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偉正是間接害死他女兒的兇手,他怎麽可能會允許他活?
隻有他死了,他的心情才會好受點,一個假冒的靖國侯府的侯爺,沒有抄家滅族已經是天大的恩寵了,沒有受到他的連累,已經是阿彌陀佛加祖宗保佑了,如今能活下來他最喜歡的兩個孩子,他還能有什麽不滿足的?
至于如何處置,那就要看他們的造化了。
畢竟,在他看來,這樣的情況之下,能活着,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如何活,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給女兒這一脈留下血脈,就夠了!
所以安國公聽了小米的話後,很是激動,也很是感動。
而小米本身也沒有想到他的要求會這般的低,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才能撫慰眼前的老人。
最後,還是墨潇白走下來,攬住小米的肩膀,輕輕的點了點她的額頭:“我早猜到你會這麽做,但是其他人呢,你是選擇流放,還是……?”砍頭?
小米抿了抿唇:“可以砍頭?”
墨潇白劍眉一挑:“怎麽不可以?雖說大赦天下,可對于這等重刑犯,朕還沒權利處置了?”
墨潇白的反問,讓小米在短暫的沉默後,堅定不移的擡眸:“那就砍了吧!”
她不是救世主,也沒有那麽善良的心,絕對不想留着這些人給自己将來添堵,原本以爲砍不了,現在,倒是省心了。
三日後,米桑一家在菜市口被當衆斬首,上至古稀老人,下至年僅一歲的孩童,一個不留,全部斬殺殆盡。
至此,關于靖國侯府一案,算是有了一個正式的交代。
次日,朝堂之上當衆宣讀一條聖旨,邢西陽才是老侯爺親生嫡子的消息震驚了整個朝堂,除此之外,米勇、米小米實爲邢西陽孩子,陳氏乃發妻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一時之間,小米一家成了朝堂之上之下人人讨論的熱點,而這些,身爲當事人的她卻全然不在乎,更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也未在驗明正身的同時回到靖國侯府。
郎中府,小米看着一臉沉痛的米虎,面無表情的道:“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兒子、女兒死在自己面前,是不是十分痛恨我?”
米虎沒想到小米會這般的問,他冷硬的面色瞬時一凜,高大的身體立時做出反應,單膝跪地:“小姐,屬下不敢,屬下能夠活命,全賴小姐從中周旋,屬下感激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會嫉恨小姐?”
“話雖這麽說,可到底是因爲我,他們才死了不是嗎?”
“小姐切莫這麽說,就算要算賬,那也是屬下的爹娘所造就的,如果不是小姐,隻怕現在死的可能不止是這些人……。”欺君之罪的後果,他們平民百姓,是誰也承擔不起的,真要細算的話,那何止就他們米家長房?甚至于外家也都會被計算在内,這一點,米虎看的還很是明白,所以,他不敢有多餘的想法,縱使他心中痛的無法呼吸,卻也不能将這些責任全都推到他的雇主上。
是的,對于他來說,米小米能夠保下他,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他自認爲自己唯一能夠讓她看得起的,隻怕就隻有這身經商的能力了,所以,說她是自己的雇主,一點也不爲過。
“但願你能這麽想,你起來吧!”米虎猶豫了一下,緩緩的站起身,在小米的示意下,坐在了她旁邊的椅子上。
“我想,你已經猜到我救下你的原因了吧?”米虎也不隐瞞,微微颔首:“大概猜到了。”
“那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很簡單,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你必須忠誠于我,隻要你足夠忠心,你曾經擁有過的,以後還會再有,雖然接下來的話有些不好聽,但也的确是事實,孩子沒了,妻子沒了,以你正當年齡,還是會再有的,但如果你的命沒了,那就什麽都沒有了,你,明白嗎?”
“屬下明白,感謝小姐的再造之恩,隻是現在屬下不想去想這些,小姐想讓我做什麽,盡管吩咐,屬下一定竭盡全力的去做,這輩子,屬下的命就是小姐的了。”
“你的私生活如何,我不願去管,你隻要記住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别的不多說,你還回到你曾經的崗位上去吧!”
小米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讓米虎瞬時擡起了頭:“曾經的……崗位?小姐這話,是,是什麽意思?”
小米冷冷的望了他一眼,帶着深不見底的寒光:“我去年就已經知道你加入了秘殿,那個時候沒有動你,也是因爲早晚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所以二伯,你還不明白嗎?”
米虎心頭一震,猛地站起了身,眼底滿是不可置信:“你,你就是秘殿的殿主,米娆?”
小米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看在咱們同樣姓米的份上,也看在你還算信守承諾,未曾出賣過秘殿的面子上,我可以讓你繼續回到曾經的崗位上去,至于将來做出怎樣的成就,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米虎心情複雜的看了小米一眼,終究慢慢的低下了頭:“是,屬下明白。”
米虎離開時,内心還是極度不平靜的,不得不說,小米的消息帶給他太大的震撼,曾經他一直猜測秘殿的殿主到底是誰,甚至還聯想過有可能是朝中的某位大臣,亦或者皇室中人,畢竟這些年秘殿幫助最多的就是老百姓,能将這些老百姓視如己出的,他覺得也就隻有這個國家的掌權者,旁的商人誰不是着急的将所賺所得往自己的腰包裏塞?可就隻有秘殿不一樣,傾其所有,無私的付出,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的明白,這到底是爲了什麽?
剛開始他什麽也不知道,哪怕被抓,他也莫名其妙,甚至在牢房裏,也未曾聽到任何的傳言,這也是出了牢房,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之後,才真正了解到,秘殿的殿主,竟然叫做米娆,是一位女人,而且,她竟然無私到了這樣一步,難怪會被老百姓如此的推崇,難怪秘殿的價值會一步步的提高,這些,全都因爲她有一位優秀的殿主。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的是,這個人會是米小米,米小米,她才多大?可秘殿走到今天,已經五六年的時間了吧?那個丫頭五六年前又有幾歲?
不得不說,米虎震撼了,他甚至懷疑這一切到底是米小米自己所做,還是她背後的墨潇白?畢竟,一個女人,甚至是從山溝裏走出來的小丫頭,怎麽可能有如今的成就?這,這太不可思議了,太不可思議了……
如果說米虎是帶着懷疑與震撼離開的話,那麽米原風則是帶着複雜的心情走進來的。
“剛剛的話,你也聽見了吧?有什麽要說的嗎?同樣的話!”
小米看到他,開門見山的問道,米原風何等聰明,當然明白她想要說的是什麽,“我沒問題,你救了我的命,我這條命就是你的,可是我的妹妹,你到底想如何處置?她年紀小,不懂事,有些話你莫要放在心上,之前,被我們寵壞了,可是她的本性是不壞的,她隻是還無法适應如今的這個狀态,總有一天,她會想明白的……。”
小米似笑非笑的擡眸,眼底的笑意很深很深,深的米原風心裏直發憷:“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我讓她活下來,是爲了什麽?”
米原風臉色一僵,面色有些白:“不,知。”
“她還算小嗎?今年就十八了吧?比我還大上一歲呢,我十七歲的時候在做什麽,她又在做什麽?你如果還像以前那樣的對她,米原風,相信我,她永遠都隻是溫室裏的花朵,一有點風吹草動,一有點波折困難,她就會折了,你真的還打算這般的護着她嗎?你是哥哥,不是娘親,你還打算護着她一輩子?這可能嗎?”
米原風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家裏猛然間發生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從高處跌落下來的慘痛經曆,已經讓她幾欲崩潰,這若是再給她一些苦頭吃的話,米原風不知道這個妹妹,還能不能堅持活下來。
“我聽說米靈洛很有才?”米原風猛地擡起頭,米小米唇角邊的諷刺,刺痛了他的眼,“唯一拿的出手的,就隻有琴藝了,至于其他,對比其他女子,半斤八兩。”
小米若有所思的颔首,“還算比較中肯的評價,放心吧,我再怎麽龌龊,也不會把她放到妓院裏,”米原風一聽,緊繃着的面容終于有了些許松動,然後小米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嘴角使勁兒的抽了抽,“畢竟,以她這等平庸的姿色,着實進不了我秘殿的妓院大門,我們的妓院那可是高情商、高技藝、高欣賞的地方,一般的女子,根本就入不了我的眼!”
有什麽貶低人的嗎?好歹他的妹妹曾經也是混迹于上流社會的名門閨秀好不好?就算那是個冒牌的,可也是靖國侯府培養了十七年的好女兒啊!
“那你想如何處置她?”小米的臉上倏地浮現出一絲怪異的笑容,可在米原風看來,這抹笑,卻讓他有些不寒而栗:“既然你這麽着急想知道,那我就好心的告訴你。你妹妹嬌生慣養慣了的,對不對?放心,以後她的日子會更好,但前提是,她能不能有那本事活,如今金國雖然與其餘諸國之間都有了平衡關系,可是,這也僅僅是表面上的對不對?爲了制衡一下,接下來,或許會采取一些,嗯……,以前金國從來不屑爲之的手段,你知道是什麽嗎?”
“你的意思是……,聯姻?”小米贊賞的打了個響指,“沒錯,就是聯姻,以你妹妹的姿色,聯姻還是夠格的,況且,她本就生長在宗親之家,不過,就是不知道依着她的本事,能不能存活于這樣的環境之下,你對她有信心嗎?”
米原風猶豫了一下,小幅度的搖了搖頭:“我娘死的早,這丫頭橫行無忌慣了的,她根本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角色,如果讓她前去,隻怕會壞事。”
“那需不需要我命人将她調教一番呢?”調教?米原風詫異的擡眸:“可,可以?”
“怎麽不可以?這次諸國之戰,金國可是勝者,就算要聯姻,也是其餘諸國前來求娶,而非我們去求嫁,這姿态有了,将人送過去的時間,還不是咱們定?你妹妹今年臘月也才十八歲,所以,還是有時間折騰一下的,一年,我們一年爲限,如果一年之内我們将她改造好了,也具備了聯姻的條件,你,就要死心塌地的爲我效忠一輩子,這個條件,可行?”
米原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即使沒有這個,你救了我的命,我也理應這麽做,這是不争的事實。”
“我說的是‘死心塌地’,你現在,根本就未曾做到這一點,所以,這一年之限,你也沒必要推辭,一年之後,改造成功,你這輩子也别有其他想法了,安安心心的留在秘殿,這裏,才是你施展才華的第一平台。至于那個不可能的如果,你放心,憑着我秘殿的本事,是絕不可能發生的。如何?”
他還有拒絕的理由嗎?
“好,我聽你們安排。”
小米微微颔首,“很好,如今你的妹妹已經被我的人帶走,一年之後,我會還你一個脫胎換骨的米靈洛,而且我向你保證,她将會繼續坐靖國侯府的嫡小姐,是在我之上的嫡小姐,這個身份,你可滿意?”
米原風自是沒有話說,“滿意。”
“至于你……,鑒于你本就生活在京城,且在京城有一定的圈子和人脈,加之爺爺奶奶還有你的外公也的确喜歡你,如此之多的條件之下,讓你離開,卻是有些不近人情,所以,你米原風,仍是靖國侯府的少爺,唯一不同的是,你是養子,我娘的養子,你比我哥哥大,所以,你和你的妹妹,都會占據‘嫡長’的位置,爲的,也算是給你們将來鋪路……。”
此言一出,米原風怔住了,他有些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這怎麽可以?”
“這怎麽不可以?以後靖國侯府能不能發揚光大,就要靠你了。”不知怎的,聽到這句話,米原風内心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靖國侯府,怎麽能靠……,我?”
如今邢西陽、米勇的身份已經得到正名,再怎麽輪,那也是輪不到他們的啊?
小米暗自翻了翻眼皮,是啊,是輪不到你,可前提也得是人家稀罕也行啊,依着爹爹的性子,是絕對不願接受侯爺這個身份的,他在軍營待了一輩子,如今還是兵部尚書,可以說一輩子可能都要與軍人打交道了,至于哥哥,本就是文武狀元出身,又去兵營曆練了一年,加之與潇白哥哥的關系,這輩子也可以說前途無可限量了,至于這個侯爺之位,他必然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就算将來是他繼承了這個位置,一年到頭也會是像他爹爹那樣,三天兩頭不在家,那麽侯府的基業交給誰來打理呢?自然不可能是她這個即将嫁人的姑娘家,她娘親就算要生娃,那也得十幾年後才能長大吧?所以,唯一能仰靠的,也就隻有米原風了,說是讓他來将侯府的基業發揚光大,那是一點也不爲過的。
可是小米卻并不打算給他解釋的那麽清楚,隻搪塞道:“這個,你以後就明白了,現在,你就心安理得的接受這樣的安排吧,總之,這樣的安排對你對我們,都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雖然如今大白天下,但再過不久,等我爹娘回來了,也會給你一場正式的收養禮,所以,你也無需介懷将來會不會遭到不公平的待遇,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想,熬過去這幾年,一切就都會好起來了,你說呢?”
米原風感激的彎腰朝小米行了一個大禮:“千言萬語,謝謝!”
小米擺擺手,“我這人可以對什麽都不在意,但也可以什麽都在意,你明白嗎?”
米原風謹慎的颔首:“放心吧,你能救了我們的命,又改變了我們今後的人生軌迹,此生此世,我定将效忠到底,這是我對你的承諾,請受大哥一拜!”
“嗳?既然是大哥,怎能讓您給我一拜?應該是請受小妹一拜,哥哥在上,二妹這廂有禮了!”米原風聽到這句話,不知怎的,覺得鼻子陡然一酸,眼眶竟然就這麽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