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人饒命,饒命啊夫人!”
萬晴冷哼一聲,鄙夷的怒視着跪在地下的王氏,一身風華氣度逼的王氏連頭都不敢擡。
“饒命?當你抱走我的兒子,當你想要他死在煤礦想要永遠後患,當你鞭打我的兒媳,虐待我的孫子女的時候,你這個踐人可曾想到你也有會有跪在我面前磕頭求饒的一天?米王氏,人在做天在看,你如今之所以落到這個下場,都是你的貪心所釀造的,以你之力,毀了你整個家,你而今的這一切,都是罪有應得!”
“啪啪啪”萬晴眸色瞬間一寒,站在王氏面前那是狠對着她的臉左右開弓,毫不心慈手軟,即便手掌麻木,她也沒有停下來,看的一旁的潘月也躍躍欲試:“夫人何必自己親自動手,這等踐貨,還是交給奴婢處置吧!”
萬晴一臉扇了二十多下,直到将米王氏的臉頰扇腫,方才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眼見潘月想要上前教訓,卻被她擡手攔下了:“等一會兒再收拾,這若打的忒狠,不好說話怎麽行,本夫人還想指着這踐人簽字畫押呢!”
“去,準備筆墨紙硯!”
“是,夫人。”
潘月冷冷掃過米王氏腫的高如饅頭的臉,眼底憤怒味兒十足,一想到這些年因爲那個假冒僞劣産品惹來夫人的神傷,她就恨不能講這個老太太千刀萬剮。
“米兄,弟妹,這兩個人,你們打算怎麽處置?”
“這件事可大可小,必須上報天聽,等候皇上處決。”米少陵顯然并不想就這麽算了。
邢浩天點了點頭,也是這麽覺得,可是安泰那裏,“你……。”
安泰接收到邢浩天與米少陵的目光,坦然的面對:“如果你們太過爲難,就當我今天沒有來過吧!”
“老安!”米少陵見狀,微微皺了眉。
“我說的是實話,之前我還不曾知道那孩子暗中做了那麽多事,幸而沒有造成巨大的傷害,否則我有何臉面再站在你們面前?這樣,你們看着處理吧,能留則留,留不了,今日我總歸是做到了,即便老了去見自己的閨女,也不覺得沒臉。”
說完這句話,他站起了身:“接下來,你們一家人怕是還有事要商量,我就不多留了,告辭!”
“老安,你等一下,老安!”米少陵想要追出去,邢浩天卻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行了,我也不多留了,你們好好處理,我去看看他,放心,有我在。”
邢浩天走過邢西陽的時候,父子倆微微颔首,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邢浩天便大踏步的離開了。
米少陵折過身,掃了眼跪在地上哼哼唧唧一臉痛苦狀的米王氏,以及至始至終都臉如死灰色的米桑,目光轉向邢西陽:“你打算怎麽處置?”
“無論如何,偷換子嗣,尤其是這個人還是當今靖國侯府的侯爺,此時如若不呈報上去,将來靖國侯府怕是會惹來麻煩。”
也就是說,不管今天商量出什麽結果,皇上那一關必須要過。
萬晴、米少陵又何嘗不知?
隻是這一旦上報上去,且不說靖國侯府會刮起怎樣的血雨腥風,但是朝堂之上的布局,也會因此而動蕩,丢不丢人在他們看來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靖國侯府如今尴尬的地位。
若是放在今天之前,落敗就落敗了,有這麽個兒子,他不落敗才怪了,可是現在,已經不單單隻是他們靖國侯府的問題,這後面還有邢府,還有尚書府,還有米宅,三方,所代表的勢力,所造成的影響,絕不是今天能夠确定下來的。
“先讓他們簽字畫押,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長豐,你将人帶下去,親自過審!”
米少陵一句話,便走進來一位神色肅穆,約五十多歲的老人,他手腳幹練,孔武有力,聽了米少陵的吩咐,一手提一個,就這麽将人帶下去了。
邢西陽看到這裏,突然道:“米原風與米偉正,還有他的其他孩子……。”
“長朔,長垣,你們兩個立即将人控制起來。”米少陵眼眸一眯,冷聲下了一道命令。
其他人雖然沒見到這兩個人,卻也知道這是老爺子要發威的前兆,能令他動用自己的人,米原風這一次,不死也殘了!
隻是,事情會如他們料想的這般進行下去嗎?
米勇無法保證,邢西陽也沒那麽覺得,現而今,更重要的事情擺在他們面前。
這件事,要怎樣上達天聽,怎樣将彼此的傷害減到最低值,才是他們首要要面對的。
子嗣混淆,尤其是,還是這個子嗣竟然還繼承了侯府的襲位,雖然米少陵與萬晴也是受害者,可往大裏面說,他們兩人焉能沒有責任?
若是被有心人扣一個欺君的罪名,也不是多勉強。
更何況,對方還是無知鄉野村夫,這對侯府這兩位掌舵人來說,無疑是天大的諷刺。
這皇上要是高興了,或許會睜隻眼閉隻眼,可皇上若是不高興了,降級世襲已經算是輕的了。
墨潇白看到他們的反應,便知道他們在糾結什麽,于是出聲勸慰道:“其實,沒必要這麽複雜,父皇現今不比從前,還是講理的,隻要實話實說,至于該怎麽處置,父皇那裏自有斟酌。”
米少陵輕輕搖首:“我現而今擔心的倒不是這個,我是擔心一旦罪名落實了,安老那邊……,隻怕不太好交代。”
尤其是米原風還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他大動幹戈滅了整個米家村,三番兩次刺殺邢西陽,緻使他重傷不得已之下才回京述職,這些看似無關無聯,但是落在皇帝的手裏,誰知道會理解成怎樣的意思?
一旦皇帝動了殺機,米原風焉能活命?
彼時的墨潇白、米勇、邢西陽自然也讀懂了這個意思,但是他們均聰明的沒有提及米家村實質上是沒有任何的傷亡,因爲,米原風這個人,心機太深,誰知道将來他會不會卷土重來?伺機報複?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倒是希望他直接被斬首示衆,永絕後患。
自然而然的,米家村的秘密,就沒必要告訴米少陵了。
相對于已經呈安于晚年狀态的米少陵來說,心,還是太善良了。
對比墨潇白、邢西陽,這種征戰沙場的鐵血漢子,見慣了太多的背叛,他們堅信一點,就是永絕後患,隻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所以,當米少陵提到安老時,三人俱都保持了沉默。
一旁的萬晴自是看出來邢西陽三人的意思,其實,讓她親手送這個曾經的‘孫子’,她又何嘗舍得?
她尚且舍不得,那個整日與米原風一起下棋的米少陵,又怎麽可能下得去這個決心?與其說是安老那邊不好交代,倒不如說是自己無法向自己交代。
既然他們下不了這個決心,那就不如交給皇帝要來的痛快。
“這樣,今天我就遞折子進宮,等待皇上召見。”米少陵斟酌了一下後,突然看向墨潇白:“現在能夠告訴我,北王殿下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嗎?”
從他的言辭當中不難窺出,他對他們之間這些秘密的熟識程度,隻怕這前因後果,他比他們還要了解。
這讓他很奇怪,無論怎麽說,這北王殿下,也不可能與邢西陽牽扯在一起吧?
墨潇白倒是也沒隐瞞,将他們在米家村的過往簡單的講述了一下,期間他沒有提起他的娘親,因爲這件事牽扯太多,暫時不宜曝光。
果然,與料想中的一樣,墨潇白的話無疑一顆天雷落地,炸的米少陵與萬晴,老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兩個人相對無言的好久,覺得頭有些發暈,老天,這真的是老了嗎?
今天一道雷一道雷的劈下來,他們真有些站不住腳了。
這,這……他們到底該說今天這一系列的事情,是幸還是哀呢?
倘若當初他們的孩子沒有被換,那麽如今的米偉正會不會成爲如今的邢西陽?
答案……隻怕誰也說不準,更枉論米勇、墨潇白以及那素未謀面的小孫女了!
“你,你對我們家米兒,真的是,真的是……?”
不是她萬晴不相信,而是這本身就很難讓人相信啊,北王殿下什麽身份?米兒又是什麽身份?
童養媳啊,這個他們幾乎沒有聽說過的詞彙,竟然還在世間存在着,更可笑的是,那個米王氏竟然将他們家米兒,五十文錢賣給了北王殿下?
隻怕當初誰也沒想到,從那五十文錢,哦不,或許是在破廟裏她生産的時候,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了。
時至今日,他們所有人的成就竟然一點也不比米偉正、米原風成,這是不是間接說明了一個問題?
逆境中成長起來的他們,要比養尊處優下的孩子們,更加的優秀!
大概是想到了這個關鍵,有那麽一瞬間,萬晴竟然對米王氏沒有那般的痛恨了,如果沒有他,而今的米偉正指不定會成爲什麽樣子。
看到如今無論是兒子還是孫子,甚至是孫女,都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優秀的多,萬晴一下子覺得自己這些年似乎白活了!
“我和米兒曾經如何,現在還如何,将來更是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這是他墨潇白對米小米的承諾,即便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的初衷,也不會動搖半分!
墨潇白的擔當,讓陳氏欣慰的同時,更多的是感動。
萬晴頗爲贊賞的朝墨潇白點了點頭:“不錯,但願你能說得出做得到,雖然還沒見過米兒那丫頭,但就憑你的這份心意,我的孫女兒也不會差了。”
“老頭子,這下子你可放心了?”米少陵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既如此,那便就這麽決定了。”
然而,這邊還沒散場,卻突然傳出米偉正失蹤的消息,米少陵當即震怒:“找,就是上天入地也要将他給老子挖出來!”
“他竟然選擇在這個當口離開,他的其他兒女呢?”所有人都對米原風有印象,可是除此之外的三個人,卻并沒有絲毫的印象。
“對了,米原風的三樁婚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都是今年年初就該舉行了吧?”
墨潇白的一番話,當即将所有人都來回了現實。
萬晴猛地一拍大腿,嘴巴張了張,卻是說不出一句話。
他們顧慮這個,想那個,卻把這個事給忘了,還有那米靈洛,今年也十六歲了,已經到了定親的年紀,倘若這樣一鬧,她焉能有好下場?
老大米原明,二十有三,有一妻兩妾,可這個混賬三天兩頭不沾家,隻怕米原風根本就沒機會告訴他。
至于老二米原清,今年二十有二,因爲當年婚事門不當戶不對,所以離家出走多年未歸。
所以米偉正能夠靠得住的,就隻有米原風,可惜的是,以他一己之力,根本就扳不倒有邢西陽、墨潇白等做靠山的米勇。
他能有今天,幾乎是所有人預料之中的。
墨潇白的提醒,讓米少陵與萬晴,心裏頗不是滋味兒,兩人對望許久,不由重重歎了口氣:“這小子眼光一直就高,加之這些年他也的确爲侯府操心不少,以至于耽誤了自己的婚事,可沒想到這婚事一延遲,竟然會延遲到這個地步。老頭子,這可如何是好?有安凝在前,這些婚事,隻怕……”
“這件事,等皇上召見的時候,我自會說清楚的。”
米原風的婚事米少陵雖然有些遺憾,但也斷不會會因爲此而對他再繼續容忍下去,他終究與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如若有可能,他會盡可能保他一命,至于其他,就不在他能掌控的範圍之内了。
至于米偉正,這個蠢貨,這一次,隻怕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了!
***
潮濕陰暗的侯府地牢中,米王氏抽抽搭搭的蜷縮在一角,眼淚早已流幹的她,因爲寒冷,她的身體瑟瑟發抖。
米桑一臉絕望的靠坐在角落裏,目光黯淡無光,米王氏痛苦的申銀聲,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沉思。
“老,老頭子,咱們,咱們是不是快要死了?”
時至今日,米桑的氣早已消耗的一幹二淨,對米王氏的憤怒,也早已随着時間的推移,變得麻木不仁了。
而事實上,米桑就算再生氣,也是沒有用的,因爲,随着他們被親孫子關押起來,再到見到那些大人物,從他們的對話當中,他幾乎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死,于他們來說,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可笑的是,他們到現代,都未曾見到過自己的親生兒子。
至于這個親孫子,米桑已經不知道用何種語言來形容了!
“老頭子,你是不是在怨我?”
米王氏有氣無力的支撐着自己的身體坐起來,慘白如鬼的臉沒有絲毫血色,紅腫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那般的可怕,加之雜亂的頭發,破爛不堪的衣服,如今的她,甚至連街邊的乞丐都不如。
聲音沙啞的更是比鬼還要難聽,僅是說句話,都能讓她喘息半天。
米王氏的詢問,并沒有招來米桑的注視,相反,米桑甚至于一個眼神都吝啬于給她。
原本就已經破碎不堪的心,在米桑無情的冷漠下,米王氏近乎到了絕望的地步:“老頭子,我求求你,給我說說話好不好?你不知道我剛剛夢到了什麽?我夢到了我們剛剛見面的場景,那個時候的你,多麽的英俊高大,我一眼就相中了你,可是我爹不願意,非說你窮,跟着你我會受苦……。”
米王氏的聲音越來越小,米桑漸漸被她帶進了對曾經的回憶中,直到身邊再無聲音傳來,他才猛地反應過來,可是看到的,卻是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米王氏,他心下一緊,眼眶猛地一縮,顫抖着雙手,試着探上米王氏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