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沒事,他說在修車,暫時抽不開身。”
司慕賢輕聲和對面的王華婷說道。
是王華婷邀他出來的。數月不見,看着王華婷又回複了挽發、運動裝那副學校經常的打扮,讓司慕賢微微訝異,反觀自己穿得西裝革履坐到大營盤的這家咖啡店裏倒顯得做作了許多。
窗上晦暗的天色,雨下得很急,匆忙的行人車流,王華婷手攪着咖啡杯子,根本無心品嘗,半晌輕輕地問道:“他傷得很厲害麽?”
“應該不厲害,否則不會這麽快就出來了,我見大鵬了,不過我這二哥脾氣太大,吃了個大虧,話都懶得跟我說,我說問問吧,他說我根本幫不上忙,讓我一邊涼快去。”司慕賢笑着解釋着,說到此處,又是很誠懇地對王華婷說了句:“謝謝啊,支書。”
謝什麽王華婷知道,無非是那天司慕賢情急之下找到了她,讓她給父親打了個電話,又纏着父親電話上過問了一下,知道沒什麽大事倒放心了,不過後來聽說兩人一個被打一個被砍,又不那麽放心了。連她也說不清爲什麽,不過是捉馬鄉的時間不長的下鄉支教,卻憑生了這許多的牽挂。
确實沒有準備記住他,可惜也不那麽容易忘記。放下了勺子,王華婷端起杯子,道了句:“沒什麽,打個電話而已,也未必能起到什麽作用,我爸是分管文教的,不是實權派……慕賢,我約你出來其實是有點擔心,這倆人,我想除了你,别人怕是也勸不動,這兩天我總睡不着,總是擔心他們又惹出什麽事來。”
“不會的,你多心了。”司慕賢掩飾地說着,剛抿一口咖啡,瞥眼時卻看到王華婷不善的盯着自己,那眼光足以戳穿他的謊言,尴尬地笑了笑,直道着:“支書,你真的高看我了,我們三個人相處這麽多年,老大老二一個比一個霸道,我還真就沒當過一次家。隻有我聽他們的,那有他們聽我的。”
這倒是實情,看着司慕賢這回倒也算誠懇,王華婷不迫問了,隻是奇怪于剛出校門才這麽短時間,就出了這麽大的事,司慕賢對于事情怎麽發生的究竟不算很清楚,隻是道聽途說了一些是生意上的事,不過好在以他的聰明也能猜出個**不離十來,兩人商讨了良久,王華婷卻是把所有的擔心簡而言之,直問着:“慕賢,出了這種事,他們可怎麽辦?”
“你真想知道?”司慕賢問。王華婷點點頭。司慕賢笑了笑,很确定地說道:“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一刹那,王華婷愣了下,瞬間明白了爲什麽邀雷大鵬邀不動、打電話找單勇也找不着的原因。那心裏驟起的擔心像毒蟲一樣噬咬着她的心,讓她怔了好久。
這個答案其實和她想的一樣,隻不過從司慕賢這裏得到了證實,更讓她多了一份擔憂。
“支書,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在我理解裏,老大、和二哥都是快意恩仇的人,即便我能勸得他們忍氣吞聲我也不會那麽做的,因爲那樣做,會讓他們憋屈一輩子。特别是單勇,要是能受了條條框框的約束,他何至于自己選擇去當個二道販子。你不要太擔心了。作爲朋友我們代替不了他,盡人事,聽天命而已。”司慕賢輕聲說道,話裏卻是有點勸慰王華婷的意思。
“我不擔心,就有擔心也是多餘的,我隻是希望他們都沒事。”
王華婷道,話裏濃濃的憂郁,下意識把到嘴的淺淺咖啡杯又放下了,卻沒有注意到,香濃的咖啡已經涼透了,早沒有了馥郁的味道。
窗外,秋雨綿綿,好一個愁煞人的天氣!
……………………………………………………………………………………風大、雨急,破車像雨中穿行的雨燕。
很快,單勇揀着沒有紅綠燈的小路蹿,直蹿到西南關,看到那輛城管執法車,單勇靠着車停下來,朝着不遠處的小胡同奔過去了。
胡同口子上,十幾個人,雷大鵬帶着一幹城管小弟,駕車來的。老包帶着學校裏的狐朋狗友,騎着山地車披着大雨衣來的,十幾個人圍着一個精瘦幹巴,一頭蜷發的小後生,那後生被衆人頂在牆上,雙手展開貼着牆,渾身都淋得濕漉漉地,看樣沒少挨揍,濕衣上還沾着幾處泥巴,兩眼驚懼地看着來人。在看清抹着一臉雨水的單勇時,蓦地臉上的肌肉抽搐着,腿軟得直打哆索。
報複來得好快,那人想起對面就是自己砍過一刀的人,眼睛裏懼意愈濃。
沒錯,就是他,那晚上揮刀在單勇胸上留了道口的家夥,雷大鵬指着這貨道着:“叫卷毛,大号徐榮強,我爸托了好幾個人才找着這家夥,賊着呢,不是老包麻杆幾個腿腳快,差點又被溜了。”
有大胖拍下的手機視頻,又有雷爸的地下人脈,費了番功夫還真把這個漏網之魚給揪出來了,左右跟着雷大鵬寸步不離的大胖二胖互視了眼,看單勇惡狠狠的眼光,栗小力生怕出事似地勸了句:“蛋哥,這麽多人呢啊,要幹活也得月高風黑時候幹,這時候幹不合适吧?”
“去,瞎插什麽嘴?”雷大鵬訓了這家夥一句,單勇卻是拍拍胖哥的肩膀道了句沒事。直上前來,分開衆人,近距離看着這卷發吓得得瑟的家夥,慢慢地解開衣服,剛剛結痂,好長的一道傷口,像百腳蟲一樣的縫線,伴着單勇冷得徹骨的聲音:“認識麽?”
那人點點頭,使勁地點點頭,憋不住了,再也憋不住了,聲音歇斯底裏地喊着:“大哥,饒了我吧,都是都秃子叫我去的……我就想拿把刀壯壯膽,誰知道傷人了,警察去了我家好幾趟,我躲都沒地兒躲了……饒了我吧,大哥……”
“饒你可以,不過欠我這一刀,總得給我找個債主吧?我得知道你是誰花錢雇的,是不是?”單勇問,那簡單的話,仿佛有什麽魔力般,激得那人直點頭如啄米,一旁雷大鵬火大,吧唧一耳光問着:“别你媽點頭,問你誰呢?”
“都秃子。”徐卷毛脫口而出。
“那都秃子誰雇的?”雷大鵬又是一巴掌。
“刁哥。”徐卷毛又是脫口而出。
“什麽吊哥、b哥,叫什麽?幹什麽的?”雷大鵬又要扇巴掌,手停在空中了,這一吓,比扇一耳光還管用,那徐卷毛立時迸出來了:“刁滿貴,秦老闆的司機。”
“秦老闆誰?”
“秦軍虎。”
“他雇了你們幾回?”
“好幾回。”
“好幾回是幾回?你媽不識數呀。”
伴着叭地耳光聲音,那徐卷毛在這麽多悍人威逼之下受不了了,直哀求着:“哥哥嗳,誰給錢我就湊人頭打架去,我那記得清幾回呀。”
一說記不得,圍在單勇身側的雷大鵬、老包、臭腳一幹兄弟個個開始捋袖子,一下子吓得徐卷毛受不了了,哭喪着臉叫喊着:“你們,你們給我一刀得了,那有這樣欺負人的,讓不讓人活了。”
這窩囊樣子倒把衆人逗樂了,雷大鵬看了單勇一眼,單勇一擺頭:“走,把他帶走。”
“不去,不去,我那兒也不去。”徐卷毛一聽要帶走,發狂了、害怕了,抱着胸蹲在地上,随時準備就地打滾耍賴了。
雷大鵬正要找人拖時,單勇蹲下身來,輕蔑地說着:“别誤會,我還沒有蠢到也砍你一刀,到派出所,把你剛才說的話跟警察說一遍,這事就是治安管理處罰,與其你擔驚受怕東躲藏省,倒不如拘留所裏舒舒服服住上幾天………你要不去,要不咱們私了?”
“我去,我投案自首。”那人一骨碌又站起來,不過看這麽多人圍着,又害怕了,單勇痛快,一揮手:“散了。”
一句散了,老包一夥各騎着車,四下散了,連同來的五六位城管兄弟也各上電瓶車,仿佛根本不怕那人溜了一樣,單勇前頭走着,頭也不回地說着:“卷毛,能找着你一回,就能找着你十回,不說清楚這賬隻能找你算……你掂量着辦,還有我這車誰砸的?警察光他媽收拖車費,誰管修車費呀?你說我可找誰去,是不是也得找你?”
“不是,大哥,大哥,那是花柳幹的。”
徐卷毛不傻,知道這群人橫,不跑了,反而追着單勇,屁颠屁颠跟在背後,沒二話,你問啥說啥。
這次倒真沒協迫,徐卷毛鑽進單勇的破車,随後那帶人抓他的惡胖子也上來了,一路心驚肉跳,可沒想到還真是朝着西苑派出所來了。
奇怪的是,看到人民公安字樣時,第一次讓他好有安全的感覺。
……………………………………………………………………“什麽?單勇帶着人來投案來了?”
“什麽?投什麽案,自什麽首,咱們這兒能有什麽案?”
“什麽?徐榮強!?”
伍所長差點被民警的彙報給嗆着,這消息好像聽到小雞仔抓着黃鼠狼回來了,驚得伍所長一千一萬個不相信,急急地起身和民警往樓下走着,邊走邊問着:“咋回事嘛,這就邪門了,咱們都沒找到的人,怎麽讓當事人給揪回來了。”
“我也不知道,他們倆相跟着來了。還說要提供打黑除惡線索。”民警道。
“瞎扯淡,咱們區的治安是全市模範單位,什麽時候有黑惡勢力了。”伍所長斥了句,直把民警嗆得不敢往下說了。
下了一樓,接待室,耷拉着腦袋坐着的徐榮強,看樣是派出所的常客,伍所長進門瞅了瞅,手指戳着恨不得扇兩耳光的表情,直罵着:“就他媽沒法說你呀,放着好好的人不當,非當人渣,看着我們清閑是吧,隔三差五就給找點事幹?這回我看你小子混到頭了啊,還學會砍人了………帶走,小高,做筆錄。問完關到二号拘留間,看你還往那兒跑。”
一揮手好不大氣,那徐卷毛被民警帶進詢問室了,本來這椿爛事在派出所曰理萬機的工作中也真不怎麽排得上隊,可沒想到沒出門就解決了,肇事者來了,可也不能不管了。伍所長此時看着一身濕漉漉的單勇,好不訝異了,直招着手:“小單,來來來……上我辦公室坐坐。”
直邀着單勇,上了辦公室,沏了杯熱水,放下凍得臉色發青的單勇面前,伍所長好不詫異地問道:“單勇,你這是……啥意思?”
“替人民警察分憂,維護社會治安人人有責嘛,所長您不教導我樹立遠大理想麽,我以後的理想就是和一切醜惡現像做堅決鬥争,協助您的工作,一定不給您找麻煩。”
單勇道,把伍所長官冕堂皇的話搶先說了,聽得伍所長好不牙酸胃疼,直抿嘴瞪眼,派出所什麽爛人怪人都能見到,可沒見過這種看不透的人。停了片刻,伍所長給單勇遞了根煙,剛要開口,單勇卻是又把剛剛的談話錄音給放開了,一聽這個,伍所長不牙疼了,全身疼了。
疼了好大一會兒才看看窗外頭沒人,這才語重心長地教育着單勇道着:“孩子啊,有些事不能太認死理了,差不多沒出什麽大事就算了,就個小痞子指認一句能算證據麽?别說這還不是正常口供,就是又能怎麽着?”
“我不想怎麽着,那怕就惡心惡心他們也成呀?總不能讓他們覺得老百姓他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吧?”單勇道,臉上好一副委曲的表情,看得伍所長甚至也有同仇敵忾的心思。
“哎,這話說的,這老百姓還不就是瞎折騰,我沒别的意思啊,别說你啊,就我也屬于被折騰的角色。本來這事110中心處理,愣是給拔拉到分局了,分局也不處理,又打回派出所來了,這明擺着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嗎,走開也就算了,曰子長着呢,可不能因爲一時之氣,毀了一世啊。聽我一句,到此爲止,能幹的事多了,别跟那幫爛人瞎摻合。”
伍所長道,這倒是全是大實話,基于警察對某類爛人的了解上。
聽到此處,單勇蓦地笑了,道了句:“伍叔,您沒發現,其實我是給您送個禮物,您不覺得下頭這個貨挺值錢的?”
“什麽?”伍所長吓了一跳,沒聽明白。
“這貨砍了我一刀,我想他也是情急胡亂幹的,早被這事吓破膽了,要不不會老老實實跟着我們自首……人一吓破膽了,這嘴就沒把門的了,要是他口供裏胡亂咬人,被咬的人要是知道了,是不是還得想辦法擺平這事呢……就剛才錄音裏聽到的,你總不介意讓他們給人民警察做點貢獻吧!?”
單勇笑着說道,說得好不輕松簡單。反觀那恍然大悟,而且又驚得愕然一臉的伍所長就有意思了,大張着嘴,手裏夾着煙,訝異的盯着單勇,這話要是從老警痞嘴裏說出來倒不稀罕,從個外人,而且年紀不大的人嘴裏說出來,就讓他覺得奇怪了。
“我走了啊,伍叔……您忙,我不打擾了。”單勇笑了笑,貌似心有意會一般,那所長這才省悟過來,直送着單勇出了門,那接待水準,差不多趕上經常給派出所贊助的大戶了。
等關上門時,想了想,單勇那幾句對他好像有醍醐灌頂的效果,瞬間變得臉上凜然一臉,凜然中又有幾分戲谑,關着門調整了好一會兒情緒才拿起電話,好一副泰山壓頂的情急口吻,壓低聲音道着:
“趙紅旗經理麽?我老伍……哎喲,吃飯,誰還有那心思!?我可告訴你啊,有個叫徐榮強的投案自首了,對,綽号叫卷毛,你别給我打哈哈,别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他是個什麽貨色,他可全交待了,是秦老闆指使的………不可能!?有什麽不可能,我還告訴你,是砍人家一刀那娃逮回來的,你覺得可能不可能?正在樓下做筆錄呢。是啊,我理解陳分局長的意思,不就晾着呗,誰可知道這家夥投案自首了,你說現在搞得我裏外作難,這家夥連秦老闆都咬出來了………行行,我知道了,哎對了,有些事你們做得可不夠意思啊,我們經費這麽緊張都抽調人手辦你們這案子,你們連點油錢都不給贊助點,支持我們工作純粹就耍耍嘴皮子是不是,眼光光往上頭瞅,根本瞧不起我們派出所警察是不是………”
啪聲扣了電話時,伍所長臉上浮着戲谑的笑容,那得逞的樣子實在讓他心花怒放了,和這幹人打交道,你不想辦法摳摳索索,這些人還真不那麽容易就範,笑着時候,又想起了剛剛坐在這兒的單勇,這個時候,倒覺得還真有點小觑這孩子了。
下樓的單勇隔着窗戶看了做筆錄的徐卷毛一眼,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了門,上了自己那輛破車,雷大鵬坐在車中間,直埋怨單勇也不安上玻璃,大下雨天的,怎麽開呀。
可就這麽開吧,單勇淋着雨,直駕着起步,雷大鵬又郁悶了,直埋怨着,何必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摁着徐卷毛揍他個半死得了,反正這幫爛人他也不敢到派出告去。交警察手裏,肯定沒什麽事了。就有事也被人擺平了,這事他爸說了,有人包着呢,頂多也是個治安管理處罰,就這号流氓無産者,連罰款都交不起,回頭關幾天還得給放了。
“我恨不得砍他一刀呢,可管用麽?不管用,再有事我可擺不平,說不定對方就等着我頭腦發熱再沖動一下呢,倒不如讓警察惡心惡心他們,怎麽着也得花點錢擺平吧。”單勇道着。
“警察能聽你的?”雷大鵬不信了。
“不需要聽我的,隻要讓他們看到利益和可能就行了。”單勇道。
“那管什麽用,那點錢對人家來說就是點零花錢,扔出幾萬來砸人也眼都不眨巴一下。”雷大鵬道。
“眼雖然不眨,可他心眼要動,他一定會認爲我就這麽大出息,隻會向都秃子一夥尋仇而已。那樣子他們就放心了。”單勇隐晦地說道,這當會雷大鵬來勁了,伸着腦袋湊到前座,小聲地問着:“蛋哥,你說吧,怎麽幹。媽的我早窩火好幾天了。”
“馬上你就看到了。”單勇道。
一聽這話,沒來由這句話讓雷大鵬有點獸血沸騰的感覺,這些天一直籌劃着,甚至連同學裏的狐朋狗友也拉上了,會不會像在學校捅那次那麽爽還真讓雷大鵬期待得很,媽媽的,被人當街幹了一家夥,那口惡氣還真沒吐出來呢。
果真不久不見到了,車直駛到了北郊關村,下車時雷大鵬心裏咯噔了一下子,足足來了七八輛柴油三輪車,居然還有牽了頭驢來的,就等在二級路廢棄的面粉廠房裏,進門時亂哄哄二三十号人,根娃、大彪、老柱、三孩,還有一幹不認識的爺們,這破衣爛衫都是下地的莊稼漢打扮,這要幹點什麽事,非得栽贓到偉大的民工群體不可。
本來獸血沸騰的,可現在看着這幫文盲加法盲成了主力軍,那事能發展到什麽程度就不好說了,或許這回不是驚喜了,聽着這好像還是頭拔人,後面還有大部隊,反倒讓雷大鵬有點害怕了……………………………………………………………………“啪”一聲,孔祥忠老闆把手裏金竈龍鳳杯摔了個粉碎。
正在驢肉香火鍋嘗嘗鮮,電話裏猝然聽到都秃子手底個小痞子自首,在派出所亂咬的事,冷庫經理趙紅旗專程去派出所走了一趟,笑臉好話陪着,把所長手裏攢的一堆吃飯發票、加油發票、住宿發票一股腦全收了,滿口答應實報實銷才算息事甯人了,這事出得叫人窩火,氣得孔老闆忍不住要砸杯摔碗了。
坐陪着錢中平沒敢吭聲,西城這片兩大戶,在市場上說一不二,誰不買賬他們斷誰的貨,不過也有他們不敢不買賬的時候,生意做大了,免不了時常被正腐部門的打打秋風,特别是警察尤甚,這些事吧生意人免不了,反正當事的秦軍虎看得開,也坐得住,孔祥忠看其他倆人都不動聲色,氣咻咻地說着:“你們說說,這叫什麽事啊,就他媽打了一架,算算,這得賠進多少頭驢?軍虎不是我說你啊,辦這麽件小事,還能砸成這樣?”
“呵呵,失誤失誤,這次算是兄弟失誤了。”秦軍虎道了句,挾着熱氣騰騰的火鍋驢肉嚼着,趙紅旗把詳細情況報回來了,敢情是單勇逮着徐榮強去自首了,這消息讓孔祥忠火冒三丈,不過好像讓秦老闆松了一口氣似的道着:
“他砍人一刀,總不能不許人家報複吧,要對方就想着報這個仇,出口氣,那倒好辦了,這是好事,氣什麽。就花點錢,反正驢毛出在驢身上了,堤外損失堤内補呗……老錢,史家村你覺得怎麽樣?那兒馬上要出欄的可有幾千頭啊,咱們幾家一抱團,價格得咱們說了算,不壓到底,你們可别擅自出手啊。”
一說這個,孔祥忠倒不郁悶了,兩眼炯炯有神聽着,八千頭出欄,單價壓下幾塊錢,就是上百萬的利潤,何況不止壓這麽多。現在不得不佩服他這位秦老弟的腦袋瓜,就着打架的事大做文章,明裏是和零售搶市場的勢不兩立,這暗裏怕是想在驢園狠撈一筆的心思由來已久了。
稍有爲難,錢中平說着上午直接被史保全扔回訂金趕回來的事,不太确定地道着:“秦老闆,這史老驢可翻臉了,我們也沒想到三句話不對直接就把訂金扔回來了,談都不給談……我是說,我們肉聯廠做得可以高檔貨,一多半用得是驢園的放養食材,您二位能保證我們不斷貨吧?别回頭把我們搭進去啊。”
“你放心吧,從知道史家村有人在市區搶市場,我們就開始屯貨了。現在軍虎的冷庫裏有八百多噸,我那兒從德州調過來八百多頭,還有自養的六百多頭,咱販回來的可都是大型驢,一頭七八百斤,能頂咱們當地兩頭重,不管鮮肉凍肉,我們供你到過年沒問題,而且就不夠,随時可以調過來。”孔老闆拍着胸脯保證了,就是販牲口起家的,幹這事,孔老闆說着,就放眼潞州,這行他得算鼻祖。
秦軍虎也打消着夥伴的顧慮道:“你們放心,那幫土包子根本沒販運經驗,不但通關難,而且得防疫防瘟,正常損耗都不少。凍肉他們更别想,光冷凍裝備投資和使用就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事……所以他必須得在當地解決,要在當地解決,他就必須聽我們的,或許是,聽你們幾位的。”
眉飛色舞的說着,還把這銷售的捧着,錢中平聽得同樣是眉開眼笑,樂滋滋地舉杯邀着:“那是那是……來來,我敬秦老闆、孔老闆一杯,托二位福了啊,以後我們這些銷售商,唯您二位馬首是瞻了啊。喲,陶老闆來了,坐坐………”
錢中平敬酒的功夫,陶成章也來了,這賓主斛籌交錯,言笑盡歡,好不惬意。
……………………………………………………窗外,秋雨連連,遮着天幕是越來越涼的秋雨和無邊的夜幕。
就在秦軍虎和一幹富商算計着别人的時候,也許沒人料到也有人在算計着他們。
西苑冷庫,一個鬼崇崇的黑影趁着雨夜夜幕,無聲無息地翻過了圍牆,燈火已熄,人聲已無,幾位守庫人冷得鎖在配電室溫酒瞎侃,根本沒注意到有人潛入。
好像沒有發生什麽事,黑影呆了一段時間,又翻出了圍牆,什麽也沒有驚動,大雨悄無聲息地消滅了痕迹。
過了好大一會兒,停電了。
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怕是維修有困難了,但短時停電對低溫冷庫的影響不算大,守庫人上報了經理,沒有當回事。
是單勇嗎?
好像不是,此時的單勇正駕着車,穿着雨衣,駕着那輛沒一塊擋風玻璃的車,單車孤人,昏黃的夜燈,搖搖晃晃正行駛在路況不怎麽樣的二級路上。
方向是:史家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