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了,她一直沒有忘記這個事情,所以從蟲窟出來沒有多久,才會孤身一個人跑到蒙古來。
我責罵她不懂事,可細細想來,她還不是爲了我。
這些年來,對我自己的過去,我一直抱着一種隔岸觀火的态度,不怎麽在意,但是現在……我想我不得不在意了。
望着“五号”臉上的歡悅之情,我的心卻似墜入了這無邊的黑暗,看不到一點兒的光亮。
她顯得開心之極,道:“既然你要下去看看,那我就帶你下去看看。但是……千萬别靠近。”
我點了點頭,心情凝重了許多,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不要靠近,可知她說的“下面”有多兇險。
她說着,就走在最前面,給我們帶路。
她走路很輕盈,行雲流水,婉似一個仙子淩波踏水,飄飄然走在前方。腳下隻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剛走得幾步,李憶奇的臉色就變了。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意思。
我沒有明白,就輕聲問他:“怎麽啦?”
他的臉色很凝重,用眼光示意了一下“五号”的腳下。
我看過去,搖搖頭,表示還不明白。
李憶奇沒說話,右手握着手槍,腳上稍微用力,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個腳印,向我指了指他的腳印。
嗡!
大腦猛地一震!
我明白了!他是說“五号”走路沒有腳印!
看着走路像飄一樣的“五号”,我的手心突然全是汗水。難道她真的是鬼?
如果她真不是人的話,那我們現在就危險了,說不準她現在就将我們往一個必死的地方帶。
“站住!”突然間,馬澄哆哆嗦嗦地跳了出來,用一把手槍指着“五号”,道:“她……她不是人!你給我殺了她……殺了她……”他說到這裏,眼光瞟向悶葫蘆。
悶葫蘆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突然二話不說,唰地一聲抽出黑刀,身形一閃,連人帶刀出現在了“五号”的後面。
“住手!”我大喝一聲,腳下發力,一個縱躍,出現在了悶葫蘆的面前,苗刀橫出,再次抵擋了他的攻擊。
這一次,我有些惱火了。我道:“你真的非殺了她不可嗎?她到底犯了什麽錯?”
這一會兒,“五号”給了我很多的疑惑,可自始至終我都感覺不到她有什麽攻擊性。可悶葫蘆爲什麽就饒不了她?
他沒有說什麽!隻是盯着我。
我也毫不退卻地瞪着他。
馬澄哆哆嗦嗦地吼道:“快……快殺了她!殺了她!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着她害死我嗎?你就不怕……你就不害怕破壞我們之間的協議!”
“你……讓開!”悶葫蘆依舊不帶絲毫感情地道。
“給我一個理由!”我的語氣也是冷了下來。
“紀律!”還是那兩個冷冰冰的字。
“紀律?還是他媽的紀律!就一個紀律,就想置人于死地嗎?”我是徹底的怒了。認識他這些日子,我還是第一次對他真發火。
然而,他的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讓開!”還是兩個字。
“老子今天偏不讓!難不成你想打架?”
馬澄站在後面,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嘲笑,道:“你……現在是不是下不得手了?哈哈!剛才你騙他進來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騙他?騙誰?”我聽到這話,内心深處,猛然間巨浪洶湧!
我已經大緻知道“他”是指誰了,可我還是忍不住要問。
馬澄繼續道:“以你的心機,你怎麽會得到錯誤的情報?你騙他進來,根本就不是爲了那個叫做阿雪的姑娘。你是在利用他!”
我看着眼前這個曾經信任過的人,一股憤怒從心中騰騰升起,我盯着他,問道:“是嗎?”
他緊緊咬着牙關,沒有說話。
好半響,他才道:“她……必須死!”
言畢,突然一閃身,繞過我,手中的黑刀刺向“五号”的心髒!
丫的!
我是真的怒了!
身影晃動,一轉身之間,苗刀出鞘,砍向他手中的黑刀。
當!
沉重的碰撞聲響起,他的黑刀蕩了開去。
這一次的交手,讓其他的人都呆住了。特别是老安和李憶奇,他倆都沒有想到,我和悶葫蘆居然會揮戈相向!
“你别打了!”“五号”突然過來拉住我,道:“我真的不是人。以前我一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人,但是現在我清楚了,我真的不是人。”
“爲甚麽?”她的這句話,徹底讓我呆住了。
她突然哭了:“因爲……因爲我沒有腳……”
“沒有腳?沒有腳就不是人了嗎?這是什麽邏輯?”我吼道。
她低下了頭,緩緩拉開自己的裙子。
青色的魚鱗在光芒下微微閃光!
“我是人魚!我可以長時間生存于水中,也可以在陸地上生活!”
人魚?
我的瞳孔猛然一縮。
我想起了一個事情。一個很真實卻又荒唐之極的事情。
骷髅迷陣之中,我中了幻術,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我看到了丫丫,還看到了一個叫做“韻卓”的少年,還有一個長得非常常像丫丫的鲛人!
我突然就呆住了!愣愣地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我扭頭看着悶葫蘆,道:“就因爲這個原因,你非殺她不可嗎?”
他不吭聲。這是默認?
我将“五号”護在身後,盯着悶葫蘆,冷冷地道:“我在這裏,你就别想傷害她!”
拉着“五号”,繼續道,“走!我們下去看看。”
說到這裏,我撇了悶葫蘆一眼,道:“你最好别騙我!我這個人……最容易記仇。”
他沒說話了。隻是呆呆得站在原地。
我看着身邊的“五号”,道:“我帶你出去。我不管你是人也好,是人魚也好。”
我想,我也有一些愛屋及烏吧……
路并不是特别長,“五号”帶着我們,從一個樓梯一路往下走,約莫着下了三層之後,她終于停下。
這一層的形式可要比上面複雜得多!
繞過幾堵厚厚的混凝土牆,我們來到了一個門前。門半開着,上面有一個标志,已經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