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麽意思?我能有什麽意思?事到如今,你覺得那米宅還會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嗎?即便是上了門,那也是自讨沒趣,我可丢不起那人,我勸你還是斷了那份心,好好的将你這幾個兒子拉回正道才是正事!”
思緒一下子被拉回現實,破滅了王氏不該有的想法,她看着米桑,一臉的頹敗之色:“老頭子啊,你覺得如今那三兒還能聽得進去咱們的話嗎?一個個的,心比天高,一個個的,都沖着京官的許諾去,前程和老子娘比,他們早已經給出答案了,不是嗎?”
米桑臉上霎時閃過一抹暗黑之色:“倘若我估計的沒錯,京城的那位就是要坐山觀虎鬥,讓這幾個崽子鬥得你死我活,他們才好坐收漁翁之利,目的就是堵住我們的嘴,幸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這幾個崽子都不知道,否則,我真無法想象他們會不會做出威逼利誘的事,如今我們暫且對他們沒有威脅,一旦發生威脅,滅族的可能性都有。”
此言一出,王氏因恐懼吓得是一白到底:“不,不會吧?滅,滅族?那,那豈不是米家村上下?”
“哼,你可别忘記了,他如今的身份可是靖國侯府的當家侯爺,那米家在朝廷的影響力,絲毫不遜于任何一個王府,再往上數兩個侯爺那可是開國元勳,我們是什麽人?平頭老百姓,你拿什麽與人家抗衡?”
王氏感覺自己的精神氣一下子被掏空了,她呆呆的看着米桑,身體吓得瑟瑟發抖:“怎,怎麽會,會是這樣?”
“你當初鬼迷了心竅,做出那等喪天良的事,此事一旦公開,禍及無辜怕是你無法估量的,還有,你可别忘記,老四已經死了,死了!”
“不,老頭子,不是這樣的,你告訴我,我們不會死的,不會死的,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啊,怎麽辦?嗚嗚,怎麽辦?我還沒抱上孫子,我還沒看到孩子們長大,我還沒看到老二回來,我怎麽能死?怎麽能死?”
王氏眼底的絕望,深深的刺痛了米桑,他悲憫的看着她,絕望的搖了搖頭:“你現在該祈禱的是那老四還活着,隻要他還活着,我們家還有一線希望,可是他若死了,别說是砍了我們的頭了,就算是滅族,怕也難消米家的心頭隻恨啊!”
王氏踉跄了幾步,終是無言的癱軟在地,她雙眼渙散的看着米桑,笑得絕望而無助:“他怎麽可能還活着?他怎麽可能還活着,老天爺,你真的要亡我米家嗎?啊,哈哈哈哈……。”
當絕望籠罩在這座三進宅子上空時,全然沒有注意到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米家,很快便出現在如意樓的後院之中。
“屬下參見三少。”書房中,那道黑影恭敬的跪在一道白衫翩跹的男人面前。
當男人緩緩轉過身,露出米原風俊美清涼的容顔時,黑影的頭垂的越發的低了。
“事情進展的如何了?”米原風漫不經心的開口,語氣淡漠,聽不出喜怒。
黑衣人立刻将米家發生的一切做了細緻的彙報,米原風聽罷,唇角勾起一絲涼薄的冷意:“行了,繼續盯着,一有什麽異常,立即回來彙報。”
“是,三少,屬下告退。”待黑衣人離去後,米原風俊美的容顔突然變得極爲的陰沉:“我費了多大的精力才有了今天的成就,絕不能被你們這些老鼠壞了我的大事,米桑啊米桑,要怪就怪你們貪得無厭,想進京?門都沒有!”
川烏、川柏回來後,小米的心卻并沒有落下,反而更加的緊張了,兩人似乎看出了自家主子的緊張,不由開口笑道:“忙活了這麽久,麻煩主子先賞口好飯吃呗!”
山丹沒好氣的瞪了兩人一眼:“這還用說嗎?主子知道你們回來,立即吩咐我去做了,你們且等着,我這就端過來。”
小米親自爲二人做了兩碗冰粥,“趕緊消消暑。”
一看到冰粥,他們的雙眸立刻散發出比陽光還要熱烈的目光,拿過勺子立即大快朵頤開來:“啊……真的是太過瘾了,還是主子知道我們最想吃什麽,這冰粥的發明啊,簡直就是夏天消暑的必備品,真是太好吃了!”
在兩人吃冰粥的空檔,山丹将做好的酸梅湯、涼粉、涼皮、涼面、肉夾馍、涼拌牛肉、涼拌黃瓜以及飯後的甜點西瓜一一擺上來,幾乎沒有停歇的時間,放下冰粥的空碗,他們直接對着滿桌的美食開動,本來沒什麽食欲的小米和山丹看到兩人的吃相,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話說,真的就那麽好吃嗎?
小半個時辰後,兩人終于吃飽也喝足,撫着圓鼓鼓的肚子,他們異口同聲的道:“好久沒有這麽暢快淋漓的吃飯了,還是你們做的飯好吃,外面的那些東西,在這炎炎夏日,看着都沒食欲。”油膩也就罷了,關鍵還燙嘴,哪裏有涼粉吃着爽口下飯的?還有那焦香肥膩相間的肉夾馍,哎呀,那味道,簡直就是絕了!
“好了好了,現在是不是該談工作上的事了?”山丹将滿桌子的狼藉收拾幹淨退下後,米兒忍不住敲了川烏腦門一個爆栗。
一聽工作,兩人立即來了精神,立即将最近一段時間收集上來的消息做了彙報——
“小姐,你怕是怎麽也想不到這米原風和米桑爲什麽會拉扯到一起。”
“好好的說,别給我賣關子吊胃口!”
“是,小姐。這件事其實要從五年前說起,具體的應該從你們家搬進縣城之後,也就是疫症那年的十月。這米家老太太也不知道怎麽的,忽然就去如意樓的後廚做了洗碗的婆子,後來米原風來了之後,她便纏上了他,剛開始因爲這還被酒樓的人揍了幾頓,後來米桑得到了消息去了如意樓,也不知道怎麽說的,這米原風的态度一下子就變了,不但給了他們銀錢,還親自送他們回家,連帶着米家的幾樁婚事,都是這米原風親自做媒的。”
“因爲事情比較蹊跷,我們還特此往京城跑了一趟,後來才知道,米原風所做的事,靖國侯府并不知道,也就是說,他是瞞着京城的,但可惜的是,我們卻查不出這米家人手裏到底握着米原風怎樣的把柄。不過這米家長房仗着米原風的忌諱,硬是從米家村搬到了縣城來住,爲了他們一家子,米原風甚至還安排了生意給他們做,可見這把柄,當真不小。”
“還有一件事,米家雖然得了米原風的助勢,卻因此令自家上下一團亂,兄弟三家經常大打出手,妯娌幾個更是整日上演罵戰,那老爺子已經氣暈了幾次,老太太也絲毫沒了在米家村的威風,每天老兩口的飯菜還需要自己去做,不但如此,還要看幾個兒子的臉色過活,倘若不是老六還有點良心,怕是就算餓死在家裏,也沒人知道。”
小米聽到這裏,冷笑一聲:“呵呵,這都是報應啊!真沒想到,這老太太威風了大半輩子,臨老竟然也能有如此下場!”
“那小姐,我們接下來要不要繼續盯着?”小米擺了擺手:“不用,管他們怎麽鬧,反正也鬧不到我們家!”話到這裏,她突然心思一轉:“依着那老太太的厚臉皮,還真保不準他們會不會找上門來,不行,我得先下手爲強,這家人膈應了我們十幾年,這次,怎麽也不能将這麻煩帶上門來。”
“你們倆人準備一下進京,咱們之前準備的鋪子,可以開了,去的時候順便前往秘殿一趟,那裏的藥材也一并帶了去,等京城的店鋪穩定了,再逐一往下開放,順便替我盯着點靖國侯府。”她總覺得,這件事還隻是一個開頭,接下來,勢必要有更多的麻煩出現。
“得嘞,小姐,您終于要開始大展拳腳了嗎?”
米兒沒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怎麽?這就憋壞了?放心,接下來有你們忙碌的。在此之前,先把京城的生意給我穩定了再說。”
“您就放心吧,有我們兄弟倆在,保證完成任務,更何況,龍葵如今也在京城,我們相互也有個照應不是?”米兒微微颔首:“咱們家的藥材是旁人家比不了的,這價格就以比他們高出五倍的價格出售,靈芝、人參等這些要更高,低了不賣,哪怕沒有生意也不要賣!”她用靈泉水灌溉出來的藥材,絕不能以普通價格就給兜售出去了,他們家的藥鋪,走的就是高端。
“行嘞,小姐您就放心吧,隻是,咱們家藥鋪的名字叫什麽?”
小米凝神思考了片刻,在宣紙上寫上三個秀氣的梅花小楷:“一品閣!”
他們一品閣出品,絕對世間僅有,不單單是藥坊,以後還會有酒樓、糧店、茶樓等等等,麒麟閣的成功走勢,一品閣同樣不會落後。
“好,這個名字好,我還以爲,還要挂名麒麟閣呢!”
米兒搖了搖頭:“麒麟閣以後将會是咱們秘殿的一個另類存在,以後的涉及面會更廣,但再廣也擺脫不掉衣、住、行,一品閣日後是朝醫和食發展,兩者沒有直接關聯。”
川烏、川柏一聽此話,立即明白了,“好嘞,我們曉得了,這就回去收整,明日一早出發。”
米兒微微颔首,“那就辛苦你們了!”
“應該的。”三人又聊了一會兒新店開業的注意事項,兩人便離開了。
米兒在他們離去後,閃身進了空間,将白芷三隻叫到跟前,語态嚴肅的看着它們:“依着剛剛他們傳遞過來的消息來看,我現在有一個大膽的猜測。”說着,她從懷中掏出那枚白玉佩,放到了三隻面前,指着上面的‘米’字道:“我現在猜測,這個‘米’字代表的很有可能就是靖國侯府,這米王氏定然是知道了如意樓背後的主家是靖國侯府,所以她才如此大膽,不惜被人痛毆,也要抱上米原風這棵大樹,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這米王氏已經和米原風戳破了這層窗戶紙,所以米原風才會被他們牽着鼻子走,可是照如今看來,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
白霧聽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當初米王氏似乎并不知道這‘米’字背後是靖國侯府啊!”
“她是怎麽知道的,咱們暫且不管,既然而今米家長房能和米原風挂上關系,那就更有利于我們了,白芷,我要麻煩你去米家探探口風,我總覺得,照這樣逼下去,要不了多久,米家那兩個老家夥,怕是就會受不住了。”三房亂作一團,每日雞飛狗跳,這樣的日子,她就不相信他們能夠熬得下去。
“好,我去瞅瞅。”必要的時候,也爲他們添一把火,這兩個老家夥她早就聽白霧說了,看不過眼已經很久很久了,如今逮住這麽好的機會,自是不能夠錯過。
“主人,其實我還有一種方法,可以直接叫他們開口,将心中的秘密說出來。”就在白芷即将踏出空間時,她突然轉過身,眉眼深深的看着小米。
“你的意思是控制他們的神智嗎?”白芷毒醫雙休,倘若要用藥控制的話,并不是不可能。
白芷眸光一亮:“不愧是主人,這麽快就想到了。那你……。”
“暫時不需要,其實我們已經猜到了大概,至于真相如何,我們還是等待一個适當的機會再說吧!”
“适當的機會?”白芷眨眨眼,狐狸眼一眯,笑得賊兮兮的:“不愧是主人啊,行了,我明白了!”
狐狸一般的詭異消失後,白霧接過了話茬:“你們在打什麽啞謎?”側眸看白龍,同樣一臉迷茫,小米瞬時笑得高深莫測:“這是個秘密,你們想知道?”
兩隻點頭如搗蒜,米兒嘴角輕揚,在兩人瞪大眼睛等待她公布答案時,某個無良的女子卻猛地一轉身,撂下一句:“自己去揭!”揮一揮手,不留下一片提示,就這麽的,走了!
氣的白霧、白龍磨牙又切齒的蹲在大柳樹下畫圈圈,妹的,詛咒你們這兩隻狐狸有變蠢變笨的一天!
出了空間,小米向陳氏說了一聲,帶着山丹出了門,目的性極強的來到了如意樓。
沒想到她運氣是如此之好,迎面就撞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米?”
“李掌櫃?”
“天,我眼睛沒花吧?你,你不是已經,老天,你還活着?”李源,青木鎮如意樓的掌櫃,如今已被米原風調到縣城的如意樓,較之五年前相比,李源似乎蒼老了不少,但是眼底的那抹精明之色卻較之以前更加的明亮了,看到小米的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大箱金子放在自己的面前,閃閃發光。
李源仔細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較之五年前,米小米褪去了年幼的青澀,雖然仍是一沉不變的綠衣長裙,但那眉如柳、雙瞳剪水、粉唇瓊鼻、墨發飄逸卻無不再昭示着她已是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事實。
“孩子,你長大了,變漂亮了,漂亮的伯伯都不敢認了。”李源無限感慨的看着她,眼底的激動不是作假。
米兒笑語嫣然:“李伯伯,我剛回家,這不,聽說您也從青木鎮來到了定遠縣,第一時間就來找您了。”說着,從山丹手裏接過禮盒,遞了過去:“這是我做的點心,希望李伯伯笑納。”
“傻丫頭,你能來就是我的福氣,怎麽還帶禮物?快快快,咱們後邊談。”李源激動的聲音哽咽,連忙将小米請到了後堂。
親自爲她沏上茶,李源站在一旁看着她,一時之間卻不知從何說起,老半晌後,才一臉感慨的看着她:“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小米俏皮的朝他眨眨眼:“李伯伯,您看我紅光滿面,精神神足,哪一點像過得不好的樣子?放心吧,托您的福,米兒這些年過的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當年得知你失蹤的消息,你李伯伯我可是爲了你傷心了好久,好在老天對我不薄啊,還能讓我在有生之年看到長大的你,米兒,真好啊,瞧這小模樣長得,剛剛我還以爲你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呢,可真真是漂亮的閃花了我的老眼!”
“李伯伯,您就别開米兒的玩笑了,您老這些年過得可好?”
“我不就是那個死樣子?每天忙進忙出的,數十年如一日啊!”
“别說我了,你快跟我說說,這些年去哪裏逍遙自在了,怎麽也不給家裏帶個信兒?”
小米輕輕一笑,将與黑子他們的說法更加簡單的說了一遍,李源聽後,忍不住唏噓不已:“人生在世,的确有很多意外,卻也會收獲很多意外中的驚喜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丫頭,你這一生啊,注定不平凡!”
“李伯伯,瞧您說的,哪裏有那麽誇張,再不平凡,不還是一個女娃子嗎?”
“你可不是一個一般的女娃娃,你李伯伯我眼睛毒得很,這些年可沒看差過人,你這丫頭,不簡單!”
小米笑了笑,因不知如何回答,就沒再接話。
李源也不在意,想到米小米曾經爲他們酒樓創造的價值,他趕忙遊說:“既然你回來了,那麽咱們之前的協議,還做不做數了?”
小米聽後,有些爲難的搖了搖頭:“李伯伯,這個怕是要對不住了,家裏如今的已經有了條件,娘親和哥哥都不希望我抛頭露面,所以,真的很抱歉!”
李源聽罷,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唉,倒是我太着急了,竟忘記你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女娃了,罷了罷了,隻要你活着,有空了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那我就滿意了,滿意了!”
“李伯伯放心,您當年那般幫助我們家,這個恩情,米兒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從今往後,您就是米兒的長輩,走到哪裏都不會忘記您的。”這個是實話,摻不得半點假,李源用他的真誠換取了小米的感恩,他這輩子,注定會富貴一生。
因着李源還有事要處理,小米非常有眼力見兒的提前告辭了,并言明有空了就會來看他,李源這才不舍的送她離開。
“李掌櫃,三少正在等着您。”小米剛走,便有小厮走上前對李源耳語,李源詫異的擡眸,心中微微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瞞過他嗎?
李源剛進門,米原風就迫不及待的上前追問:“剛剛那位姑娘可是米小米?”
事實面前,由不得李源摻假,慎重的點了點頭:“回三少的話,那的确是米小米,當年她雖然掉落懸崖,卻幸被一對老夫婦救了,如今,也才剛回來不久。”
米原風皺了皺眉:“從懸崖掉落下去還能被人所救?這樣拙劣的借口你也相信?”
“那丫頭沒有必要騙我,更何況,依我看來,這丫頭無論是氣質還是内在,都發生了質的變化,或許真有世外高人培養她也說不定。”
“那你有沒有跟她提合作的事?”
李源搖了搖頭:“被她拒絕了,丫頭如今到底不比五年前了,她已經長大了,米家而今也今時不同往日,怎會再讓她一個女孩子抛頭露面?”
米原風臉色一沉,眼底霜華淩冽,似有什麽想法在腦中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