的,不好找,對吧!?
等待的時間對于樊五義同樣漫長,一件事就辦砸了,而且還被報案了,要是留下錄像就更麻煩了。雖說屢屢從法網脫身,可也正因如此,他識得其中厲害,就自己幹淨手下也不幹淨,彼此都知道點對方的黑事,這本身就是個均衡,出了事對大家誰都不好。于是斟酌了良久,還是狠着心把切實消息回複給了廉捷,那怕損失點面子,千萬别損失了人。
整十時,和白宏軍正在上島咖啡閑聊廉捷接到了樊五義的電話,一個令他懊喪的消息:對方報案了,有警察在案發地連夜勘察,讓開槍的幾位趕緊走人。
這消息,氣得廉捷有想踹誰一腳的沖動,不過他識得厲害,不敢怠慢,馬上通知那哥幾個連夜走人,卻不料三個人瘋得一個關機,兩個不接電話,兩人焦急中,驅車直往三位的落腳地東明酒店趕來了……
也在整十時,單勇的死黨麻杆麻三洋騎着山地車從東明大酒店的停車場出來了,到了路邊停車拔着電話:“蛋哥,還在這兒呢,沒動靜……嗯,我知道了,我就在這兒遛達呢。”
挂了電話,連他也有點奇怪,單勇好像未蔔先知一樣,居然知道有什麽樣的車,停在什麽樣的地方,還讓他看着。不過兄弟一場,聽說蛋哥已經發迹,你說這快畢業了分配都沒下文,還就指着昔曰兄弟幫一把呢,人家讓幫忙,總不能說不吧。
也在此時,臭腳趙向陽和包鐵鋼兩貨正搬着個交通指揮牌子窩在路邊,一俟沒人了,兩人趕緊地把去向的路堵上,橫杆正牌,上書:前方道路封閉!一放又窩回路邊,看着來路悻悻掉頭拐着走,兩貨直捂着嘴笑,這裏離收費站還有四公裏,今兒他收費站可得損失不少了。
同樣在此時,刑偵支隊的趙家成帶着兩名外勤,從事發點到市區各路建立一個時間軸,幾輛肇事車全部吻合定格在各路段,最終于晚十八時十分回到東明大酒店,如果和案發現場的錄像比對,幾乎連現場都不用勘察就是鐵證如山了,說起來是件很輕松的事,甚至連案子也算不上,不過卻讓他斟酌良久,直到把截取的視頻留證封存好,又在交通監控中心看了若幹遍,仍然沒有下文。
他沒有向回彙報,也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他在考慮着,劉二侖和樊五義什麽人他很清楚,能指揮得動樊五義辦事的人,就即便不知道,他也能猜得很清楚,那幾輛車都能讓他聯想到很豐富的内容,當警察首先得眼睛夠亮,否則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趙家成無疑屬于那種眼睛很亮的警察,不過上級督促的案件也不是單個的嫌疑人,他知道處理起來要更謹慎。或者他期待着這幾個壞種早點聞風而逃,那樣的話有些事就好處理了,畢竟沒有發生命案,再不濟也往臃腫的刑偵檔案裏多一份積案而已。
更或者,不管是嫌疑人還是受害人,在他看來都不是什麽好種,誰也不值得同情。
“動了,是這幾輛車吧。”值班的交警問道,沉思的趙家成看了眼,笑了,他知道這塊試金石試出來了支隊長的位置了,他等了好一會兒,看着時間,足足十分鍾,到整二十二時三十分,他才踱到院子裏,拿起電話向馮支隊長彙報着:“支隊長,我們剛查到肇事車輛,十分鍾前從東明大酒店駛離,現在去向不明,我們正在查找。”
不一會兒扣了電話,命令是:返回事發地,指揮現場勘察。
監控上的三輛車風馳電掣,揀着最近的路駛出潞州市,不到十分鍾,便消失在交通監控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