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就這麽快呢？我覺得我們認識還沒多長時間了。
她擡着頭，迷離地看着星空，道：“彤，我要走了。你以後會不會想我？”
“我一直都在想。”
她輕輕歎了口氣，道：“其實，在很多年前，我就來到了你們這兒。隻是我們的飛船墜毀了。原本還以爲我再也回不去了。可是我沒有想到你們的技術的發展這麽快。才短短幾百年的時間，你們就掌握了無線電技術。在三十多年前，我通過一台功率強大的電台向宇宙發射無線電信号。整整過了三十年後，我才收到了回信。下個月的下個月，我父皇派遣的飛船就可以來到地球了。這一次，我是真的得走了。”
三十年？
這豈不是，收到她的信号的地方，距離地球有十五光年？
光年，也就是光線行走一年的距離……
好遙遠啊……
“真的得走呢？”我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鴻怡。
“除了你，我沒什麽好留戀的。我隻是……想和你談一場戀愛，一場無所顧忌的戀愛。”
“不要！”我瘋了似地吼道，“你知道知道，這樣的結果，會傷害我們？分别後的日子，誰都不會好過。最好的解脫，就是沒有牽絆……”
她搖搖頭，不置可否，輕聲道：“在許多年前，他将我帶到了這個地方。可我卻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将我丢在這裏。我更沒有想到，我這樣信任他，他到頭來卻要殺我，置我于死地。彤，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呵呵！早應該對他死心了。我居然還傻乎乎的對他死心踏地這麽多年。彤，對不起！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我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裏的人。我的壽命遠遠比你長，我們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
心中難受得要命。不知道什麽時候，眼眶中竟有了淚花，我道：“爲什麽每一次相見，你都要傷害我？你……是不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補償我？是不是？鴻怡！我喜歡你！但是，我不想這麽糾纏不清。”
我看着她，我想和她在一起，想到發瘋，可一想到她要永遠離開我，心中又堵的要命。
我清楚她的心思，可她爲什麽又要說出來？爲什麽？或許說出來，讓我有了心理準備，也比毫無征兆地分離好。
我愣愣地站着。她也一動不動。
好久，我才強顔歡笑：“好！我們就放手談一場戀愛。不管兩個月後……是什麽樣的結局。”
我知道，這一句話，會讓我傷得更厲害，但我也知道，或許我們都會微笑分手，讓此生無憾。
有人批判“不在乎天長地久，隻知道曾經擁有。”
說……這是對愛情的不忠誠。
可現在的我，卻覺得這句話就是世界的真理。
且行且珍惜，将自己的每一天都打扮得多姿多彩；明天的事情，誰也不清楚。
這是第一次比較正式的約會吧，也是比較成功的一次。
以前也有過，印象都不是很深了。
霓虹燈絢麗多彩，跳躍着歡樂的弧度，步行街上，人來人往。夜晚，才是都市生活的開始。
街道兩旁，各種各樣的物品看得我眼花缭亂，什麽東西都有，若是平時能将這些東西全部看過來，我真的得佩服自己的能力。
空氣中，經常傳來夜宵的味道，讓人食指大動，偶爾還能嗅到瓜果的甜香。
不知不覺，我手中已經滿滿全是袋子。鴻怡蹦蹦跳跳地走在我前面，像一個快樂的小女孩。時而退回來挽着我的人，對周圍的東西指指點點。
若說到享受生活，女人才是行家。
我這個人，生性疏懶，就算會掙錢也不知道怎樣享受生活，所以也就懶得掙錢了，用多少就掙多少。以前的經費，絕打多數都花在旅遊與攝影之上了。
我一直很納悶，鴻怡的眼睛不好，怎麽又像是什麽都能看見一樣？難道說，隻是弱視的那種？
轉了幾圈，手中的袋子莫名其妙地少了，東西都去肚子裏去了。
去了遊樂場，這個時候已然人滿爲患，站在高高的摩天輪上，夜空靜谧而璀璨；
水上樂園，燈光閃爍，水光潋滟，笑聲感染着我們兩個人。
所有的以前的不愉快都忘記了。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上十點，鴻怡有些疲憊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喃喃地道：“今天是真的玩壞了……”
我扭頭看着依舊戴着墨鏡的她，輕聲道：“鴻怡，我現在能不能看看你的臉？”
她慵懶地攀住我的肩頭，一笑，笑得是那麽的好看。
“你就這麽想看到我？”她道，“逗你玩的，其實我們沒這種習俗，以前……隻是不想惹麻煩而已。”
我笑道：“你這麽兇巴巴地，誰不長眼睛還敢惹你？”
她佯怒地看着我：“你不就惹我呐？該死皮賴臉的，我真給你賴上了。再說了，我就算有一點兒厲害又怎樣，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想不被人暗算，就先别讓人惦記着。”
說到這裏，到我面前站定，凝視着我，雙手攀住我的肩頭，缭繞的香氣在鼻尖萦繞，淺淺一笑，緩緩摘下了碩大的墨鏡。
明月般的額頭搶先出現在我的視野中，接着是秀麗的眉毛，沒有修飾，卻好似被精心畫過一樣。
再然後，是一雙眼睛，這雙眼睛我最熟悉不過，此刻見着，依舊覺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難。
隻是，讓我心痛的是，她的眼睛沒有初見時那麽靈光，那麽清澈，就算她現在在看着我，依舊透露出一絲暗淡。
最後，整張臉都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目瞪口呆！
她果真和我夢境中的丫丫一模一樣！
我的心中，在這個時候冒出個一個非常唐突的想法，讓我隐隐不安，可是我地内心卻又排斥往這方面進行深入的思考。
她似乎能看到我驚愕的表情，笑道：“怎麽？我是不是和昆侖山中那個死人一模一樣？”
“嗯！”我點了點頭。
她輕聲道：“說一句實話，當時見着她的時候，我也被吓着了。我真的無法相信這個世界讓竟然還會有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我可沒有同胞姐妹。我父皇就我一個女兒。我有兩個哥哥，三個弟弟。”
我看着她，輕聲問道：“鴻怡，那你的名字真的叫鴻怡嗎？”
她搖搖頭：“我叫丫丫。鴻怡是我後來改的名字。”
“我以前聽到的傳說……都是真的？”
“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流傳的過程中被人亂改了的。或者說叫做文學潤色。”
想着和這麽一個活了這麽長的時間的人談戀愛，我心中有點兒怪怪的。
這不是說我因爲她的年齡比我大而産生心裏排斥。總之就是一句話，感覺挺怪的。
我也明白了，我身邊爲什麽會有鴻怡的照片和畫像了，想來是我的祖先和她有點兒淵源，甚至是在我失憶之前我都見過她，并對她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要不然的話，就沒辦法解釋她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我的夢裏。
“鴻怡……我想我們以前見過……”
“你不止一次說這句話了，以前我還以爲你是故意和我搭讪，現在看來，是真的見過了吧。隻是這幾百年來，我遇到的人實在太多，就算遇見，也不會有多深的印象。”
她無神地看着前方，眼光沒有任何的焦距。
我将她摟在懷裏，一種幾乎将我融化的溫柔迅速蔓延全身，我問道：“你的眼睛……”
她微微一笑：“沒什麽。我确實是看不見了。但我還是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你知道雷達嗎？”
“怎麽說？”
“我們的體内，從小就被植入一塊生物芯片。這塊芯片會随着我們一起成長，成爲我們身體的一部分。現在的我，就通過電磁波掃描周圍的環境，得到模糊的影像。你還别說，這種狀态下的世界，别有一番感覺。”
我的心一陣抽痛。心道：“現在的醫療技術這麽發達，鴻怡的眼睛應該能治好的。長期生活在一個灰暗的世界裏，這種日子怎麽過活？”
“你的眼睛……是怎麽出事的？”
“都是些成年舊事了。我們不提它了。彤，我的腳現在好痛，走不動了。”
我一笑，蹲下身來，道：“我背你。到我背上來。”
她狡黠一笑，像隻小狐狸。
我活到這個歲數上，怎麽會不知道女性說話比較喜歡半藏半露？
嗯嗯！不對！
我突然起身，摟住她的背，來了個
公主抱。
“幹什麽……”她的臉霎時通紅。
我笑道：“如果背着你，我就看不到你了，所以我要抱着你。”
感覺她輕得像根羽毛，幾乎沒什麽重量。
或許這是我現在臂力增長之後産生的錯覺。
時光很靜，聽不到它的足音。
我抱着鴻怡，穿過綠化帶的小徑，來到了燈火通明的主幹道上。
車子已經少了不少，可依舊熱鬧非凡。
遠處遠遠走開幾個人。
鴻怡紅着臉，小聲地道：“放我下來。這樣在大街上摟摟抱抱，挺不好意思的。”
我凝視着她，一笑，朗聲道：“現在都什麽時代了？還在乎這些？若是放在以前，我若抱着你，一定會被天下之人所唾棄，說什麽有傷大雅，傷風敗俗。至于現在嘛！我覺得我們還是挺保守的。”
她的臉更紅了：“你個無賴，就是變相占我便宜……”
我不吱聲，将她放下，攔下一輛出租車之後，開始往家裏走。
以前是住在公寓，我家隔壁就是小若一家。
後來我挪了一個地方，到另外一個不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重新買了處房子。從我“死了”之後，我就一直住在這個地方，隻是偶爾才會和翡兒回到曾經的公寓。
這個房子，我住進來之前就做過很大的改造，就是爲了不顯得惹人注意。
出租車司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我和鴻怡并肩坐在後排，鴻怡很自然地将腦袋靠在我的肩上。
出租車司機見此，也很自覺地不說話了。
她看着我，玩味地笑道：“你這麽有錢？幹嘛不給自己弄一個座駕？還在這裏裝窮人打出租車。”
我翻翻白眼，笑道：“現在不是提倡環保節能呢？我這不是爲了我們生活的環境做貢獻？”
“就知道你會給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低低地道：“以後送你一個座駕好不好？而且還是能随身攜帶，一點兒都不燒油的那種。絕對的核動力的。”
我一呆：“苗刀？”
她輕輕“嗯”了一聲，“我也挺納悶的，它居然不認它原來的主人了。反而比較喜歡親近你。也許是時間太長了沒人維護，程序出了問題，分不清你和那個可惡的家夥。”
我摟着她肩膀，笑道：“不是程序壞了。而是他人品太差，居然敢甩你。你這麽優秀。所以它的武器也看不下去了，要背叛他。”
她嘟着嘴，嗔道：“就知道說好話讨人歡心。”頓了一頓，繼續道：“我會教給你一些法子，雖說你不能發出強大的腦電波來完全催動它。可是要讓它來當你的坐騎的話卻沒什麽問題。隻是要注意不要飛得太快。這東西畢竟不是專業的飛行器。速度太快以後，所形成的大氣壓人根本受不了。”
我的心中突然暖暖的，這種感覺，是任何人都不能讓我出現的。
她趴在我的肩頭，繼續小聲地道：“通過一些法子的訓練，是可以大幅度增加人大腦發出的腦電波的，但是要想像我們一樣強大，卻是不可能的了。”
正說着，出租車就停了下來。
鴻怡擡頭看着外面，道：“這就到了？”
“沒有！”我道，“應該是有人打車。”
果不其然，一隻手伸了進來，拿着一張紙條，遞到司機面前，一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同時道：“去這個地方嗎？”
司機搖搖頭：“路不順。”
那人無奈地歎了口氣，喃喃道：“要遲到了……”
此時，一股非常古怪的味道傳來，說不清楚是香味還是臭味。
這股味道，竟隐隐有些熟悉，我微微有些詫異。
鴻怡也皺了皺眉頭，道：“這股味道好怪……”說着在我耳朵邊小聲地道：“有點兒像屍臭味……”
“屍臭味？”我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
她點點頭，繼續道：“又不是很像。應該是用特制的香水來掩蓋過。兩種味道混合，産生這種古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