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火苗不斷在空氣中升騰,他的身體居然也在用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猴子……”我忍不住大聲喊了出來,這些年來,唯一稱得上生死之交的,隻怕也就是他了。
“彤子,你來呢?”他的臉龐上,倒映着一絲慘淡,胡子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刮了,遮住了大半邊臉龐。
其實,猴子的年歲和我差不多,但因爲有絡腮胡,因此顯得特别衰老,也正因爲如此,小若才會開玩笑地叫他猴子叔叔。
“你……你怎麽變成這種模樣呢?”我開始語無倫次,問道,“你的身體怎麽在消失,快說,我要怎麽樣才能救你?”
“沒救了!”見到我,他反而釋然一笑,道,“我大限已到。不用費力氣口。東西……東西你都收到了吧……”
“那兩張人皮時你寄給我的?”
他點點頭,歎道:“現在也隻能交給你了,記住,一定要等‘那個人’來。将這個秘密親自交到他手上。”
“這兩張人皮就是那秘密?”
他“呵”地一笑,“這東西,從來就是人皮的形狀,在遇到緊急情況時能和自己的皮膚融合在一起,外人根本就發現了不了什麽異樣。那些人,天天在打它的注意,怎麽也沒有想到這東西就會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他說到這裏,氣息越發地微弱,整個身體則逐漸透明,似乎就要燃燒殆盡。
“不!”我一把抓住他的身體,沒有燙手的感覺,我知道這或許不是燃燒,而是一種更加劇烈的生物化學反應,他的身體在快速地融化。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吼道。
他含笑搖頭:“對了!有一個家夥長得非常像你,你以後要小心他。還有……那些人一定不會放過這兩個秘密,你千萬别說認識我。你自己也要小心,他們随時會找上門來。我隻能将這個東西交給你了,這東西,關系到‘終結’,也關系到地球上所有的生靈……”
“告訴小若,她的猴子叔叔永遠不會回來了。讓她别傷心。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
我孫無黴不是什麽大人物,可也絕對不做随風飄搖的鴻毛……”
“你他媽的胡說八道!”我一把把他從海水裏面拉出來,正想飛回岸上,看到他身體的一刻,卻徹底呆住了。
他的身體,就好似一個大水泡,軟得沒有骨頭,渾身上下就隻有腦袋還像一個人。
“這到底是怎麽啦?”我驚恐至極,不可抑制地問道。
他乘着我失神的刹那,重新跳到海水中,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爲什麽不是現在?”
“因爲沒時間了!他們在我大腦裏面安裝了定位器,隻有我一離開水,我的位置就會暴露。我禅精竭力,逃了出來,爲的就是将這個秘密送出來,你快走,不要管我了。我的位置已經暴露了,他們很快就會來……”
“是他們将你害成這樣子的?”
“你别想着報仇,你打不赢他們的……”猴子的身影終究在我眼前消失,然而,那聲音還是有針一樣刺中我的耳朵,“你一定要等那個人到來,五百年了,他應該回來了……”
我愣愣的站着,海風吹得我渾身發冷,牙齒在不斷的顫抖。
“不!”我看着逐漸化成飛灰的他,心中大恸,曾經的一幕幕不斷出現再我的眼前,
蟲窟之中、元古墓之中、還有橫斷山上……
他吊兒郎當,卻無時無刻不在照顧着我。
“不要!”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但他的身體已經化成流水,和這翻着白沫的海水融合在一起。
爲什麽對我好的人要一個又一個的離開?
爲什麽?
呵!
我心中無奈之極、痛苦之極,阿雪、鴻怡、翡兒、猴子、還有那曾經好過背後又捅我刀子的悶葫蘆,在心靈深出,甚至還有一道隐隐約約的傷口,那裏面住着一個人,我不知道她是誰,可我知道她曾經爲我付出過很多。
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大笑出聲,許久未曾落淚的我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眼眶開始濕潤。
對着天上朦朦胧胧的月亮,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
啊……
歇斯底裏地大吼一聲,釋放着那快要讓我崩潰的情緒。
無力、低沉、頹廢、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在這一瞬間找到了我。
它們就像是潮水一樣,迅速将我淹沒。
不!
我不能這樣頹廢,就算心裏面有再多的痛,心裏面有再多的悲傷,再多的無力,我也要振作起來。
那些愛我的人,誰也别想傷害他們,那些傷害過他們的人,我要他們十倍償還!
吼!
對着大海咆哮了一嗓子,起身站起,緊緊握着拳頭。一股強大到無法形容的力量開始在身體裏面流淌,這是一種我從來沒有感覺到過的力量,和背上的那股力量完全不相同!
砰!
一股極強的能量波以我爲中心,呼嘯着向四周擴散而去。
将海面上那翻騰的海浪都壓得安靜下來。空氣中薄薄的霧氣,也随之被震開。
“主人!”希兒卓失聲叫到,“你這是怎麽啦?”
“殺!”感覺到心裏面的憤怒,眼睛又開始充血。
我無法看到自己這個時候的眼神是何等的模樣。
“主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身上以前可是沒有這股力量的。主人……”
殺!
眼睛赤紅,我死死地盯着天邊,我已經隐隐約約地感覺到一個東西在快速接近這裏。
呵呵!老子今天才不管你是什麽,老子全都幹掉!
“原來……你就是……唉……早該想到了……”空氣中,朦朦胧胧地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是猴子的!
“猴子!”我大聲喊道。
潮水轟隆,哪裏有什麽人影?
是我出現幻覺了!
“你給我出來!”召喚出苗刀,耀眼的金光在夜色裏逐漸放大,照亮了越來越遠的地方……
周圍一公裏的地方,全部被這樣的金光所籠罩。
我不管會不會有人看到,我也不管會不會有警察過來,更不管會不會有飛機過來查看!
嗡!
空氣發出輕微的震動,一架戰機出面在了海面上,和之前被希兒卓控制的那一架有些相似!
我一動不動,冷眼看着它停留在海灘上。
之後從上面跳出四五個人,全副武裝,左右包抄,慢慢靠向我,誰也不說話。
就是這些人!就是這些人!
我的手不可抑制地開始顫抖。
這些人見我不動,就也跟着停下,奇怪的看着我,最前面一個人揮了揮手,原本停下來的人再次一擁而上。
嘴角一陣抽搐。
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憤怒,提刀一揮!
一股強大到無法的能量波橫掃而出,瞬間将眼前的幾個人震成飛灰。
都是你們!都是你們!
是你們害了我的朋友!害了那些曾經愛我的人。
我要爲他們報仇!
餘下的勁力,直接将停在沙灘上的戰機掀翻,落在海水裏面摔得粉碎。
欺身而進,一刀劈出,直接将戰機的翅膀砍成兩截,讓它再也無法起飛升空。
從機艙裏面滾出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一臉恐慌的道:“韻卓……”
“不錯!正是你爺爺!”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地砍下去,鮮血濺了我一身。
在我的記憶裏,這似乎是第二次親手殺人了。
第一次是在元朝古墓裏面,當時失手殺了一個日本人……而這一次是外星人……
哈哈哈!
仰天大笑一聲,徹底将身後的戰機變成碎片,揚長而去。
你們等着……
總有一天我會讨回來的。
我知道我現在有些瘋了,可我控制不了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殺欲。
就似乎這不是什麽大事情一樣……
但我又知道人命關天,我尊重生命,可每逢這種時候,我往往控制不了自己。
身後,傳來閃閃爍爍的警燈,一些不知道身份的人開始湧向海邊。
漫不經心地回頭看了一眼,我要去幹我自己的事情去了。
昆侖山寒冰古墓!
就算隻有我一個人,我也要去闖一闖。
現在的我,早已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于彤了,那個猥瑣無用膽小怕事的于彤了。
那個時候,我需要我的朋友來保護我,但是現在,應該反過來了。
我不能再給他們拖後腿。
我要變強!變強!
……
冷風刺骨,昆侖山上,飄起了鵝毛大雪。
我孤零零地站在雪地中,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背包背在背上,黑色的苗刀别在腰間,身上穿着防寒服。
我坐着戰機過來的,此刻的它,正停留在一處冰原上。
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我和一個不愛說話卻很熱心的人上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關于來這裏的目的,他始終沒有告訴我,隻是帶着我去一個奇怪的地方,那個地方冷得出奇,就感覺身體裏面的能量會被抽走。
在那裏面,還有一個非常奇怪的水晶棺。
裏面躺着一個千百年前的女屍,美得出奇,美得讓人心痛,她和鴻怡非常像,就好似一個人。
在這個地方,我還遇到了一個徹底改變我命運的人。她是一個外國女孩子,開朗活波,很漂亮。
我們還有一個非常香豔的初遇,
在這裏,我還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夢,夢中有一個人在醉飲情殇;在這裏,我第二次遇到了鴻怡,神神秘秘的鴻怡,她是我這一生中最喜愛的一個女子。
可是……這些似乎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的這裏,白茫茫的,就隻有我一個人了,再也不會有其他的人過來了……再也不會……
那個懶懶散散的于彤已經死了,現在的于彤,是另外一個人……
轉過幾塊石頭,雪小了,我看到了雲霧中隐隐約約的綠色,
那下面有月季,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是否在開放?
下面還有幾間小茅屋,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留下來的,它的主人又是誰?
下面還有一棵大樹,我說不出種類的大樹,樹下面有一張石桌,我在上面睡過覺。
這是一個好地方,一般的人根本找不到這裏,在這裏沒有人會來打擾你,你可以安安心心地種月季,安安心心地釀酒……
我滑了下去,下面還是那樣的濕潤,草還是綠的,十幾種月季在水汽裏面若隐若現,迷離如夢。
那棵大樹依舊偉岸,那張石桌依舊靜靜地躺在樹下。
那一晚,有一個讓人心疼的女子躺在上面。
我還記得她那雙垂下來的腳,穿着一雙白色的鞋子,上面有水紅色的花紋,非常好看。
我不知道那個事情是真的發生過還是隻是我的幻覺。
我這個人,看事情一向樂觀,可我也不否認的是,我是一個戀舊的人,
我看着空蕩蕩的大樹,如果有一天,我有時間的話,我一定會将那天晚上的場景畫下來,不論那一晚是真的還是幻覺。
也不知道在裏面呆了多久,天色漸晚,就在裏面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背着背包繼續往山上爬。
上一次我是和翡兒從一個狹窄的山體裂縫裏面上到上頂的。但是那次大雪崩之後,裂縫隻怕已經塌陷,走不成了!
我來這裏,也隻是緬懷過去,要不然我昨天就上到山頂上去了。
那戰機可不是白搭的。
我開始出現輕微的高原反應,也不是特别嚴重,吃了一些藥之後,駕馭苗刀飛過那陡峭的懸崖,直直上了上頂。
這外面的路我根本就沒有走過,如果繼續用雙腳走,也不知道還要走多長時間才能到達目的地。
當年雪崩,山上的雪一掃而空,隻留下冰川和猙獰的岩石,隔了這許久的時間,雪再次變厚。
隻是再也見不到那壯觀的冰河瀑布了。
那一顆導彈已經徹底将它轟塌。
寒冰古墓的入口自然也被封死了!
我根本不能像第一次那樣輕松地進入。
白茫茫的都是雪,方向難辨,我憑借着記憶,找到了寒冰古墓的以前的入口。
看了一下周圍的地形之後,開始整理工具,打算重新挖開墓門。
我知道這個山裏面全部是空的,也就不敢催動希兒卓用能量波直接轟開墓門,那極有可能會造成古墓内部大面積的塌方。
打盜洞的本事,我可遠遠及不上猴子,拿着工具在凍土上铿锵铿锵地挖着,感覺就是在挖混凝土,怎麽挖也挖不下去,就算這些工具是我專門用來挖凍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