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樂侯也有些無奈,當初看中了妻子的美貌,覺得女人愚蠢些無傷大雅,才貌雙全畢竟難得。沒想到女兒不但繼承了妻子的美貌,還繼承了妻子的愚蠢,做事不顧後果,主持中饋這麽些年還是沒改掉急躁冒進的毛病,實在讓他操心啊。
又來回走了幾圈,闵樂侯當機立斷:“這件事季家不能插手,由着須家去罷。”
“可須家的家業……”孫氏有些不舍。
闵樂侯差點被氣笑了,“須家鬧到這個地步,隻會越來越嚴重,抄家是跑不了的,你還想着須家的家業!别說是須家的家業,就是我們與須家有關聯的産業都不能要了,隻當全是須家的,這幾天我就去把相關的房契地契都轉給須家,希望還來得及把季家摘出來。”說到最後,闵樂侯不禁歎息,“鄭南成是個聰明人,希望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網開一面……”
“侯爺,那可不是小數目啊!”孫氏肉疼得緊。
若不是須家明理暗裏貢獻了不少給季家,他們又豈能打着季貴妃的旗号胡作非爲。有不少産業名義上挂在須家旗下,出息都進了闵樂侯的口袋裏。
闵樂侯冷笑道:“能保住侯府不被陛下責難已是艱難了,那些身外之物還要它作甚!”
孫氏還是不死心,“侯爺,既然要求了鄭南成幫忙,何不讓他把手再松些……”
闵樂侯頓時瞪圓了眼睛,怒道:“這件事是陛下親□代嚴辦的,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呢,他鄭南成還能爲了季家斷了自己的前途?你可别忘了你當年做過的蠢事,若是惹惱了他,你當真是不想要命了!”
孫氏見他說得嚴重,被吓了一跳,再不敢多言。
此時,侯府總管敲門進來,說是貴妃來信了。
闵樂侯連忙拆開信件,生怕女兒又做了什麽蠢事。孫氏也擔心地靠過去看信。
看了一半,闵樂侯揪緊的心才松開,後面倒是舒暢了許多。将信點燃扔到香爐裏,闵樂侯不無滿意道:“總算她還有些腦子,知道棄車保帥,看來在宮裏這些年還是有長進的。”
孫氏也是看了信的,季貴妃在信中所寫與闵樂侯方才所言相差無幾。丈夫和女兒都這般說,孫氏縱是再舍不得那些産業,也不敢再動心思了。
鄭南成做事是出了名兒的快、狠、準。
沒幾日工夫,須羌就将自己這輩子能說的話全部說了出來。鄭南成還将須羌交代的罪行與苦主所訴罪行一一對照,列了三張罪行清單,一張是有苦主且苦主告上衙門的,一張是有苦主但苦主沒有出面指證的,一張是沒有苦主的。
鄭南成辦事妥當,須羌自是罪該萬死,須家其他人也逃脫不得一個流放,抄家是必須的。不過三張清單擺到老皇帝面前,鄭南成指出應該給予苦主賠償,其中出面指證須羌的苦主可以得到三倍賠償,沒有出面指證的苦主也可以得到雙倍賠償。賠償了苦主之後,所剩家産才可充公。
老皇帝深覺鄭南成說得有理,便點頭允了,待看了須家抄家的冊子之後,卻又後悔了好一陣子。原來這須家的大部分産業都是霸占别人得來的,雖然經年來擴大了不少,但鄭南成提出了三倍雙倍的賠償,這一賠幾乎把須家的産業給賠光了,能充進國庫的就少得可憐了。賠償苦主乃是天經地義,朝堂之上老皇帝不好不同意,如今就是後悔也不好反口,真真悔青了腸子。
且說闵樂侯當機立斷,棄車保帥。鄭南成也就做了順水人情,把季家摘得幹幹淨淨。老皇帝的顔面得以保存,對鄭南成也就更加滿意。而季貴妃聽了陸華濃的話,費盡心思讨老皇帝的歡心,其中何等香豔不必贅言。不過老皇帝甚爲滿意,便也不再追究季家了。
如此,算是皆大歡喜。
至于陸華濃,他得了一批橫财,自是緊鑼密鼓地招兵買馬,将那批産業由黑轉白,運轉起來。隻是他手頭人力有限,如今又在風頭上,他惟恐暴露自己,便想到了施陽。
一進瑤池仙,施陽便迎了上來。陸華濃幾乎都要以爲他的正職是瑤池仙娛樂會所的經理,而不是當朝公務員了。
待進了自己獨享的包廂,陸華濃終于明白施陽臉上的古怪笑意是怎麽來的了。
“她怎麽會在這裏?”陸華濃斂了笑意。
“須家的案子了結了,小蓮姑娘是無辜的,當然被放了出來。下官念着王爺好歹幫了她一場,不好讓她再回那等破落地方去,便做主把人接了過來。”施陽的心思很簡單,奉陽王既然甯願得罪須家和季家也要護着這個小蓮,對這個小蓮必定有幾分情意,他不等奉陽王開口吩咐就主動把人接來,無非是想給奉陽王一個驚喜。
陸華濃可絲毫沒有驚喜的意思,隻冷聲道:“既然施大人把她接了過來,可見是看中了她的才藝,本王對施大人的眼光從不懷疑,那就讓她留在瑤池仙接客罷。”
施陽頓時苦了臉,他可從來沒有讓小蓮接客的想法,小蓮的相貌太普通,在美人紮堆的瑤池仙連做個侍女都勉強,哪裏能被客人看得上撒。
“王爺,小蓮姑娘還是隻服侍王爺罷……”施陽小心翼翼地說道。
陸華濃立即瞪了他一眼,又掃了站在一旁的金童玉女,意思很明顯:本王會看中這種貨色嗎?
施陽幾乎要落下淚來。下官不是以爲您老人家好這一口嗎?王爺您連侍劍那樣的粗魯丫頭都當寶一樣,這小蓮姑娘好歹像個正常的女人,您之前不是還老招她進府取樂嗎,怎麽說變就變了?真是男人心海底針,您老也太不好伺候了。
不過施陽也隻敢在心裏抱怨抱怨,當着陸華濃的面兒是一個字也不敢說的。
小蓮畢竟在風月之地呆了許多年,極會看人臉色。雖然奉陽王和施大人并未多說,但奉陽王臉色微臣,施大人一臉爲難,她便知自己并不怎麽受歡迎。難過是必然的,她以爲奉陽王肯救她,待她是有些不一般的,畢竟那時他誇她舞姿出衆,看得甚爲入迷。
眼下生死關頭,小蓮顧不得其他,撲通一聲跪下,哭着哀求道:“王爺,您就收留小蓮罷。王爺吩咐小蓮做什麽,小蓮就做什麽,絕對不會違逆王爺的意思。請王爺憐惜憐惜小蓮,千萬别把小蓮送回去……”
看得出來,小蓮并不善于言辭,能說的也就這麽多,剩下的就隻有磕頭了。她唯恐奉陽王把她送回原來的青樓,于是就不停地磕頭,不一會兒額頭上就有紅印子。
腦袋撞擊地闆發出的咚咚的悶響聲環繞在空蕩蕩的包廂裏,便是施陽也不禁心生不忍。
都是身世可憐的,金童玉女也感同身受,想着這些日子觀察下來,奉陽王并非鐵石心腸之人,他們便也跪下求道:“王爺,這位妹妹着實可憐,不如就留下她斟茶倒水罷。”
陸華濃不爲所動,隻挑眉看向施陽,道:“求本王做什麽?這瑤池仙可是施大人做主,該求施大人才是。”
小蓮連忙對着施陽磕頭,金童玉女也左一句右一句地求情,直求的施陽面色讪讪,好像他就是那個逼良爲娼的惡人。
“好了好了,都起來罷。不過添副碗筷罷了,瑤池仙還能養不起一個閑人麽。”施陽豪氣道。
陸華濃聞言冷哼一聲,“施大人好大的口氣!”
小蓮剛剛露出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饒是見多了肮髒事的施陽都不忍心見陸華濃如此折騰一個可憐的小姑娘,竟起了回護之意,“王爺剛剛才說這瑤池仙是下官做主,下官便做主留下小蓮了。”
“施大人這麽快就忘了誰是老闆了?”陸華濃冷笑。
施陽鼓起的氣頓時洩了。
“瑤池仙裏不養閑人。”陸華濃淡淡道。
施陽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說道:“就讓她專門伺候王爺。”
陸華濃搖頭道:“不必了,本王已經有金童玉女伺候,無需浪費人力。讓她專司跳舞罷。”
施陽驚疑地看着陸華濃,王爺這反反複複的到底是什麽意思啊?小蓮那張大衆臉,讓她獻舞,客人都會以爲瑤池仙的水準下降了罷。
小蓮卻是明白了陸華濃的意思,隻覺陸華濃還記着她的舞姿,心裏又驚又喜,連忙又是磕頭謝恩。
“她也就隻有舞姿還有點看頭,尋個好師傅教她,過些日子太後娘娘大壽,讓她也跟着去,替你省一個人,也省了一份風險。”陸華濃意有所指地看了小蓮的臉一眼。
施陽恍然大悟,這丫頭的尊容,陛下肯定是看不上的,可不是省了一份風險麽。他笑嘻嘻地說道:“還是王爺英明!下官定當看好王爺的人,絕對輕拿輕放,不讓她有一丁點兒的損傷。”
陸華濃面無表情地指正道:“錯!她是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