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陸成剛出去沒多久,王潤就來了。
帶着一身寒氣,王潤自發自覺地鑽進了陸華濃的被窩,氣得陸華濃直踹他。王潤倒是想往陸華濃身邊湊,但一想到陸華濃的破敗身子,他還是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嘴裏還不服氣地說道:“我想半路就折返的,明王那個小狼崽子可真狠,一路跟着我,見我進了家門才走。我快馬加鞭的,差點沒被寒風剮掉一層皮!”
即使王潤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陸華濃還是嫌他髒,咬牙切齒地說道:“也不怪明王胡思亂想,你三番兩次爬本王的床,鑽本王的被窩,任誰都會瞎想。明王他還不知道這件事呢,哪天他要是知道這件事,整個京城都要知道你傾慕本王多年了!”
王潤聞言怪叫道:“你不會真的對那小子有意思罷?那小子可是個水蛭,咬住不松口的那種,小心你被他吸幹了精血!”
陸華濃冷笑:“你以爲他是山野精怪還是豔鬼?吸精血,嗤!”
王潤不急不忙地道:“他這種死纏爛打的,比山野精怪還可怕!你不信,盡管試試!”
陸華濃白了他一眼。
“就算你不試,你以後也會知道。”王潤語重心長。
陸華濃懶得理他,直接換了話題:“你回家再折返,倒是挺快的,跟信鴿似的!”
“信鴿可沒我跑得快,想當年我連抓了十隻信鴿,你也有份吃肉的!”王潤得意洋洋。
陸華濃直接踹了他一腳,低聲道:“你得到的是什麽消息?”
王潤頓時斂了笑,正色道:“聽說陛下中毒了。”
陸華濃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聽說?你不是親耳聽到的麽?”
王潤他爹是兵部尚書,王潤又挺得老皇帝喜歡,因此他的位子坐得也挺靠前,雖沒陸華濃的位子近,但他是習武之人,耳力好得很,眼力也驚人,恐怕是當場就見到老皇帝昏倒,當場聽到太醫令說老皇帝中毒。
“後來從宮中傳來的消息也是如此。”王潤并不否認他當場就聽到了太醫令的診斷。
陸華濃無所謂地說道:“那就是如此喽。”
王潤卻是拍了拍陸華濃的肩膀,低聲道:“宮中的事,沒有人比你更清楚。”
陸華濃輕笑:“怎麽?這是套話來了?本王有什麽好處?”
王潤頓時龇牙:“你我多年兄弟,我幫你都沒要好處,問你個消息你就問我要好處?你個守财奴!”
“老子就是守财奴!”陸華濃無賴道。
王潤一躍而起,淩駕于陸華濃上面,雙手掐住陸華濃的脖子,惡狠狠地說道:“你說不說?你說不說?”
陸華濃見他表面兇狠,手上卻沒使勁,越發有恃無恐,不但不說,還擡腳狠狠地踹了他好幾下。
王潤呼了幾聲疼,連忙壓住陸華濃的雙腿。
陸華濃卻還有自由的雙手,一樣撓得王潤直抽冷氣。
王潤無法,隻得又按住陸華濃的雙手。
陸華濃卻是鬧上瘾,上來就是一腦門,直撞得王潤鼻涕直流。
王潤是真的沒辦法了,雙腿壓住陸華濃的雙腿,雙手按住陸華濃的雙手,頭頂住陸華濃的脖子,阻止他任何可能傷害自己的動作。
即使這樣,還是被陸華濃尋到可趁之機,一口咬在王潤的耳朵上。
咬耳朵,就算再重,也隻是皮肉傷,不傷筋動骨,因此陸華濃下了狠口。王潤被咬得直抽冷氣,悶哼連連,卻無法轉頭回咬過去,除非他不要自己的耳朵了。
正鬧騰着,門突然開了。二人連忙朝門口看去,隻見陸成站在門口,神情呆滞,目光驚悚地看着他們。
等了一會兒,見陸成既不出聲也不動作,寒風直往房間裏竄,陸華濃終于開口問道:“陸成,可是有事?”
陸成這才猛然回過神來,連忙說道:“沒事,你們忙,你們忙!”然後就關門出去了。
陸成這種反應,是個人都能看出他誤會了什麽。
陸華濃趁機一腳踹開王潤。
王潤哎喲叫喚了幾聲,叫喚完了忽然低聲說道:“你也不想陛下就這麽殡天罷。”
王潤這句話真真是戳中了陸華濃的軟肋,陸華濃現在的位置很尴尬,若是老皇帝就這麽一命嗚呼了,陸華濃要麽在短時間内站對隊伍,憑着擁戴之功握緊了兵權,要麽被幾個皇子趁機從奉陽王的位子上拉下來,奪了兵權。王家反正鐵闆釘釘的已經是敬王的人了,到時候隻管拼命頂敬王上位。幾位皇子誰想上位,隻管憑自己的本事,反正老皇帝又沒立遺诏。如今整個衛國最不想老皇帝死的除了孫太後外,就是陸華濃了。
陸華濃忍不住又踹了王潤一腳,王潤知道他是氣不平,自然不會跟他計較。
待平了氣,陸華濃才低聲說道:“不是中毒。”
“那是?”王潤有些驚訝,他的本意是要問出中毒的内情,沒想到陸華濃直接給了這麽一個颠覆的答案。
“陛下晚宴上用過的酒菜我親口試過,陛下坐過的桌椅我也親自坐過,我并無任何中毒迹象。不過太醫們全體一口咬定陛下中了毒,在我試過酒菜之後還咬定是慢性中毒,那位張太醫甚至以項上人頭擔保。孫太後畢竟不是陛下的生母,隻得依照太醫們的意思,讓他們按照中毒來醫治。”
“你怎麽就能肯定陛下不是中了慢性毒?就算那些酒菜沒有問題,陛下因爲長期服用慢性毒藥,突然毒發,這也是說得過去的。”王潤疑道。
王潤和明王的不同由此可見,明王在陸華濃試毒的時候大驚小怪,甚至還企圖阻止,陸華濃完全有理由懷疑哪怕明王當時不在場,事後得知了也會大驚小怪一場,可王潤直接跳過這一點,抓住其中的重點,這就是王潤的冷靜。
“我本來并未懷疑中毒的診斷,我甚至還在琢磨到底是誰想害陛下。可敏王直接把髒水往我身上潑,我不得不有所懷疑。後來太醫們錯漏百出的診斷讓我更加懷疑,加上敏王不遺餘力的知我于死地,我隻得铤而走險,爲陛下做一次試毒的工作。在我嘗過陛下的酒之後,我就隐隐有了猜測,然後又嘗了菜。最爲可笑的是太醫立即反口,把急性中毒改爲慢性中毒,我自然對太醫們失去了所有的信心,懷疑的範圍就加大了。”
王潤聞言,顯然信了幾分。
提到那群唱戲一般的太醫,陸華濃不禁笑道:“以前跟太醫接觸不多,說實話,我還真是大開眼界了,怪不得我中的毒怎麽除不盡,我又是失憶又是武功盡廢的。”
然後他就把宮中太醫們演的那一出好戲詳細說給王潤聽了,末了還不忘諷刺幾句。
王潤聞言卻是沒吭聲,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大概不記得了,我衛國從來就缺醫者,全天下的杏林高手都在陳國,如今宮裏太醫院的這些太醫們還是陛下花費萬金從全國各地網羅過來的名醫!”
陸華濃頓時想到,那些個庸醫不會就這麽把老皇帝折騰死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