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華濃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養着病,自然無暇關心宮中亂七八糟的腌臜事,但京城裏多的是有心人,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宮裏,老皇帝清醒這件事瞞不了人,就像他昏迷不醒一樣,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好在奉陽王府有王二少這樣的好耳目,總能帶來第一手的消息,倒不至于使陸華濃眼盲耳聾的。
自王潤告知老皇帝已醒的消息後,陸華濃就安心地養着病,坐等老皇帝的召見了。沒想到老皇帝有耐心得很,陸華濃等了好幾日卻沒等到召見,也沒聽說宮中有發落誰的動靜,便知年前老皇帝是不會召見自己了,于是養病養得格外從容。
“偷得浮生半日閑啊。”王爺殿下如斯感慨。
一晃便到了年三十,宮裏頭的年宴陸華濃是避不過去了,因爲老皇帝會出席這一年一度的盛宴,畢竟陸華濃的身子就是再差,還能差過大病初愈的天子麽。整個奉陽王府如臨大敵,做足了一切準備,畢竟宮裏頭不比自個兒家裏,規矩多,沒辦法面面俱到,陸華濃這身子骨更是經不住一丁點兒的寒氣。陸成更是把元寶叫去耳提面令了一番才安心。
陸華濃愛惜自己的身子,刻意地去了遲了些,并不怎麽和同僚們寒暄。諸人見他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便知他養病之事是真,倒也不好貿然上前打探消息。皇子們是早就到了的,正不遺餘力地公關着,陸華濃卻是沒精神應付他們,頗爲冷淡地見了禮就避開了。幾位王爺當初爲了天子的病可是和陸華濃有過激烈對峙的,此時再見面不禁有些尴尬和心虛,但他們已被天子召見過,并未得到責難,便安了心,見陸華濃如此冷淡便又有些不忿。可今兒個這場合,誰敢造次呢?
敬王衛承乾擔憂地看了陸華濃蒼白的臉色一眼,轉眼看到自家兄弟的神色,嘲諷地笑了聲,倒也沒上前招呼陸華濃。
陸華濃深吸一口氣,裹緊了身上的狐裘,暗道明明燒了這麽些火盆子,怎麽還是覺得冷呢?果然皇宮陰氣太重,不是個好地方啊。
不一會工夫,就聽宮人唱說皇上駕到,衆人連忙跪地行禮。
待得一陣禮畢,屁股落到了實處,陸華濃才能迎着光看了老皇帝一眼,他的座位靠前,離得近,因此看得格外清楚。大病一場果然傷了元氣,還沒完全恢複過來,一臉的病态和疲倦,一看就知道精神不濟。
季貴妃是相伴一旁的,這麽嬌嫩的一朵鮮花格外襯出老皇帝的腐朽,但當事人毫無所覺,這麽重要的場合能陪在皇帝陛下身邊足以顯示貴妃娘娘的臉大。
皇帝陛下隻簡要地說了幾句話,并不搞特殊對待,似乎也沒多看陸華濃一眼,說完了話囑咐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就退場了,大家都表示理解,畢竟拖着病體呢。天子一走,陸華濃也跟着走了,恨不得飛一般地逃離皇宮,回到自己舒适的王府裏去。
過了年沒幾天,老皇帝終于召見奉陽王了。陸華濃歎口氣,穿戴整齊,跟着傳旨的小公公進宮。路上小公公悄聲道:“靈公公叫小的給王爺露個風兒,好教王爺知道陛下心裏頭明白着呢。”
陸華濃點點頭,心道能叫傳旨的小太監說這些話,可見靈芝聖眷尤盛。
待進了宮,竟有轎子可坐。陸華濃挑了挑眉,小太監忙道:“貴妃娘娘憂心王爺的身子……”
其他的倒也不必多說,季貴妃如今在陛下跟前格外說得上話,尤盛以前。
轎子遠遠地就停了下來,陸華濃輕手輕腳地進了老皇帝的寝殿,本以爲靜悄悄的一片沒什麽人,進去卻發現烏泱泱的一片太醫都在。
陸華濃硬着頭皮行了禮,輕易地被賜了座。
“奉陽王,你說這些廢物該如何處置?”冷不防的,天子出了聲。
陸華濃心裏咯噔一聲,心道這老家夥怎麽就這麽難伺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