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最先是從冷庫開始的………西苑西上莊養殖場的工人在經理的帶領下,車剛停穩,跳下了,抄着鍬把的一幹漢子連打帶擠直沖冷庫大門,目标很明确,保護冷庫趕走圍攻的,好在還沒有沖擊進去。一時間,提貨的貨主、開車的小販、挑擔來進貨的一陣哭爹叫娘,扔下東西四散奔逃。
暴力是最直接的辦法,至于違法不違法,那得等打完再說,有時候法律可以觸犯點,可利益不能丢,更何況這是關乎身家問題的事,前面打,後面的孔祥忠還扯着嗓子助陣,一句話:往死裏打,看他媽誰還敢來搗亂。
不過打了一半就覺得不對了,三十多号持械的壯漢所向披靡,披靡得厲害,幾乎如入無人之地,這鬧事得,怎麽這麽不經打,幾下就都吓跑了,沒人可打了。不過還好,沖到大門口,随後而來的孔祥忠松了一口氣,走了不遠,揪着一個躲在車下司機惡聲惡氣問着:“媽的,誰叫你們來的?”
“我們海鮮樓的,來拉水産的。”司機戰戰兢兢道。
孔祥忠一愣,傻眼了。驚得把人放開了,看看四下扔下的東西、車,還有遠遠躲着的那幹小商販,明白了,火了,登登登上前,揪着工人“啪、啪、啪”左右開弓幾個耳光,邊說邊罵着:“養幾天驢你他媽也成牲口了,什麽人也能打?這都是冷庫的客戶,你個蠢貨……誰值班,滾下來。”
喊着樓上的人,那守庫的半晌才抖抖索索下來,開門時,秦軍虎也來了,和趙紅旗經理帶着人幾乎是前後腳到的,現場同樣讓他們好不納悶,揪着守庫的一問,那人抖抖索索卻是說不清楚了,不對呀,剛才還有仨胖子在門口亂喊的,好多人叫嚣着要推平冷庫呢,這都不見人了,剛才真來了好多人呢,他們自己都打起來了……來回說不清,又是通聲挨了孔祥忠一腳,直罵着:“就你媽這謊報軍情的,把警察都喊來了……瞧你那點出息,還不如老子養幾頭驢呢。”
對了,還有警察呢,鳴着警笛飛馳而來了,來了兩輛車,擠了七八位民警,伍所長帶隊來的,一來卻是個說不清的糊塗事,這貧嘴所長可不樂意了,訓着秦軍虎和孔祥忠道着:
“啊!……我說你們整個不拿所長當幹部是不是,想怎麽使喚怎麽使喚,這倒好,大清早,還逗我們玩呢是不是?誰報的警,報假警也得拘留他幾天……我說了嗎,西苑派出所轄區是治安模範單位,會有幾百人的械鬥?簡直是天方夜譚,你們幾個,誰跟我回去做筆錄去……”
請神容易送神難,更何況還有捂着腦袋奔上來告狀的,這倒好,打人的一指就在門口涅,這多的群衆,人民警察不能不維護形象了,伍所長一揮手,凜然不可犯地喊着:“铐起來,光天化曰就持械行兇,了不得你們了……”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喚來警察給自己人上铐。這事辦得糗了,眼睜睜地看着幾個打人的工人被警察拴螞蚱似的給铐上車了,群衆堆裏登時是一片掌聲,這當會,兩老闆可不敢得瑟了,悄悄地躲着,讓趙紅旗出面交涉,再怎麽不要臉,面上形象可不能丢,訓斥了一番,帶着幾個肇事人,警車是揚長走了,車上剛坐定,緊急通訊頻道裏又傳來讓伍所長蛋疼的聲音:
“西苑派出所全體警員,緊急集合,從現在起接受交警三中隊統一指揮……重複一遍,從現在起接受交警三中隊統一指揮。”
“快點快點,又出排查設卡任務了。”伍所長揮着手,警車加速着,向派出所方向疾馳而去。
………………………………………………………………………………“不對呀。”秦軍虎腦子清,看着亂嘈嘈的冷庫,想到了什麽。
一說不對,孔祥忠老夥計愣了下,但凡秦老闆縱欲過度的白臉上出現這狐疑表情,八成是有事,愣怔着瞅着,秦軍虎看了眼疾馳而去的警車,又皺皺眉頭,猛地靈光一現道着:“養殖場……壞了,養殖場……快聯系養殖場。”
這一驚非同小可,吓得孔祥忠趕緊地拔電話,一拔二拔沒人接,一下子省得出事了,秦軍虎一拍腦門懊喪地說着:“中了調虎離山了,這麽大冷庫他那敢動手,一定是捅養殖場了,那兒地方偏,快走。”
“快走。”孔祥忠喚着工人,追着秦老闆的腳步道着:“那他敢怎麽着?”
“我怎麽知道?就覺得不對,早該想到了,既然敢潑出來和都秃子拼命,那他媽還有什麽不敢幹的。逼急了真敢給你投毒放炸藥……這事辦得過了,不該把人家逼上絕路。”
秦軍虎也有點懊喪地說着,砸車打人搶生意,欺負老百姓的常用辦法,不過現在有點害怕拼命的了,畢竟這身家和窮光蛋拼什麽也行,就是不敢拼命。現在眼皮子狂跳的厲害,眼前老是晃着昨天在修理場看到的那個人影,沒來由地讓他感覺到了恐懼。
十二公裏,很快,三輛車幾乎是橫沖直撞直驅養殖場。
不過也很慢,慢得足夠幹很多事了,遠遠地看着大門塌了,衆人的心俱是一涼,等到了門口,堪堪地雨天滑地刹車,跳下車來的孔祥忠一看院子裏東倒西歪的飼棚,還有被驢踢暈了的一個守場的,幾乎是發瘋似地揪着被蹋的人,左右開弓啪啪啪幾個耳光,把人打清醒了,兩眼冒火地問着:“我的驢呢?”
“跑了………”那工人一說一歪頭,再看現場,又吓暈了。
“哦喲,我的驢呀……我的驢呀,我的媽呀,這可咋辦……”
全部身家長着腿跑了,孔祥忠悲從中來,一屁股坐在雨地裏了,不遠處,倒塌的飼棚裏,還有一對驢兒哼哧哼哧幹着插拔動作,那驢幹樂呵了,揚着腦袋興奮地在“哞啊、哞啊……”地叫着,已經冷清清的養殖場,聽得格外地瘆人。
“别哭了,還不嫌丢人,趕快組織人去找……走了沒多長時候,順着腳印找……不對,雨天沒腳印了,沿路問着找,我就不相信,一千多頭驢,誰能偷跑怎麽着……馬上報警,這麽大的偷盜案該着搶斃了。”秦軍虎陰森森說着,這麽大的事,讓心裏直哆索泛着寒意,直覺得這次恐怕是惹了個不該惹的人。
“快,愣着幹什麽,找驢去……白他媽養活養活你們,還沒我的驢值錢。”孔祥忠一屁股又坐起來了,歇斯底裏對着工人喊着。
一衆人,又沒頭蒼蠅似的亂轉上了…………………………………………………………………………………一支手卷的小旱煙遞到單勇面前,單勇接到手裏,笨拙地點上了,咳了幾聲,看着史老頭興奮、焦慮、不安的眼神,此時好像他更蒼桑一般,沙啞地說着:
“催情的隻是一部分,更多的是從衆跟着亂跑的,雨天,積水,都可能成爲降低牲畜興奮的因素,藥效會很快過去的,不會闖下更大的亂子。”
史保全剛舒了一口氣,卻不料單勇的話又轉回來了,補充道:“不過亂子也小不了,城市道路四通八達,把一群驢放進去,怕是不會有什麽好事。”
一瞬間,史保全的心又揪起來了,這時候他發現,整個事情像有節奏一樣,忽緊忽松、忽快忽慢,連自己的心情也被單勇有節奏的控制着。
不過唯一控制不住是結果,也是史保全最擔心的結果……………………………………………………………………………“媽媽,看,大馬。”
解放路,紅色的mini車裏,一位幾歲小女孩指着車窗外,奶聲奶氣地說道。
當媽的一側眼,愣了,果真是一頭高頭大家夥,大搖大擺地穿行在紅綠燈前等待的車隙。
“不會吧。”當媽的愕然了,這可是市區,搖下車窗,伸着腦袋,卻不料“吧唧”一聲,牲口尾巴甩了她一臉一頭,臭哄哄地把早妝都破壞了,閉着眼哭笑不得地說道:“是頭驢。”
不是一頭,好幾頭,大搖大擺地走着,快到斑馬線了,那交警乍看眼直了,從崗亭奔出來,這大家夥眼看就要橫穿馬路,緊急地職業病出來了,滴滴滴滴一吹哨子不管用,手一指大喊着:“嗨,站住。”
這一喊,像是養牲口的要發飚了,那驢兒哞聲一停步,一轉向,蹬蹬蹬三五頭加速就跑,正行駛的車輛紛紛都是“嘎嘎嘎……”,我靠我靠,使勁踩刹車。然後又是嘭嘭嘭,追尾的、撞崗亭的、眨眼窩了一大堆,那等待的司機們,個個伸着腦袋,早笑歪了。
英雄路,繁華路段,當七八頭拉了足有一公裏距離的高頭大驢旁若無人的走在大街上時,驚得上班一族俱是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異樣。沒辦法,城市建設太快了,除非成了驢肉才來過這地方,都關在飼棚裏的驢那見過這繁華景像,東瞅瞅、西看看,警惕地弓着身準備随時跑。
綿綿的細雨恐怕把姓興奮澆掉不少,不過這個好奇的世界卻是讓牲口的眼睛裏滿是驚慌。有頭帶斑的,鼻子嗅着嗅着,就嗅到一家花店了,随後是樂了,吭吭哧哧啃了一大堆花草,直到店主抄着家夥奔出來,那驢兒正歡叫着跑了。又行不遠,得了,發現草場了,一群驢撒歡似地奔到單位門前綠地裏,使勁地啃啃啃,啃到單位門牌下了,上書一行大字:紫坊區信訪局。啃了門牌半天沒啃動,那驢兒潑刺刺拉了一堆驢糞蛋,惹得圍觀群衆哈哈大笑着,這一笑,倒把群驢又吓得落荒而逃。
坐落紫金路的世紀頤賓大酒店也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禍根在酒店門口花花綠綠的盆景上,引得蒙頭轉向的驢群以爲又是草場了,直沖着進來,那保安吓得抱頭蹿鼠,直往酒店裏撤,還沒有聚集起人手來,那一群驢早把盆景糟塌的不像樣了,下住的某客人從樓裏訝異地出來,發現自己的愛車旁邊的龐然大物了,一頭驢,正挨着他幾十萬的寶馬亂蹭癢癢,這客人失态了,分不清對象了,一口京腔叫喊着,艹你大爺的……連摁車鎖,又把鑰匙當武器砸過去了,不吓而好,一吓那驢兒吭哧哧一起身,撒歡似地後腿一蹬跑了。
車燈“嘭”地一聲,爆了!再看車身,蹭了好大一塊地圖。
亂了,最亂的在交警支隊,監控中心的大屏上有一半都能監控到亂跑的驢群,還有一半屏随時可能出現驢影,十幾個指揮台正焦頭爛額地指揮着。
“紫坊路,向東一百米處,有三頭……不對,有四頭,往東跑,對……”
“解放路,信訪局門口……剛走,我們還沒看到聯系畫面,那兒有個胡同,應該是鑽進去了……”
“前西街,青少年活動中心,在草坪上……”
“紫金東路,市一醫向北,有一對……………”
指揮台的女警愣了,那一對驢兒正是醫院前的草坪上吭哧吭哧胡來呢,圍觀的人群比屏幕上的驢群還多。一瞬間讓她張口結舌,指揮也忘了。
電話聲此起彼伏,不是報案的,就是要求彙報進展的,究竟跑出來多少頭驢誰也說不清,這頭剛指揮,那頭就跑了,要不沒來得及指揮,不知道從那兒就鑽出來了。不少屏幕上還出現了驢兒在大街上配對的事,看着指揮台那一幹女警臉紅耳赤。
支隊長焦急地在監控室來回踱步,已經向局裏申請了,從分局、派出所、治安隊,巡警隊,能動的機動力量都動上了,就一件事:抓驢。
不過這驢可沒肇事司機那麽好抓,再鳴警笛人家不搭理你呀,正發愁着,又一位女警喊着:“快看,市局門口也有了。”
支隊長一回頭,苦水直往喉嚨泛,監控上看着那些彪悍的巡警開車驅趕十幾頭的驢群,卻不料有頭猛地,蹬蹬蹬直蹬着警車踏過去了,比告狀的冤主還兇,直往公安大院裏闖。
“王隊……是你嗎?趕緊趕緊,你手裏還有多少機動力量……什麽,全部拉上去了……哦對對,把這支隊伍忘了。”
支隊長電話裏被一提醒,又是火急火燎,叫着現場指揮命令着:“快,聯系城管局,讓他們火速支援,我向局裏請示。”
……………………………………………………………………一個城市的抵抗力能有多強,這個不好說,有時候一個下水道堵一條街,有時候一場火災毀一代人心,有時候一種有毒食品害一代人。今天也可以歸于此類,一群驢攪得潞州市不得安生,大街小巷穿行着警察,交警、巡警、特警、甚至消防官兵和武警也調上來了。更有甚者,防暴中隊把最新科技捕俘網、麻醉彈也用上了。越來越多束手就擒的驢兒被捕到之後又出現新問題了。
這些大家夥,可往那兒擱呀?
還是政斧部門人員有眼光,市二中的艹場挺大,煤校那艹場也不小,先關那兒。
有被捕的,還有漏網的,城管局接到市政斧發出的全體動員命令之後,也向各城管隊發出了緊急動員令,各街頭執勤人員,遇影響城市建設的毛驢,務必圍堵。
人手越來越缺,随後又把各休息班調到了前崗,于是太東城管隊上晚班的隊員也接到的動員令。
接到命令的時候,雷大鵬正哼哼叽叽躺在市中醫院接受火罐去於療法,大胖栗小力看着手機上的短信通知,又拔了個電話問了問,這才湊上躺着的雷哥床前道着:“雷哥,隊裏讓緊急集合。”
“不去,一有領導來就天天趕人家小商小販,有意思呀。”雷大鵬哼哼說着,哎喲喲吃疼叫着。
“不是,雷哥,我打電話問了,都出去抓驢去了。”栗小力道,眼神閃爍,隐隐地猜到什麽了。出冷庫不遠雷哥就把兄弟倆扔下了,載了路邊等着根娃和大彪走的,幹什麽去了不知道,不過以兄弟們對雷哥的了解,肯定不是幹好事去了。
果真如此,做賊心虛的雷大鵬騰地坐起來,不按摩了,直帶着倆小弟出了治療室,沒多說,就一句:“看看去。”
這事怕是讓雷大鵬心虛了,那群牲口可都是他親手放出來的,能折騰成什麽樣他心裏可沒譜,下樓上車打了個幾個電話卻是越聽越心驚,敢情這群發情的家夥順着西上莊的村路大部分都跑市區了,這大街小巷亂胡同的,怕是要成大禍害了。
沒吭聲,倆小弟沒吭聲,跟着雷哥也學壞了,現在不但敢吃拿卡要,就幹點其他壞事也沒内疚感覺,此時隻是覺得有點懷疑,是不是也是偉大而牛逼的雷哥的手筆。半路上,接到了隊裏讓支援八一商廈的通知,車快速駛到商廈門口,這胖哥仨一看卻是樂了。
那商廈正搞着幾周年慶典,偏偏被驢攪和不像樣了,十幾個城管遠遠的圍着、吓唬着,當中兩頭驢根本不搭理,挨着啃着仿真花籃,明顯是綠塑料和草不是一個味道,邊啃邊踢邊踩,偶而幾步,都吓得圍觀的男男女女驚叫一片,不叫還好,一叫這驢也跟着叫,不過人群衆多,看樣是無路可走了,于是幹脆在大廣告牌上亂蹭。
“雷哥來了……”
“快,雷哥,想想辦法,何隊長都被踢了一腳,還躺在車上呢……”
一幹男女城管圍着下車的仨胖子,隊裏名聲蹿得最快的就是這一噸隊,可這事看得雷大鵬直咧嘴,可又不好意思說不行,總不能把這些迫不得已當城管的苦逼兄弟姐妹推到前嗎呢。剛一思忖,隊裏一位柴禾妞刺激着:“雷大鵬你行不行呀?平時吹得跟什麽樣?”
“廢話,這麽點小事都辦不了,看我的。”雷大鵬一拍,拍得二胖哎喲了一聲,就聽雷哥喊着:“繩子。”
立馬就有人遞繩子了,不但遞了,城管兄弟裏還說着:“這驢勁太大,拉不住。何隊長就沒拉住還被踢了。”
“沒拉到地方,驢拴脖子馬套嘴,拉不到地方,你拉得住嗎?看我的。栗子,白肉,跟緊我。”雷大鵬結着繩子,套了個活扣,學着史家村那些趕驢把式的樣子,慢慢地靠近亂蹲的驢兒,這驢兒個頭比潞州地方上的要大,和匹馬差不多,足足有七八百斤重,雷大鵬回頭看看哥倆,差不多等于仨人的重量了,挪着挪着,猛地張嘴“哞”地一喊,那驢兒受驚騰地站起來了,雷大鵬手起繩飛,活扣結結實實地套上了,一拉,套緊了。
“快來,兄弟們,拔河了。”
雷大鵬玩起勁來了,這一喊,栗子、白肉全身重義無反顧地壓上去了,一個蹲着、一個趴着,雷大鵬在後頭揪着,這一噸隊果真是名不虛傳,三個大胖子,壓那驢直仰脖子甩不動,哞哞哀鳴了幾聲,老實了,下面一幹群衆沒幫忙的,都笑歪了,還有不少喀喀嚓嚓照着照片。
一套住老實了就好辦了,待到牽着時更老實了,牽到城管電瓶車上拴着,那第二頭如法炮制,還真又輕輕松松拴車上了,這當會兒,還真沒人小看這三胖子,俱是笑着給了陣熱烈的掌聲,商場的經理上前握着雷哥那叫一個親切,雷大鵬得瑟上了,直說爲人民服務,兩頭驢算個毛,來千把頭哥照樣玩得開。
差點就漏了嘴了,雷大鵬好歹刹住了,叫着衆隊員上車的功夫,冷不丁一聲脆生生地喊着:“雷大鵬!”
喲,美女,一回頭栗小力和白曙光眼一直,多好個小雨清晨啊,多好個清涼美女啊,正俏俏地招着手,雷大鵬一骨碌跳下車來,奔上前去,那樣子那有貴體有恙的樣子。
“佳佳……又碰見你了。”雷大鵬高興地道着,站那兒都不安生,直掂腳,眼睛往甯佳胸前瞅,幾天前就發現那兒不小,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襯起來了。
“再看眼睛長瘡。”甯佳一指作勢一戳,吓了雷大鵬一跳,爾後這貨呵呵傻笑着,根本不在乎,而甯佳也了解雷大鵬的姓子,沒有介意,轉着話題問:“大鵬,上次見你我忘了問件事了。”
“啥事。”雷大鵬問。
“單勇……你知道他現在幹什麽?”甯佳意外地問到了這個熟悉的名字。雷大鵬賊忒忒轉轉眼珠,這表情讓甯佳覺得不對勁了,追問着:“怎麽了?”
“不怎麽,我還奇怪你怎麽問他呢?”雷大鵬道。
“我好像聽說八一廣場前幾天打架了,把個賣驢肉的砍了。是不是他。”甯佳問,眼睛裏閃着幾分狐疑。
“這個……一句兩句說不清楚,要不,找個時間你請我坐坐,到那吃一頓,咱們飯桌上慢慢談……你别光想着他呀,都是同學,就不關心關心我?”雷大鵬兩眼放光,亂掃着多年未見的高中同學,越發出落得水靈了,甯佳也笑了,要雷大鵬這得姓,八成沒事,一問果真是沒事,笑着要了單勇的電話,說随後約個時間,直招着手,和同來的一群人走到一塊了,那一群人讓雷大鵬又是眼直了直。
哇,好一群美女哦,不虧是模特經紀公司的,趕明兒得讓甯佳給介紹個模特妞。
咬着手指,意銀了好半天,同伴叫時才依依不舍地上車,等把捉到了驢送到指定地方,滿眼都是拴着、躺着,據說還有警察開槍擊斃的,實在這些貨太出格了,居然往市政斧沖。
這地方,又讓雷大鵬咬手指了,咬着手指,翻着豬肚眼,看着又被捉回來的群驢,隐隐地有點擔心。偏偏越擔心越有事,剛把驢拴到指定地方,那兩位剛牽來的特警黑衣黑盔。一位懊喪地說着“他媽的,集訓了三個月,沒碰上一個歹徒,就碰上一群驢,還把咱們三個隊員踢傷了。”
“誰幹的這事他慘了啊,全市警力差不多都調出來了。”
“一想就窩火,揪住非把他蛋黃捏出來。”
“……………”
雷大鵬聽得心驚肉跳,小肥肚有點抽搐,那是吓得。出了艹場,緊張兮兮和同伴告了别,不回單位了,一溜煙吓得直往家裏跑。
……………………………………………………………………有亂中擔心的、有亂得焦頭爛額頭,當然就不缺亂中漁利的,潞州這個驢肉之鄉屠宰場可不少,明裏暗裏單勇細細數過,有證的加無證的,有七十多家,今兒的生意着實不錯,從上午開始直到中午,陸續有衣衫破舊,一看就是鄉下人的牽着驢,敲響了或明或暗搞屠宰的家門,随後是暗箱交易,指頭在袖子裏一拔拉價格,爾後驢就變成或薄或厚的一摞錢了。
屠宰戶心裏那喜呀,收得驢真叫便宜。
賣驢的心裏那個樂呀,賣的不是自家的驢。
偷的?才不在乎呢?你看瘟驢人家敢不敢宰。變成驢肉誰還認識不成?
有多少無法統計,不過史根娃和大彪在北店招呼村裏人一起回村裏時,那個頂個樂得笑開花的臉,不用說,口袋裏肯定裝得很瓷實,就史家村這些趕驢把式,沒有比他們更熟悉牲口姓子的,大街小巷一甩套子牽走的牲口恐怕不在少數。
亂像持續了整整五個小時,到中午十三時,各街道剩下零星亂跑的驢,已經爲數不多了,在人民警察和城管強大的攻勢下,陸續都老老實實伏法了。
孔祥忠和秦軍虎也沒閑着,把養殖場、冷庫的人全部調動了,沿着向南而北的路好歹也抓回來了幾十頭,實在是人手奇缺,而且這回販運回來的德州驢又是大型品種,養殖喂料可沒學過套驢,三五個人能逮着一頭就不錯了。到了下午三時,精疲力盡的一行工人又帶着幾頭驢回場時,傻眼了,成隊的警察正包圍着西苑養殖場,平時就廂貨車才來的這髒地方,此時已經停滿了警車。
這是市裏檢疫、防疫、疾控等等相關部門組織的事故調查組,查到了牲口來源,而且不是本地品種,首先查的是四證,産地檢疫合格證、出境檢疫合格證、動物及動物産品運載工具消毒證以及五号病免疫證,這年頭不查不知道,牲口比大學生要的證還多。
平時要沒事,這玩意根本沒人查,就有查塞點小錢也就過去了,假冒僞劣都堂而皇之了,誰費勁花錢辦那玩意。
要不出事,這就不算個事,可出了事,這就是大事了。如狼似虎的調查組不但查到無證販運了,而且還在養殖場裏就發現了屠宰半成品,又是屠宰相關的一堆證件名問場裏辦沒辦?可惜孔老闆手眼通天,平時不辦證都通行無阻,這個時候場裏還真拿不出證來。
沒辦,得了,調查組就近把能到場的警察都調來了,市裏等着要事故結果呢,特事特辦,這個法人代表得控制起來,否則出這麽大事,沒法向全體市民交待不是?
孔祥忠哭喪着臉到場時,還以爲報案後警察排查現場來了,卻不料等着他的是一副锃亮的手铐和一張拘留通知書。
黑紅相間的封條貼上養殖場,被铐上的一刹那,孔祥忠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重複着自己那句話:
“我的驢的,我的媽呀……我是受害者呀。”
……………………………………………………………………“法律講得是證據,如果單從事件的結果向上追溯的話,就會發現更大的違法行爲,證據非常确鑿,就是一直在他們面前而被漠視的,而且包括執行者本身的渎職,在這種情況下,您說,他們會把罪名扣在這個明目張膽的違法者頭上,還是會費力去找可能找不到的誘因呢?這麽大的事要找負責的,還有比孔祥忠更合适的嗎?”
單勇笑着道,潞州的大戶偷稅漏稅、拿錢通關誰也知道,終于從雷多寶處知悉了這個結果,讓他長舒了一口氣,此時笑着看大口喝茶的史保全,補充了一句道:
“我這個小小的誘因恐怕就想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難。真正違法和違法造成嚴重後果的是孔祥忠。他的那些關系現在要做的是和他撇清關系,沒人敢救他……他完了。”
這個通行的潛規則被坐實成違法行爲又是一個精妙的轉變,史保全放下茶碗,點着了一根煙,一口還沒抽完,要被猝來的消息激得仰頭哈哈大笑,那笑得叫一個彪悍豪爽、痛快淋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