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的武功還在,想必我還和往昔一般不在意身外之物,因爲武功足以保護我。可惜這個盾牌沒了,所以我隻能尋找别的東西充當盾牌。”陸華濃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沒有了武功,他就沒有了安全感,所以要撈别的東西增加自己的安全感。
看到敬王眼中的隐痛,陸華濃并不認爲自己在折磨對方。他隻是在心裏惡劣地想:痛吧痛吧,痛習慣了就沒感覺了,老子膽戰心驚的時候你丫納小妾生孩子,也沒想過幫老子一把,那時候還沒咱倆還沒分手呢。
是的,陸華濃始終覺得敬王這次的出手相助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也覺得敬王的深情頗有些水分。
誠然,陸華濃剛醒過來的時候敬王來探望幾次,還送了不少好東西,但他那時并未多心,隻因敬王所做的其他幾位皇子也做了,敬王私下并無過分的表示,正因爲如此,陸華濃直到出府之後才從别人口中得知敬王與自己是情人關系。中秋晚宴之後,陸華濃履步維艱,敬王也沒有上門安慰,似乎也沒有幫他一把的意思。可“禦前行走”的聖旨下達之後,敬王不可避免地上門了,重點卻是分手。
盡管陸華濃不時地從這個男人身上發現亮點,但他并不認爲這個男人有表現出來的那般深情。事實上,陸華濃覺得王潤比衛承乾更适合做情人。
“你知道的,家父生前一直照顧跟随他多年的傷殘兵将,他過世之後,這個擔子就落到我的肩上。以往我征戰在外,不通庶務,都是陸成在處理,如今我久居京城,府裏又添了人,這筆開支總要找個來源。”
這番話已是推心置腹,敬王的面色頓時緩和了很多,也表示很理解。
“你若想置辦産業,跟我說一聲就是了,何必如此費周折,還求到王潤頭上去!他自小就魯莽,素來管不住嘴,也不怕他壞了事兒!”
陸華濃驚異地看了敬王一眼,心道這敬王莫不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思罷,上趕着就在自個兒面前說王潤的壞話。
不再自作多情,陸華濃随口說笑幾句,揭過這個話題,“這一遭卻是碰了巧了,這種事幹一兩回便也罷了,幹多了可是要損陰德的。”
敬王聞言露出淺笑,識相地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起瑤池仙來。
“瑤池仙即便在這都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地兒,施陽到底是精于此道,是有幾分巧思。”
以敬王的本事,知道這瑤池仙是施陽着手弄起來的也屬正常。施陽做起生意來頗有些沒臉沒皮的,估計在朝中沒少拉客。他這樣的人也能把個五品京官做得風生水起,虧得他處事圓滑,人緣好,否則早被禦史彈劾到塵埃裏碾死了。
說起風月場所,若是陸華濃有興緻,能跟人說上一天都不帶重樣的,他前世去的好地兒多了去了。若談話對象是王潤,甚至是施陽,陸華濃都可能會有興緻,可換成了敬王,陸華濃着實沒什麽興緻。
剛好茶杯見底,一杯茶喝完了。
陸華濃笑道:“府中還有事等着處理,就不久留了。”
敬王動動唇,似乎想要出口挽留。
陸華濃卻已經起身了,侍劍他今日沒帶過來,陸湛在外頭守着,因此他隻能屈尊降貴地自己撣撣衣服上的皺褶。剛一彎腰,卻有人更屈尊降貴地搶先幫他理順的衣裳。
陸華濃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冷聲道:“這等下人做的事,殿下何必沾手?”
敬王動作一頓,随即接着做下去。
陸華濃雖未躲開,語氣卻更加不好:“殿下!此等事若是傳出去,隻會徒惹笑話,有損殿下英明!”
敬王恍若未聞地做完手中的事,擡起頭來,定定地看住陸華濃,有些自嘲的一笑,道:“這包廂裏隻有你我二人,不會傳出去。”
陸華濃沒有接話,拂袖就走。還未走到門口,就聽敬王又道:“華濃,你反應太過。以前的事你不記得了,我們在一起多年,這種事以前我爲你做過無數次。”
陸華濃聞言冷笑幾聲,頭也不回,“雖然我忘了以前的事,但我總歸還沒忘記是個怎樣的人。别說殿□份尊貴,舉止有度,絕對不會做這等有**份的事。就是殿下肯做,我也絕對不會讓殿下在我面前折損皇子氣度!殿下若是想騙我,還是尋些靠譜的事說罷。”
真是笑話!敬王是什麽人,他堂堂嫡皇子會爲了一個沒有名分的男人折腰?陸華濃是什麽人,素來循規蹈矩的他會讓敬王爲自己做出有**份的事?
雖然現在的陸華濃并不記得前身的許多事,但隻憑前身留下的種種痕迹便能猜出前身是個什麽樣的人,對于許多事也能猜出幾分來。衛承乾妄想用這等事騙過他,門都沒有!
若是方才的衛承乾還讓陸華濃有幾分欣賞的話,現在的衛承乾在陸華濃心中就有些面目可憎了。陸華濃再也不願多留,不等衛承乾回話就推門離開。
陸華濃一直沒回頭,自然也就沒看見敬王伸出一半的手臂。
這次跟着敬王來瑤池仙且守在包廂外頭的是他的貼身近侍當歸。當歸見奉陽王這麽快就出來,本還有些驚訝,但他往包廂内瞥了一眼之後,立即關上了包廂大門,掩去了敬王殿下的失态。
衛承乾緩緩地、緩緩地收回手臂,心緒難平。方才的陸華濃讓衛承乾有種他什麽都沒有忘記的感覺,所以,即使陸華濃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他的心還是劇烈地跳動着。或許是欣喜,或許是恐慌。然而欣喜什麽,恐慌什麽,都隻有他才最清楚。
陸華濃說得沒錯,以他的皇子之尊,是絕對不會爲一個男人做出這等有**份的事,而以前的陸華濃也不會允許他做這種事。事實上,他與陸華濃相識相知了這麽多年,他從未有過做這種事的想法。或許因爲陸華濃也是個男人,并不需要這種微不足道的體貼,又或許陸華濃也是驕傲的,并不樂意被人當做呵護的對象。
可是今天,他爲何突然有了做這種事的沖動了呢?
也許是因爲陸華濃失去了武功,變成了弱者,更多的也許是他想以此來打動陸華濃罷。以前的陸華濃雖然不苟言笑,卻是面硬心軟。而現在的陸華濃雖然言笑晏晏,卻生就了一副鐵石心腸,水火不進。老七糾纏了那麽久,也沒能走進陸華濃的心。他若是不做些什麽,是無法打動陸華濃的心的。
想到這裏,衛承乾不禁露出一絲諷笑。從何時起,他竟拿自己跟老七相比了?
笑罷,他又想起方才陸華濃的态度,不禁歎了口氣。
再想得到陸華濃的心,很難……
自瑤池仙一别之後,陸華濃很頭疼。他頭疼的不是敬王騙他,而是敬王的無孔不入。說敬王想吃回頭草,或許是他自戀了,可他這些日子以來總是在不經意間恰到好處地看到敬王的臉,這絕對不是正常現象。
還好太後娘娘的大壽将至,宮裏頭忙成一團,老皇帝也沒有勵精圖治的心思了,陸華濃得了閑,幹脆以爲太後娘娘準備壽禮的理由告了假,回去歇息幾日。
以防碰到不想見到的人,陸華濃這些日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倒有不少時間是陪着潤雨的。潤雨的腹部已經隆起,陸華濃近來喜歡拉着她相陪,偶爾聽聽胎動,也有幾分即将爲人父的喜悅之情。
明王來得挺勤。剛開始見陸華濃與潤雨如此親近,少年吃醋了好些日子。然後便是黯然神傷,實在看不下去了,有好些日子沒有來。再然後便是熬不住相思,因爲陸華濃不出門,明王想在外頭和陸華濃單獨相處的計劃落了空,隻得厚着臉皮繼續登門拜訪。久而久之,他看習慣了,竟也覺得沒什麽了。
陸華濃從來隻把明王的那些舉動當做孩子玩鬧,根本沒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沒在意明王的那一系列心理變化。還是潤雨暗自提醒了一番,說明王殿下那樣子似是認真的。
一往認真的方面想,陸華濃就更頭疼了,于是隻得棄之一邊,當不知道。
王潤來得不多,自須家的事了結之後,就來過兩三次,大約又被别的事情絆住了。
潤雨有孕的事,陸華濃後來問過陸成。陸成說給胡家送過信了,舅老爺和舅夫人都很高興,送了不少好東西。陸華濃聽了也隻是撇撇嘴,嘴上說高興,自己不上門瞧瞧,也不派個人過來問問,這胡家也是不能依靠的。
閑時陸華濃還把陸思宇招來說幾句話。
陸思宇成爲奉陽王府的大少爺之後,性子并無改變,還是内斂拘謹不多言,每日隻知埋頭讀書,對陸華濃也不親近。
對于陸思宇不親近陸華濃這一點,陸成頗多怨言。大少爺的名分被這麽個外人給占了,這外人還不冷不熱的,活脫脫一個忘恩負義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