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裏來的自信?”母親冷笑,“我既然主動把你們吸引過來,就不會留一點後手?難道我隻是找你們過來吵架?隻是告訴你們族長那個老賊的種種罪行?真當我吳損月是這麽不長腦筋的人嗎?”
母親說完這句話之後,我就隻聽到了山頂的風呼呼地刮過,誰都沒有再說話了。
那些人的臉上,全部變成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與後怕。
他們都穿着一種很奇怪,但是很好看的衣服,懸浮在空中,腦袋上也戴着一頂奇怪的帽子。那帽子把他們的整個腦袋都罩了進去。帽子的前面,卻是空白的。
最前面的兩個人互視了一眼,點了點頭,其中一個人留下,另外那個人卻退後了半步,對着手腕說着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母親還站在那裏,看着天空中不斷翻湧的雷雲,根本就不看一眼空中的那些人。
她的樣子,似乎就根本看不起這些人一般。
“我知道你手中現在有青靈盒……”剛才說話的那個人道,“但是你覺得憑借它就能對付我們嗎?青靈盒是我族的聖物,但是能發揮它全部威力的人,就沒有出現過。”
母親沒有回答他,依舊隻是靜靜地看着空中的雷雲。
“吳損月,你不要太過分了!”有人怒喝。
而母親還是一如既往地無視他們。
這讓空中的那些人非常氣惱,可是他們又不敢貿然下來,免得上了母親的當。
局面就這樣僵持着。我不由得覺得好生無聊,打了一個哈欠,拉着母親的手就準備繼續打盹。
空中再次傳來嗡嗡的響聲,來了許多的人,還有許多的飛雞。
很快,這個山頭就被這些人團團圍住了。他們全部都沉默不語,面色漠然地看着我和母親。
在我們的頭頂,又多了好幾個飛雞。
所有的人和飛雞,都是沉默的,他們似乎還在等人。
許久許久,遠方突然飄來一朵黑色的雲,上面似乎坐着人,可是隔得太遠了,我看不清楚上面人的模樣。
“吳損月……”一個很讨厭很蒼老很緩慢的聲音從雲端傳來,“你還要負隅頑抗嗎?”
“你終于來了!”母親擡頭看着那朵黑雲,緩緩吐出了這幾個字。
“哦?”那個讨厭的聲音繼續道,“看來你是等我很久了。可惜啊可惜,你真的以爲偷走了青靈盒和靈蛇烈焰令銀令,就可以和我叫闆呢?
這兩樣都是本族的聖物,但是你自問你有資格驅動它們嗎?你一個待罪之身,沒有族人意志的加持,你有什麽資格驅動族中的聖物?”
“是嗎?”母親不以爲意地一笑。
“你可以試試!”雲端那個讨厭的聲音繼續道,“但是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别試。否則我們就有理由當場把你擊斃!”
“你早就想除掉我和我的女兒了,應該不會在意一個這麽蹩腳的理由!”母親的表情很平靜,程亮的眼睛看着天空……那裏有無數的烏雲。
她緩緩的,一字一頓地道:“賊老頭,你知不知道一句話,人在做,天在看。壞事做多了,可是要遭天譴的……”
“天?我不知道你所說的天是什麽……”雲端那個讨厭的聲音道,“吳損月,念在你還年輕,做事不知輕重的分上,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誠心悔改,回去給老祖宗上香守墓,我就原諒你一次,既往不咎!”
“假惺惺!你這個人情倒是做得足!”母親看着那朵黑雲,道,“你明知道我不會,卻偏生還要給我一個莫須有的機會。這樣可以顯得我執迷不悟,你寬容大量?說到不要臉,這天下可能沒有誰及得上你。”
母親說着,緩緩拿出了青靈盒。
雲端黑雲上的那個人似乎搖了搖頭,歎息道:“沒有想到,你是如此的執迷不悟。你真以爲你催動青靈盒之後,就可以對付我這幾百多副機甲?還有這數架戰機?别費力氣了,”
母親低頭看着手中開始吞吐着白光的盒子,很輕聲卻很清晰地道:“我說過,人在做,天在看,壞事做多了,會遭天譴的。”
“天譴?這個世界上有天嗎?如果有天,爲什麽還有如此多的不公平,爲什麽還會有如此多的壞人?”雲端傳來的聲音,透着一股慈悲,可我聽在耳朵裏,卻是異常的刺耳,異常的不舒服。
母親道:“那是時候未到……你有幾百多幅機甲,你有十幾架戰機,這的實力的确很強大。但你似乎忘記了一個事情……
我腳下這座光秃秃的山脈,是一座磁山!而我們頭頂的黑雲後面,正有無數雷電在湧動,而你的戰機和機甲上,卻又有大量的鋼鐵!”
母親的這一句話,再度帶來了一股空前的安靜,空氣中,一股不安與躁動開始蔓延。
“撤!”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空中的人立刻動了起來,動得飛快!
母親沒有說話,把手中那個異常好看的盒子往空中一舉!
哧……
盒子中,猛然射出一股耀眼之極的白光。
白光沖天而起,直上雲霄!
一圈圈猶如水波一樣的波動,開始雲層下面蔓延。那種強烈的波動,迅速籠罩了周圍數十公裏之内的空間。
轟隆!
一道龐大的雷霆從烏雲中吐出,瞬間就穿透了空中的飛雞,擊在我們腳下的磁山上!
那個飛機立刻冒出個無數的火星,哀鳴一聲,冒着青煙從雲頭栽落,跌入下方的峽谷之中……
這一幕,驚呆了所有人。
人類的力量再大,終究抵不過大自然的力量!那架飛機,就這樣被雷電給擊毀了。
“撤……”對面那幫壞人終于反應了過來,隊伍終于是開始潮水般退去。
轟隆!隆!
就在這一瞬間,無數閃電瘋了一樣從雷雲中吐出,瘋狂地穿過空中的那些人,還有那些飛機,最後落在了腳下光秃秃的山上。
雷雲與大地之間,被許多的光線連在了一起,這個光線有一個很恐怖的名字:電弧!
鋼鐵碎裂聲,人的慘叫聲,戰機的爆炸聲,回蕩在山上的每一個角落,峽谷中的每一個角落。
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驚心動魄的場面,心中說不出的緊張,說不出的害怕,我緊緊地拉着母親的衣襟,動也不敢動。
終于,雷電停了下來,那些人也全部落在了地上。
母親看着地上一個狼狽不堪的老人,輕輕道:“現在,是不是遭天譴呢?
我是沒有能力發揮出青靈盒全部的力量,但是我隻要激發那麽一小點兒,把空中的雷電引下來就行了。原本……我專門準備了吸引雷電的裝置。現在看來,完全沒有那個必要了。青靈盒要比它們好用得多。”
母親朝着那個老頭子走了過去,手中的青靈盒不住跳躍,吞吐着很好看的白光。
我緊緊地跟在她的後面,什麽地方都不敢去。
我知道那個老人,就是表姐的父親。
“是不是該結束呢?”母親看着他,道,“你不會放過我們,同樣,我也不會放過你!”
表姐的父親從地上坐了起來,看着母親,道:“你真的敢殺我?你以爲你殺了我,一切就都可以結束?癡人說夢!”
母親道:“你以爲現在還是以前?你認爲族中支持你的人還會有很多?”
他笑道:“我可沒有指望那些廢物!吳損月,投機取巧是不好的。青靈盒畢竟是青靈盒,天雷畢竟是天雷。現在雷電的能量釋放完了,我看你又有什麽東西來對我?想要等雷電的再次來臨,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母親閉上了眼睛,右手手指朝着那個可惡老頭子,輕輕一點!
一縷白芒立馬從盒子中射出,直指老頭子的眉心!
我不知道那抹白色的光會殺人,我隻知道它們現在真的很好看。
叮!
青靈盒的攻擊,并沒有直接抹殺賊老頭。
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塊金色的令牌!
令牌本是烏黑色的,現在卻放出了金光。
那抹白光落在令牌上,立刻就消失不見。
賊老頭看着母親,笑道:“我說過,青靈盒就是青靈盒,沒有人能真正發揮出它的威力!”
唰!
母親放下青靈盒,悠地抽出長劍,一劍刺向賊老頭。
賊老頭看着母親手中的長劍,道:“非金屬材質的劍,吳損月,看來你爲了今天這場天劫,準備了很長的時間,隻可惜……你還是改變不了什麽……”
後來我想起那件驚心動魄的事情,才知道母親從一開始就有所準備,也難怪乎她從始至終都不徐不急,淡定自若。
那兩天的事情,母親是籌劃好了之後才發動的。
屋子中的秘道,是她給自己預留的後路。她不能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因爲她還有我。
她不僅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還給自己規劃好了一條逃跑的路線。從秘道出來,轉到磁山,同時算準天氣,在這裏預先布置了引動天雷的裝備,如果賊老頭真的追過來,就引動天雷,把他們全部消滅在這裏。
這或許是母親最開始的計劃,但是她的計劃之中,算漏掉了一個人。
宏叔叔!
宏叔叔的出現,讓母親改變了計劃。
昨天夜裏,宏叔叔把追兵引開,母親借此機會,帶着我順利來到了磁山。
然後,母親卻不想再逃跑了,她想把賊老頭的力量全部消滅在這裏。
于是,就有了後面的事情,母親發射信号彈,把追兵吸引過來,又等待時機成熟,這才引動天雷,将追兵一網打盡!
現在,母親的計劃完美地實現了,追兵全部被天雷擊中,機甲和戰機損傷殆盡。
算盡天時地利人和的母親,終于成功了一次。
但是她也失敗了,因爲她再也沒有給自己留下退路。
母親手中的長劍,帶着呼嘯之聲,刺向賊老頭,然而,他卻動都沒有動,那塊金色的令牌再度抵擋了母親的長劍。
“你很虛弱!”他看着母親,笑道,“你一直在硬撐,再這樣折騰下去,你會沒命的。”
母親還是沒有說話,咬着牙,一劍又一劍,劍劍刺向賊老頭,可是沒一劍刺中。
她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弱,臉色越發得蒼白。
“媽媽……”我撲過去,一把抱住她,哽咽道,“我們走吧,我們離開這裏,小雪……小雪害怕……”
母親呆住了,收劍,低頭撫摸着我的腦袋,點了點頭,
拉着我就準備離開。
“想走?”賊老頭虛弱地從地上站起來,那塊金色的令牌懸浮在他身前,他看着我,冷笑道:“想這麽容易就走開?真當這是什麽地方?”
他的眼睛看着我,不是母親,原來自始至終,他地目的都是我,不是母親。
唰!
他手中的金令突然飛至,直撲我的面門。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辦。
“小雪!”母親陡然出現在我的面前,長劍上提,劈向飛來的金令。
母親的劍法很好,一劍就劈中了金令。
可是她已經沒有了力氣,她并沒有劈開金令,相反的是,她手中的長劍被金令給撞飛了。
那把長劍,在空中轉着圈子,落進了下方黑黝黝的峽谷當中。
而那一塊金令,在撞飛母親的長劍之後,繼續前進,狠狠地撞在了母親的小腹上。
我什麽都看不見,我隻聽到了沉悶的響聲,還有母親那微弱的痛楚的呻吟聲。
然後,我就看到血流在了地上。
是母親的血,但是我站在她的身後,什麽都看不見。
母親倒下了,我怎麽扶也扶不住。那一瞬,我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弱小。
我看到了母親的臉,該看到了他嘴角流出來的血。
“媽媽……”我懵了,也害怕極了,拉着母親的手,哭了起來。
她沒有回答我,看了一眼天空,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似乎隻是睡着了。
“我說過……青靈盒還是青靈盒,雖說是本族的聖物,但能發揮它力量的人,基本上沒有!吳損月,是你先動手的,你就認命吧!隻是可惜了你們母女兩了,一個貌美如花,一個玉雪可愛,現在卻要做了孤魂野鬼。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啊,誰叫你觸碰了我的底線?”
賊老頭顫巍巍地站起,走向了我和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