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聽了個話尾,頓時瞪圓了眼睛,一臉警惕,似個炸毛的小貓。
“他說什麽明夜找你?是不是他逼迫你……”
陸華濃不耐地打斷他,“沒有人能逼迫本王!”
明王頓時洩了氣,“沒有逼迫,那就是你自願的了……”
很快,他又變成一隻氣鼓鼓的河豚,“你不守信用!你明明說會先考慮我的,爲何要和他在一起?”
“你想太多了,那小子鬧着玩兒的。”陸華濃有些無奈。
“沒你允許,他敢說這種話?”明王不信。
“你太高估本王了。”陸華濃有些力竭。
小醋壇子還是不依不撓,“他自回京之後就一直針對你,我早看出來了,相愛相殺說的就是你們這種。他故意要與你對決,讓父皇看出你失了武功,使你的地位岌岌可危,然後他就可以折斷你的翅膀,順理成章地霸占你……”
陸華濃真心搞不明白明王腦子裏裝的是什麽,他幾乎都要以爲明王也是從現代穿過來的,滿腦子的小說情節。
“王爺……”
陸華濃隻覺這是天籁之音,他猛地擡頭看去,潤雨被小刀扶着,笑盈盈地走過來。
明王頓時收了音,睜大了眼睛盯着潤雨的腹部看。其實潤雨因着食用補品隻是比以往胖了些,腹部還未隆起,但明王知道裏面有寶寶,心理作用覺得潤雨的肚子大了,又覺得好奇,便忍不住盯着潤雨的肚子看。
陸華濃隻當沒看到明王的賊眼,親自迎上前去扶住潤雨,柔聲問道:“孩子近來可好?可有折騰你?”
潤雨微低着頭,聞言笑道:“多謝王爺關心。太醫昨日來請過脈,說一切都好,孩子好,妾身也好。妾身近日已經很少吐了,食量卻是增大,胖了好多呢。”
“這是正常的。你想吃什麽就讓他們做,現在多吃些,補你的身子,甚好。”陸華濃柔聲安慰道。
潤雨微微紅了臉,看得出是給甜的。
陸華濃還撫上了潤雨的腹部,關切地問道:“近來可有動靜?聽說有婦人三個月就能感覺到胎動了。”
有外人在場,潤雨羞了個大紅臉,細聲回道:“偶爾有一次,妾身還以爲是錯覺呢。”
陸華濃聞言大喜,“怎麽會是錯覺呢,那是孩子在動。下次一定要告訴本王,本王也想感覺一下胎動。”
潤雨笑着點了點頭。
被完全忽略了的明王看着陸華濃與潤雨圍繞着孩子親密地說着話,隻覺得他們才是一家人,而自己隻不過是個外人。于是,眼前這溫馨的一幕突然變得刺眼,刺得衛承曦的眼睛生疼,他吸吸鼻子,強笑道:“本王還有事,就不打擾奉陽王了。”
然後,倉惶逃走。
潤雨輕輕地歎息,“王爺,明王殿下定是覺得自己是個外人,難堪了。”
“他本來就是個外人。”陸華濃淡淡道。
“他還隻是個孩子,又何必傷他的心呢?”潤雨有些不忍。
陸華濃聞言挑眉,“他與你差不多大的年紀,甚至比你還要大,你快要做母親了,他竟還是個孩子?這是什麽邏輯?”
潤雨面上一赧,輕聲道:“妾身隻是想到明王殿下的身世,有些難過罷了。”
陸華濃不禁望天,莫非這就是孕婦?整日胡思亂想,傷春悲秋,外加母愛泛濫?
沒兩日,須家的事果然鬧到了金銮殿上,禦史們口誅筆伐,簡直把須家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狗血淋頭,那叫一個精彩。禦史們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連帶着把闵樂侯府季家也罵了一遍,雖然有所收斂,但不乏精彩之言,聽得陸華濃連瞌睡蟲都跑了。
老皇帝自然是雷霆震怒,差點把玉玺都給摔了,幸虧靈芝公公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否則季家恐怕就要完蛋了。
什麽?你說不符合邏輯?
讓奉陽王解釋給你聽罷。玉玺被摔,是因爲天子震怒,天子震怒是因爲須家和季家,須家是闆上釘釘的完蛋了,不夠分量,天子自然要讓夠分量的季家來爲傳國玉玺陪葬。這可以用一個古今通用的名詞來形容,遷怒。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老皇帝無可厚非地要問起刑部和大理寺,刑部尚書唯唯諾諾,隻說自己久病,竟沒在意此事,大理寺卿鄭南成則表示此案大理寺已經受理,須羌也收押在大理寺,招出不少須家做過的惡事。老皇帝把鄭南成狠狠地誇了一遍,又将此案全權交予他審理,似乎隻有鄭南成才能挽回老皇帝失去的顔面。
禦史彈劾這麽大的事,季貴妃自然是聽到風聲的,她急沖沖地去找天子求情,偏偏忘了帶上溫柔小意的面具。老皇帝見她依舊一身華貴,端的是盛氣淩人,便氣不打一處來,又發了一頓邪火,還責令她回去反省。季貴妃被罵得莫名其妙,隻恨恨地朝陸華濃瞪了一眼,跺跺腳走了。
天子心情不好,需要的是溫柔解語花,自然不要陸華濃這個閑人在跟前礙眼。陸華濃提前下班,也是高興。
還沒走到宮門口,便有宮人追上,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又怕自己一耽擱奉陽王就走了,張嘴發出一連串的破音,呼吸卻是更急促了。
陸華濃好心勸道:“不急,慢慢來。本王等你說完話再走。”
那小太監喘了半天,終于喘勻了氣,這才告罪道:“奴才沒想到王爺會這麽早回去,待過去禦書房的時候才知道王爺已經走了,這才一路小跑追上來,好在是追上了,否則少不了一頓責罰。”
陸華濃在季貴妃身邊見過這個小太監,對他的來意有幾分了然,卻是裝作不知,“公公特意來尋本王,不知有什麽事?”
那小太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是奴才尋王爺有事,是貴妃娘娘宣王爺。”
陸華濃“驚訝”地挑了挑眉,“本王是外臣,私進後宮恐怕不妥罷?”
小太監也明白陸華濃說的是實話,但他卻是有些着急,“貴妃娘娘真的有急事與王爺相商!”頓了頓,他又道:“王爺就憐惜憐惜奴才罷,若是請不到王爺,奴才……奴才恐怕就留不下這條命啦……”
陸華濃聞言有些“不忍”,“既然如此,那本王就随你走一趟罷。”
小太監聞言,露出欣喜之色,連忙在前頭引路。
那小太監大約還有些良善之心,臨近榮華宮時還小聲提醒陸華濃:“貴妃娘娘的心情很不好,大約還在發脾氣……”
陸華濃心中有數,卻還是對那小太監點頭緻謝。
小太監面上一紅,低了頭,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還沒進榮華宮的殿門,就聽到裏面傳出摔東西的聲音。引路小太監渾身一顫,陸華濃卻是面不改色地踏了進去。
季貴妃一看到陸華濃就沖上前來揮手。
陸華濃雙目一眯,捏住季貴妃揮過來的手腕,冷聲道:“貴妃娘娘請自重!”
“自重?别以爲本宮不知道這是你搗的鬼!”季貴妃的雙目滿是恨意,幾乎要噴出毒液來。
“看來貴妃娘娘對本王有些誤會……”
季貴妃沒耐心地打斷他:“須家的事隻有你知道得最清楚,不是你還有誰?”
“娘娘錯了,須家的事很多人都很清楚。”陸華濃冷冷地看着他,“雖然本王給了娘娘消息,但是本王沒有想到娘娘會用那等不顧顔面的法子處置須羌。娘娘既然想明着處置須羌,須家的事自然會被人知道,如今京城上下誰人不知須羌爲了謀奪家産殺死了嫡兄?這都是娘娘的功勞。”
季貴妃一時氣急,竟是說不出話來了。
“其實,要想處置須羌,多的是悄無聲息的法子,娘娘又何必如此勞師動衆?”陸華濃一臉不解。
“本宮何嘗不想親手殺了須羌?可他悄無聲息的暴斃了,他的孽種就會繼承須家!”季貴妃厲聲道。
陸華濃了然,須力縱橫風月多年,卻沒能留下個種,膝下隻有一個庶女,須羌卻有一個嫡子兩個庶子。須力無子,所以須力一死,須羌便能繼承家業,而須羌一死,須羌的嫡子便能繼承家業。須羌的孩子雖是須家的血脈,卻和貴妃娘娘沒什麽幹系。
“更何況,本宮要他死得身敗名裂,本宮要他的兒子不能繼承須家家業,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季貴妃雙目赤紅,一臉厲色。
陸華濃表示了解,這就是女人強大的邏輯思維。
“此事與本王無關。本王與須家無冤無仇,沒有必要花費這麽大的手筆!”陸華濃正色道。
季貴妃狐疑地看着他,“真的與你無關?”
“本王素來磊落,若是本王所爲,事成定局,本王何懼承認?”陸華濃正氣凜然。
季貴妃見他不像作假,思及奉陽王過往的爲人,頓時信了幾分。
“雖與本王無關,本王對此事也有所耳聞,能勸娘娘的就是别再沾手須家之事,須家是個毒瘤,誰沾誰中毒,娘娘還是放手罷。”陸華濃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