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醫生卻搖了搖頭,歎氣道:“本來,一個人的眼睛角膜可以讓六個人複明,可是她……唉……不說了,她不願意見你……”
不願意見我?我立時慌了,爲什麽不願意見我?
????啊!不對!
不願意見我?這豈不是說明這個人還活着?
一般來說,給别人捐獻角膜,一般都是死後的遺體捐獻。這個人還活着,他怎麽……怎麽就會捐獻自己的角膜?
一股心痛陡然間充斥着整個心房。幾乎痛到我窒息。我拉住主治醫生,幾乎是在吼了:“她長什麽樣?你快說?她長什麽樣子?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什麽地方?快說?”
他歎了口氣,勸道:“你别鬧,更不要輕易地流淚,這對你的恢複不好!那你也就辜負她的苦心了!救一個人害一個人,這本來就不是醫的初衷,可是……唉?……她太倔強了……本來答應隻用一隻眼睛的角膜,可是出了點意外,她的眼睛現在雙目都失明了……這是……這也是我的責任……也有我的責任,佟先生,如果你要起訴我,我沒什麽話好說……”
“起訴你?”我忍不住苦笑出聲:“我起訴你做什麽?你快告訴我,她在什麽地方?我現在隻想見她!”
“她走了!也沒說她要去什麽地方,隻是說……我們從此之後,最好還是不要見面吧……”
心口的陣痛幾乎讓我昏厥。爲什麽,爲什麽你這樣幫助我,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眼睛來幫助我,可你又不願意來見我?爲什麽……你是有什麽苦衷嗎?還是你……
你知道嗎?光明對一個人來說有多重要?你怎麽就舍得犧牲自己的雙眼?隻爲了救我一個毫不相幹的人?這一個月來,我多麽渴望有一雙眼睛,因爲我什麽都看不見。可你竟然将自己的光明給了我……
“你……你怎麽啦?”翡兒忽然出現在我的身邊,問道。
我連忙抓住她,焦急地道:“你知不知道是誰給我捐獻了眼睛角膜?翡兒,你知不知道?”
“怎麽啦?”她有些不解地道:“我不知道,這些東西我也不懂。本來我也是要替你好好感謝他們的,可是我連人都見不到!”
“感謝‘他們’?”我的嘴巴苦澀得要命,“連你也覺得這是遺體捐獻嗎?不是!不是!我們都錯了!”
“什麽?”翡兒詫異出聲,“他還活着?”
我點了點頭,繼續道:“翡兒,你能幫我找到她嗎?求求你了,她現在看不見……”
我能感覺到她在咬着嘴唇,這是翡兒的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半響,她才道:“好!我幫你找到他!但是你要好好地照顧自己!你一定要複明,要不然……要不然你可真的對不起他了!”
我閉着眼睛,手術是成功了,可我現在依舊看不見。我還要等,還要等……
你到底是誰?爲什麽要我欠這麽大的一份人情?
你不知道我最怕的就是欠别人的人情?
我會去找你的?我一定會去找你的。你千萬别有事!你千萬别有事……
我總以爲,這是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是冷漠。都是無情的。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出賣自己的良心的,都是可以任意犧牲不相幹的人的。可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原來這個世界上,冷漠無情的人不少,可好人卻更多。隻是是我自己把自己的心給冰封了,我透過冰塊,看到的就隻是這個世界的炎涼,人情的冷漠!
我想哭,可我不敢哭!你爲什麽要這麽做?
一股深深的歉意彌漫着我的身體,幾乎要把我撐爆!難受之極,原來被人愛,也不是一個甜蜜的事情,而是一個痛苦地事情!
不!也不能這樣說!愛……就像是黃蓮,入口苦澀異常,回味的卻是那苦之後的清涼……
整整二十天,我都躺在床上。不是我不能動,而是不想動,心……動不了。
那種悲涼,那種苦澀,那種無奈,那種無悔,那種凄然,幾乎滲透到我的靈魂裏面去。我高興不起來,真的高興不起來,因爲一個人爲了我失去了眼睛。一個人見了世界的光明,另一個人卻永遠地墜入了無盡的黑暗!
二十五天後,我徹底複明了。我又重新來到了這個世界!可這個世界好安靜!真的好安靜,安靜到可怕!
我見到了太陽,是明媚的春日,它正将慘慘淡淡的陽光撒在稀稀落落的柳樹上!柳樹才寒酸地吐出一點兒新芽!
那麽小,那麽柔弱,卻又嫩得刺眼!
這一刻,我真的希望自己不要複明!
翡兒一聲歡呼,跳過來摟着我的脖子,甜甜地笑道:“你終于好了!”
我笑了一下。可這一笑,隻有我自已知道有苦澀。我欠了一個我根本就不知道是誰的人的一個天大的債!這個債隻怕我這一生也還不清了。
我也看到了劉鑫,他的臉上也全是笑意:“老闆,你的眼睛好了!”
我的心裏歎了一口氣。那個人,現在終究在什麽地方?
我低頭看着翡兒。她的棕發依舊性感地披在身後,額頭上别些一個發夾,讓她看上去有些調皮。
我撫摸着她的頭發,問道:“那個人,你找到了嗎?”
她搖搖頭,黯然道:“對不起!是翡兒無能,這二十多天過去了。翡兒連她的音信都沒有!她去了什麽地方。翡兒根本就不知道。于彤,你真是一個好人,二十多天了,這個事情你一刻也沒有忘記。”
“這麽大的一個恩情。如果是你?你能忘記嗎?”
她搖了搖頭:“不能!”
她又咬着嘴唇,擡頭看着我,問道:“于彤,我知道她是一個女的。你們是不是認識!要不然一個人怎麽可能将自己的眼睛給别人?”
我搖搖頭,苦笑道:“如果我認識她?那我還會這麽着你去找她嗎?”
“也是!”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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