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話說在前頭,就算這奴才做了這等下賤事,也不能赦免他毒害父皇的罪!”
這回陸華濃搭理他了,冷冷地回了句:“敏王殿下多心了,臣與靈公公一心爲陛下的病情着想,别無他想。”
敏王聞言冷哼道:“是這樣就最好不過了。”
靈芝爲老皇帝嘗小便的事就這麽定了下來,雖然這一屋子的人都是一頭霧水。不過,老皇帝還昏迷不醒,自然不能像清醒的時候那般想小便就小便,靈芝要爲老皇帝嘗小便,還得等到老皇帝小便的時候,現下老皇帝連三歲小兒都不如,還真不值得能等到什麽時候。
一屋子的人等着當今天子小便,那感覺真是……怪異。
時間一久,衆人的臉上都有些尴尬,敏王的耐性最差,率先發言:“什麽嘗……嘗便……這根本就是個笑話!一屋子的人等着父皇……父皇……,傳出去指不定讓人怎麽笑話呢!”
陸華濃真心不想搭理這個刺頭,但又怕他再鬧出幺蛾子來,于是勉強說道:“稍安勿躁!”
敏王瞪直了眼睛,剛說了一個字:“我……”
孫太後就不耐煩地斥道:“你有急事就先回去罷,守在這裏作甚?”
惠妃連忙朝敏王使眼色,敏王隻得稍稍收斂了下:“孫子不忙,爲父皇斷症這麽大的事,又是不懂醫理的奉陽王做的,孫子如何放心得下?”
孫太後冷哼一聲,不再理他。
其實貴人們也隻是等等而已,本來嘛,這世上最奢侈的就是等待,隻有貴人消耗得起。比較麻煩的是靈芝,他做的工序可就多了,尤其是老皇帝還昏睡着,這無疑給他加重了負擔。好在貴人們都不忍觀看如此“慘絕人寰”的畫面,所以他得以私下進行這件事,隻兩個内侍看着他,好歹也爲他留了幾分顔面。
不一會兒,靈芝掀起帷帳,回道:“禀奉陽王,奴才方才親口爲陛下嘗過小便,陛下的小便的确混濁如脂膏,而且有甜味。”
陸華濃點點頭,道了句辛苦就回禀孫太後:“臣所知有限,雖然以尿甜來斷症有些武斷,但尿甜正是消渴症的顯著特征,綜合其他症狀,陛下得消渴症的機會絕對超過五成!”
有些話陸華濃是早就說在前頭的,孫太後也理解他的難處,自然不會計較,事實上,若不是病急亂投醫,孫太後也不會找上陸華濃。
孫太後點點頭,剛說道聲辛苦,敏王又跳了出來:“哈!奉陽王真會開玩笑,斷症斷症,自然是要斷清病症,你搞了這麽多事,最後也隻有五成的把握肯定父皇是得了那個什麽消渴症,如何比得上太醫們的以人頭擔保的十成把握?”
陸華濃立即反唇相譏:“那麽,如果太醫們斷錯了症,殿下會下令把他們全部處死嗎?”
敏王不說話,這個話題有些敏感。如果太醫們真的斷錯了症,那麽老皇帝自然不會好,說不定很快就一命嗚呼,而太醫對衛國皇室來說太過重要,處死所有太醫的事自然隻有天子才能做得。現下這麽多人在這裏,敏王要是敢回答,說不定日後就會落下觊觎皇位圖謀不軌的把柄。
陸華濃又道:“但是臣若是斷錯了症,臣可是性命堪憂啊。事實上,臣今日來到這裏,做這件殿下口中所謂的大逆不道之事,無論結果如何,臣都是性命堪憂,那麽臣實話實說又有何錯?”
敏王覺得不對勁,想開口反駁,卻又被陸華濃打斷:“殿下可以單獨請一個太醫過來立下軍令狀,坦言他若是斷錯症,就處死他一個人,殿下不妨猜猜,他敢不敢立這軍令狀呢?”
敏王瞪他,那群太醫貪生怕死他自是知道的,每次都仗着罰不責衆這一點,請罪都是抱團的,想怎麽發誓都行,現在單獨拎出一個人來立軍令狀,因爲隻有一個人,上位者想殺是再輕易不過的,那些個太醫肯立才怪呢。
當然,還有一個人除外,那就是“剛正不阿”的張太醫。
敏王剛想到張太醫,陸華濃就涼涼地說道:“當然,張太醫那種膽兒忒肥的除外!”
敏王一時說不出話來。
陸華濃便對孫太後道:“太後娘娘要臣做的事,臣已經做完了。臣早就把話說在前頭,臣雖聽說過這種病症,也有幸見識過,但卻不知如何醫治,之後的事還請太後娘娘做主,臣卻是不能多言了。”
季貴妃急切地問道:“那陛下的病到底嚴重不嚴重?”
“此前臣沒有仔細檢查過陛下的龍體,并不知詳細情況,但方才見貴妃娘娘一臉驚色,便知至少在陛下昏倒前不久,有些症狀還沒有出現,由此可見,陛下的病症是惡化了,此時已是極其嚴重的了。”
“有多嚴重?”顧昭儀追問。
陸華濃看她一眼,頓了頓,才緩緩說道:“若不及時醫治,危在旦夕!”
陸華濃話音剛落,那邊敏王就大喝道:“危言聳聽!妖言惑衆!”
陸華濃也不争辯,隻閉口不語。
孫太後和季貴妃的臉色都有些沉,她們就是意識到老皇帝情況不好了,才會病急亂投醫,但她們也沒想到老皇帝的病情會這麽嚴重。
“奉陽王既然聽說過這種病症,難道就沒聽說過治療的法子?”出人意料的,說話竟又是顧昭儀。
惠妃的臉色頓時就不好了,卻又不好發作,隻狠狠瞪了顧昭儀一眼,但顧昭儀絲毫不爲所動,隻看着陸華濃。
陸華濃淺笑道:“昭儀娘娘,醫理的事可不能開玩笑,稍有不慎可是出人命的大事。大夫斷症需深思熟慮,用藥更是要十二分的精準,聽說來的法子又如何能用來治人呢,更何況用來治陛下的萬金之軀?”
顧昭儀理解地點點頭,沒有再問,眼中的愁思卻是更深了。
陸華濃明白,老皇帝大約是真心寵愛顧昭儀的,而顧昭儀對老皇帝也是情深意重。
孫太後卻是雙眼一亮:“奉陽王可是真的聽說過治療的法子?”
陸華濃心中一片了然,隻淺笑道:“太後娘娘這是關心則亂了,臣可不敢妄言!”說罷,他還别有深意地看了敏王一眼。
孫太後卻笑道:“無妨無妨。用不用有這一屋子的人做主,你隻管說出來,也讓這一屋子的人參詳參詳。”
陸華濃打太極道:“太後娘娘說笑了。”
季貴妃連忙也道:“一切都是爲了陛下,奉陽王的赤誠之心本宮和太後娘娘都是明白的,還請奉陽王不要藏私。”
“哪裏到藏私這種地步了?”陸華濃失笑,“臣若是說了,可是妄言,日後可是要遭百官诟病的!”
敏王冷笑一聲,“你不是一心爲父皇的龍體考慮的麽,如今怎麽又推搪起來?”
一直沒開口的淑妃也道:“奉陽王不妨說說。”
“既然諸位娘娘都如此說,臣就鬥膽妄言一回,日後若是遭百官辱罵,還要請諸位娘娘回護回護!”
孫太後笑道:“哀家自是要護着你的!”
“那臣就妄言這一回罷。”陸華濃一臉無奈,“具體的方子臣記不全,就是臣想說也說不出來,不過治療的路子卻是有的,走清熱潤肺、養陰生津的路子應是沒錯的,隻要是大夫,自然懂得如何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