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不止是他,便是連其他人也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真實的壓迫感。
甯王經過深思熟慮後,看向文德帝:“皇兄,這件事恐怕不能掉以輕心,既然發現了,那就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内摘除幹淨,留的時間越長,越能給對方翻盤的機會,不如趁此機會,一舉擊破。”
“話是這麽說,可一旦開了這個頭,這動靜,隻怕不比現在小,還有,人手問題也是個麻煩事,尤其是宮中,哪裏是什麽人都能去的?如今可真是前有炸藥後有叛徒,真要折騰下來,就算不死,也隻剩下半條命了!”
文德帝冷哼一聲:“就算如此,也要給朕查清楚,朕就不相信,對方真的有通天的本領。”
“父皇,對方雖然沒有通天的本領,但卻也能連上其他關系,趁你手忙腳亂的時候,将你一舉擊破。當你瞻前顧後的料理内亂的時候,人家說不定已經籌謀着怎麽謀奪你的江山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震驚的看向墨潇白:“此話怎講?”
“你們以爲這個人爲什麽這麽強?他不單單有内援,還有強大的外援團,其中最強的,隻怕就是一直對咱們虎視眈眈的宋國。這個宋清江不過繼位三月,就已經連續收複四個周邊小族,要是照這樣下去,随着宋國的闆塊不斷擴張,咱們金國早晚要與它們一戰,現在不動手,不單單是因爲那一緻協議,更大的可能是想要積少成多。”
經墨潇白這般一分析,本來就難看的臉色,這下越發的沉重了。
“父皇不要擔心,這件事兒臣會妥善處理,不過在此之前,是不是應該恢複我外公的職權了?”
“你說秦岩?”
墨潇白點了點頭:“外公怎麽說也是爲官數載,有他在,有些事更爲方便一些。至于慕天,這個人不如交給兒臣?”
文德帝一臉疲色的朝他揮揮手:“你怎麽方便怎麽來,朕現在老了,腦子不夠用了,金國的江山,就全靠你們了!”
這一點文德帝所言不虛,雖說體内的毒已解,身體也好了大半,但經過這麽一場巨變後,身體也是每況愈下,再也受不了任何刺激,今天聽墨潇白這般一條一條的分析下來,心中也是難受的不行,如果不是因爲他,金國也不至于變成如今這般被動的局勢。
他早已沒有那個能力與精力再去應付了,與其苦苦掙紮,不如早日放權,或許還能多活些日子。
“拿好,我現在來安排一下,大家這樣……。”
當他們讨論的如火如荼的時候,正趕着進宮的某人,突然冷不丁打了個噴嚏,他擡頭望天,“到底是入秋了呢,阿嚏,阿嚏,也不知道誰這麽想我。”
全然不知,自己已經從好端端的代理丞相,突然之間就被收了職,變成無權無勢的二無人員。
因爲其本身就是代理的,所以,居然連通知的必要都沒有。而因爲與甯王、北王太過熟稔,理所當然的以爲他不會有太多的想法。
可當慕天等到從禦書房走出來的衆人,聽到自己已經被收了權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的呆愣:“這,爲什麽啊?”
“哦,秦丞相那邊經過調查,發現并沒有貪污受賄,之前的那些舉證,也都一個一個的驗證過了,明日起就能一起上早朝,所以,你從明天開始,跟着本宮即可。”
慕天呐呐的看着墨潇白:“好突然啊!”
墨潇白眉眼深深的看着他:“可不是突然了,放心,日後機會多得是,更枉論,你的實力我們都看在眼裏,現在又是用人的時候,隻要你幹得好,是不會被埋沒的,走,現在跟我去巡查,明日起咱們需入住皇宮。”
墨潇白絲毫不給慕天反應的機會,拉着他就走,而尾随其後的墨塵與明揚走到出禦書房後,也分散走開,想來經過剛剛的會議,基本上已經安排妥當,接下來就看實施的狀況了。
卻說小米,收到墨潇白的信後,立即寫下近十封信,不顧已經開始翻白眼的白隼,狠着心将它趕出空間,繼續送信去。
小米的信發出之後,看似風平浪靜的金國之内,已由于秘殿這個龐大組織的首腦下達的任務,開始悄然發生着變化。
原本齊聚一堂的十二個人也分别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趕回駐地,雖說城門已關,但秘殿有自己的方式送他們出去。
而那些被仍在空間裏的人,小米也沒打算放他們出去,空間之中本來空置的田地就多,這些人若是不好好利用起來,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因此,包括修銘在内的二十五個人,在白芷将他們成功解毒之後,又喂下一種可以讓人喪失記憶且唯命是從的藥物,完全的将他們控制住,就此,在白霧與白龍閑暇的時候,開始教他們種植糧食,好多好多的糧食,種了一茬又一茬,原本寂靜的空間,也變得熱火朝天起來。
白芷費解的看着小米:“你要幹什麽?又開始屯糧了?”
小米點點頭,“不止是屯糧,還有藥材,咱們時間充足,一波一波的來。”
“秦岚怎麽樣了?還不願意過來?”縱然他們的座主親自下令,可秦岚絲毫沒有要爲她解毒的意思,而那些人又生怕她不解毒反而下毒,因此不敢太過強求,就這樣,可憐巴巴的小米,一直處于昏迷狀态,若不是白芷偶爾會出來給她喂服一些靈泉水,以及補氣養元的營養液維持生命,她就算不是被毒死,也得被餓死。
“我還有幾天能夠醒過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小米發愁的托着下巴,白芷挑眉看她:“怎麽,你想醒過來?”
“當然,這樣躺下去,人會變傻的。”
“你要想快速醒的話,我能幫你,若想靠你自己體内血液化毒的話,還得需要五到六天的時間。”
小米皺了皺眉:“不知怎麽的,這個男人讓我覺得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尤其是他的聲音,但又怎麽也想不起來。我要是昏迷的話,他一時半會兒不能把我怎麽樣,但我要是醒來,事情可就好玩兒的多了。”
小米斟酌再三,“兩天,兩天之内醒過來,這兩天你要給我造出一個假象,讓他們以爲是秦岚給我治好的,否則,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白芷略一沉吟,點了點頭:“可以,這個我幫你搞定。”
“可查到墨邪蓮的情況了?”白芷沒好氣的剜了她一眼:“都自身難保了,還惦記别人。”
“到底如何了?”白芷不屑的哼了出聲:“這次啊,你是看走眼了,你的邪蓮哥哥可是好的很,每日在這山上奔來跑去的,忙活的不得了,那些人對他很是尊敬呢,以我看,他十之八九已經不是從前的墨邪蓮了,算了,别再理會他了啊!”
小米微微皺眉:“我還是不願相信。”
“你相信不相信有什麽意義?關鍵是人家硬是和你們唱對台戲,聽清楚了?所以啊,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有那時間該好好想想怎麽救更多的人才是真。”
“名望山你可探查了?有什麽發現?”白芷搖搖頭,“暫時還沒有,且等那個男人回來再說,有很多地方,一般人進不去,這個人不出現,誰都進不去,隻有他回來了,我才能跟進去。”
“不過,這山上很詭異的就是,到處都是毒,且很多人出出進進都蒙着嘴和鼻子,憑我的直覺,一定沒安好心,且那地方位于這座山的最高處,兩邊都是懸崖峭壁,除了正門的地方,沒有誰能走的進去。”
小米一聽,立即謹慎起來:“看來,我必須要盡早醒過來才行,否則,太過于被動,我們必須化被動爲主動,秦岚這個女人可是重要的人質,萬不可讓她就這麽死了,她要是死了,墨邪蓮和文德帝也就真的死了,說不定,還有更多我們不知道的無辜的人,所以現在,你能想辦法把她的毒解了,就趕緊解。”
白芷斜了她一眼:“安啦,已經在配藥了,我會盡量趕制出來,而後将她神不知鬼不覺的弄進來,好好的,徹底的進行清毒,她禍害了那麽多人,當然不能讓她就這麽死了,必要的時候……。”
小米微微皺眉:“這樣不妥,雖說那樣一來可以保證萬無一失,可這個男人這裏似乎還有用得着秦岚的地方,更何況,咱們怎麽知道,他們是不是演戲來着?”
“演戲?”白芷眨了眨眼,“不會吧?”
“小心駛得萬年船,照我看來,這秦岚還不到死的時候,也不到該被随意丢棄的時候,你别忘了,有秦岚在,他們很多的毒方才能配的出解藥,這秦岚要是死了,誰來配制解藥?”
經過這段時間以來的勘察,白芷的确發現這裏雖然毒物遍布,但是能夠制作出解藥的人,隻有秦岚,就連那個神秘的鬼面人,也要仰仗她,也難怪他隻是下令将她關押起來,并沒有動用私刑,亦或者是直接砍殺了她。
一想到這個可能,白芷後脊背突地冒出了冷汗:“那他們這出雙簧戲,又是演給誰看的?”
“不管是演給誰看的,我們小心爲上。”蓦地,小米又突然想到:“看來,我這個毒隻能靠它自己去分解了,除非秦岚主動站出來,否則,沒辦法利用她,如果讓他們知道我的血……。”
白芷與小米的臉色同時一變:“你的意思,該不會是他們已經有這個懷疑了?”
“不好說,普通人中毒幾個時辰後就死亡,而我,隻是昏迷,他們若是不懷疑,還真說不過去,可若是有所懷疑,爲什麽遲遲不動手,萬一猜錯的話,我豈不是就沒命了?”
“那現在我要怎麽辦?那秦岚該不會也懷疑我吧?還有,我給你喂水的時候,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如果有,豈不是壞了大事?”
越想越後怕的白芷,臉色倏地變得很難看,小米見狀,忙安慰她:“沒關系的,反正咱們現在是階下囚,看到了又怎樣,隻會更舍不得殺我們,既然他們把咱們弄到了這裏,那就一定有原因,這樣,你也别管我了,耐心等着吧,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麽。你晚上有空了,多去探探山頂的密室,我總感覺那裏,才是這座山的最關鍵之地。”
“好。”白芷出了空間後,小米揚起秀麗的遠山眉,眼底閃過一抹憂色。
翌日早朝,秦岩上了金銮殿,滿朝皆驚,因爲自古以來,尚且沒有被下了大獄後,還能官複原職的,是以人人都向秦岩投去了矚目禮,心中也不由歎道,不愧是皇後的娘家,皇帝的嶽丈,瞧瞧,皇後一出事,立馬将人給放了出來,其目的,自然昭然若揭。
可想歸想,誰也不敢說什麽,畢竟,這天下都是墨家的,墨家的人尚且不擔心,他們擔心個屁?
隻是,秦岩這邊一官複原職,那麽值錢的代理丞相慕天,豈不就……處于尴尬的境地了?
說起這個慕天,早些時候大家對他并不是很熟悉,甚至于他所表現出來的也沒有像如今這般的高調,若不是皇上病重期間,他幫助甯王、北王破獲了幾件大案,也沒有如今這平步青雲的時候,隻可惜,這位置還沒暖熱,便被陡然拉了下來,是人都會受不了這打擊吧?
要知道,這堂上之人,多半以爲這代理隻是暫時的,早晚,他會成爲丞相,可誰又想象得到,秦岩還有官複原職的時候?
繼而不由刷刷刷的朝慕天看過去,可讓他們意外的是,他不但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之色,竟然還可以笑容滿面的向秦岩道賀,隻是這笑裏面有幾分真誠,就不得而知了。
雖然代理丞相被撤了職,但皇上也沒有虧待他,封了他個正四品大理寺少卿的文官職位,較之北王身邊的一等護衛炫日的從三品武官職位的話,還低了一級。
雖然連降幾級,委屈的不行,但好歹這次是正的,不是所謂的代理,也算是有實打實官職的人了。更何況還是跟在北王身邊,也不算辱沒了他。
今日朝會格外的熱鬧,先是宣讀秦岩、慕天的官職,而後又點名安排各部的具體職責,特别是京城這幾天來造成的各種内亂加以複述,将責任細緻劃分到各人,百官聽了,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而後又将列爲皇子所負責的庶務進行了分調,五天的交接時間,而後即刻上任。
後宮鳳印暫交由正二品淑妃負責。
以上這一些列安排縱然引起衆人的不滿,皇上卻沒有給予大家反駁的機會,就當即退朝,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文德帝離開後,所有人站在原地,沒有像往常那樣及時的走開,反而一個個面露難色的看向甯王。
“王爺,這,這可如何是好,好端端的,怎麽說換就換人了呢?下官一直負責的可都是廷宿衛及侍從,這,突然将下官調職到輿馬畜牧之事,這,這完全不熟悉啊!”說話的是掌宮廷宿衛及侍從,掌膳食帳幕的光祿寺卿,而與之對調的卻又是掌輿馬畜牧之事的太仆寺卿。
光祿寺卿的話立即得到了太仆寺卿的認同:“是啊王爺,這,眼下正值内亂的時候,若是對調,豈不是更亂了?這,這是不是有些不妥?”
兩人大膽的建議,立時得到了其他衆官的附和:“是啊是啊,下官也是一籌莫展啊,這,完全就是毫無頭緒的上任方法啊!”
便是連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們也一個個蹙着眉頭,非常不解的看着甯王,衆人這般一吵吵,甯王再好的脾氣也爆發了:“都給本王閉嘴!搞不明白就給本王加班加點的了解清楚,皇上剛剛的話沒聽明白嗎?所有人都是五天的交接時間,五天之後不達标的,全部撤職查辦,時間寶貴,趕緊的,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墨潇白一直冷眼瞧着,也不說話,其餘人等也無人敢上前觸他的黴頭,甯王這般一呵斥,就算再不滿,也不得不壓下,隻能一個個耷拉着腦袋出了朝殿。
這些官員好打發,可這些皇室宗親,就沒那麽容易了,那些侯爺、國公、王爺都去尋了甯王,大皇子、三皇子他們确是直接找到了墨潇白興師問罪。
“不用想,這又是你的主意對不對?我說老七,你就不能讓大家好好的過個日子,是不是?你整天腦子裏都在想寫什麽?折騰那些官員也就罷了,怎麽我們這些兄弟,你也不放過?你到底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們如今,誰是你的對手?就不能讓我們消停消停?”
“是啊老三,如今不止是京城亂,就連宮裏也亂,這個時候你不好好的想辦法補救,卻想一些歪門邪道,這樣下去,豈不是更亂了?若是有人趁機鑽空子,到時候出了事,誰負責?”
“我們知道你北王殿下厲害,在父皇病重期間都能協助王叔掌管整個京城,父皇甚至連兵符都給了你,足以說明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可,可我們這幾個兄弟是不是也礙不着你什麽事?你又何必這樣瞎折騰呢?”
“七哥,眼下的情況,兄弟們也都看到了,可父皇隻信任人,我們這些兄弟在他眼裏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以至于從頭到尾都沒有将我們放在眼裏,所以,即便兄弟們做得再好,那也是不如七哥你的,我們在原有的職位上不是做的挺好的?就算沒有出成績,那也沒有出任何的岔子,這好端端的,爲什麽将大家全都打亂,重新調整?眼下的局勢已經夠亂了,難道七哥還想亂上加亂?”
“老七,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
在一聲聲的質問聲中,墨潇白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面無波瀾,可眼底凝聚出的冰冷,卻讓這些兄弟有些心虛,但一想到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威脅,一個個又仿佛炸了毛的與他死磕到底。
他冷冷的注視着這一幕,隻覺得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金國如今隻剩下了一個空架子,但完全沒有料到這些人也如此的虛僞,滿朝文武,不管是你是皇親國戚,亦或者宗室貴親,一個個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利益,整個金國的核心力量,如今全都成了一片散沙,怎麽也凝聚不到一起,也難怪對方會這麽容易就得手。
如今想想,也委實寒心的很,這樣下去,就算他們幾個再努力,隻怕也無濟于事,說不定,還會更快的加速金國的滅亡。
有那麽一瞬間,墨潇白突然懷疑自己努力了這麽久,到底對還是錯,如果他不回來,如今的金國,又會是怎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