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第一眼,他松了口氣。
第二眼,眉頭蹙起,隐約間露出幾分不悅,“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話,自然是對八皇子說的。
八皇子淡瞥他一眼:“路過。”
小米見兩人的狀态,連忙拉着墨潇白的手道:“剛剛我遇到了三皇子,若不是邪蓮哥哥,定然會有麻煩的。”
“老三?”僅是提一提他的名字,墨潇白的臉色就沉了下來,“他沒有把你怎麽樣吧?”
小米撇了撇嘴:“他能把我怎麽樣?我倒是把他怎麽樣了,唉,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麻煩。”
說着,就把剛剛發生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墨潇白聽後,剛毅的唇角微微下沉:“放心,他不敢來找你的麻煩。”
墨邪蓮冷眸一挑,四目相對間,似有什麽在兩人之間醞釀,不過這一切,都未曾被瞻前顧後看熱鬧的小米注意到。
“今天,謝謝你了。”好半天後,墨潇白突然看着墨邪蓮道。
墨邪蓮目光清冷的掃了他一眼,“既然人是你領進來的,我希望你能履行自己的責任,倘若你沒有時間,可以交給别人。”
這個别人,自然指的是他自己。
墨潇白擡眸,眸底微微泛起不悅:“老八,你沒忘記你是什麽身份吧?”
墨邪蓮的眸眯了一下,“這件事,她會很樂見的。”
“你……。”墨潇白正要說什麽,米小米卻突然打斷他們:“你們倆個,說什麽啞謎呢?我走的好累,我們去喝杯茶吧?邪蓮哥哥,你可願意?”
“恭敬不如從命,小米邀請,自然要前往。”聽他這般一說,小米高興的上前,一左一右的拉着墨潇白和墨邪蓮的手臂,看起來很是高興。
她是高興了,可是跟在兩人身邊的侍從們卻明顯感覺到自家主子們的不悅,隻不過看在她的面子上,未曾動怒,正因爲這樣,才使得他們一個個瞪大眼睛,眼底寫滿不可置信。
時隔多年,這是第一次見七皇子和八皇子同時走在一起,要知道,在此之前的半年多時間,他們也不曾見像今天這樣相攜着離開,委實驚掉不少人的下巴。
事實上,兩人的尴尬小米早已從周圍人的反應中,窺出了一二,雖然她現在并不知道墨邪蓮到底是敵是友,但就算看在他們身上流着同樣的血的面子上,也不能令兄弟自殘的悲劇發生,借此機會,她或許可以幫助兩人緩和下,雖然不一定有用,但是,有些事,他們兩人,卻是必須要知道的。
文殊殿中,三人剛剛踏進去,小米便轉過身對他們道:“這裏不需要伺候,都下去吧!”
墨潇白的侍從想也不想的就退下了,反觀墨邪蓮的人,卻是在得到自家主子示意之後,才退了下去。
所有閑雜人等都退下後,小米不動聲色的将三人的周圍布了一層看不見摸不着的結界,有結界在,他們即便如何高談闊論,潛藏在暗中的人,也是聽不到的,這是繼空間升級之後,她發現的又一項新技能。
“你在做什麽?”兩兄弟好奇的看着小米的動作,眼底寫滿了驚奇。
“哦,想制造一個良好的談話環境罷了,你們先坐着,我去沏壺茶。”說着,轉身走進了後堂,留下尴尬的兄弟倆面對面的坐着。
“你若是有事,可以離開了。”
這是直接趕人了?墨邪蓮妖孽的容顔不爲所動,眸光不驚的瞥了自家哥哥一眼:“不忙,今個兒閑的很,隻要按時出席宴會即可,難道七哥不也是這樣?”
“墨邪蓮,道不同不相爲謀,既然你我注定站在對立的一面,你又何必糾纏她?别忘了,她可是我的女人。”
“隻要你們一日不成親,那就不算是哥哥的女人,更何況,你難道沒看到嗎?小米她,可是故意帶我來到這裏的,想必,有話對我說。”
雖然他剛剛不清楚這丫頭到底做了什麽,但看得出來,她已經爲這裏設置了防線,而且他們也能感受到一種特别的阻力,阻擋住了外界的幹擾,雖然看不到摸不着,卻并不代表不存在,也因而,墨邪蓮能夠這般輕松的與他對話,而不介意被有心人窺探。
墨潇白那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五官之上,漸漸的閃現出一絲不耐,本就不平靜的神态間因着墨邪蓮的挑釁,漸漸沉得能滴出水來,就在他突然站起身來,朝墨邪蓮走過去的時候,小米卻端着茶盅與糕點笑容滿面的走了過來。
看到兩人,連忙招呼他們坐下來:“來來來,快點過來,今個兒你們可是有口福了,這是我特意從家帶來的極品神仙茶,保證你們喝了還想喝。”
空間的大柳樹自打變成茶樹之後,小米就發現這茶葉加靈泉水泡出來的茶水,那隻應天上有,香醇的不得了,絕對是人世間絕無僅有的好茶。
由于是從空間直接采摘的,所以看起來相當的新鮮,綠油油的,漂亮極了,再搭上她從空間拿出來的糕點,那可真是絕配。
“愣着幹什麽?趕緊坐下。”墨邪蓮早就不客氣的坐了下去,倒是墨潇白,還是在小米的推搡下,才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坐了下來。
這邊剛坐下,墨潇白剛剛拿起茶盅,卻被小米按住了:“潇白哥哥,這茶呢,需要醞釀一會兒才好喝,在此之前,我需要先給邪蓮哥哥把個脈。”
潇白動作一僵,不明所以的看向米小米:“怎麽了?”
小米沒有回答,而是不由分說的拉過墨邪蓮的手,扣了上去,待墨邪蓮意識到她是在做什麽時,本能的推開了她:“我沒事。”
“你有事。”小米的口氣十分的笃定。
墨邪蓮眼底難掩震驚,但很快消失不見,快的連小米都未曾捕捉到,但卻逃不過一直盯着他的墨潇白,繼而,心中一緊,難道,他真的……
墨邪蓮有些無奈的擡眸:“小米,咱們今天不是來喝茶的嗎?”
“是喝茶啊,喝茶之前作爲醫者的我,幫你把把脈,沒問題吧?”
“可是我沒事,健康的很,就不需要了。”
“邪蓮哥哥,難道,你非要讓小米說實話嗎?”
在二人一問一答的情況下,某人終于按耐不住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邪蓮哥哥中毒了。”小米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讓墨潇白身形一震,擡頭看向他:“這是真的?”
墨邪蓮沒想到小米就這般說了出來,原本還想否認,可是在看到墨潇白不似作假的關切之意後,他終是無奈的點了點頭,繼而側眸問小米:“你是怎麽知道的?”
當然是白芷告訴她的,但是,她可不能在這裏将白芷抖摟出來,于是沒好氣的望了他一眼:“剛剛拉着你們的時候啊,你的脈搏跳動的和我們正常人不一樣,加之你的臉色也并不正常。”
“我怎麽沒看出來?”墨潇白臉色一黑,霸道的瞪着她。
“那是因爲我們學醫的人,和你們看人的角度不一樣啊!”小米扯了扯他的袖子,墨潇白臉色微霁,哼了一聲,不再過問。
小米暗自松了口氣,這才扭頭看向墨邪蓮,“現在可以讓我看了嗎?你們倆個坐近點,我這脖子扭來扭去的,要斷了。”
都到這個地步,倘若他再拒絕,就過分了,墨邪蓮隻能伸出手腕,遞給了小米,小米抿着唇号上他的脈搏,約莫一刻鍾後,她擡起頭,嘴角漸漸勾起一絲狠意:“這個秦岚,當真是陰毒至極,邪蓮哥哥,她是什麽時候給你下的蠱?”
“有十年了吧!”當墨邪蓮輕飄飄的道出這句話時,墨潇白猛地擡起頭,騰的一下站起身,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十年,竟然已經十年了,該死的,你爲什麽不早說?”
墨邪蓮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告訴你有用嗎?”
如此漫不經心的話,直堵的墨潇白憋紅了整張臉,哽了半天,也找不出話來反駁,最後用力将他一推,一拳頭砸在了旁邊的小茶幾上,随着一道罡風閃過,茶幾瞬間四分五裂開來。
墨邪蓮跌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家哥哥暴怒的俊臉,平靜的道:“我已經習慣了,反正早晚也是個死……。”
“所以你就去投奔她?”當米小米清冷如刀的眸光對上他毫無生氣的鳳眸時,墨邪蓮目光一凝,輕笑出聲:“丫頭啊,你不懂的。”
“他到底中了什麽毒?”墨潇白眉頭一擰,怒斥道。
小米歎了口氣,“與你父皇一樣,子母蠱,秦岚在沒有解蠱之前就死的話,他們兩個,誰也活不成。”
所以當初白芷才會告訴她,墨邪蓮可能也中了蠱毒,因爲當時秦岚說過這樣的一句話,‘她若死了,他也活不成’,也正因爲此,小米才會想到在今天這個日子裏,親自确認一翻。
“你說什麽?我父皇也中了此蠱?這怎麽可能?”墨邪蓮難以置信的望着她,震驚不已。
“你父皇當初何止是中了這一種蠱毒?他差點送了命,不過,即便其他毒素全部清除幹淨了,他現在也和你一樣,活不活,全要靠那個女人。”
墨邪蓮似乎在這一瞬間想明白了什麽,“那個小乞丐,真的是你?”
當初秦岚咒罵的時候,他還以爲這是墨潇白的障眼法,畢竟,要想從南疆趕回來,哪裏有那麽快?可是,這丫頭竟然做到了。
“不是我還能是誰啊!”小米翻了個白眼兒:“你放心吧,這個蠱雖然難,但卻不是無解,你也沒必要爲了這個留在那個老女人身邊啊,她可是……。”
“小米,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件事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而我留在她身邊,也不是因爲這個所謂的蠱毒,這麽多年來,我從來沒懼怕過什麽,也不在乎死不死的,好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墨邪蓮剛站起來,就被一雙修長的手抓住了:“這麽多年了,你難道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嗎?爲什麽?爲什麽一定要跟在她的身邊?如果你是爲了調查她,那大可不必,我們有的是渠道可以查清楚,沒必要将你自己折進去。”
墨邪蓮冷眸一挑:“七哥,我想你搞錯了,她是我的母後,我沒必要調查她,她生我生,她死我死,這亦是無可厚非,至于其他,我想,我沒有什麽要說的,請你松手。”
“該死,你爲什麽到現在還執迷不悟?”
“真正執迷不悟的人是你才對吧?”
“墨邪蓮,你非要逼着我對你動手嗎?”
墨邪蓮自嘲的勾唇:“七哥未必太過自負,你當真以爲自己天下無敵,無人懼怕?想對誰動手,就對誰動手?”
“你,”墨潇白猙獰着雙眼,緊握着的拳頭在小米的驚呼聲中,毫不留情的朝墨邪蓮揮了過去,墨邪蓮唇角勾起一絲冷酷的弧度,反手握住,兩人死死的攥着彼此的肩膀,四目相對間,似有火花在他們中間爆開。
小米将茶幾一掌推開,走到二人的中間,杏眼圓瞪,怒吼道:“你們倆人給我住手。”
“你走開!”當兩人異口同聲的聲音在小米耳邊炸開時,小米雙臂抱拳,冷哼一聲:“你們到底放不放?”
“這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你走開!”
“走開!”
“嗬,沒想到啊,平時針鋒相對,這個時候竟然口氣一緻的對準我?行,不管你們是吧,那你們也别來管我,讓我毒死得了!”
此言一出,倆兄弟的眼底同時閃過一抹慌亂,繼而緊張的看向米小米:“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還能是什麽意思?進了一趟長春宮,就被人下毒了呗!”
小米說的雲淡風輕,墨潇白卻是身形一震,不顧正在與墨邪蓮對峙,蓦地洩了功力,墨邪蓮猝不及防,等他想要收功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噗……’的一聲,墨潇白當場吐出一口血,接連後退的三四步才穩住身形。
“你傻了你,不知道這樣會有多嚴重的後果嗎?怎麽樣怎麽樣?”小米沒想到他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當即面色大變,倉皇的跑了過去。
墨潇白艱難的坐起身,在小米緊張的擦拭他唇邊的血液時,他卻突然扣住她的手,眼底滿是痛恨:“你,你真的中毒了?”
小米無奈的點頭:“是,趁我不注意,将蠱毒彈到了我的嘴裏,入口即化,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咽下去了。”
墨邪蓮血色全無,踉跄着後退一步,“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什麽毒,到底是什麽毒?”
“南疆龍族的至尊蠱,陰蛇蠱。”倆兄弟聽後,臉色刷的一變,即便他們對蠱對毒沒有小米那般的專業,但是小米卻提到了至尊蠱,以及南疆龍族的字眼,這,已經足以說明此毒的厲害。
“你,你自己沒辦法解嗎?”墨潇白顫抖着唇,滿含希望的看着小米。
小米看兩兄弟這般的關心自己,不由升起了一股罪惡感,她多麽想在這裏就告訴他們真相,可是,宴會還未開始,她和秦岚的較量又才剛剛開始,決不能因爲他們而出點岔子,所以,她隻能先安撫他們:“也不是沒解,隻不過我還沒研究出來,已經服了解毒丸暫時先抑制住毒素蔓延,你們放心吧,我自會有辦法的。”
“這個毒,什麽時候毒發?”
“不好說,也許幾個時辰,也許幾天,也許更漫長……。”
墨潇白還想問什麽,卻被小米突然抓住手,“潇白哥哥,我的身體我自己能把控,你就放心吧,倒是你們,真的非要鬧到這個地步嗎?再怎麽樣,你們也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兄弟啊,在這偌大的皇城之中,隻有你們才是最親的人,難道非要讓親者痛仇者快才算滿意嗎?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的母親?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