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計劃裏最累的卻是麻三洋,上次因爲保衛科的事沒做處理,感覺好像承了兄弟們多大人情似的,再加上這貨是田徑健将,腿長人瘦,溜得賊快,于是跟蹤、盯梢以及來回跑的事他就當仁不讓了,知道郭啓深到鳳凰酒店之後,新的任務又來了,掉轉車頭,飛騎着變速車直驅學校。
穿着緊身運動裝、戴着車行鏡、扣着風帽,這副野外運動打扮在潞州街倒也不招眼,當個便衣沒問題,直回學校,淨往旮旯犄角走,繞過了教學樓,穿過了宿舍樓,到了校後的艹場邊上,單勇拎着一盒成包裝的東西已經等着了,遞給了麻杆。麻杆套着綠褲子、披了個工作服,扣了頂标着“圓通”速遞的帽子,反正現在的快遞公司亂七八糟,管他什麽通呢,接到手裏,卻是稍有不放心地道着:“蛋哥,不是郵包炸彈吧?”
“我要有那水平,早當恐怖分子了,還跟你們混呀?”單勇笑着道。
“那這什麽東西,還非扮成快遞給老康送。”麻杆納悶了。
“好吃的。”單勇笑而不語。
“你得告訴我什麽,讓我心裏有個底,别你丫投毒放炸藥,我成共犯了。”麻杆留了個心眼,看樣不告訴真實情況不走了,單勇附耳道了句,聽得麻三洋個瘦猴臉呲牙咧嘴眯着眼笑了,随着單勇指着教工樓方向直送上去了。
笃笃一敲門,半晌戴着老式黑框眼鏡的康教授露出腦袋來了,直問着:“您找誰?”
“快遞公司的,簽個字。”麻三洋壓低着帽子,揚揚手裏的盒子,其實不用裝扮,潞院幾千學生,誰能認得完,不過還是免不了心虛。
沒什麽意外,像這種沉迷于治學的書呆子,生活經驗接近白癡水平,根本沒有置疑這位不倫不類的快遞員,簽了字,看了看包裝自言自語了句:“哦,老家來的……”然後是機械關上了門,麻三洋拿着回單,一下樓層,跨上車飛快地溜了……………………………………………………………………………………………也在這一時間,雷爸多寶敲響了附中教工區的一幢單元樓門,報着姓名,說着梁老師,咱去年照過面,認識的話,所有提着東西上門的家長估計都這樣說,門咚聲開了。
上了樓,敲響梁老師的門時,手裏提着一大個網兜的煙酒,梁鋒川這位年紀尚且不大的老師有點納悶,估計是收禮多了,記憶裏不怎麽想得起這位一身城管制服的人。雷多寶的人情世故可比堪堪一個老師要高得多,先說來走動走去,再說兒子今年畢業、然後轉到了論文,梁鋒川是答辨委員會成員之一,自然明白來意了,不過話很委婉,隻說委員會五個人,主要決定權還是要聽宋誠揚和田學山教授的,自己嘛,當不了家。雷爸呢也豪爽,直說沒關系,都得去走動走動,說話間,連煙酒帶兜裏的一張超市卡。又像以前那樣子放下了………梁老師隻是客氣了謙讓了幾句,并未強烈推辭,就像師生的雙方來往一樣,梁鋒川這老師還把雷多寶送下了單元樓,直看着家長開着城管的車駛離,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車出了附中不遠,停在路邊,雷多寶伸出腦袋來,鳴了兩聲喇叭,躲着單勇鑽出來了,笑吟吟喊了句雷叔,其實長一輩裏頭最喜歡的還是雷大鵬他爹,這城管幹爹可比親爸悍勇,有時候兒子吃了虧還真敢出來幫兒子打架,這不,同樣拿着錄下的音像筆塞給單勇,一把拽着要走的單勇問着:“做人留一線,曰後好相見,要大鵬能過去,這東西你就捂着,反正它的效果也不大,就個老師,收點煙酒超市卡誰也把人家怎麽不了着。”
這倒是,雷爸的眼光看得準,那意思是先禮後兵,人辦了事,給點好處也無所謂,單勇自然是點頭稱是,轉身要走時,又被雷爸揪着了,這下單勇不耐煩了,直道着:“雷叔,咋了嘛,辦這麽點小事,你得教育我多少呢?再說也是給大鵬辦。”
“不是,我是納悶,你小子才多大,這門門道道這麽清,那我問你,其他幾個委員咋辦?就我家大鵬站台上不罵人就不錯了,光收買一個老師成不?”雷爸不無擔心地問,這種擔心自然是建立對兒子了解的基礎上,話說把雷大鵬這麽個兒子培養到大學畢業,擱誰也不容易不是!?
“保證你家大鵬順利過關,拿到畢業證,這總成了吧?”單勇拍着胸脯保證道。這話說得雷爸好不高興,直指着單勇道着:“好,有你這話在,我就不艹那心了,要送禮啥地,你跟我說啊。”
“不是所有的老師都收禮的,送禮辦不了,要能辦了,大鵬都不發愁了。”單勇道,電話來了,卻是司慕賢的電話,告辭着雷爸,朝校門奔來。
雷爸看了眼,笑了笑,發動車子上路了,這幾位孩子現在這樣,和自己當年何其像也,以他的教育理念,孩子們有主意、敢自己辦事,這是好事,對不對?
所以,他好像一點都沒擔心。
……………………………………………………屎盆子一個個扣上來了,最大、最狠的那個卻是在鳳凰路酒店這裏,之所以對郭啓深下這麽狠的手,恐怕單勇也有報補考和重修兩箭之仇的意思,而這時候分幹不同任務的宋思瑩、老包、臭腳也看得明白了,這是先給老郭塞個妞,然後再把老婆召來,虧是那番對小.姐扮青年的教導,還真拖住了老郭一會兒,在街邊不遠觀望的幾人聽到“怦”聲玻璃碎裂時,俱是臉上幸災樂禍地一喜。
對接成功,接上火了。
可以想像,老婆把老公和疑似小三的女人堵在賓館房裏是個什麽景像,就沒脫衣服,恐怕也說不清。
“你,趕緊走,在這兒露過面,不能再留了。”宋思瑩頭腦最清,對開房登記的老包說道,老包應了聲,開了車門,攔了輛出租車一溜煙跑了。剩下宋思瑩和趙向陽了,這兩位互視間,都對這個最大的屎盆子扣老郭腦袋上究竟個什麽效果那是非常期待的。
“怦……”
又是一塊玻璃碎下來了,隐隐約約聽着有女人的尖叫,宋思瑩笑着一指上面道:“要不,你去看看。别忘了拍兩張啊。”
趙向陽早按捺不住了,下車直奔這個快捷酒店,到了門廳,扮着來開房的樣子,進了大廳,正好,服務員不在,偷偷順着樓梯往上溜,到了三層,登時眼一直,身往後一靠,躲進樓梯的拐角了。
走廊裏,早聚了不少客人。聽得房間裏夾雜着女人的尖叫和喊聲,不一會兒又有保安急匆匆奔上來了,側耳聽着。
“郭啓深,你這個王八蛋,背着老娘在外面找這個搔貨,說,她是誰。”
“罵誰呢,你才是搔貨……”
啪……清脆地一耳光,好響,聽得趙向陽心裏咯噔一下,驚了下。
“啊,打人,救命啊。”
“打死你個搔貨。”
砰砰通通好一陣桌椅交響樂曲,中間夾雜着玻璃再次碎裂的脆響。
“别打,别打,你們那兒來的,不是這裏的客人吧?”保安進去了。
“滾……抓我幹什麽?放開,我告訴你們,我早報警了,你們動動我試試。”女聲,應該是郭啓深老婆。
“你誰呀?你不報警我們還還報警呢?在我們這兒鬧事還有理了。”保安的聲音。
“嗨、拉住,又打起來了……”另一位保安的聲音。
然後又是女人的尖叫,很年輕的聲音,估計是那妞了,又掐起來了,聽了好一會兒,這弄騰得叫一個熱鬧,同樓層的住戶在房間門口聚了一圈看着,不多會就聽到了警笛的聲音,趙向陽心裏咯噔一下子,吓得掉頭就要跑,不過一跑又覺得不對……這事咱啥也沒幹不是,跑啥嗎?
于是,幹脆不跑了,抽了根煙站到了三四層的樓梯中間扮醬油黨了,不時地支着腦袋瞅瞅,一會兒警察哥奔上了,兩人,直奔到303房間,然後是天朝警察的統一的口吻:“都住手,公共場合打什麽打?這是擾亂社會治安,懂法麽?”
然後是女人争辨的幾句,你罵我搔貨,我罵你搔貨,說着說着連警察也不在乎了,又要掐上了,警察的統一處理方式,有人喊着:“都帶走,回所裏做筆錄……保安,清點一下損失。把你經理叫來。”
趙向陽往後又縮了縮,小心翼翼把手機藏在腋下,等着三人被民警帶走路過時,悄悄地喀嚓了一聲,不過那樣子看得着實讓他笑不出來了,郭教授的衣服被撕了幾處,那妞更慘,頭發散亂,臉上被撓了幾處。胖娘子也沒好過,一隻眼青了,被民警帶走的時候,還不忿地踢了老公一腳,剛下樓罵罵咧咧的胖娘子直說這酒店是個賣.銀窩點。酒店的經理、保安、服務員都在呢,被民警一訓話,這那敢承認,看着花裏胡哨的小.姐,異口同聲否認認識,而且都指着郭啓深道着:
“他們一起來開房的,不是我們酒店的。”
衆口铄金,怕是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那胖娘子臉上挂不住,又把火撒到老公身上,要不是小.姐,那打電話的小三是誰,郭啓深一直捂着臉一言不發,氣得老婆差點又要幹起來。
差不多能定姓爲老公外遇,被老婆捉殲,不過又是打架、又是砸玻璃,民警不能不處理了,帶着這一幹當事人出門廳上警車的一刹那,不遠處車的宋思瑩喀嚓一聲,照了張露了多半邊臉的照片,警車剛走,老包樂滋滋就奔回來了,坐到車裏,雖然說興奮吧,可手有點發抖,直問着款姐道:“款姐,這事鬧大了,這都抓派出所裏了,都招了可咋辦?”
“誰知道是我幹的,切。”宋思瑩的心理素質可不是一般地強悍,兩張手機卡,一折,扔到了車窗外,搖上車窗,發動着車起步,臭腳卻是尚有擔心地問着:“那老包涅?他可在這兒露過面?”
“酒店肯定是使勁捂着,郭啓深那身份,也得使勁捂着,就他老婆火氣一過,更得使勁捂着,這事怎麽查,查到底那女的是小.姐,還不能說明問題嗎?我就不相信,那個神仙能把這事和畢業論文扯一塊……看見沒,就臉上撓得那傷,他短時間内,不能主持答辨了。呵呵……不怕賊偷,就怕賊掂記,讓單勇掂記上他,能有好麽?”
宋思瑩哈哈笑着,一踩油門,車蹿出去好遠,這一趟惡作劇玩得,讓她有種很異樣的開心感覺。
………………………………………………………………同樣在這一時間,單勇、司慕賢、雷大鵬三人結伴,朝着潞院最老的一幢教工樓踱步而來,五個委員都下手了,就剩這最後一位了,雖然不知道效果究竟如何,不過有蛋哥以前出師必捷的先例,兩位兄弟都沒有置疑。
樓門口,三個人不約而同停下了,這會雷大鵬有點心虛了,拽着單勇問着:“蛋哥,你說老頭不會一句話不讓說,把咱們攆出來吧?不是我多嘴啊,咱哥倆名聲忒臭,不招人待見呀。”
“不會,老宋的涵養好得很,要那麽做就顯得太沒水準了,再說,他敢攆你,你跟他吵呀、罵呀,罵人又不犯法,對不對?”單勇教唆道,這時候倒覺得天雷滾滾大發神威,最好把老頭雷倒一時半會起不來,其他幾位就好對付了。
“不行,事情真相沒出來之前,你們别胡來。”司慕賢攔道。
“知道了,聽你的,不過他要也像康瑞保那樣倚老賣老,訓咱們一頓,趕出來,根本不告訴咱們原因,那我就不要臉了,大不了再二辨、三辨,遲上一年畢業,和他們争到底了。”單勇道。
“他要是也是屈于學校的授意挂住咱們,那我就大失所望了,你們随便吧。”司慕賢莫名地道一句。
老式的單元,連門禁也沒有,直上了五層,還是老式的木門,連防盜也沒有,怕是這裏面住着的人心安理得,根本不理會外物,站在宋教授的家門口,單勇定了定心神,深呼吸了一口,回頭問着:“你們準備好了嗎?”
司慕賢、雷大鵬點點頭,單勇給了兄弟倆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很輕很輕地叩響了宋誠揚教授的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