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米勇策馬離開的背影,小米意味深長的捅了捅月奴的胳膊,朝她擠眉弄眼道:“姐姐,我哥哥不錯吧?”
月奴臉上一紅,不好意思的别過了臉:“呃,不,不錯。”
“既然不錯,就好好把握,把假的變成真的。”米兒的直言不諱,讓月奴心頭猛然一跳:“你……。”
“我看得出來,你對我哥哥,沒有那般的無情,你們之間,是有感情的,對不對?”月奴緊張的看着她,如此當面被人剖心,真讓她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臉蛋紅的幾乎能夠煎蛋了,“我,你,你可能誤會了,我和他之間,還沒有發展到那一步……。”
小米不甚在意的握上她柔軟的手,淡笑道:“不要緊張,沒關系的,你們相處的時間還短,兩個月不到,能有多了解?慢慢來,我哥哥其實是個外冷内熱的人,相處久了,你自然就會知道。至于我的家人,你也不用擔心,都非常好相處,我希望你不要輕易放棄,畢竟,婚姻并非兒戲,不是嗎?”
月奴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可,可是我和他,本來,本來就不是……。”
“就算你們之間的關系是假的,但是卻在自己族人的面前成了親,所以,你們的婚姻是真實的,如今欠缺的,無非是一段情投意合的愛情罷了,月奴姐姐,我很喜歡你,所以,想讓你成爲我真正的嫂嫂。”
與其讓哥哥将來娶京城那些大家小姐,還真不如靈月奴這個簡單大方的苗族姑娘。
這既是她的私心,也是爲了他家哥哥着想,他們從小就自由自在慣了的,如果真娶了個祖宗回來,不止是哥哥自己不痛快,将來說不定還會連累到她的娘親和爹爹,甚至于她。
與其那樣,倒不如這個嫂嫂讓她來選,雖然這樣做有些自私了點,但這起碼有個緩沖期,讓自家哥哥有心理準備,騰好位置接收感情,将來如果真的合适了,再來個假戲真做,也不遲啊?
所以小米才會這般直接的告訴月奴這些話,這與她本身的性格也有關,從來不喜歡彎彎繞,自然不可能拐彎抹角的解釋這些,與其那樣,還不如當面羅對面鼓的把話直接挑明,雖然有些尴尬,但卻能讓她真實的感受到自己的感情。
“米兒你……。”果然,小米的直接雖然讓月奴有些下不了台,但不得不說的是,她不但不生氣,還感到很溫暖,被一個僅見面一次的女孩兒這般誠摯的說想讓她成爲她的嫂嫂,尤其是,這個男人還是她活這麽大,第一次曾有心動瞬間的人,心中怎能不悸動呢?
“好了姐姐,你先不用回答我,等你什麽時候有了心理準備,再告訴我也不遲,至于我哥哥那邊,也請你放心,你們不會一直就這樣分離下去的,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也要回京的。”話落,利落的翻身上了馬,而後,笑看向下面的月奴:“姐姐,你會騎馬嗎?”
見小米不再追究,月奴長長的籲了口氣,沒有了心理負擔,笑容再度回歸美豔的容顔上,“自然,我們苗族的姑娘也是善于齊射的,不然,我這些年要怎麽活下去?平日裏上山打獵,可不就是自己?”
小米心疼的朝她伸出手:“好姐姐,從今天開始,你不再一個人!”
月奴看着眼前那雙幹淨白希的手,紅唇勾出一絲溫暖的弧度:“你也是,今後,我是你的姐姐,你是我的妹妹,讓我們共同扶持,可好?”
“當然。”兩雙手交叉用力一握一拉,月奴已是穩穩的落在了小米的後面,她順其自然的扯過缰繩,朝她笑道:“走咯,咱們回家!”
“好的姐姐,我們回家。”南疆,算起來,也算是她的家,對嗎?
***
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月奴真正來到南苗之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心理承受能力有多麽多麽的差。
她想象過各種各樣的情形回到這裏,但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以這般偷偷摸摸的方式回歸,不但如此,曾經繁華熱鬧的家鄉,如今卻隻剩下殘垣斷壁,漫天野草,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破敗與蕭條,就好像許久未曾居住過的破城池一般的讓人心痛。
這樣的情形之下,莫說找自己親人的骸骨了,能不能找得到自己的家,都是個大問題,因爲,這裏現存的房屋,要麽倒塌,要麽燒毀,要麽破敗的幾近散架,路不成路,屋不成屋,曾經的家園,早已不複存在。
留下的,隻有往日那痛苦的回憶。
月奴漫步目的的走在這樣的環境裏,撫摸着這裏殘存下來的建築物,淚水,不自覺間,模糊了雙眼……
小米在一旁看着,縱然心痛,卻沒辦法開口安慰,因爲,這樣的痛苦,她已經陪着天龍與龍漪經曆過了,與其說酸楚痛憐,倒不如說是,早已麻木,如果可以,她真的不願意再走入這有着無數亡魂的壓抑地方。
兩個人就這樣閑晃在南苗之地,不知過了多久,月奴方因爲腿腳酸痛,停了下來,軟軟的癱坐在一人多高的草叢裏,就在小米想要上前查看情況時,她的情緒卻突然無法控制起來,放聲大哭:“阿爹,阿娘,阿哥,阿弟,我回來了,月奴回來了,可你們在哪裏?告訴我,你們在哪裏?你們在哪裏啊啊啊啊……。”
白霧與白龍被這一聲尖叫吓了一大跳,兩人試圖上前阻止,卻被小米擡手攔下:“她已經忍了很久了,算了,讓她好好發洩發洩吧!”
“可是,這裏畢竟不是龍族,萬一引來那些人,可就不好了!”
他們如今所在的地方雖然距離那些紫衣衛還有一段的距離,但卻不能不提防着,萬一暴露了自己,可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那你們先去看看,我來照顧她。”
兩人離開後,小米選擇了一個地方坐下來,默默的看着她痛苦的捶打着地面,嚎啕大哭,或許隻有這樣,才能減輕她内心的煎熬。
白霧與白龍沒有離開多久就回來了,小米一看二人的臉色,立即跳了起來:“怎麽了?”
“快,快離開這裏,已經有人開始往這邊過來,好像剛剛聽到了什麽動靜,快,快點。”
米兒一聽,低聲咒罵一聲,忙跑到月奴那裏,不顧三七二十一的将她拉起來:“姐姐,快,我們必須趕緊離開這裏,已經有人聽到了動靜,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月奴猛地回過神兒來,随便的擦去眼角的眼淚,“他,他們來了?”
“是,趁現在趕緊離開這裏。”在月奴的配合下,小米與她利用上乘的輕功,迅速的隐入周遭的山林之中。
由于這裏多年沒有人煙,周遭不但草多,就連綠植也多,因而,想要藏一個人,再簡單不過,所以,當那些紫衣衛聞音而來的時候,哪裏還有他們的影子?
“奇怪,剛剛明明聽到有人尖叫,難道是我耳朵出現幻聽了?”其中一名紫衣衛停止追蹤後,一臉謹慎的盯着四周圍巡視着。
“又不是第一次聽錯,正常,咱們待在這裏久了,難免會神經兮兮的。”又一人附和道。
“還是小心謹慎些好,這裏到底範圍太廣,但凡有點武功的,都能混進來,咱們又不可能看護到角角落落,還是仔細搜查一遍比較好,萬一被人鑽了空子,你我誰都吃不了兜着走。”
爲首的紫衣衛一開口,其他幾個人登時相對無言,因爲,他們無法否認,這是事實,守護在這裏的人,之所以時常被調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擔心他們出現環境疲勞,久而久之,就會懈怠自己的工作。
雖說天高皇帝遠,他們沒有必要那般的擔心,但是,一旦出事,誰都逃脫不掉。
這般想着,十幾個人立即形成一條直線,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
暗中的小米見此情況,微微皺起了眉,“看來,我們不走也得走了,這樣下去,再行動,恐怕會引起對方的警覺,姐姐,我們,下次再來可好?”
“你,你無需顧及我的,我已經看過了,很滿足了,謝謝你小米,我們走吧!”
能夠重新站在自己曾經生活過的土地上,這對她來說,已經很不容易,很開心了,自是不敢再有其他的要求,再說,這裏……的空氣,讓她覺得呼吸困難,太過壓抑了……
出了南苗之地,月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氣,眸底深處,是深深的哀傷與留戀,她目光深遠的注視着南苗之地的方向,暗暗攥緊了拳頭:“阿爹,阿娘,你們放心,月奴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爲你們報仇,請你們,一定要在天上保佑我們!”
說着,對着南苗之地的方向,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頭。
“米兒,謝謝你,真心的向你表示感謝。”謝謝你讓我在有生之年踏上了這片生我養我的土地,謝謝,謝謝!
“姐姐,我們之間,莫要再說謝謝了,你,還好嗎?”月奴眼中的哀傷小米自是瞧得分明,加之她略顯單薄的身子,看起來真的很是讓人擔心。
“米兒放心,我們走吧,現在,是要直接回京嗎?”如今已經是七月初十,再過一個月的時間,就是八月十五了,從這裏到京城,差不多就到了。
小米微微颔首:“是的結界,現在就出發吧,你還需要休息嗎?”
“不用了,比起疲憊來說,我更想早點見到我的哥哥。”不管怎麽樣,家鄉她已經回過,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她的親生哥哥。
“好,那便出發吧,順便了解了解我們中原大地的風土人情!”
月奴在身邊,自是不能随便用白龍他們,她必須陪着她一起坐馬車,這樣的話,時間還是挺緊的,好在這一路有個伴,不至于太過無聊。
早在小米見到月奴的時候,就已經讓她換下了苗族的服飾,因此,單獨從外表來看,根本看不出她是苗疆人的事實,再加之月奴多年的努力,中原語言的發音,也沒有任何的問題,雖然帶了點鄉音,但正常人還是能夠聽得懂的。
女孩子之間,從來不缺少話題,這一路走過來,小米除了要給她介紹各地的風土人情外,還要照顧長途颠簸下水土不服的她,這般颠颠撞撞到達京城時,已經八月十三,距離相聚的日子,竟然隻剩下兩天。
可憐小米還有一點的嬰兒肥,也在這一個月的時間給折騰沒了,墨潇白在京城外接到她的時候,眉頭第一時間就不悅的蹙了起來:“你是怎麽照顧自己的?才走了多久,就瘦成這個樣子?當初你是怎麽向我保證的?”
面對他連珠炮的質問,小米是又羞又惱,尤其還當着月奴的面,她整個人狀态就不好了:“呀,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有多辛苦嗎?一見面不關心關心人家,直接吵,頭都要爆炸了啦,趕緊讓開,我要回去睡覺,讓開!”
“本王……,我,我這難道就不是關心你?你這丫頭,脾氣越發見長啊?”
“咳咳咳,那,那個,不好意思,我可不可以說句話?”
就在這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話,虛弱的從馬車中傳出來,墨潇白這才發現,現場居然還有第二個人,他似笑非笑的掃了小米一眼,擡眸看過去,“你是誰?”
月奴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下馬車,因爲身子還有些虛弱,步伐有些漂浮,急的小米直接将她按在了馬車的前座上:“身體不舒服幹嘛還要亂動?你跟他有什麽好說的?趕緊坐好,咱們這就回去。”
“小米……。”這一路上,月奴也知道她和墨潇白的故事,從眼前男人的那與生俱來的王者風範來看,他必然就是她口中的那個他,自然是要打聲招呼的。
因而,不顧小米的阻攔,月奴走下馬車,朝墨潇白微微點了點頭:“你好,我叫做靈月奴,是小米的,呃,姐姐,關于我的身份,相信米兒會向你解釋的。我身子骨虛弱,一路以來,都是這丫頭照顧我,連帶的,她也是吃不好睡不好,才會一下子瘦了這麽多,希望你莫要責怪她,一切都是我的責任……。”
“姐姐,你這是做什麽?我答應哥哥要照顧你的,更何況,你這不是頭一次,哎呀,咱不說這些了好不好?你看你累的,先回去休息行不行?”大概是太過心疼月奴,加之也太累了,小米不自覺的看向墨潇白:“有什麽話,咱們回去再說好不好?”
如今還在京城外,距離京城至少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墨潇白從她們的對話當中,似乎明白了什麽,不由責怪的看了她一眼:“怎麽信中什麽也沒提?既然這樣,我們先回府!”
話落,在小米的驚呼聲中,攔腰抱起了她,大步流星的朝自己豪華的大馬車走去,一邊走,一邊不忘吩咐:“胧月,照顧靈姑娘,一起送到北王府。”
“是,王爺。”在墨潇白的身後,一名黑衣女子腳下輕點,人已穩穩的落在了靈月奴面前,冷豔的容顔上揚起一絲客氣:“姑娘請上馬車,咱們這就出發。”
月奴看着小米不斷掙紮的樣子,不由覺得啼笑皆非,朝着胧月客氣的點了點頭,就回了馬車,心中想着,這丫頭,恐怕遇到克星了呢,呵呵……
“喂,呀!墨潇白,快放我下來,這到底是什麽啊,快放開我,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
“放心,這裏都是自己人,沒人會說出去的!”
“呀,放我下來,我要自己走啊!”
在小米強烈的抗議之下,墨潇白不得不停了下來,眉頭輕皺:“你,确定讓我放下來?”
“廢話少說,趕緊放我下來,我這還沒嫁給你呢,你怎麽能這麽對我?這裏是哪裏?京城啊,一個遍地名貴的地方啊,我……。”
“那又怎樣?難不成你不想嫁給我?”
“我……。”米小米咬着牙扭頭:“我,你先放我下來行不行?啊,真是,我的頭啊,這麽多人看着,你是要逼着我找個地縫鑽進去嗎?快,快放我下來!”
“哦,好。”下一秒,某女如殺豬般慘烈的嚎叫聲響徹雲霄,現場除了墨潇白之外的二十位黑衣人,俱都憋着笑顫抖着身子慢慢的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