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他喝茶的對象不是别人,正是守護墩城的城主,同時亦是血盟組織的高層人員,他拿着呈上來的宣紙,看了一遍又一遍,“這怎麽可能會是真的?一定是你們的人偷懶吧?”
“回城主的話,屬下哪敢啊,況且,那邢西陽的身後可是有炸藥的啊,經過屬下的查驗,對方确實是剪對了線,所以炸藥沒有爆炸,至于是何本事在衆目睽睽之下将人帶走,屬下經過反複的調查,隻說明了一點,對方武功太過高強,加之天色昏暗,以至于咱們的人未曾察覺到。”
“放屁,武功高強?武功再高強的人總不可能連個影子都不出現吧?你們那麽多人是幹什麽吃的?連個人都守不好,我要你們何用?”
墩城的城主是一位年約六十的老人,雖然已經過了六旬,卻一點也不顯老,且目光睿智,走路精神抖擻,武功不低。他雖然隻是一個城主,但卻隸屬于血盟,便是連鎮守這片區域的将軍,見到他也得給他三分薄面,隻因爲此人在血盟中的地位是連軍方也不敢怠慢的。
到底是平日裏趾高氣揚慣了的,正因爲軍方不得信任,才将人交由血盟的人管理,可沒想到,在經過幾次三番的血戰之後,這人,終究還是被敵方給劫走了,這不,你城主大人着急的訓人,軍方自然也要出面讨要個說法。
整個沐陽方面的總兵在得訊之後,第一時間就趕到了墩城,讓正二品的武官親自跑到你一個小小的墩城來興師問罪,足以可見血盟在宋國的地位,遠勝在金國。
墩城城主聽說沐陽總兵親自到訪,平日裏的嚣張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候用上,連忙起身除外迎接,可惜的是,即使如此,沐陽總兵也沒覺得受寵若驚,反而一臉的怒意,畢竟,這丢了的,可是整個西陽方面的大将軍,職位比他還要高呢,這麽一條大肥魚居然在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擱誰身上,能咽的下這口氣?
興師問罪是必然的,隻是墩城城主也不是善茬,“此次若沒有我們組織出面,你們如何能活捉邢西陽?之前敵方幾次三番來犯,又是誰的人将其擊潰?這一次且不說這人是如何丢的,單是這神不知鬼不覺的功力,就足以讓我們提高警惕,我們的人尚且守不住,難不成你們的人能夠守得住?所以,翁總兵,适可而止的好!”
“你,”翁總兵年約四十,長得甚是高大魁梧,一看就是常年習武之人,說出來的話也是擲地有聲,孔武有力,面對城主的出言嘲弄,他恨得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現在人丢了,你說該怎麽辦?此事已經上報天聽,就算我們軍方讨不了好,你們血盟難道就能置身事外嗎?”
到底這人是從血盟的人手中丢失的,就算将來怪罪,也應該是他們首當其沖,聖上是信任他們血盟,但這到底還要有一個度,一旦把握不好,鬧不好軍方會因此而不滿,一旦出現不滿,會影響這個朝廷的局勢,但凡是個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麽做。
翁總兵心裏有底,這城主也十分清楚眼下的形勢,在旨意還未下達之前,他們最主要的責任就是守住墩城。
“此事與金國脫不了幹系,隻是他們何時有了這麽厲害的人物,咱們暫且還無從考究,墨潇白已經朝西陽大營方向而來,接下來咱們勢必要有一場苦戰要應對,與其等墨潇白的增援部隊來了,倒不如先下手爲強。”
聽了城主的話,翁總兵立即意識到他要做什麽,但卻沒有盲目的跟從,而是皺眉問道:“這件事是你上頭的意見,還是你自己的?要知道,我可沒有收到任何進犯西陽的命令。”
城主冷笑一聲,“現在是沒有,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收到了。”
“那就等到收到命令再說也不遲,告辭!”雖然此次前來沒有讨得任何好處,但能搓搓他們的銳氣,也是軍方的一種姿态,被他們壓在頭頂已經一年,軍方何時受到過這樣的窩囊氣?
一想到朝中的格局,這位總兵大人就有告老還鄉的沖動,真不知道守着這樣的皇帝,宋國還有幾年好活。
放着好好的軍方不得重用,反而用一個剛剛崛起的新勢力,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完全忘記先皇與金國曾經簽署過的友好協議,完全忘記金國曾經怎樣的幫助他們,如今卻以恩将仇報的姿态回饋金國,這簡直就是宋國的恥辱。
這樣的人,怎配爲皇?
身爲将軍,身爲軍方高層,他們向往和平,厭惡戰争,因爲沒打一場仗,身邊的兄弟就會一個又一個的消失不見,這不是到了非打仗不可的時候,這不是别國侵犯宋國領土的時候,爲什麽一定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去侵犯别人的領土?
可惜,他們這些軍人的心聲,無人敢傳遞上去,因爲,一個連自己親生父親與兄弟都敢荼毒的皇帝,還有什麽是他做不出來的?
他們隻是悲哀的覺得,宋國有這樣的一位皇帝,将是宋國江山的一大敗筆,甚至于他們還能大膽的猜測,便是宋國毀在這樣的皇帝手中,也沒什麽好稀奇的。
天知道當他們知曉邢西陽被人救走之後,多少人默默的松了一口氣,對于邢西陽這個人,他們沐陽軍方已經與他打了近十年的交道,雖不至于相安無事,卻也井水不犯河水,一直友好共存到現在,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打破了這份甯靜,還不是他們軍方所爲,沒由得,便是連沐陽大軍,也莫名的對進犯的人生起了一股厭惡。
事實上,倘若沒有他們沐陽大軍的軍人暗中放風,邢西陽又怎麽可能熬到現在?如今他被劫走,也讓那些諸多與邢西陽打過交道的将領心中,默默的噓了一口氣。
有些人就是這樣,雖沒做過什麽驚天動地的事,卻也能讓人默默的記在心中,隻因爲戰場上不經意的一個決斷,曾改變過多人的命運軌迹,這就是人生,一個沒有什麽不可能的舞台,一個絕對沒有永久敵人或永久朋友的舞台。
當邢西陽被劫走的消息傳至血盟最高指揮者的桌案上時,送信的紫衣衛當即被他削掉了頭顱,手段之殘忍,令在場的所有人面露恐懼之色。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殿閣大學士邬钰,一個區區文臣,卻能做出如此血腥之事,偏偏,還無人敢說半個不字,隻因此人乃正一品官職,更是新皇宋清江的拜把子兄弟,即便是皇親國戚,在他面前,也要禮讓三分的邬钰。
當然,他雖然挂着文臣的職位,卻管着軍方的事,這裏面真正的緣由,也就隻有軍方幾個高層以及皇帝宋清江知道,其餘人等,隻認爲此人能文能武,卻并不知道他會如此的殘暴不仁。
而之所以會形成這樣的認知,自然少不了此人道貌岸然的作風,在外人的眼中他風流倜傥,俊逸非凡,勤政親民,而實際上,隻有血盟當中的高層知道,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嗜血殘忍的人,絕對沒有之一。
邢西陽被劫的消息是經過數道程序才送達到邬钰的手中,可此人在看了信件之後,卻将矛頭對準了送信之人,當即來了個斬立決,要說他不是爲了震懾其他人,鬼都不信。
而事實上,一句‘蠢貨’,的的确确讓在座的所有高層面若寒蟬,紛紛起身跪地請罪,這樣的陣仗,極大的滿足了某個bt的虛榮心,他居高臨下的望着他們,一腳踹在頭先之人的面門上,目露兇光的道:“我警告過你們多少次?血盟從不養無用之人,你們一個個的全都當做耳旁風?多大三十人的隊伍,卻讓一個半死的人從你們眼皮底下溜走了?老子要你們何用?去,将當夜看守的人,全部斬殺殆盡,一個不留,這就是廢物的下場,你們可聽清楚了?”
“是,屬下等聽清楚了!”
“那還愣着幹什麽?滾!不找到邢西陽,就别回來見老子,還有,墨潇白他膽敢來到西陽,老子就讓他有去無回,通知下去,啓動對墨潇白的追殺令!”
“是,盟主。”
“哦,對了,将墨潇白身邊的那個女人給老子帶回來,聽說長得不怎麽樣,腦子很好使,這樣的女人,本座還真是好奇的緊。”
“是,盟主。”
看着領命而去的紫衣衛,邬钰眼底寒光閃閃,布滿殺機,性感的薄唇微微上揚,“墨潇白,這一次,本座看你如何逃出生天!”
同一時間,三道密令從宋國學士府中傳出,各路紫衣衛當晚整裝待發,分别前往金國西陽、金國京城、以及其餘諸國。
三日後,金國多個邊境遭到其餘列國的聯合攻擊,盡管有原昊、傅淩天坐鎮,但卻也抵不住對方一輪又一輪的突擊,如若不是各個封地的郡王、侯爺齊齊出動,即使有兩大将軍坐鎮,也免不了丢城。
盡管如此,也隻能擋得了一時,卻也擋不了一世,如此下去,就算金國固若金湯,在一輪又一輪的強攻之下,也會逐漸被瓦解,繼而潰敗。
除此之外,以甯王爲首的多個皇親國戚、肱骨之臣接連遭到紫衣衛的聯合刺殺,就此,宋國與金國之間的敵對關系,徹底擺到了明面上。
金國四處硝煙戰火,百姓流離失所,紛紛撤離邊境,大批難民湧往京城附近,金國周遭小國更是趁火打劫,殺傷搶掠,無惡不作,整個金國成了其餘諸國的盤中餐肉中食,人人得而食之。
墨潇白從京城到西陽這段本該二十天走完的路,卻因爲一撥又一撥的襲擊,整整走了一個月。
慶幸的是,即使對方派出了最最得意的特種部隊,即使他們有手槍,有格鬥術,但在小米軟猬甲以及強化訓練之下,将傷亡減到最低不說,還虜獲十名特種部隊的種子,在剜掉他們口中的毒牙,用藥物控制他們的神志之後,墨潇白秘密将人送往黑熾總部,他要用這些活生生的人,作爲他們近身格鬥的靶子。
而正因爲此,在随後一撥又一撥的刺殺中,所有敵人都被活捉,剔除毒牙送往總部,而随着靶子的增加,黑熾的整體水平也在日益增高中,可惜這些,并不被對手得知,隻以爲墨潇白會用這些人刺探些什麽出來,全然沒有往靶子上面去想,等他們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當東海、南疆、西京、漠北四個方向收到不同程度的折損以及城池失守的消息時,墨潇白艱難的到達了西京。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小米甚至來不及去看自己的父親,就異常沉重的看向墨潇白,“即便你我如今到了西京,也挽回不了已經失去的地盤,潇白哥哥,宋國已經聯合其餘諸國對付我們,我們就算有三頭六臂,也隻有挨打的份了。如今各個城池的兵員在迅速的消退中,再不想辦法,金國,就真的沒救了。”
墨潇白眸色深沉,聲音清冷,“我們一退再退,對方一進再進,既然他們将我們往絕路上逼,那我金國自然不能坐以待斃,傳我的命令……。”
三日之後,一則消息震驚了整片大陸,蒼國、燕國、簡國、允國、楊國、孟國的皇帝在同一天夜裏被襲,全部被敵方斬首,并将其頭顱懸挂京城城門示衆。
六國瞬間亂作一團,紛紛求助于宋國,力圖借助宋國之力,一舉殲滅金國。
怎奈在這關鍵的時候,宋國爆發了新一輪的疫症,此疫症來勢洶洶,死亡人數每日成千往上遞增,人心惶惶之下,立即停止對金國的攻擊。
這一系列的變故,終于給了金國喘息的機會。
可墨潇白覺得這樣還不夠,趁着宋國自顧不暇的時候,連威脅帶恐吓将簡國、允國、楊國納爲盟國,而其餘三國在他們的聯合攻擊之下,繳械投降。
此番一戰,前後用了不過一個月,問及成功的秘訣,自是擒賊先擒王,更枉論有宋國疫症在前,加之墨潇白之前的警告,由不得他們不相信,擺平了其餘列國再來問鼎宋國,自然要輕松太多。
而這次宋國之所以不敢這般的猖狂,全賴小米與白芷在他們之前病毒的基礎上又延伸出來一種新型的病毒,這種病毒較之之前的毒更加的兇猛劇烈,根本就沒有給對方反擊的機會,就已經讓宋國徹底陷入絕望之地。
原本小米還想去打聽這個幕後之人到底是誰,是墨潇白的一句話讓她轉憂爲喜。
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由于黑熾一不小心,将某個人質給放走了,而這個人質呢,又恰到好處的被對手給救走了,最後發生了什麽,他們不知道,他們隻知道,好像宋國的殿前大學士被毒倒了。
是真是假暫且不說,原本被宋國搶走的城池,如今正一個一個的被金國收回囊中,此戰兩三個月一晃過去,金國損兵折将近十五萬人,而宋國,死亡人數已經攀升至三十萬人。
這是一個可怕的數字,可墨潇白卻依然沒有要出手的意思,不但如此,反而更加的注重國與國之間的層層關卡,爲的就是避免有病毒傳到金國,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而彼時的宋國朝堂,正上演着激烈的鬥争,一方是支持前往金國索要解藥,并獻出城池作爲交換。
一方是拒絕這一自打臉的行徑,說要憑借一己之力,研究出解藥,可時隔兩個月過去,卻沒有任何的進展。
這眼看着死亡人數越來越高,随時都有可能威脅到宋國的根基之時,宋清江終于慌了神,他命令邬钰進宮,對方卻以中毒爲由拒絕見面,将這個大問題全權抛給了這個少年得志的小人皇帝。
而事實上,邬钰确實中毒了嗎?
怎麽可能?
不過血盟此次損失慘重卻是爲真,而攜帶病毒回到血盟的慕天雖然早已經化爲了灰燼,可到底給血盟内部帶來了一場血的洗禮,無論邬钰的手下如何研制,卻也隻能暫時抑制住毒素的蔓延,并不能完全的根治,如此一來,邬钰索性閉門謝客,避免與任何毒素的傳染源的直接接觸。
這樣的情況之下,邬钰自顧不暇,自然沒有精力再去管宋國的國事。
而向來依賴邬钰慣了的宋清江,在失去邬钰這個大軍師之後,不得不将重心放到了其他大臣身上,幾番觐見、遊說,以及百姓的聯名書信等方式之下,宋清江不得不再次向金國低了頭,并雙手奉上十個城池作爲代價。
墨潇白怎麽會如此輕而易舉的就将解藥給他們?
他要求宋清江當着宋國全國百姓的面跪地面朝金國方向謝罪,并言明未來二十年内不得對金國再次侵犯,如有違背,斷子絕孫,覆國覆民,天下百姓爲證。
宋清江怎麽肯?可他不肯也得肯,一天就要有成千上萬人的死來威脅着這個國家,由不得他肯不肯。
自作孽不可活,他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最終嘗到了自己苦釀的果,丢了一國之君的臉面不說,還配上了十五個城池的代價。
至此,這件事表面上看是完了,可墨潇白卻在兩國的書信上言明,此毒的秘方隻有他有,饒是你們傾盡天下,也配不出來同樣的方子,不想死的話就盡管重來一遍,他們金國絕對奉陪到底。
宋清江看到這封信,當即氣的暈了過去,而宋國文武百官,卻連連歎息,較之其他諸國國君被砍殺的代價,墨潇白對宋國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倘若宋清江不思悔改,那麽宋國,真的離亡國之期不願了。
看似平息下來的諸國之戰,實則隻是表面上的消停,可即便隻是表面上的,也給足了金國緩沖的時間。
“殿前大學士邬钰病逝?”當墨潇白接到來自宋昀調查而來的消息時,小米怒極反笑了:“真可笑,他這是要金蟬脫殼不成?”
經過之後一系列的調查,墨潇白與小米才知道這個幕後之人就是這個叫做邬钰的人,可當他們潛心要将他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的時候,他卻死了,還是借着瘟疫的風波,自然而然的離世,雖明知道這是假的,可小米還是氣不過。
“可惡,沒能将他親手給剁了,隻怕會永留後患。”
墨潇白何嘗不知此人的狠辣程度?可能在一夕之間撤走血盟所有的力量,就足以證明他早就留了後手,如若不然,如此龐大的組織怎會瞬間消失無蹤?
“接下來更不能掉以輕心了,此人說不定會卷土重來,到了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可怕。”見識過他的手段後,就更加的惴惴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