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丫丫,走出了那陰暗的地下空間。
農村和城市不同,晚上十點鍾的時候,人基本上就睡了。
而在城市中,十點鍾睡覺似乎還早了一點兒。
偌大的窪子村,就隻能見到幾點燈光。
綠樹蒼翠,将那些房屋隐藏進這如畫的夜色裏。
“這裏……真好……”丫丫趴在我的肩頭上,輕輕地說道:“比我們當年隐居的那個地方還有好……昆侖山的火山無雪谷,安是安靜,就是太冷清了一些,購買東西也不方便……”
人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再怎麽隐居,也多少和世界有些聯系……
除非是魯濱遜那種,流落無人孤島,與世隔絕。
這是那些惺惺作态的文人最向往的生活。現在真心問一句話,這真的好嗎?
魯濱遜說得上徹底與人類世界斷開了聯系,可他的生活并沒有想象中的安甯,相反的是,還有成天擔心受怕:自己什麽時候會被野人吃掉?
可眼下這種安靜……真的很好,不是遠離世俗的清淨,而是原理權利角逐的安甯。
這裏,不會有太多的勾心鬥角……
她的香氣,在夜色中仿佛更濃了。
微微扭頭,便是感覺到了她微弱的呼吸聲。
我輕輕地道:“回去之後,我們也找一個這樣的地方,平淡而不平凡地生活。戰争已經結束了,我們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樣擔心受怕,那樣非要鬥一個你死我活。”
丫丫咯咯一笑:“韻卓,你也太沒有政治覺悟了,戰争是結束了。可戰争之後,一切百廢待興,你不去好好地搞建設,怎麽盡想着去享受生活?”
“好吧!”我停住了腳步,惡狠狠地道,“那回去以後,我就回部隊。請求憲會把我分配到最窮最窮的地方,搞一輩子的建設去……”
“不要……”她緊緊地摟着我的脖子,道,“你要是敢隻要工作不要我,哼哼!你知道後果的。”
“分手?還是退婚?”
“我才不會這麽傻。”她調皮地笑道,“我才不會讓你去一邊逍遙快活,哼哼!你越讨厭我,我就越要去礙你的眼睛。叫你不能好好的工作。
總之一句話,你要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若是敢把我一個人丢在公主府,我就全世界通緝你,追殺你!”
“對自己的夫君也這麽狠?”我的臉上,多了幾條黑線。
“是你對我不好,我才追殺你的。所以,你不能丢下我。就算你要去極北的苦寒之地,我也好跟着你去。就算你要去西部的茫茫大沙漠,我也要跟着你去。反正這一輩子,你别想丢下我。”
她像孩子一樣地晃動着雙腳,如果現在不是在我的背上,估計她要在地上大喊大叫了。
“行!”我無奈地道,“我就這樣背着你,走遍天涯,好不好?”雖然覺得有些無奈,可有自己心愛的人陪着自己,這種無奈,也是一種甜蜜了。
“這還差不多!”她咯咯地笑了,又開始往我耳垂下面哈氣。
“别鬧!癢得狠!”
“我就是要鬧,不服你打我啊!你打不着我……”
酥麻的感覺很快遍布全身,弄得我骨骼都癢了,心裏面更癢。
如果是平時,我一定不會放過她。一定會反擊,再怎麽說也要她笑得在地上打滾。
可現在,我不能這樣做,就隻能任由她欺負我了。
等她鬧得夠了,這才停下,趴在我背上微微喘氣。
而我也早已被她弄得大汗淋漓,背着這麽一個人,還要躲避她哈癢,不出汗才怪。
“卓……”她好似做夢一般,膩膩地喊了一聲。
“又怎麽呢?”
她傻笑。
月光,落在我們的身上,也落在了水泥路上。
“現在,我們回家去?”她輕聲問道。
“隻能回家去了……”我道,“線索斷了……也不知道老爹和爸爸現在怎麽樣了……”
“我也很擔心他們。”她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他們。”
沙沙的摩擦聲,在田野間回蕩。
甯靜的夜,仿佛被一腳踩碎了一般。
這樣的感覺,真的好極了。
可走着走着,我心裏面開始不安。
越接近一組心中的不安就越甚。
“卓,你有沒有察覺到什麽異常?”丫丫警惕地看着夜色中那些灌木,小聲地問道。
“察覺到了……”我沉聲道,“是殺氣,還有死氣!是這兩股氣場,讓整個一組籠罩在了肅殺與死寂之中。”
“嗯!真的太安靜了。”丫丫道,“我就一直覺得奇怪。我們這麽鬧,爲什麽聽不到狗吠聲?”
農村的狗,可不比城市裏面的寵物狗。
寵物狗就算有優良的血統,有龐大的體型,可若說到兇狠與打架,遠遠及不上農村用來看家的土狗。
在一個寨子中,幾乎所有的狗都會有一個共性,那就是隻要有一隻狗出聲,其他察覺到異樣的狗也會狂吠不止。
這種情況,通常出現在晚上,當村子中出現陌生人時,全寨子的狗都有可能會“群起而攻之”。
而現在,我和丫丫就是兩個陌生人。
我們剛才這麽打鬧,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卻沒有聽到一組的狗發出叫聲。
這太反常了……
甚至是雞鳴聲也無法聽到。
似乎隻過了這麽一小會兒,窪子村一組就變成了一個鬼村!
毫無活人的鬼村!
丫丫看着隐藏在一棵冬青樹後面的燈光,皺起了秀麗的眉毛,輕聲問我:“卓,你是說,這裏面有殺氣?還有死氣?”
“嗯!這兩種氣息,我不會認錯。”
“如此說來,豈不是……這個村子裏面已經死了人?”我們心裏面已經生出了不安,可當丫丫把這個推論說出來的時候,我的心還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而且,還不止是一個人……隻有在死過很多人的地方,才會出現死氣。”丫丫看着周圍那些沉睡在夜色中的房屋,繼續道:卓,要不要我們過去看看?
我點頭!
這裏隻怕真的發生了什麽重大的變故。
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樣的變故,既然會讓一個寨子陷入死氣之中。
我背着丫丫,站在山下的水泥路上。
而那些房屋,就在我們的對面。
我們和房屋之間,隔着一大塊田,田是旱田,并沒有種上水稻,裏面栽的,是煙草,還有一小部分是玉米。
如果我們要抓時間趕過去的話,就隻能飛過這片田。
否則就隻能沿着水泥路走過去。
意念一動,苗刀從腰間飛出,微縮場被撤掉,苗刀恢複了原樣。
它發出淡淡的金光。
這金光,在清冷的月色之下,看着非常刺眼。
剛準備飛過去,
一陣微風從鼻尖徐徐而過,我擡起的腳立刻就收了回來。
轉手,回頭,操刀,警惕地盯着四周。
在剛才那股微風中,我聞到了我最不喜歡,卻也是最熟悉的味道:血腥味!
這裏,果真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股味道,很是濃烈,
丫丫也聞到了這股味道。
她的手淩空一抓,天地間似乎多了一片月光,寒玉調已是被她握在了手中。
猶如冰雪一般的劍身,閃爍着如水般的清冷光芒。
她很虛弱,但這并不會影響寒玉調的戰鬥力。
我能感覺到路上有什麽東西爬過的聲音。
很微弱,傳入我的耳朵之後,依舊非常清晰。
不錯!
那不是人走路時發出的聲音,而起某一種東西在地上爬行時發出的聲音。
這東西,離我們應該不是很遠了。
水泥路的兩邊,全是玉米,玉米遮住了視線,我們看得不是很遠。
但奇怪的是,憑着我的戰鬥直覺,我竟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殺意。
丫丫也聽到了聲音,小臉緊緊地繃着,警惕地看着左邊的玉米地,渾然忘記了自己是一個沒有戰鬥力的人。
那爬行的聲音,就是從玉米地後面的水泥路上傳過來的。
她低頭看着我,偏着頭想了一下,問道:“沒有危險?”
我點頭。
不錯!
雖說現在有一個不明物體在接近我們,可我的危機感并沒有升起。
“那過去看看?”她詢問我的意思。
“過去看看!”
她從我背上下來。
我的手輕輕一抹,機甲重新覆蓋在鵝黃色的衣裙上。
反手提着苗刀,拉着她的手,小心的轉過玉米地。
地上,果然有一個東西在爬。
他的動作非常遲緩,遲緩到感覺不到他在移動。
不錯!我用的是“他”而非“它”,這就是說明在地上爬行的是一個人!
他的動作真的很遲緩。
他爬過的地方,在月色下出現了一條黑黑的帶狀痕迹。
那是血!
他受傷了。
“救命……”見到我和丫丫,地上爬行的那個人終于發出了微弱而迫切的呼聲。
來不及多想,我和丫丫連忙趕過去。
剛在那個人身邊蹲下,他便是翻了一個身,仰天倒在地上。
我看清楚了他的臉龐,頓時驚呆。
這個人,竟然是爲錢欣瑜給我們送信的那個陳老伯。
他怎麽傷成這樣呢?
陳老伯是一個好人。
他也認出了我和丫丫,原本平靜的臉上再度露出驚恐:“是你們?快走!快走!”他拼命地推着丫丫和我,
“這裏有危險,你們快走。遠離這裏,然後報警。”
“不!老伯伯,我們怎麽會丢下你?”丫丫從背包中翻出藥品和繃帶,開始給他處理傷口。
“丫頭……”陳老伯長滿老繭的手抓住了丫丫細嫩的手,老淚縱橫,“我知道你們放心不下我。我沒事了,我本就老了,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你們還年輕,别爲了我而浪費了逃走的機會。你們……快走!”
“不!”丫丫固執地搖頭,“老伯伯,不可能的。我們不會丢下你不管。”她看着我,有些驕傲地道,“他特别能打,他會保護我們的。”
陳老伯看着我,搖了搖頭,粗糙地手拉住我的手,把我的手和丫丫的手放在一起。
“你們兩個……就别浪費時間了……快走!老伯我……看好你們……”
他的眼睛已經有些混濁,繼續道:“如果是人,你或許能打得赢。但是……今晚……今晚出現的,不是人!”
他說的最後三個字,語氣中帶着一種恐懼,聽得我的後背一陣發寒。
“老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快告訴我們啊。”
“丫頭,你們快走。别浪費時間了。”
丫丫搖頭:“老伯,你不說說情況,我們就不知道對方的底細,到時候怎麽跑?而且……你要相信他!”她說着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看向了我。
眼中的信任不言而喻。
陳老伯歎了一口氣,強提起精神,道:“是祭靈,祭靈殺死了所有的人……是她!她很強大!她根本不是人……你們快走……”
陳老伯說到這裏,丫丫的手就停在了空中。我也愣住了。
世界上真的存在祭靈嗎?它殺了窪子村的人?它真的是以生靈爲祭?
我低頭看向陳老伯肚子上的傷口。
不是刀痕,也不是什麽彈痕,而是一種爪子的抓痕!
就好似人被貓抓了一樣,隻是這個傷口更大,更深而已。
爪子猶如利劍一般,直接劃開了陳老伯的衣衫。恐怖的傷口中,甚至可以看得見内髒。傷口再深一點兒的話,就直接肚破腸流了。
“這……”丫丫一邊用棉簽粘着消毒水給陳老伯清洗傷口,一邊小聲地對我道:“卓,祭靈……她不是是一個人嗎?陳伯伯的身上怎麽會出現這樣的傷口?這樣子,更像是一種野獸……”
我皺着眉頭,并不說話。
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武器,叫做“拳刀”,它是日本忍者用的一種非常陰毒的武器。
難不成現在這傷口,就是拳刀劃出來的?
我細細看去,又不是很像。
陳老伯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我也隻能幫着丫丫給他處理傷口。
心中還是覺得疑惑,傷口的周圍,不像是利器劃出來的,更像是一雙強有力的爪子硬生生地起開了人的血肉!
不錯!這就是某一種動物的爪子留下的痕迹。
隻是我想不明白,是什麽樣的動物會有如此大的力氣,一爪就破開人的肚腹?
難道……是蟲窟裏面的那些巫魚?
可也不對!
巫魚我見過,她們雖然兇悍,可并沒有這麽大的力氣,要不然的話,我們當年就死在裏面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巫魚,也不可能殺光一個村子裏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