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微微蹙眉:“雲少爺?哪個雲少爺?”她認識?
然,當一旁的秦氏聽到時,長長的睫毛卻是輕輕顫了顫,眼底不經意間流露出一抹冷意,快的令人覺察不到。
“雲翔,雲少爺啊,就是咱們在青木鎮的時候,您救下的那位少爺啊!”
在韓燕激動的提醒下,小米猛地一拍腦門兒:“噢,是他啊,他怎麽知道我在這裏?還愣着幹什麽,請他上來啊!”
“不知道呢,這不咱們的船馬上就要開了,卻突然看到一輛馬車朝這邊駛來……。”
“快去吧!”
小米懶得在聽她解釋,面上看似一片焦急之色,其實心裏卻是奇怪的很,雲翔,她有多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倘若今個兒韓燕不提出來,隻怕她根本就記不起來還有這麽一号人物。
不是她記性不好,當初她随太醫進了京之後,就囑咐雲翔可自行離開,後來,他似乎真的走了,還帶走了韓遂的兒子韓碩,這麽說的話,韓碩也來了?
不然,韓燕這丫頭怎的這般興奮?
小米扭過臉時,卻發現秦氏不知何時走到了船邊,居高臨下的往下看,目光冷凝。
“娘?您還記得雲翔吧?”小米走到她身邊,與她一起站在欄杆邊,往下看去。
“娘,你看,那位身着白衣的年輕公子,就是雲翔,啧啧,五年不見,他似乎高了很多呢,容貌也變了,越來越俊了!”
秦氏順着小米的芊芊玉指望過去,但見岸邊平坦的青石路上,停靠着一輛樸素而低調的馬車,一位黑衣少年與一位白衣男子正與韓遂、文氏、韓燕說着什麽,似是感覺到她們的目光,白衣男人恰到好處的擡起了頭,目光不期然與小米和秦氏撞在一起。
盡管距離較遠,但小米還是看清了他的樣子,與記憶中不一樣的是,今天的雲翔變得更加高大,更加成熟了。
一襲月牙白色長袍襯得他的身材修長而挺拔,面容清秀而俊朗,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股平易近人的暖意,彼時,他正氣定神閑,笑吟吟的看着她。
小米揚唇一笑,朝他揮了揮手。
雲翔朝她回以一抹如陽光般溫暖的笑,眸光流轉間,瞥到她身旁那位清冷漠然的素衣婦人時,他心中一顫,臉上的笑容略略有些僵硬,卻還是大膽的迎了上去,微微的朝她們點了點頭。
“娘,看到了嗎?那就是雲翔呢,當初可幫了咱們不少的忙,這一次,莫不是要與咱們一起出海?”
說到‘一起’,秦氏眸色驟然一深,看向雲翔的目光,越發的冷凝。
彼時的小米如果回頭看看,定然會察覺到秦氏毫不掩飾對雲翔的‘不喜’,可惜這丫頭,已經先一步的走下了甲闆,親自迎接去了。
“娘,快點啊,咱們去餐廳等着他啊!”遠遠的,小米的聲音傳過來,秦氏袖中的拳頭緊緊一攥,蓦地擡起頭,踏着沉重的腳步,跟了上去。
‘秘境号’一共四層,一二層是貨倉,三層住宿,四層娛樂,都是仿照現代的豪華輪船裝修。
第四層,有獨立的酒吧、餐廳、茶室等,供大家慢慢海航消遣,小米她們本身就在四層,她與秦氏走到餐廳的時候,雲翔還沒有上來,趁着這個空檔,小米吩咐服務員,爲大家點了些茶點。
秦氏神色淡然的坐在沙發上,目光看似打量餐廳的擺設,實則心思不知道飛到了哪裏!
約莫一盞茶功夫後,雲翔的身影總算出現在餐廳門口,他的身後,跟着韓遂一家,大家談笑風生間,看到了坐在餐廳角落裏的秦氏,米兒的身影,倒是沒有看到。
“雲少爺,那是秦夫人,小姐不知道去哪裏了,我們先過去吧?”韓遂率先反應過來,在雲翔耳邊提醒。
雲翔揚着和煦的笑容,步伐穩健的朝秦氏走了過去。
聽到他們的腳步聲,秦氏緩緩的擡起頭,雲翔清秀隽雅,目似朗星的容顔映入她的眼中,她唇角微微上揚,深深的看着他。
盡管時間匆匆五年而過,歲月,卻并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迹,姣好的容顔,淡雅脫俗的氣質,仿若一朵出水芙蓉一般,令人驚歎!
“雲翔見過秦夫人,夫人可安好?”
他的聲音宛若他的氣質一般,清淡平穩。
秦氏語氣淡淡,不溫不火的朝他點了點頭:“多謝雲公子,本夫人一切安好,一路奔波勞累了吧,快快請坐。”
雲翔聽出她話音當中的客氣與冷漠,頓覺聲音幹澀,他深吸了一口氣,強扯一抹笑,躬身一鞠躬:“多謝夫人體諒。”
“呀,雲哥哥,你們來了啊?”雲翔剛要落座,小米輕快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雲翔轉過頭,那抹青影已沖到了他的面前,他猝不及防被她這麽一撞,竟沒站穩,跌倒在沙發中,惹得他臉上一紅。
小米看到他的反應,唇角邊的笑意拉得更深了:“哈哈,雲翔哥哥見到我是不是很激動啊,瞧,站都站不穩了!”
望着眼前狡黠如狐一般的女子,雲翔掩飾心中的狂熱悸動,不自然的輕咳出聲:“你這丫頭,怎麽還是和以前莽撞,哪裏一見面就開我玩笑的?”
“好啦好啦,知道你舟車勞頓,所以才請你坐下啊,來人啊,趕緊将茶點都擺上來!”小米轉身一揮手,早已準備好的小厮們,穿着統一的服裝,整齊的走上前,将各色茶水、糕點、甜點、水果一一擺放整齊後躬身退了下去。
趁着這個空檔,韓遂帶着他們下去洗漱更衣,不多一會兒,隻有雲翔自己神清氣爽的走了過來。
小米趕緊将他按到沙發上,指着茶幾上的美味兒對他道:“趕緊吃點東西墊墊肚。”
雲翔也不與她客氣,端起了茶盞,姿态悠閑的抿了一口,良久之後,他一臉懷念的看向小米:“這麽多年來,最讓我忘不掉的,就是出自你手的茶酒點心。”
小米撇了撇嘴:“好啊你,隻記得這些,難道就不記得我了嗎?”
“不記得你,焉能找到這裏來?”雲翔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繼而轉眸看向一直靜坐在旁的秦氏:“恭喜伯母,您的氣色真的是越來越好了!”
秦氏自是知道他恭喜她複明一事,或許是怕她想起往事,所以沒有提及那些字眼,于是朝他微微的點了點頭:“你有心了,多謝惦記。”
“應該的。”小米見自家娘親對這個雲翔似乎不怎麽感冒,于是趕忙轉移話題:“雲翔哥,你怎麽會找到我來着?”
雲翔側頭看向她,含了一絲笑:“你忘記韓碩了?”韓碩可是韓遂的兒子,他想要知道她的情況,很容易。
一聽此話,小米不由撇了撇嘴:“這麽說的話,我這些年的動向,你都知道咯?那爲什麽現在才找過來?”
說起這個,雲翔有些心疼的看向她:“你這丫頭,當年出了那麽大的事,多少人爲了你的失蹤睡不着覺,你可倒好,明明活着,卻一個信兒也不知道回,害的大家互相折磨了五年之久,我若不是走不開,早在你回來的時候就找上門了。”
“啊?雲翔哥哥你也派人找我了啊?”
“你以爲呢?”
“那這麽說,雲翔哥哥現在才有空?你這是,打算與我一起前往外海?”
“怎麽?你不歡迎?”
“啊?那倒沒有,還蠻驚喜的,我還以爲,你早就把我忘記了呢?”
“你以爲人人都像你這個小沒良心啊?”
聽着雲翔的抱怨,小米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那,我那又不是故意的,有原因的嘛,再說,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對了,雲翔哥哥,這麽多年你都去了哪裏啊?你還說我呢,你不也是一個信兒也沒捎回來嗎?”
“我居無定所,四處飄蕩,怕給你帶了信兒,收不到你的回信,好在,每隔一段時間會回京城,從韓碩那裏,知道了你不少情況,知道你平安無事的回來,我的一顆心也算放下了!”
小米沒想到她的失蹤竟然讓這麽多人惦記着,黑子和家人就不說了,明揚當初可是罵了她一個狗血淋頭,沒想到這雲翔竟然也還記得她,她竟不知道,自己的影響力什麽時候這麽大了。
别說,這個感覺還不錯呢,飄飄然的!
“伯母,這是我雲遊四海的時候,得到的百年靈芝與人參,還有血燕等一些補藥,您留着補補身體吧?”
韓碩不知什麽時候走過來,将手中的一大摞禮品擺放在了茶幾上,而後,恭敬的退了下去。
雲翔将最上面的四個禮盒雙手奉到了秦氏的面前,卻沒想到,秦氏僅是略略擡了擡眉眼,不爲所動的看着他,聲音冷漠:“多謝雲公子的好意,不過這些東西,我的兒媳爲我準備了很多,你還是留給你的‘娘親’吧!”
聽到她不自覺間咬重的‘娘親’‘兒媳’四字,雲翔的身子瞬時一僵,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雲翔感覺似有什麽堵到了嗓子眼兒,想要說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米兒何等敏銳,立時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不對勁兒,她連忙起身,打開雲翔的禮物盒,朝秦氏撇了撇嘴:“娘親,您可别後悔啊,瞧,這些藥材,可是比我給您準備的好多了,這人參這麽大個兒,還有這靈芝,您聞聞,哇,這藥香四溢,可是難得的好藥呢,還有還有,這些藥丸,都是提煉出來的精華啊,您真不要?”
秦氏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小米嘿嘿一樂,擠了擠秦氏的肩膀,朝她撒嬌:“娘,雲翔哥哥是不是哪裏做的不對,惹您生氣了啊?您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他一命,如何?”
秦氏這小米這麽一鬧,也覺得自己似乎表現的太明顯了,臉色稍緩,語氣越依舊是冷的:“他怎會惹到我生氣?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我要不起,多謝雲公子的好意,你們慢慢聊,我累了。”
話落,也不管兩人是否同意,轉身離開了餐廳。
看着她的背影,小米奇怪的看向一臉落寞的雲翔,“喂,你給我說老實話,你什麽時候得罪我娘了?”
“娘?”雲翔這才意識到,小米對于秦氏稱呼的轉換。
“對啊,就是我婆婆,婆婆不是不好聽嗎?所以就叫了娘了,喂,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雲翔面色一變,緊張的看着她:“你,你們成親了?”
“成親?沒有啊?”小米眨了眨眼,“噢,原來你是說稱呼啊,是娘啦,讓我這麽叫的。”
雲翔微微松了口氣,“既然沒有成親,還是不要這麽叫,于理不合!”
小米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一個稱呼而已,隻有你們這些迂腐的人才會想那麽多。好啦,你還沒告訴我呢,别再打岔了,你什麽時候得罪我伯母了?”
雲翔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年我離開,有些無情無義,伯母才會……。”
“真的是這樣?”小米表示懷疑。
“我真沒做什麽事啊!”雲翔是一臉的無辜相。
小米見他口風緊,也懶得再去糾纏這個問題,繼而問道:“你是來看看我而已,還是……?”
“聽說你要出海,所以趕過來了,能不能,與你一起出海?”雲翔一臉認真相,小米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怎麽想起來出海?”
“好奇啊,這麽大的船,不趁此機會坐坐,豈不是可惜了?”話到這裏,他滿臉認真的看着小米:“你這丫頭,真是不簡單,居然連船也能造的出來,還能前往外海,就憑這份魄力,金國上下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人!”
不知怎麽的,小米總感覺這個雲翔出現的,有點‘太巧’,時隔五年不見,一見面就要與她一起出海,怎麽想怎麽奇怪,可偏偏,她沒有拒絕他的理由,這個人當年她沒能力去查,那麽現在,似乎有必要查一查了!
還有剛剛娘親的态度,太值得推敲了!
“怎麽,丫頭你是不是有點爲難?”
“噢,那倒沒有,隻是此行路途遙遠,沒有一兩個月回不來,雲翔哥可是安排好了一切?”
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沒事的,此行就是想來看看你。”
“那行,雲翔哥趕路想必也累了,你先去休息,我這就去通知開船。”
雲翔微微颔首,指着茶幾上的幾個禮盒對她道:“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不喜歡的話到了外海我再給你挑選。”
小米受寵若驚的搖頭:“雲翔哥哥有心了,怎麽會不喜歡呢,娘親她可能對你有些誤會,待我回頭問問,她平日裏不是這樣的……。”
雲翔輕輕擡手:“米兒你不用說了,無妨的。”
有些事,不是你問就能問出來的。
雲翔離開後,小米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再想想秦氏對他的态度,一頭霧水。
半個時辰後,‘秘境号’開拔,緩慢的駛向蔚藍的大海。
米兒安排好一切後,敲了敲秦氏房間的門:“娘,是我,小米。”
“米兒,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有什麽事,咱們明天再說。”
小米微微蹙眉,這是要回避她了?
回到房間後,小米進入空間,“你們說,這個雲翔,到底是怎麽回事?娘親,好像不喜歡他。以前,也不這樣啊!”
“主子,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查查。”
“可如今船都出海了啊!”
白芷微微一笑,突然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不多一會兒,一隻白色的雕兒在空中盤旋,發出蕩氣回腸的長鳴。
小米瞳孔猛然間放大:“這,這是,這難道就是那兩隻小白雕其中的一隻?”
白芷粉唇輕揚:“自然,有了這隻雕兒,您還怕消息傳遞不出去?”
“你已經訓練好了?”小米的聲音有些興奮。
“自然!”白芷素手一揚,白雕在空中打了個旋,如閃電一般俯沖而下,穩穩的落在白芷的肩膀上,那龐大的身軀,幾乎壓得白芷不能動彈,看着它銳利的眼睛,尖尖的嘴巴,純白的羽毛,小米激動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另外一隻呢?”白芷詫異的看着她:“怎麽?您還需要送信?”
小米興奮的雙眸冒光:“有了這兩隻雕兒,我就可以給黑子哥傳信了,快,一并叫過來。”
白芷抽了抽嘴角,将脖頸之中的哨子遞給了她:“您來叫吧,就是剛剛我吹的那個節奏,三長兩短,勁道要大!”
小米接過她手裏的骨哨,用力的吹了一下,骨哨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她詫異的看向白芷:“這是怎麽回事?”
“此哨非比尋常,需要用内力輔助,才能發出聲音,你再試試。”
經過白芷的提醒,骨哨終于在小米的口中發出婉轉的聲音,當雕兒特有的聲音在高空中響起的時候,小米樂不開支的走到白芷身後的空地上,聳動着肩膀,等候白雕的降落,看到她的動作,白芷想要出聲提醒時,小米的腦門兒上突然多了一大滴黑白褐相間的不明濕黏物……
“啊……該死的,它居然敢拉到我的腦袋上,找死!”
随着米兒尾音高調的揚起,白芷早已笑得沒了形象,“哈哈哈哈,沒想到它們還挺鍾愛你呢,哈哈哈哈,我第一次訓練他們的時候,腦袋被抓成了鳥窩,渾身上下遍體鱗傷,您卻隻是被賞了一坨不明飛行物,好多了,哈哈哈,真的好多了!”
“可,可惡!”米兒唇齒間磨牙切齒蹦跶出來的兩個字,絲毫沒有威脅到在半空中來回俯沖表演的那對白雕,她想要拔劍,卻又怕一個弄不好,反而更難馴服他們,直氣的她嗓子眼兒裏直冒火,‘噗通’一聲跳進了溫泉池,用力的搓洗着自己被打了印記的部位。
白芷又吹了兩聲哨子,兩隻雕兒穩穩的落在了大柳樹上,看着它們相親相愛的交頭接耳,白芷無語的扯了扯唇,“那是咱們的主子,你們這麽對她,她現在不能把你們怎麽樣,将來可就不好說了。”
白雕冷冷的掃了白芷一眼,傲嬌的揚起了小下巴,身邊的那隻雕兒,一臉崇拜的磨蹭着他的脖子,對于白芷的話,顯然,絲毫沒放在眼裏。
“你們會後悔的!”
白雕哼了一聲,瞥到靈泉水池中的又長又大的魚兒,它們銳利的眼陡然散發出冷冽的寒光,下一秒,公雕撲騰着翅膀飛身而起,一頭紮進靈泉池中,準确無誤的噙着一條活蹦亂跳的大肥魚,飛身而去。
母雕不甘示弱,緊随其後撈起一條大肥魚,撲騰着翅膀追上了天空。
顯然,人家是享用午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