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隻求你去看一看陛下,醫治的法子我們來想!”王潤少見地懇求道。
陸華濃依舊雙手一攤,非常不近人情地說道:“不去!”
“華濃!”王潤急道。
“别這麽叫我,我蛋疼!”陸華濃死豬不怕開水燙。
王潤根本沒心思去搞明白蛋疼是個什麽意思,他沉聲道:“陛下對我素來寬厚,如今明知有法子去救他,叫我什麽也不做,我做不到!我隻求你進宮看陛下一眼,看看他的病症,斷斷到底有幾分可能是你所說的消渴症,然後我自己去找法子,總歸能找着法子找着大夫救陛下!”
老皇帝對你好,又不是對我好。你丫站着說話不腰疼,又不是你被困在宮中,我已經被困在宮中兩次了,再也不想有第三次。現在說得好聽,各種保證,要是等我進了宮,孫太後立馬反悔,我向誰申訴去?廉政公署?
陸華濃很想把這些扔到王潤臉上,可看王潤一臉要死不死的衰樣,他倒是不好意思說了。
王潤也明白陸華濃在顧慮什麽,立即保證道:“我護送你進宮,再護送你出宮,若是有人敢攔你,無論是誰,哪怕是太後,我都跟他拼了,如何?”
話說到這個地步,陸華濃知道這已是王潤的底線,若再說下去,這岌岌可危的友情關系可要受傷了,于是他勉爲其難地說道:“朋友一場,我隻當是幫你的,看一眼就走!”
王潤立即保證:“看一眼就走!”說罷,他就要拉着陸華濃走人。
陸華濃連忙甩了他的賊手,道:“别急,還有一盤小點心沒好呢,等吃完了再走也不遲!”
王潤現在恨不得飛進皇宮裏去,哪裏還有心思吃點心,“先進宮,一會兒回來再吃!”
陸華濃卻是不急,指着自己的穿着,道:“你總得讓我收拾收拾再出門罷?”
王潤這才作罷,由得他去了。
待一盤子小點心快吃完了,陸華濃才收拾完畢出來。王潤擡頭一看,陸華濃已經換了一身深色長袍,顯得他的臉異常蒼白,似乎還消瘦了一些,待侍女們爲他披上狐裘,就更顯得他纖瘦了,還未靠近,藥味撲鼻,的确是個久病的人該有的樣子。
耷拉下眼皮子,陸華濃一臉萎頓地吩咐道:“把馬車駛過來,再把滑杆帶上,本王沒有氣力走路!”
一幹人等立即忙開了去。不一會兒,馬車來了,滑杆來了。陸華濃在小刀和侍劍的攙扶下上了車,王潤跟上車一看,好家夥,連點心和茶都準備好了。
陸華濃滿意地點點頭,道:“小刀和侍劍坐王二少的馬車,跟本王一起進宮。元寶就跟陸湛在本王車外坐着伺候。”
幾人應了一聲,各自就位。
王潤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出行素來都是騎馬,還真沒坐過馬車,今次來奉陽王府是打定主意要把陸華濃請進宮的,哪怕是押也要把陸華濃押進宮,考慮到陸華濃的破敗身子,他才特意準備的馬車。陸華濃知道他帶了馬車來,可見是明白他的險惡用心的,教他如何不尴尬?
朝車窗外陸成的身影看了一眼,陸華濃低聲道:“成叔,這府裏就交給你了,你知道怎麽做的。”
陸成聞言鼻子一酸,哽咽道:“王爺您盡管去,老奴一定守好府裏!”
王潤見狀幹笑道:“隻是進宮去看一眼而已,一會兒就回來了,怎麽搞得跟生離死别一樣?”
陸華濃不冷不熱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即閉了嘴。
陸華濃也不多說,直接命陸湛出發。
現下還是上午,街上剛開始熱鬧,百姓們才不管天子是死是活,照常過自己的小日子,隻是娛樂場所的收益慘淡了點,因爲官員們最近都收斂了許多,不敢尋歡作樂。
陸湛的車駕得穩,車速卻不慢,小半個時辰就到了宮門口。
陸華濃由小刀和侍劍扶着下了馬車,弱不禁風地上了滑杆,大搖大擺地往宮裏走。由于王潤出示了孫太後的手谕,守衛隻狐疑地看了幾人一眼,沒有多加盤問就讓人進宮了。
陸華濃依舊耷拉着眼皮子,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他進進出出這皇宮多少次了,實在沒興趣再多看一眼。近來天氣不錯,太陽極好,今日也不例外,否則陸華濃才不高興坐滑杆,得坐軟轎。
小刀和侍劍卻是沒進過宮。小刀性子穩,隻管跟着滑杆走,目不斜視的。侍劍卻是性子不定,忍不住好奇地四處看了好幾眼,被小刀輕聲提醒了好幾次。
陸華濃自然聽到了小刀的聲音,無所謂地說道:“随她看去罷。你越是不準她看,她越是好奇,忍不住要多看幾眼。你也多看看,回去了也跟府裏的人講一講這皇宮是個什麽模樣。隻動作收斂點,别太丢本王的臉就成!”
侍劍聞言,忍住大呼,笑眯眯地看了小刀一眼,一臉的得意和孩子氣。小刀無奈地搖搖頭,有了自家王爺的允許,倒是大着膽子觀察者四周。
王潤見這主仆三人似乎不是進宮辦事,而是來踏青的一般,好笑之餘又覺得有些古怪,陸華濃臉上倒是沒有絲毫的不樂意。
滑杆到了老皇帝的寝宮門口,不能再近了。陸華濃在元寶和侍劍的攙扶下下了滑杆,走一步停三步地進了殿。
見陸華濃到了,孫太後一臉激動地迎上來。
陸華濃帶着自己的人行禮,然後吩咐陸湛在外頭守着,對孫太後解釋道:“他是男子,不可唐突太後娘娘和貴妃娘娘。臣身子不适,使不上力,這才令人進宮攙扶的。”
孫太後理解地點點頭,雖然對陸華濃的身子不适持懷疑态度,但還是關切地問道:“怎麽才這幾天就瘦了這麽多?”
陸華濃沒開口,倒是王潤爲他解釋了:“還是太後娘娘大壽那日進宮的時候着了涼,臣原先也不知道他身子竟破敗到這種地步,見風就病,今兒個去奉陽王府的時候差點被一屋子的藥味熏壞了鼻子。”
王潤如此解釋,孫太後也聞到了陸華濃身上濃重的藥味,便對陸華濃生病的事信了幾分。她抓住陸華濃的手,道:“好孩子,委屈你了!”說着說着竟落了淚,“可哀家這也是沒辦法了……”
衆人連忙勸慰幾句,好不容易勸着一行人都坐下了。
陸華濃歎道:“娘娘消瘦得厲害,可見娘娘近來是操了心了。”
這話是說到孫太後的心裏去了,她一臉擔憂之色,道:“皇帝他雖然不是哀家親生的,但哀家也看着他長大的。母子這麽多年,哀家隻有盼他好的,他如今這般模樣,哀家豈能不操心喲!”
孫太後說着說着又落了淚,蘇嬷嬷連忙又是勸慰又是爲她拭淚的。
陸華濃見狀便知孫太後這些天是操心狠了,真心覺得委屈了,以緻于不費勁就眼淚珠子直掉。
也是。如果老皇帝的确是患病所緻,并非中毒,那麽無論孫太後怎麽排查也不會查出兇手。查不出兇手,老皇帝的病情又越來越嚴重,别說其他的,就是幾位皇子孫太後也要壓不住了。
撇開孫太後此次把他拖下水的舉動不提,孫太後倒是對他一直隻有好意沒有壞心的,陸華濃不由動了露出幾分真意,“臣不知太後娘娘如此操勞,若是早知曉,臣就是起不來床,也要命人把臣給擡進宮來。”
“好孩子,還是你有心啊!”孫太後不禁摟着陸華濃痛哭。
王潤見狀不由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不是急着替陛下斷症麽,怎麽這會兒又演上了?而且還演得很賣力?
最後還是陸華濃先收住了,主動說道:“還是讓臣先去看看陛下罷!”
孫太後就等着陸華濃這句話呢,哪有不應的道理,連忙由蘇嬷嬷扶着親自帶陸華濃去老皇帝的寝殿去。
一屋子的太醫們看陸華濃的眼神跟看賊似的,似乎一不小心陸華濃就能把老皇帝給毒害了嫁禍給他們一般,可以說陸華濃如今就是太醫院的公敵!
陸華濃根本沒心情理他們,他也不懂把脈,隻能仔細地查看老皇帝的體表,那雙腳的确潰爛得有些嚴重了。
“陛下這些天是如何進食的?”陸華濃問道。
寝殿裏靜悄悄的,竟沒有人回答。
孫太後怒喝一聲:“誰負責這件事的,給哀家說清楚!”
這時,一個中年太醫才不情不願地說道:“水米都是硬灌的,一日不曾斷過。”
“陛下的大小便是如何處理的?”陸華濃又問。
太醫們聞言皆是一臉嫌惡。
一個小太監脆生生地說道:“是奴才處理的。”
“可有爲陛下嘗過小便?”陸華濃再問。
太醫們頓時惡心得快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