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菜一湯,在黑子的橫掃之下,所剩不多,待他吃完,優雅的擦了擦嘴,朝小米挑眉:“你不用點兒?”
小米沒好氣的剜了他一眼:“現在才想起我來?”
“誰讓你做的食物總會有這種緻命的you惑。”顧不上你,似乎也正常,他都有多少年沒吃過像樣的飯菜了?在她沒來之前,每天都是水煮菜的日子,真的很難熬,也難怪才不到一個月,這小家夥就收獲了全軍的一緻好評。
也因爲此,他當初才會用全軍的髒衣作爲懲罰,大家的反應,早已經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相信,這家夥當初也是看出來了他的意思,不然也不會在結束之後,直接找了過來。
貌似這句話對小米很是受用,“你知道就好。”看來老話說的還是有道理的,要想留住男人的心,先得留住男人的胃,他們家大胡子的胃很顯然,在她五年前就被留住了。
命人将桌上的殘羹剩飯撤走之後,小米沏了一壺茶,給黑子倒了一杯:“看來你今天不忙?”
“這麽多天了,你還真能憋得住,說吧,這些年你去了哪裏?爲什麽我的人,都沒尋得到你的蹤迹?”黑子瞥了眼冒着熱氣的茶,将審視的目光落在小米身上。
小米知道早晚要交代清楚,索性也不隐瞞:“那一天我從軍營離開之後,就遭到了來自宋國人的追擊,他們非要将我抓回去治療疫症,我自然是不願意的啊,所以我就跑,那些人就追,結果倒黴腳下一滑,就掉下懸崖,命大的是挂在了一棵樹上,保住了命。後來的事就比較戲劇化了,那山谷霧氣很大,很容易迷失反向,當時試了很多辦法,也沒能走出去,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了一片花海,在那裏面,竟然住着一對老夫婦。”
當年那片山谷他也命人查過,倒是與小米所說沒有出入,那地方的确很難尋得到出口,當時爲了找她,他的手下也沒少花費力氣。隻是,這丫頭如今說的也未免太過雲淡風輕了,腳下一滑就掉下去了,她以爲那是小山坡嗎?足以可見當時的她,有多麽的無助,可恨的是他當時沒能在她身邊,以至于讓她消失在他眼前整整五年,如若不是他吃出了她做的菜,他可能真的以爲她就此離開了他們!
“我當時就覺得自己走了狗屎運了,要知道,一般能在這種地方住的人,絕壁都非同一般,世外高人最喜歡隐居了。”
“沒想到,還真被我給猜對了,這兩位老者當真身懷絕技。可惜的是,他們給了我兩條路,要麽被他們殺了,要麽留下來,收我爲徒,我當時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所以,我隻能選擇了後者,在谷底待了整整五年。”某女如今早已練就了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的本事,瞧,即便是面對黑子,她也沒有半分的罪惡感。
此時的她大概從沒有想過欺騙他們的後果,當有一天東窗事發時,她受到了來自親友團的集體讨伐,那個時候的她無比的後悔,爲什麽不早點說實話?
可惜的是,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地方,從金銮山莊存在的秘密說起,就已經意味着她要一個慌接着一個謊的圓下去,她早就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這期間,難道連外出送信的機會都沒有?”面對黑子的質疑,小米肯定的搖了搖頭:“沒有,因爲我根本就不知道出谷的路,甚至于那片花海,我都沒怎麽出過。”
“那爲什麽現在……。”
“五年了,我們之間有了很深的感情,而且我天賦很好,他們很喜歡我,見我如此想家,就破格讓我離開了。”
“你可曾知道他們的名字?”沒想到世間還有這等奇怪的世外高人。
小米搖搖頭:“不知道,這些年他們隻讓我喚‘爺爺奶奶’,并沒有告知關于他們的任何事。”話到這裏,她眼神突然一黯:“我沒想到的是,在我出谷之後,有一次想回去看他們時,卻發現那個地方已經被毀,而爺爺奶奶,也不知所蹤,一切,就好像沒發生過一般。黑子哥,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以至于将他們逼到如此走投無路的地步?”
“你是說,他們走了?不惜毀了自己一輩子的心血?”小米點點頭,眼眶有些發紅,這樣裝13的她,讓身在空間的某三隻忍不住吐槽起來了——
“不要臉啊不要臉,你說主人怎麽能這麽本事呢?說起謊來連草稿都不帶打的?”白芷看着小米紅澀的眼眶,感覺自己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你怎麽知道她沒打草稿?鬧不好已經打了五年的草稿了!”白霧輕輕的搖了搖頭,雖然他體諒自家主子這是爲了保護空間的秘密不被發現,可是說謊,終究是不對的。。。
若是小米站在這裏,一定會掐着他的脖子道:“不對你妹不對,我這是善意的謊言,善意的謊言,懂不懂啊喂?”
好吧,善意的謊言。
“不管怎麽樣,隻要能保住空間的秘密不被發現,都是好的,難道不是嗎?”白龍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一雙弟妹,難得的爲小米說起了豪華。
“金銮山莊的存在,在這個世界絕對是可怕的存在,他所能創造出來的價值,絕對是人類無法想象的,而主人這麽做,不單單是爲了保護自己,也是爲了保護我們,更多的,也許是爲了維護世界和平,雖然上升的空間有些誇張,但若是金銮落到有心人的手裏,怕是會颠覆整個世界的生态平衡。”
前面已經有太多太多的例子了,僅是金銮的主人,他們都已經記不得到底有多少任了,可是能像小米一樣不貪心不懶惰不淫奢不殺戮等等等這樣的人,還是太少太少了,而她如今所能取得的成就,也并非偶然。
所以,不管她今天說出怎樣的謊言,隻要能保住這個秘密,那就是偉大的。
白龍的話似乎讓白芷、白霧回到了曾經那些因金銮秘密被撞破,人們擠破頭不顧夫妻、不顧兄弟姐妹,甚至于不顧父母之情,也要争奪的血腥之路,可以說金銮走到今天,前面已經不知道有多少白骨爲此鋪路,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所以,小米的做法,并沒有什麽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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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空間的三隻想起了曾經那些不堪的記憶,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而黑子,在聽完小米的話後,竟然發出了一聲感慨:“他們是值得你去尊敬的。”
“那個地方,我會好好的保護起來,希望有朝一日,他們能夠回來!”事實上,小米的确這麽做了,不過具體有何用處,大概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他們叫的不錯!”黑子毫不吝啬的誇贊,讓小米挑了挑眉:“何以見得?”
“跑的速度夠快,連我的人你都能輕而易舉的甩掉,可見這五年,你沒有白學。”小米迎上他略顯深邃的瞳眸,不由笑了:“黑子哥說的是那個黑衣人嗎?”
“你說呢?”黑子挑了挑眉梢,非常感興趣的看着小米:“說到這裏,我比較感興趣的是,你怎麽會從半空中掉下來?”
小米嘴角一抽,這個要怎麽回答?尼瑪,她能說她是被陷害的?
事實是,她不能,所以——
“這個是秘密!”秘密個鬼秘密,可是除了這樣說,她還真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釋。
黑子一聽,勾唇邪邪一笑:“秘密?秘密就是你不偏不倚的落在我面前?”
“對了,我還想問問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是我的?”關于她爲何會不偏不倚落在某男面前的問題,某米粒精明的選擇了回避。
“剛開始吃到你做的飯菜的時候,隻是覺得味道很熟悉,沒有往深了想,後來你掉在我面前,我才發現原來軍營裏藏了個女人,但卻沒巧合的聯想到你,真正讓我笃定你的身份的,是你手上的镯子!”
镯子?小米猛地回過神來,撩開衣袖一看,一下子就明白了!
這镯子,不是當初秦氏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嗎?因爲秦氏不讓她去掉,所以這麽多年,她一直戴在手腕上,倒是沒想到,這成了她身份敗露的關鍵!
“可,可距離那麽遠,你是怎麽發現的?”當時她和他的距離,怎麽也有兩三米遠吧?這貨的眼神再怎麽好使,也看不清楚吧?
“那個玉镯,是我們家祖傳的,傳媳不傳兒,難道娘親給你的時候,沒有告訴你?”
“告訴我什麽?”傳媳不傳兒?難怪當初明揚的表情那麽古怪,原來問題出在這裏。
小米看着手腕上那枚完美無瑕的溫潤脂玉,感受着它緻密細膩的質地,清澈的眸底滿是感動:“沒想到伯母她……。”
“這枚玉镯很配你!”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在耳畔幽幽響起,小米詫異的擡眸,眼底滿是複雜,他這是……間接承認她的意思?
“我們家的玉镯隻有自家人才能瞧得出來,雖然距離遠,但是那玉的成色與樣式,卻是獨一無二的!”話是這麽說,當時若是沒有正好出現的月光,他也未必就瞧得清楚。
“隻是憑借這個玉镯?我當時的樣子,你根本就沒看清不是嗎?”
黑子唇線微微上揚:“不是還有一個山蛋兒嗎?”
小米的臉色一瞬間垮了下來:“我就知道。”
“天下間能做出你的菜的味道的人,我還真沒遇到過,再加之好巧不巧的有個戴着與我家傳玉镯極其相似的女人出現在軍營裏,而那個女人,竟然還化名黑娃做了廚子,小米,你說我就是再傻,也能猜出來你是誰了吧?”
小米撇了撇嘴:“那敢情我這張臉白易了?”不需要看臉,憑借着周圍的線索就揭穿了她的身份,真是一點也不好玩。
“其實,我還真是一點也不好奇你這張臉之下的容顔。”黑子輕啜了一口茶,黑如墨的眸子一片平靜。
小米挑了挑眉,平凡無奇的小臉劃過一絲失望:“噢,那挺好的,省的我換來換去的麻煩。”
“因爲不論我好不好奇,你還是你,你的身份早已經注定了,不是嗎?”小米聽到此話,愕然的擡眸,水漾的眸光裏映照着他如刀削般冷硬的容顔,聲音有些發顫:“黑子哥,你,難道你……。”
“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米兒,這麽多年了,難道你還沒看明白嗎?”
“可是你如今已經不是曾經的黑子了,你是高高在上的衛将軍,你的前程不可限量,你……。”
“不論我将來變成什麽,成就如何,黑子還是原來的黑子!”黑子抿了抿薄唇,眼光漸漸凝起:“人這一生,太過坎坷,或高于雲端,或墜入爛泥,從低處走向高處并不可怕,怕的是你從高處墜入谷底,起點越高,你就摔得越痛。我們之間,從來都在咫尺之間,不管将來如何,永遠不不存在距離一說。曾經的患難與共,是千金都難買來的,我這麽說,你懂嗎?”
室内,一時靜谧無聲,隻有涼爽的風吹拂帳簾發出的簌簌聲響,盡管兩人面對面而坐,卻靜的連彼此的呼吸都難以察覺。
不得不說,某米粒似乎被某黑突然的告白,吓到了,她沒有想到,曾經的患難與共,在他的心裏,竟然占據着如此重要的地位。難怪即便他們沒有海誓山盟,沒有所謂的甜言蜜語,更沒有太過的語言交流,卻能如此心意相通。
也許他們之間沒有經曆過大災大難,甚至于在一起的時間也微乎其微,可是即便這樣,一種超乎于任何感情的情愫正悄然在他們之間形成,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情?
小米不懂什麽是愛,也不懂得如何才能愛的死去活來,在她的身體裏,更加沒有那些所謂的浪漫主義色彩,花前月下這些對于沉默寡言的黑子來說,更加的不可能,可是……
偏偏就是這樣的兩個人,而今面對面的坐着,戳破了最後一道防線,這種感覺,貌似有些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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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哥,我懂。”好半晌,小米方幽幽的開口,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但在黑子聽來,卻是莫名的松了口氣。
“聽我的話,回家去吧,這裏不是你久留的地方。”袒露心迹後的黑子,嗓音不如往日的冷酷,變得格外的溫潤,仿若這春風般動聽。
可惜的是,即便如此,小米也還是沒有答應他:“黑子哥,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你就讓我待在這裏吧,我保證不給你惹事。”
黑子輕輕的搖了搖頭:“這不是惹事不惹事的問題,你離家這麽多年,理應回去看看,伯母這些年,很難熬,還有你哥哥,今年秋闱就要參加考試了……。”
“那我回去之後,還能回來嗎?”都說女生外向,瞧,這還沒過門呢,就已經對他産生了依賴性,小米深深的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外了。若是哥哥知道,鐵定要氣的吐血三升不可。
其實,也不能怪她如此不孝,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已經讓她産生了罪惡感,面對一人,到底比面對三人的壓力要小一點,這也是她選擇先來軍營的原因。
可惜的是,還不足一個月,就已經曝光了,她的隐藏計劃,怕是要擱淺了。
本來打算在這裏待兩年,如今看來,怕是要呆不下去了……
小米好郁悶,隻能眼巴巴的瞧着黑子,希望他能給她回來的機會。
“你一個女人家家的,爲什麽偏偏執着于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小米對于這裏的熱情,讓黑子好生奇怪。
小米聽言,微微一愣,旋即道:“那倒也沒有。”她總不能說,因爲你在這裏吧?這,這也太掉價了,不說,堅決的不說。
“既然沒有,那就乖乖的回去,你明年就要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黑子的語氣裏是不容拒絕的堅持,小米雖然郁悶,卻也知道他說得對,再加之她的确已經五年沒有回家,再不回去,就真的要成爲罪人了。
“好,我聽你的,回家。”半晌後,小米妥協,黑子這才滿意的颔首:“你準備一下,五天之後啓程。”
“那山丹……。”黑子點點頭:“你放心,要走,也是你們一起走。”
好吧,大爺你什麽都安排好了,我還能說什麽呢?
出了黑子的帳篷,已經過了午時,午飯已經結束,小米直接回了自己的帳篷,将這件事告訴了山丹。
“什麽?五天之後就要走?這麽快?”小米點頭,黑大爺親自操辦的,能不快嗎?若不是程序問題,他恨不能她明天就走吧?
小米歎了口氣,她好不容易踏上的軍旅生涯啊,還沒開始,就要和自己說再見了。
“那我們要回塔木裏嗎?”小米搖搖頭:“不,我們回定遠縣。”
不得不說,黑子的效率就是高,三天之内,所有手續已經走完,對他來說,或許即将放下一塊兒石頭,可是全軍的人在聽到黑娃、山蛋兩個廚子要走的消息後,卻一個個哭喪着臉,很不開心。
軍廚與已經有了軍籍的士兵還是不一樣的,尤其是小米這種才不過來了一個月的廚子,手續辦下來并不難,難的是這些人早已經依賴上了小米的高廚口味兒,可惜的是,他們怕是再也吃不到了。
盡管有萬般的不舍,可小米還是離開了,一個月的軍營生活,就此結束,至于将來她還不會不會再出現,還真不好說!
不過,這一趟沒有白來,起碼,某兩隻彼此已經确定了心意,比較可惜的是,走的時候太匆忙,以至于,她連自己真實的面容,也沒來得及讓黑子看。
半個月後,六月中旬,小米回到了定遠縣,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米宅’,她的心情極爲複雜,每踏出一步,都感覺有千金重。
這些年來,他們家雖然搬到了縣城,但是卻也有自己的産業,自打秦氏的眼睛好之後,家來的中饋就交給了秦氏來打理,而米家村、鎮子上的産業也是在秦氏的操持下漸漸形成了規模,雖然店鋪隻有十間不到,但當年的禦賜以及這些年的積累,卻也讓米家在縣城站穩了腳跟。
這間五進的大宅是當年皇上賞賜的,在定遠縣城也是數一數二的氣派,懷着忐忑的心情,小米敲響了盼望了五年的門。
開門的是一位年過五旬的老人,頭發雖然花白,人卻很精神,當他看到眼前這位眉眼如詩如畫,氣質婉約、雅緻的漂亮姑娘站在他們家門口時,眼睛有點花,“孩子,這裏是米宅,你要找誰啊?”
米兒淺淺一笑,宛若綻開的芙蓉花:“老伯你好,我要找我娘。”
“你娘?你娘是……?”老人的話剛問出口,就聽到門口處傳來一聲驚呼聲:“天,我沒眼花吧?小姐?這不是小姐嗎?老天爺,真的是小姐,小張、小趙,快快快,快去告訴兩位夫人,咱們家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啊!”
文氏的聲音在這一刻格外的嘹亮,不但震傻了開門的老伯,以至于連帶跟在文氏身後的小張和小趙也傻了眼,他們不住的揉着眼睛,試圖看清楚前方那道亭亭玉立的倩影。
小姐,他們家小姐,真的回來了?
***
還一千,還差四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