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孟海棠,天色已經漸漸入夜,楚人狂心中依舊翻騰着情感掙紮。從孟海棠身上看到絕美少女一顆清純的心與似水柔情,還有真誠的結交之意。唯獨中間夾雜青衣樓樓主孟天龍,一切美好皆蒙上陰影。
“如其讓你日後左右爲難地痛苦,不如讓你一心恨我!”楚人狂深深歎息,内心又是一陣扯痛。看看窗外夜色,他換上一套夜行衣,飄然而出。
烈火門少當家白鲨那天負氣而走,四大護法铩羽而歸。原本應該有的報複卻是悄然無息,仿佛在醞釀更大的風暴。楚人狂換過一家客棧,過上半個月清閑日子。
寶氣閣是青州城與歡喜樓齊名的酒樓家交易場所。月底期間,寶氣閣舉行一場拍賣會,這個信息第一時間傳遞到青州城大街小巷。
楚人狂算準時間,等到拍賣會準備開始之時緩步走入。
一入拍賣會場,孟海棠望穿秋水的眼眸終于看到一絲笑意。雙方隔着百餘号人與一排排桌椅,加之拍賣會開始,她放棄回身找楚人狂一述情長的心思,唯有時不時轉頭觀望。
點頭示意過後,楚人狂迅速将注意力放在前來參加拍賣會的衆多豪客身上。烈火門少當家白鲨吃癟後無聲無息,這與他昔日神作書吧風大相徑庭,說是顧及與青衣樓交好的顔面尚且情有可原,爲何不将醋意宣洩在自己身上,楚人狂總感覺事有蹊跷。
掃視一圈,烈火門弟子果真毫無影蹤,上次緊貼孟海棠的白鲨也是銷聲匿迹,倒讓孟海棠落得清閑。
“最後一項交易品···”主持人故意吊起豪客們的胃口,直到場下傳出不耐煩的吼聲,他才大聲說道。
“四斤烏玄鐵,起價二千五百兩紋銀,每次加價不少于二百兩!”
烏玄鐵一出,場下頓時沸騰。這玩意稀罕,留着收藏也能增值,大家開始競相出價,一直爬到六千兩紋銀,已經超越這塊烏玄鐵極限價值,豪客們的喊聲這才消停。
“六千兩第二次,還有沒有出價的客人?”
主持人紅光滿面地吼道,手中的木槌高高舉起,神作書吧勢要一錘定音。烏玄鐵成交銀兩越多,寶氣閣得到的抽頭就越豐厚,他的小費越厚實。
“六千五百兩!”站在孟海棠身邊的藍衣女子舉起号牌,一步加上五百兩。
競拍烏玄鐵期間,孟海棠更是一次次回頭觀看楚人狂的反應。她聽說楚人狂也是準備競拍烏玄鐵,心中一直矛盾重重。烏玄鐵每隔一二個月都會出現一塊,隻是孟天龍五十大壽将至,時間不等人。
直到楚人狂雙臂環抱始終一言不發,孟海棠這才放下心,同意藍衣女子舉牌競拍。
“哇!”六千五百兩價格報出,場下一片驚呼。來人個個都是大豪,并不是沒見過銀兩之輩,偏偏有人遠超價值拍買,這屬于最低級的錯誤,讓大家一起将眼光聚焦在孟海棠周圍。
“七千兩!”
眼看烏玄鐵競拍到手,半路殺出個藍衣女子,剛才出價六千兩身着黑白相間衣袍的中年文士臉色一沉,重新舉牌。
所有人立刻明白,今天有熱鬧可看。拍賣會像這種不顧價值死磕的現象很少,一旦出現,則是頭破血流才能收場。
“七千兩,第二次!”
主持人徹底興奮,幾乎用嚎叫來喊出聲音,手中木槌頻頻顫栗,讓人揪心他會一時失誤落下木槌,壞了拍賣會規矩。
“七千五百兩!”藍衣女子冷冷哼道,手中号牌高舉。青衣樓雄霸江南,财富自是堆積如山,有人不識趣強行競拍,她樂意奉陪。
“八千兩!”中年文士嘴角一撇,露出不易察覺的笑意,反而故意将眼光落在藍衣女子身上,挑釁意味濃厚。
“八千五百兩!”
“九千兩!”
······
拍賣會徹底瘋狂,倆人一路加價,人現場所有人興奮不已,各各滿面通紅地左右調轉腦袋,一次次地從藍衣女子與中年文士身上流轉。今天是一場大戲,一場絕對精彩的大戲,衆人翹首以待。
“一萬五千兩!”中年文士喊出目前最高價格,手中号牌高高揚起,并不停地搖擺,惟恐衆人不知道是他在競拍。
“一萬五千兩,第二次!”
主持人喉嚨嘶啞,哭喊着吼出。今日競拍奇觀,是他主持拍賣會二十年來第一次,熱血在沸騰,幾乎要噴射而出。他不自覺地摸摸自己臉龐,隐隐發現一絲血印。
“太激動了,差點七竅流血!”主持人嘟噜一聲,注意力随即被現場氣氛感染,鼓起血紅雙眸,緊張地看着藍衣女子。心中多麽期盼她能報出更震撼的價格,讓今天的拍賣會記入史冊,連帶自己出名。
拍賣會現場,除了楚人狂一人之外,所有豪客的眼光齊聚藍衣女子一行人,中年文士同樣如此,嘴角笑意更加令人玩味。
幾息過後,藍衣女子一臉冷色,将手中号牌放在桌面,明顯一副放棄姿态。
“哎!”衆人心中齊聲歎息,眼看高潮達到極緻,偏偏一瓢冷水淋下,将沖到喉嚨管處的熱血又給壓回體内。
“一萬五千兩,第···”主持人精神同樣萎縮,手中木槌正待落下。
“一萬六千兩!”楚人狂第一次開口,‘唰啦’一聲将自己展現在衆人面前。
峰回路轉,所有人頓時來了精神,眼光迅速離開楚人狂,筆直射向中年文士。那意思很明顯,該你報價了。
“一萬六千兩!”主持人抹幹鼻腔溢出的鮮血,脖子伸得老長,恨不得跑到中年文士身邊大吼,發出嚴厲的挑釁。
打敗青衣樓大小姐一行,這是多麽重大的勝利與榮耀。陶醉中被楚人狂一聲哼,中年文士眉頭輕皺,随手再次舉牌。
“一萬七千兩!”
瘋了!看熱鬧的豪客們一起想到這個詞,他們嘴唇發烏,泛起一層死皮;喉嚨發幹,如同針刺;胃部絞痛,好似尖刀切割;渾身痙攣顫栗,宛如抽風。這些他們毫不在乎,這場火拼太熱血,讓衆人忘記一切。
“兩萬兩!”楚人狂無動于衷,一口氣加碼三千兩紋銀,同樣射出極具挑釁的目光,就像中年文士剛才對藍衣女子那般。
瘟王梁三豆死後送禮,留給楚人狂十三萬兩通達錢莊的銀票,對他來說,錢不是問題。他這麽做,不是爲了替孟海棠出氣,而是爲了驗證自己心中猜測。
青年劍客杜朗擠過人群,走到楚人狂身邊,伸出左手,上面寫着一行漂亮秀氣的小楷文字,無疑是孟海棠的好意。
“楚大哥,對方武功高絕,謹防有詐!”
“兩萬六千兩!”此時,拍賣場傳來中年文士略帶瘋狂的吼聲,一絲細密汗珠無端顯現,挂在額頭及兩鬓處。顯然這兩萬六千兩報價是他的極限,成功與否在此一搏。
‘唰’激動而又瘋狂的眼神重新回到楚人狂身上,衆人眼神中流露一股強烈的期盼,希望楚人狂再度創造奇迹。
對着杜朗一點頭,楚人狂将手中号牌放在眼前擺動幾下,衆目睽睽之下抛在桌面,拍拍手攤開。
“兩萬六千兩!第三次,成交!”主持人撕心裂肺地吼道。在他心中,兩萬六千兩成交一塊四斤烏玄鐵,這個記錄将永遠留存。“夠了!”他心中呻吟一聲。
木槌重重落下,發出沉悶轟鳴,同時也将中年文士拉回現實。兩萬六千兩紋銀成交烏玄鐵,該他到後台交銀子了。看到楚人狂一臉輕松,眼眸内流淌快樂的春風,他這才發現自己被戲弄。
“很快你将笑不出來!”中年文士暗哼,揚起手中号牌,驕傲地告訴衆人,這場競拍他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掌聲及時響起,衆人看着中年文士走向後台的背影,神色皆是複雜。
多花兩萬兩真金白銀來換取一場無謂的勝利,對于現場理财有道的豪客們來說,熱鬧過後,隻留下一句‘白癡’送給對方。
楚人狂走出寶氣閣,謹慎地掃視四周,烈火門弟子依舊消失無蹤。耳邊響起清脆的馬蹄聲,他輕輕一歎。
“楚大哥,這些天你上哪裏去了,讓我好找!”孟海棠緩步走下馬車,急行幾步。纏繞雙臂的藍色薄紗巾随風飄動,撩過她紅潤粉嫩的臉龐,彰顯一股誘人氣息。
“看來烈火門少當家并沒罷手,躲在暗處使招,擺明是讓你留在青州城也得不到烏玄鐵。恐怕還有後手未出,你們當心一點!”
伸手不打笑臉人,孟海棠走過來令楚人狂如沐春風,他提點一句。想起對方是無辜之人,自己日後還要利用孟海棠,楚人狂心中又是一痛,随即将臉轉向一邊。
“謝謝楚大哥!”孟海棠展顔一笑,内心泛起酸楚一陣。楚人狂在笑,笑意卻是冰冷,那堵厚實的情感防備之牆依舊存在。她搞不懂爲何如此,唯有将這種苦收藏心底。
“你我目标一緻,日後說不定還會相互競拍。烏玄鐵都是勢在必得之物,到時候我不會留情的!”
楚人狂很想拉起孟海棠柔若無骨的小手說聲對不起,但心中燃燒的仇恨烈焰熊熊燃燒,死死地壓制少年骨子裏的滿懷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