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母親讓我接住,我就下意識地把它握在了手裏。
手指上冒出來的血,很自然地染紅了銀白色的令牌!
我愣愣地看着它,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嗡……”手中的令牌突然劇烈震動,放出銀白色的柔和的光芒。
好好看!
我渾然忘記了手指上的疼痛,隻覺得這白色的令牌好好玩。
“你……她竟然能驅動靈蛇烈焰令銀令?”歸叔叔的臉上,全是震驚之色!
“奇怪嗎?”母親看着他,平靜卻不缺諷刺地道,“你……未免也太自信了……”
烏龜老叔叔的臉色變成了鐵青色,很難看。不知道爲什麽,看着他這個樣子,我會莫名地開心。
我們的後面,賊老頭老族長的臉色也很難看,他盯着我!猶如要吃了我一般。
那個眼神很讨厭,也讓我沒來由地覺得害怕。
我又拉住了母親的衣襟,躲在她的衣服下面,這樣我就可以不用看到那雙可惡、可怕的眼睛了!
手中的白色令牌,還在閃爍着柔和的光芒,猶如夜空中的星星一般,非常好看。我很喜歡它。我怕黑,有了它以後,我想我就不用再害怕黑暗了。
母親低下頭,撫摸着我的腦袋,沒有再多說什麽,拉着我很平靜地從烏龜老叔叔身邊走過。
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我想不明白他爲什麽不攔着我們了。
許多年後,我知道了許多事情,想起這個事情之時,也就想明白了許多小時候想不通的事情。
金令是祭靈的象征,也是祭靈的權利。從廣義上來講,每一任族長都可以稱作祭靈。而實際上,就隻有我才能被稱作祭靈!我還沒有出生的那幾百年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導緻了這個概念被擴大,成了族長的代名詞。
銀令是準祭靈的象征,同樣也是準祭靈的權利。金令的威力遠遠大于銀令,但是金銀兩令卻不能相互對抗。這也是賊老頭雖然拿着金令,卻不能奈何我們的原因……因爲我手中的銀令,已經被激活了。
金令擁有控制族中所有機械戰鬥單元的能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就是古代軍隊中的虎符。可它對軍隊的實際控制遠比虎符大。金令能和所有的戰鬥單位産生信息上的交流……它就是一個功能異常強大的遙控器。
銀令沒有這麽強大的功能,它隻有一個功能,讓所有的戰鬥單位停車!
老祖宗設計這麽一對令牌,估計就是想削弱一個人對武裝力量的控制。
烏龜老叔叔之所以不再敢攔截我和母親,是因爲他也知道銀令的這個功能。一但母親讓我催動銀令,機甲以及它上面的武器系統,就全部會被鎖死,進入待機狀态。烏龜老叔叔就不可能再攻擊我和母親,除非他能在機甲鎖死之前把激光槍拆卸下來,但他明顯沒有擁有這個能力。
母親剛才拿着的激光槍,并不是母親自己拆卸下來的,而是機甲從天上墜落在地上之時,把裏面的連接結構給摔斷了,激光槍脫離了機甲。
按照正常的程序,我要在十五歲時才能正式擁有靈蛇烈焰令銀令,十八歲時才能通過族中的大會決定是否激活靈蛇烈焰令銀令。
以往銀令的激活,都是在全族大會上通過族人投票來激活的,也就是說族人的意志,隻要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同意執有者成爲真正意義上的準祭靈,靈蛇烈焰令銀令就會自動激活。
它不需要什麽操作程序,也不需要什麽儀式,因爲銀令會自動感應人們的意志。
許多時候,甚至不需要開全族大會,銀令就會自動被激活。
銀令被激活之後,隻有等到準祭靈成爲真正的祭靈的時候,才會自動進入休眠狀态,等待下一任準祭靈的到來。
但是,我不需要全族人的意志,因爲我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祭靈!
我的基因,是獨一無二的。隻要當我的血融入銀令中,它就會自動甄别我的基因,确定是我之後,銀令自動激活!
我是真正意義上的祭靈,這個事情,已經被族中很多人遺忘掉了,他們隻知道祭靈就是族長……那是廣義上的祭靈!
銀令被我的血激活,我也就可以讓烏龜老叔叔的機甲停車!
沒有了機甲,烏龜老叔叔不可能打得過青靈盒!就算青靈盒現在的力量不能完全發揮出來,可就算隻有那麽一小點點,也不是人的力量能夠抗衡的。
所以,他隻能鐵青着臉讓我和母親離開。
那個賊老頭“祭靈”,他已經在天雷下受傷,就更加不是青靈盒的對手。而他手中的金令,現在也失去了作用。
追趕我們的那些人,就被這樣被牽制住了。
母親也不可能殺得了那個可惡的老頭,我手中的銀令對他沒有用,他手中的金令對我也沒有用,但是母親的青靈盒同樣對他沒用。
我和母親隻能走!離開那裏,離開我生活了許多年的地方。
就算族中的力量被母親布置的這一場天雷削弱,暫時沒有了追趕我們的力量,可賊老頭依舊不是母親能夠抗衡的。
除非……我體内的淩月之力徹底蘇醒,除非青靈盒的力量完全被激發!
但是那還需要很多年。我那時還小,淩月之力基本上還沒有成型,就别說蘇醒了。
賊老頭就眼睜睜地看着我和母親離開了,雖然他知道這是“縱虎歸山”,雖然他知道我和母親一定會回來報複他,雖然他知道當我們回來的時候,他一定不是我們的對手,可他就隻能看着我們離開。
天空中,雷電的力量被釋放完了,烏雲也散了,碧藍的空中,出現了棉花一樣的白雲。
我眯着眼睛,看着猶如棉花糖一般的白雲,第一次覺得它們是如此的柔軟。
光秃秃的磁山上,還有着大大小小的水坑,每一個水坑裏,都有一個明亮的太陽。
我突然興起,伸腳去踩水!
母親一擰我的衣領,把我提了過來,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吓得一個哆嗦,趕緊乖乖地跟在她的後面。
我想要母親抱我,但是看着她蒼白的臉,這句話就說不出口了。
沒有人再攔着我們了。
母親走在前面,我走在後面,踩着磁山上紅色的,黑色的石頭,一蹦一跳,拉着母親的衣襟,走下了磁山。
這一走就走了很久,走得我退都軟了。
我不想走了,那時候我才五歲,不可能走太遠。
母親看了看天空中快要落下去的太陽,皺了皺眉,轉身把我抱起。
在母親的懷裏,真好!
我太累了,趴在母親的肩膀上,沒多久就睡過去了。
睡夢中的我,自然不可能再看到母親蒼白的臉,蹒跚的步伐,纖弱的背影,自然不可能再聽到母親粗重急促的呼吸聲……
母親她也很年輕,以現在的标準來判斷的話,她才剛剛成年。她也隻是一個“大孩子”而已。
那一年,她才十九歲……
而我十九歲的時候,卻還在母親的寬厚的翅膀下!
我心裏面一直有一個疑惑:那就是我的外婆是誰?可是沒有誰能告訴我,包括母親。
我和母親走了很久很久,一直走到天黑。地上終于是出現了不少植物。
但是這也意味着,路比之前難走了。
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母親找到了一處比較幹燥的山洞。
她的臉色更加的蒼白,坐在地上之後,就沒有再動了,隻是捂住小腹。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麽了,隻是愣愣地看着母親。
她的手上,有一個很恐怖的傷口,那是激光打出的,可也正因爲如此,血肉都被激光燒焦,沒有血流出來。
我看着母親,心裏面突然覺得很難受。
“媽媽……”我張開自己的小手,把母親抱住,我想像昨天晚上一樣。
但這一次,母親明顯沒有什麽反應。
我突然擔心起來,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母親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了。
夜裏,我睡不着覺。原本最愛睡覺的我,今天夜裏竟然出奇地沒有了睡意。我坐在母親的身邊,看着母親蒼白的臉龐,一動不動,眼睛也不會眨。
母親睡着了,可她的眉毛卻是皺着的。
她緊緊地拉住了我的手。
我不敢打擾她,就這樣坐着,另一隻手那些那個古怪的青靈盒。
我不知道它是個什麽東西,但是我知道它很厲害,可以打壞人,它可以發光,永遠永遠地發光。我不會擔心它會熄滅……像油燈一樣,燈油燃盡之後就熄滅了。
母親的臉上,突然出現了許多汗珠,她的眉毛皺得更深了,臉上卻是痛苦的神情。
我伸出自己的小手,一點一點,把母親臉上的汗水擦去。一點兒都不覺得疲倦,一點兒都不知道累。
其實,我也很累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麽,那天晚上我一點兒都不累。
“小雪……”母親的嘴唇微微顫抖,虛弱地喊出了我的名字。
“媽媽……我在這裏,媽媽……”
然而,母親又沒有什麽動靜了。她隻是在說夢話,她在做夢。我很想知道她在夢裏面到底看到了什麽,可我什麽也無法知道。
天要亮了,因此這個時候反而變得很黑。母親以前說過,這是黎明前的黑暗。
我愣愣地看着黑乎乎的天空,突然就有點傷感。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了傷感是什麽。
晚上,一切都變得很安靜,我不太敢去看外面那些樹木岩石,因爲我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裏面。
我怕黑!就算我面前有一個非常亮的青靈盒。
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吹來一陣風,冷得我一個哆嗦。
真的很冷,莫名其妙地,我又開始害怕起來。
我告訴自己,我不能怕。因爲母親在睡覺,母親很辛苦,我要讓她好好地睡一覺,我不能打擾到她。
可是,我也開始漸漸困了起來。
我打了一個哈欠,真想倒在母親的懷裏就這樣睡過去。
可是我不能睡覺,因爲母親還在睡覺。
我隻能死撐,努力不讓自己睡覺。但無論我怎麽撐,這上下眼皮還是開始打架了。
恍恍惚惚間,我似乎聞到了一股香味,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傳來的香味。
很好聞,可是我不喜歡這股味道。因爲我發覺我比之前更加的想睡了。
我努力地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山洞門口。我想我的樣子在夜色多少有點兒恐怖吧。但是可惜的是這裏沒有人,如果有人的話,他看着我的樣子會不會被吓死?想想都覺得好玩。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終究在看什麽,或許隻是睜大眼睛不讓自己睡覺罷了。
那股香味越來越濃,冷冷清清的山洞中,起了一層藍色的霧氣,很詭異,我不由得害怕起來,往母親的懷裏縮了縮。
藍色的霧還是不斷地湧入。
我手中的青靈盒也發出了慘白的光芒。
藍色的霧氣在白光的照射下,更加的陰深恐怖。
沙沙……
有什麽東西在樹葉上走動,聲音非常小,可我還是聽到了。
不會是鬼吧?
我心中突然就是一毛,哆哆嗦嗦地看向山洞門口。心想如果真的是鬼,我該怎麽辦?
但是這個事情,根本容不得我去思考。
那個沙沙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恐懼地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瞪着山洞門口。
陰冷的風吹過,卷起了地上的樹葉,也吹亂了那些煙霧。
一個人影出現了,一個很恐怖的人影!
他踩着地上的枯枝,一步一步地朝山洞裏面走進來。
我吓得半死,大叫一聲:“媽媽……有鬼!”把手裏面的青靈盒一丢,就往母親的懷裏鑽。
我的聲音很尖,加上夜裏很靜,這麽一喊,竟是傳出了很遠。
“啊……”外面傳來一聲比我還慘烈的驚恐的叫聲。
我不知道的是,他吓着我了,而我也吓着了他!
外面的人,沒有想到我還是清醒的。
我再也顧不了會不會打擾到母親,隻是一個勁地往她懷裏鑽。
母親醒了,疲倦地睜開眼睛,問道:“小雪,你怎麽呢?”
我幾乎暈了過去,抱着母親還不住的發抖,哆哆嗦嗦地道:“媽媽……有……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