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幾十名烈火門弟子喬裝打扮苦苦守候,其中包括兩名護法在内。一炷香之後,傳來交易之人攜帶火硝王石半路逃走的消息,頓時個個面如菜色,擔心無功而返承受白浪的滔天怒火。
楚人狂展開全部實力,急速飛馳在青州城後街背巷,這條路踩點多次,他輕車熟路。幾個起落,馬捕頭一幹衙役眼中不見楚人狂身影,隻好轉身複命。
火硝王石到手,下次烏玄鐵出現就是楚人狂攤牌的時候,是否得罪烈火門不再重要。在他心中,甚至希望将烈火門怒火燒得更旺,因爲承受這股怒火的對象将是青衣樓。
深秋的寒意越發濃郁,再過幾天即将進入冬季。歡喜樓月中舉行拍賣會,楚人狂準備好一切用品,退掉客房離開。
轉身走到六樓平台,孟海棠笑盈盈地站在此地等候,經過上次楚人狂有意錯開雙方相見,她吃一塹長一智,不見楚人狂,絕不率先進場。
孟海棠幾天特意換裝,上套粉紅玫瑰香緊身袍袖上衣,下罩碧綠煙紗散花裙,腰間一個大大的蝴蝶結用金絲軟煙羅系成,鬓發低垂斜插翠玉瓒鳳钗。
如此美麗看得楚人狂一愣,半個月不見,孟海棠臉龐略見消瘦,卻是越發清純動人。
“楚大哥神龍見首不見尾,海棠找不到你,隻好出此下策!”
孟海棠展顔輕笑,走近兩步,當着身後藍衣女子三人的面,大膽地伸出手抓住楚人狂,随之而來的是她自己一副臉紅脖子粗的窘态。
那日回到住所,孟海棠夜不能寐,始終搞不懂楚人狂爲何故意避開自己。她美麗而不缺智慧,溫柔中有種果敢,要打破楚人狂築起的高牆,唯有靠自己主動進攻。
“握在手中的才是緣!”她暗下決心,才有今日主動牽手之舉。
柔軟無骨的細嫩小手抓住楚人狂,一股少女幽幽體香連帶肌膚間的溫暖好似一道無以匹敵的洪流洶湧澎湃,刹那間融入楚人狂身體。他一時無法拒絕,不由自主地右手一捏,牢牢握住孟海棠傳遞的溫柔,隻是心中更痛。
“這次來青州城要事繁多,怎敢驚擾孟姑娘!倒不知烈火門今天是否還會插手競拍烏玄鐵一事!”
楚人狂忍住心間狂跳,深深呼吸中逐漸松開孟海棠小手。烈火門如果不插手今日競拍,恐怕他第一個覺得太失望,醞釀已久的計劃也得不到施展。
“然不成烈火門總是大做虧血本的生意,我想好了,這次不成就親自上門,面見白浪前輩,看看到底是什麽意思!”
感受到楚人狂大手松開,孟海棠倔強地牢牢抓住他的幾根指頭,滿臉堅定地說道:“拍賣會就要開始,一起進去!”
想了想,楚人狂心中歎息着重新握住孟海棠柔軟而又溫馨的手掌,牽着她走上七樓拍賣場。
“恐怕烈火門的用意正是如此,等着你上門求他,白浪好開口提條件!”他轉頭輕語。
“我不怕,有雲姨在身邊,還有你,覺得很安全!”孟海棠嘟起小嘴,臉上洋溢着甜蜜的笑意。握住楚人狂的手,是成功消除雙方障礙的第一步,她已經看到希望。
進入拍賣場,二百多名豪客已經入座,上次鬥力的中年文士果然在場,回身看到楚人狂幾人走入,他同樣笑了。
半個多月前在寶光閣一場競拍大戰,将四斤烏玄鐵拍至天價,讓楚人狂、孟海棠與中年文士名聲大噪。青州城各大豪客們皆是津津樂道,歡喜樓拍賣場内有許多當日之人,頓時覺得熱血再次無端湧起。
青衣樓一統江南武林,博得顯赫聲名,在吳國江湖已不是秘密。孟海棠身爲樓主孟天龍掌上明珠,大把花銀子實屬正常。偏偏楚人狂與中年文士不知來路,在衆人眼中顯得格外神秘。
“拍賣會開始!”
主持人大喝一聲,木錘重重落下,發出更大的轟鳴。他同樣激動,要與寶光閣拍賣會主持人一樣,見證一場超乎尋常的競拍大賽。
一批批鐵礦石相關衍生材料逐一找到主子,等到最後一件拍賣品報出,現場所有人目光立刻左右掃在楚人狂與中年文士身上。
“三斤烏玄鐵,起價二千兩!每次加價不少于二百兩!”
主持人解開紅綢布,露出一塊黑黝黝的不規則石頭,上面挂滿潮濕的水汽。
“四千五百兩!”中年文士一張口,将三斤烏玄鐵喊道極限價值處,回頭望着身後淡淡地一笑。上次的教訓曆曆在目,他不會輕易上當。
“你說了算!”孟海棠緊貼楚人狂坐着,雙臂靠在一起,仿佛已經醉了。身後藍衣女子三人目視前方,對此也是視而不見。
“一萬兩!”
楚人狂舉起号牌,嘴裏輕輕蹦出幾個字,将衆人體内熱血同時引爆。
這次一定比上回更精彩,所有人心中都這麽想。眼睛瞪起滾圓,一次次地落在拍賣場前後兩排。
“一萬六千兩!”中年文士思索幾息,果斷地大幅跳躍價格,也是一次性加價六千兩。他在等,等楚人狂再次出價,将給對方一個意想不到的結果。
二百多雙眼眸釋放興奮的光芒看着楚人狂,這種單刀直入大幅度加價的競拍似乎更合他們的胃口。
“快點啊!快加,幹脆加到兩萬兩千兩!”衆人心中高呼,要将高潮一步到位。
楚人狂手中号牌随意地甩在桌面,轉頭對孟海棠說道:“咱們走吧!”
衆目睽睽之下,楚人狂牽着孟海棠小手并肩而出,讓鮮血沸騰沖頂的衆人愣在當場,一股拔涼拔涼的失落感同時湧上心頭。“這就不玩了!”人群中,傳來一聲哀嚎。
“一萬六千兩,第三次!好!成交!”主持人可不管這些,三斤烏玄鐵拍出一萬六千兩,這在拍賣場也算奇迹。木錘高高舉起落下,他眼睛笑成一條縫,手指中年文士,唯恐這名冤大頭跑掉。
中年文士手中玩弄着号牌,臉色冷得結冰。楚人狂僅僅報出一次競價,随即甩手不管,将三斤烏玄鐵以一萬六千兩紋銀的價格交給自己,大大地超出先前的預料。
感覺到主持人的笑容極不順眼,中年文士内心很憤怒,狠狠地将号牌丢在地上,發出一聲悶哼。
“我有要事先行一步,這個給你!”走出歡喜樓,楚人狂交給孟海棠一張字條,不容對方答話,快速加入大街上的人群當中。
孟海棠苦苦地一笑,徑自走進歡喜樓門口停泊的馬車,小心翼翼地打開字條。很普通的一張字條,在她手中宛如千斤,這是因爲那份對楚人狂的牽挂太沉。
君子無戲言!中年文士臉色陰沉地走出歡喜樓,腰間多出一個皮囊,裏面裝有三斤烏玄鐵。想起兩次白花花的白銀僅換回并不急需的烏玄鐵,他的臉色更難看。
中年文士緩步走在青州城大街,似乎在等待什麽。直到一炷香之後,他走進一條行人稀少的背巷,看到楚人狂默默站立的身影,終于笑了。
兩人相向而行,腳步聲回響在背街小巷内,幾息過後,雙方相距數米站立,臉上皆有燦爛笑容,仿佛多年未見心有靈犀一點通的老朋友。
“你等我?”中年文士背負雙手,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笑道。
“你知道我在等你?”楚人狂點點頭,雙臂自然垂下,眼光越過中年文士。
“吱呀”聲中,一名老漢推着一輛木闆車緩緩靠近,陣陣熱氣透過放置在木闆車上的鍋蓋冉冉升起,一股清湯混沌的香味直入鼻腔,勾起強烈的食欲。
就在楚人狂與中年文士之間的小巷牆根處,躺着一名蓬頭垢面的中年乞丐,他頭伏在自己手臂上蜷縮在一起,發出細微鼾聲。
此刻,在楚人狂身後,一對青年男女緊緊依偎在一起走近,雙方低頭竊竊私語,時不時傳出女子的嬉笑聲,顯然是一對感情極深新婚不久的夫妻。
“青衣樓大小姐對烏玄鐵志在必得,偏偏對烈火門少當家看不上眼,還羞辱一番,大大地折了烈火門面子。大家有來有往,看誰先熬不住了!你不來,我很是失望。你來了,才能體現出我的價值!”
中年文士拍拍腰間的皮囊,靜靜地看着楚人狂,眼眸内閃爍興奮的光彩。
“你知道就好,青衣樓一統江南三洲,實力超凡,豈是區區青州城烈火門可以比拟。看你兩次參與競拍,顯見在烈火門之中地位很高,何不露出廬山真面目!”
楚人狂打蛇随棍上,不在乎中年文士将自己當做青衣樓之人,反而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你再看看我是誰?”
單手抹過臉龐,中年文士模樣大變,左邊臉是深深的黑色,右邊臉是森森的慘白。咧嘴一笑,神色極爲猙獰恐怖。
“中間人!烈火門實力僅次于正副幫主的三大長老之一!”
要與烈火門翻臉,肯定要首先打探烈火門虛實。老糊塗、中間人、青青草,這三大長老的模樣楚人狂自是認得。
“好久沒有出手活動筋骨,今天先抓條小魚玩玩!”
中間人陰陰一笑,身體卻是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