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她嚷道，“于彤，從此以後，我李槡若不會在你身上投資一絲一毫！”
嘴巴暮地幹涉得要命，我喘着氣，摸着牆壁再次下了樓。我的家也在這裏，隻是那上面有一個血紅血紅的“封”！
呵！連最後一絲念想也斷了。我重新摸到樓梯邊，幾乎是一路滾下去。
我該怎麽辦？我現在該去哪兒？一路喘着氣，摸到大門口，又摸到出租車邊，吸了兩口氣，努力地道：“我不喜歡欠人的人情，我身上沒有現金，能不能用支付寶轉給你？”
我想對方封了我名下的銀行賬号，但他們的速度因該沒這麽快，像支付寶裏面的餘額應該還能用。
聽聲音，司機的年紀比我大，他歎口氣道：“小夥子，就算了吧！我看你也不容易的！我掙錢怎麽也比你容易！”
我搖了搖頭，固執地道：“你拿手機給我。”可想想我現在看不見了，便道，“我将賬号和密碼說給你，你幫我登錄！”
我想努力地看清，可什麽也看不見，隻聽得他點手機屏幕時發出的聲音。
“登上去了！”
我記得我賬号裏已經沒有多少錢，就問道：“餘額夠不夠？”他沉默了一會兒，道：“夠……的！”
我扶着車門，轉身離去，道：“你全部轉了吧！我留着也沒什麽意義了！一個看都看不見的人，已經不再配使用手機……”
我擡起頭來，看着路燈……可我根本就看不見。甚至感覺不到光線，我盡量不讓自己的淚水滾下來。摸索着走到人行道中間。
司機伸出頭來，再次問道：“小夥子，我看你身上的傷不少，我送你去醫院吧！醫藥費我替你先墊着。”
我搖了搖頭，“不勞你破費了！”
我聽到車子開動的聲音，他的聲音更近了些：“你沒有親人嗎？”
親人？我心裏一酸？親人？我來這裏十幾年了，什麽事情也想不起來。這個賊老爹也不來找我？他是不是直接忘了他還有一個兒子？
我笑道：“有！但是我總不能一直靠着他們。我要習慣一個人的生活，我不能拖累他們……”
他歎了口氣，道：“你自己一個人走好吧！”
車子遠遠地去了！
我孤零零地站在那裏。努力地睜大眼睛，然而眼前始終是黑洞洞的。
原來沒有光線的世界裏。竟是如此的孤獨……孤獨到讓我害怕。
平日裏熟悉的寬闊街道此刻就是崎岖不平。走一步摔一跤。我現在要去哪兒？原來一個盲人的世界是這樣的……沒有光明、也沒有溫暖。
我現在是一無所有，完全回到了十年前。可是……那時我還有一雙眼睛，一個健全的身體，我可以做事，無論再苦我都可以做，至少可以養活自己。呵！現在呢？我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看不見！我不能寫稿，也看不見攝影，更看不見作畫……我所有的事情都是靠這一雙眼睛，然而它現在卻沒了……沒了……還有人陷害我，還有那些不明就裏的警察要抓我。親人朋友，活着的靠不住，靠得住的又死了……
如果阿雪還在……如果悶葫蘆還在……那他們怎麽也會相信我，盡管悶葫蘆不愛說話，可他并不是一個冷漠無情之人。
猴子？對了！還有猴子……
我的精神一振，這個地方容不下我，自有容得下我的地方。
我摸着一根電線杆，起身站起。現在該怎麽去找猴子，他在北京，我該怎麽去找他？
我身上沒一分錢，更不可能坐飛機過去。那樣我的身份會暴露。對了！我可以叫他過來，我可以打電話……
這地方，早沒了公用電話。我得找一個人借電話。
側着耳朵，我看能不能聽到人的聲音，可現在都什麽時候了，怎麽可能還有人？
我的世界一片黑暗，剛剛走得幾步，便又頓住。如果我一打電話，那我的位置就會暴露，隻怕猴子還沒有來警察就來了。
心中沒來由地湧起一股悲涼，我從來沒有覺得生活是這樣的讓我絕望過，沒有一個人可以幫助你，你也沒有什麽地方可以作爲歸宿？天下雖大，何以爲家？
與其這樣凄慘地活在世界上，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我突然明白，這世界上爲什麽會有這麽多的人選擇自殺，活着還不如死了的好，爲什麽就不能選擇死？
我想找一棟高樓，直接來一個跳樓算了。心中一片死灰，這世界上，什麽都沒有意思了。
我想找記憶中的高樓。可是人的記憶總會存在誤差。摸了很長時間，我也沒有找到記憶中的樓，難道這個賊老天讓我死都不行嗎？
耳畔，不知不覺傳來了水聲，風打在臉上，涼飕飕的。我嗅到了水的氣味。聽着水聲，似乎是一條河。
記憶中确實有一條河。
有河也好……
心中忍不住一笑，摸了過去，我摸到了石欄杆。這是在橋上？
我空洞地看着河水。哦？我根本看不見，是我感覺着靜靜流淌的河水。扶着欄杆，身子前傾，準備翻下去，這個世界，确實沒什麽好留戀的了……
“這就是你解決問題的方式嗎？”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在身後面響起，我一呆，問道：“你來幹嘛？”
“我告訴你，我今天不允許你死！你給我回來！”
死？
我瞬間清醒過來，我不能死！對！我不能死。那個害我的人都還沒有找到，我怎麽就能死？我怎麽就能死？
我頭也不回，依舊“看”着河面，冷笑道：“你剛才連門都不開，現在怎麽又會想着來找我？”我放開欄杆，回身努力地看着眼前的人……依舊什麽也看不見。
她走過來，摸着我的臉龐，哽咽道：“你……你受苦了……他們……他們都不要你了嗎？”
我拍開她的手，擡頭望着天空，盡量不讓自己的淚水落下，冷冷一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從此以後，你我恩斷義絕！我們沒有任何的關系！”
她哭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對我說的話就這一句嗎？恩斷義絕！好一個恩斷義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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