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你真的想好呢?”表姐一再重複,而且她的表情始終那麽認真嚴肅,這不得不讓我上心。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問道:“表姐,你先說這個事情是好的事情還是壞的事情。”其實,表姐的表情已經告訴了我,這多半是一個不好的事情,但是我想給自己的大腦在接受這個事情之前争取一點兒的緩沖時間。
“是一個很糟糕的消息!”
“那是……關于誰的?”
“你……自己的!”
“我自己?”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身上會有什麽不好的消息。難道是于彤哥哥,他找到畫裏面的那個人呢?可是我又覺得不太可能,因爲那個人已經死了!于彤哥哥再也不可能找到她了。
“是哪一方面的?”我實在想不到自己身上會有什麽不好的消息。
就在我以爲表姐會說出“感情”這兩個字的時候,她卻隻說了一個字:
“病!”
我吃了一驚。豁地站起,盯着表姐,問道:“你是說……我有病?”
隐隐約約間,我想到了什麽東西,一個我最不願意去接受的詛咒!
“對!小雪,就是病!遺傳病。”
遺傳病!這就是一個詛咒,一個噩夢!我一下子跌倒在了椅子上,隻覺得渾身無力。原來我也逃脫不了這個詛咒。
“不可能!”我還在試圖欺騙自己,道,“我現在已經十八歲了,爲什麽我還是這麽健健康康的?我怎麽可能會有遺傳病?不可能!表姐,一定是你弄錯了!我……我怎麽可能有遺傳病?”
“小雪,雖然這個消息很沉重。但是我想你要先弄清楚,先天性病和遺傳病是兩個概念,先天性病是出生就有,而遺傳病是遺傳物質出了問題。它的病态特征并一定會在出生的時候就會表現出來,有些是要到一定的年齡階段才會發作!”
我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我的臉色,我的嘴唇都很蒼白。
我很讨厭這個樣子的自己,因爲這個樣子的自己真的很難看。
我咬着嘴唇,沉默了許久,一直在消化這個我不能接受的事實!
我居然有遺傳病!媽媽爲什麽不告訴我?爲什麽?
我很傷心,母親既然也在欺騙我!
我想到了小時候看到的那些人的悲慘模樣,我不想像他們那樣!那樣生不如死!
可是我又不願意去死。我還很年輕,我還有許多事情沒有經曆過,我甚至還可以說,我還沒有擁有一個完整的人生!
我不求完美,隻要完整就行了!
我哭了,淚水無聲無息地順着臉頰滾落,滴在茶杯當中。杯中淡綠色的茶水,泛起了陣陣漣漪。
“小雪……”表姐輕輕地叫我。
我聽見了,可是我不想說話。
“小雪……”
“小雪,你也别這麽悲觀……”
“表姐,”我擡起頭來,擦了擦淚水,問道:“我什麽時候會發作?”
“三十五歲!所以……你還有很長時間。”
“我是不是會死?否則你幹嘛要專門跑過來告訴我這個問題?”
“是……”許久,表姐才點了點頭,可是又搖頭道,“也不完全是!”
她有點兒哀傷地看着我,道:“小雪,現在整個吳家的人都知道你有遺傳病了,并且在你三十五歲的時候會發作。
但是第一次的發作,你并不會死。隻是很痛苦而已,如果不治好,那在七十歲的時候就會再次發作。如果到了那個時候,真的讓病完全發作出來,你就會變成植物人,到第三次的時候,你就會死去。也就是說,你最多能活到一百零五歲!這……隻還不到我們族人一半的壽命……我們族人現在的平均壽命,是兩百八十歲……”
“但是……我覺得我七十歲就會死去。一個活着的植物人,和一個死人有什麽區别?”
我很難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表姐話裏面的那一個詞“治好”。在我的印象裏面,遺傳病都是不可治愈的。
“小雪,你也别太過于頹廢。因爲你和他們不同,你是祭靈!你身上的遺傳病是可以治好的,這在基因圖譜裏面寫得清清楚楚。而我們知道你會有遺傳病,也是因爲那張基因圖譜。看來老祖宗早就想到了你的基因會出問題,這才給你安排了其他的退路。”
“能……治好?”我錯愕,我震驚,我不信!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遺傳病還會有回旋的餘地。
“嗯!但是這對現在的你來說還是很難的,想要治好你身上的病,就得激活你體内的淩月之力!而想要激活你體内的淩月之力,就得去隐雲宮。但是隐雲宮的具體位置以及進入隐雲宮的詳細方法,卻被放在我父親那裏。他現在是不會給你的。所以……小雪我想來找你商量,一起去把隐雲宮的地圖偷出來。
”
“你就不怕你父親生氣?”我問道。
表姐搖頭,“其實,我和父親很早就不和了。他做的許多事情真的很過分。他在族中的威望越來越弱。這是我很擔心的一個問題,我害怕有一天,突然有人起來把父親拉下族長的位置!
嗯!小雪,我不是說你和你母親。其實,我希望你能早點兒回去當祭靈,繼承族長的位置。這樣的話,我至少可以求你們,饒我父親一命。可如果族長的位置要是落在了吳規的手中,那我父親……就必死無疑了。”
我心中松了一口氣,也歎了一口氣,能不死,能不病,自然是最好的了。
我也有些感歎,賊老頭這麽變态的一個人,怎麽會有表姐這麽一個女兒?
我拉着表姐的手,輕聲道:“表姐,如果我真的能成爲祭靈,那我就答應你,不殺他。但是……爲了族中的安甯,他很可能會被軟禁!”
“小雪,謝謝你!”表姐的聲音有點兒哽咽,她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道,“那我們現在就回去,把隐雲宮的地圖偷出來!”
我想了想,道:“那我得先回去給母親說一聲,至少也給她留封信,免得她回來的時候見我不見,擔心我!”
“好!我陪你回去!”
……
到了傍晚之時,我重新回到了山上,找了紙筆,想了想,我便寫到:
媽媽,我要和表姐回去偷隐雲宮的地圖。你不在家,我就給你說一聲。
最後,我末尾寫上:小雪。
看着這兩行字,我猶豫了一下,又添上一句話:媽媽,你爲什麽不告訴我,我有遺傳病?
自從我知道我自己有遺傳病之後,這是我最想問母親的一個問題,現在終于問出來了。
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我把白紙折成兩折,用茶杯壓在堂屋中間八仙桌上。
我拿起已經收拾好了的背包,對表姐道:“姐姐,我們走吧!”
這十三年來,這是我第一次單獨行動!第一次走這麽遠!
但是我也沒有想到,十三年來,我一直還在龐大的橫斷山脈中。距離我五歲前生活的地方,并不是特别地遠。
可要說不遠,那又是假的,因爲橫斷山脈很大。
我和表姐同乘一個飛行器,飛了好幾個小時,這才回到了家族所在的地方。
這裏,其實也有一個名字,外面的人叫這裏作天溝峰!
天溝,是那條巨大的峽谷,而我們吳家的人,就住在雪山的半山腰上。
熟悉的裂谷,黑幽幽的感覺,竟然有些熟悉,還在空中,就能感覺到裂谷中的寒氣撲面而來!
我沒有下去過裂谷,因爲那個時候我還小,不可能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在半山腰,我又看到了那雪亮的燈光,但是和以前相比,那些燈光竟慘淡了許多。
距離村落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我和表姐就落下。
盡管我們飛得很低,可靠得太近的話,還是會被防禦系統給發現。
這是一片樹林,地上是厚厚一層的松針,踩上去很軟。
表姐看了看遠處那射出光亮的高大的建築物,小聲地到:“小雪,隐雲宮的地圖藏在什麽地方,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嗯!是從我父親那裏得知的,一次他喝醉酒了,被我用話套出來的。可靠度還是比較高的,但是……我不能去那個地方,因爲那裏有人把守,我進不去!所以我就想要你過來。”
“我來?我能做什麽?”我有點兒納悶,如果對方穿着機甲,就算現在我已經學會了母親的劍術,于彤哥哥的格鬥技能,可是我也打不過他們……
呃?等等!不對。我怎麽忘記了,我現在已經是準祭靈,靈蛇烈焰令銀令就在我的手裏,我完全有能力讓他們的機甲停車!
原來,表姐讓我過來,就是幹掉對方的機甲!
隻要金令不出現,銀令就可以讓所有的機甲停車!
金銀兩令是不能相互對沖的,否則兩令都會失去作用,金令不能完全控制機甲,銀令也不能讓它們停車。
“你現在應該會控制青靈盒了吧?”表姐回頭看着我,問道。
我點頭。
她繼續道:“青靈盒能産生幻覺,這樣我們就可以迷惑守衛,潛進去把隐雲宮的地圖給偷出來。隻要隐雲宮的地圖到了我們的手裏,就算被他們發現,我們也不用擔心了。你的銀令可以讓他們的機甲停車!”
原來,表姐已經把這些事情給安排好了。
她又拿出一張地圖,展開,平鋪在我們的面前,指着上面的一條紅線,道:“小雪,這是我計劃的逃跑的路線,你看看有什麽不妥的地方,除了這條路之外。還有幾個備用方案。總之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成功。”
表姐指着地圖的最中間,也就是每天夜裏都會發出白光的那個地方:“這裏是長老會,但是如今長老會已經解散,這裏就成了檔案室和開會的地方。按理說,隐雲宮的地圖應該放在這裏,但是我父親偏生沒有這麽做,他把地圖放在了另外一個地方。一個誰都想不到的地方。”
表姐說着,手指指向長老會旁邊的一棟不是很高的房子……這棟房子的地面部分的确不高,但是隐藏在地下的部分卻相當龐大。
這裏是一個監獄。關押族中叛徒,或者是有精神病的人的地方。這個地方,原本很冷清,基本上沒有什麽人。但自從吳直當上族長之後,這個地方的人就多了起來,他們不是瘋子就是叛徒。
據說,這裏原本也不是監獄,隻是讓族中犯了錯誤的人反思自己過錯的地方,後來不知道什麽樣的原因,就變成了監獄。
我知道族中肯定沒有這麽多的叛徒,也沒有這麽多的瘋子,這肯定是吳直那老賊鏟除異己的一種“合情合理”符合族中規定的手段!
看着地圖上監獄的位置,我也沒有想到,隐雲宮的地圖居然會被放在這樣的一個地方。
一個黑暗,肮髒,冷血,磨滅人性的地方!
表姐指着這個名爲三省堂的監獄,道:“這個地方現在隻有一個進出口,進去容易,出來難。但是我也發現了它的一個弱點。”
“什麽弱點?”
表姐指着三省堂的北面,道:“這個地方本身不是監獄,隻是一個讓人反思自己錯誤的地方。所以它不止一個門!
以前的三省堂,是一個天然的山洞,所以又叫做三省洞或者說聽雨崖。三省洞有兩個進出口,一個比較大,另外一個較小,大的洞口成了正門,小的一個自然就成了後門。
我查過許多的資料,才知道了三省堂這個已經不爲人知的秘密。
聽雨崖在後來被改造成了現在的”三省堂的過程中,那個小小的後門就被堵死了,我們現在看到的三省堂的大門,就是原來三省洞的正門。
通過對地圖的對比,我找到了三省堂那個被封死了的後門。小雪,你看,它在這個地方。”
表姐說着,就在三省洞的外面畫了兩條紅線,表示那條已經被封死了的通道。
表姐放下紅筆,頓了頓,繼續道:“這個後門非常偏僻。小雪,你看,三省堂的入口在這裏,而三省堂内部的值班室在這裏,這兩個地方,距離後門都非常遙遠,所以在這個地方下手,不太容易被他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