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海城也沒跟我客氣,直接用那他那全是灰塵的鞋子就踢着我吊在床邊的小腿:“喂!去洗澡換衣服。這身衣服别躺床上。”
“沒力氣!”我就這麽應着。我知道他是軍人,内務一直要求嚴格,要是把床上的被子弄髒了,馬上就要洗掉。但是我現在就是想跟他唱反調。他都折磨了我一整天了。現在回到家裏,我是他女人,也該換我折磨折磨他了。
他看着我,無奈地抱起我就往浴室走去。
“你幹嘛?”我是連掙紮的力氣也沒有了,說出的這句話也是有氣無力的。
“帶你去洗澡。”
“反對!我現在真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我要跟爺爺提意見,我要每天下午去逛街,去準備我們結婚的事情。”
當然,我的提議并沒有說到爺爺那裏去,我也不可能得到每天逛街的時間。小鍾畢竟是有經驗的人。他說的訓練幾天就會适應了這樣的強度,就不會覺得辛苦了。
等我能基本跟上蘇海城爬山的速度的時候,我們也迎來了大年的到來。
大年之後,緊接着就是立春了。我們已經沒有幾天來準備了。這一點沒有人明說,但是大家都明白。
大年三十晚,我和蘇海城一大早就帶着很多的東西去了我家。讓我爸媽的那些老鄰居們都投來了羨慕的目光。有個大姐在樓下碰上了我來接我們的媽媽,問道:“四一這是帶着男朋友回來了。什麽時候結婚啊?”
我媽媽笑眯眯地說道:“明年,等房子裝修好就結婚了。”她的臉上綻放着笑容,讓我覺得特别的溫暖。就算我們都知道,過幾天的立春,我們将要面臨的是生死的選擇,現在我們還是默契地把這出溫馨甜蜜的戲碼演好。
中午在我家吃過飯之後,我們下午就回到了蘇家。蘇家同樣很忙碌。阿姨和保姆都放假了,這頓年也放是飯店送過來的半成品。蘇媽媽也就在廚房熱一下就能吃了。像蘇媽媽這麽忙碌的人,也不可能真的在家做一大桌子飯菜來。
看到我們回來之後,蘇爺爺就笑眯眯地說道:“我孫子那麽優秀,四一,你爸媽有什麽要求盡管說吧。”
我們兩結婚,在長輩的眼裏已經成定局了。我也隻是笑着說道:“我爸媽都很喜歡他,也沒什麽要求的。”
蘇爺爺點點頭:“恩,過幾天就要出發了。你們準備得怎麽樣了?”
蘇海城給爺爺倒上了酒,一邊說道:“裝備都已經準備好了,阿天那邊也已經做好了準備。這幾天大家都好好過年。初三,我和四一就去d市跟他們會合,确定無誤之後,初四早上,從d市出發去死寨。”
蘇爺爺點點頭,看向了蘇媽媽那邊。一張挺大的桌子就坐着我們這麽幾個人。蘇媽媽喝着湯,慢慢說道:“我這邊沒問題,過年的領導值周安排就是我排的。那幾天我值班,我能全程跟進他們的。爸,你就放心吧。我做事,你還怕有纰漏啊?”
“那就好。吃飯吧。那孩子今晚……”爺爺說話的時候,看向了一旁坐在自己小椅子上,抓着勺子的蘇辰。
之前都是保姆帶着睡的,今天保姆放假了,我張着嘴正要說,孩子今晚可以我帶着的。畢竟那孩子是叫我媽媽的。
但是沒有想到蘇媽媽卻馬上說道:“跟我睡!就陳四一那種妹子,哪裏能帶孩子過夜啊?帶時候還不是辛苦了海城。”
蘇媽媽的強勢不是我能比的,我隻能縮縮脖子,沒說話。這一桌子就這麽幾個人,都有說話的權利了,就我成了裝飾的花瓶了。
我的這點小心思,似乎被蘇海城看了出來。他問道:“你沒問題吧?四一,要是進山需要什麽特别的裝備,跟我說。”
“哦,沒,沒什麽了。也不是第一次去了,我自己能照顧好我自己的。”我對他報以感激的微笑。
蘇海城是個軍人,有些事情上,他真的是直線條,一根筋到底的。而現在他卻能從我的一個小動作就明白我在想什麽,爲我解圍了。
夜幕降臨到時候,一家子人就圍着電視看着春晚。這是老人家的惦念了,我們也都陪着爺爺守歲。
可是讓誰也想不到的是,今年的春晚,爺爺就這麽坐在沙發上,很安靜。小品很好笑的時候,爺爺也沒有一點聲音。
還是蘇海城細心,看到了爺爺的腳沒有自主意識地踢了一下,才叫道:“爺爺?”
爺爺沒有回答,隻是緩緩擡起頭來,目光有些渙散,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的胸部劇烈起伏着,似乎呼吸都是一件需要大力氣的事情。這個三十晚注定是不太平的。
孩子被抱去了鄰居一個老首長家裏,讓他媳婦幫忙照顧一晚上。我們三個人就急忙跟着救護車去了醫院。
因爲爺爺特殊的身份,一切都進行得特别的快。等救護車到達軍醫院的時候,院長已經在那等着了,醫生們已經已經準備就緒,馬上就對爺爺開始了救治。
在送進急救室的那一個多小時裏,門外的我們三個都很不安。蘇媽媽紅着眼眶,愣是沒有掉下一滴眼淚來。對于蘇媽媽來說,蘇爺爺不隻是公公,這麽多年,兩個人一路扶持着看着蘇海城長大,她心裏應該早已經把爺爺當成自己的爸爸了。
蘇海城表現得很緊張。雖然我們之前就聽小鍾說了爺爺的病情,但是這一次還是來得太過突然了,而且還是在這樣的三十夜。
爺爺從急診室送出來的時候,外面不隻我們三個人,小鍾也趕過來了,還有好幾個首長也過來了。
院長親自來告訴我們,蘇爺爺的多器官衰竭,現在隻能多堅持一天是一天了。他下了病危通知,蘇媽媽拿着筆簽名的時候,那手都是在打顫着的。
院長說道:“黃副局啊,你也不用太擔心。人老了能平安走就好。老将軍這個,你看着你是留在醫院裏靜養行,帶回家該吃該喝,見見老朋友,說說心願也行!”
我和蘇海城是被所有人擠到靠近窗子院子院長的角落的。院長的話,我們兩也聽到了。那意思就是說,爺爺已經不久了。
我拍拍蘇海城的肩膀,他擡頭看向了我:“我沒事,爺爺老了,我明白。你不是說過嗎?這是喜喪。沒事。”
他雖然這麽說着,但是我看到他的眼眶已經紅了起來。他也擡起手拍拍我的手。那邊,護士已經把爺爺推了出來,轉送到了加護病房裏。
等爺爺在病房裏安頓下來之後,那些首長也都離開了。天還沒有亮,小鍾守在爺爺身旁。蘇媽媽對我們說道:“你們兩先回去睡吧。爺爺這裏有人照顧就行。那件事也沒幾天了,你們要休息好保持體力。爺爺這邊的任務……啧……”
現在的情況讓蘇媽媽也爲難了。畢竟在我們的計劃裏,蘇爺爺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就算我們能拿到蛇膽,就算蘇海城解毒成功,沒有死在手術台上。失去了爺爺在軍委這樣的影響,蘇海城也不可能以“蘇海城”這個名字回來。他一輩子就隻能是陳重了。那我們還要去冒這個險幹什麽呢?
這個變故,讓所有人都遲疑了。
一直坐在爺爺身旁的小鍾突然喊道:“老将軍醒了。他好像有話要說!”
小鍾的話,讓我們都圍了過去。
病床上的爺爺,臉色蒼白,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曾經那精神奕奕的老爺子,現在卻帶着頹敗的氣息,感覺他就是風中搖晃着的那片黃葉,隻要一陣稍大的風,他就會離開大樹,輕輕飄下地面。
爺爺睜着眼睛,一直看着蘇海城。他有點艱難地伸手握住了蘇海城的手,然後張着嘴,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死不了,就算死,我也要撐着,看着你活着回來。有爺爺在呢!爺爺沒死!爺爺……爺爺給你撐着呢,去吧。爺爺……等你回來。等我那好孫子回來。”
蘇海城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滑落了下來。“爺爺,我明白。軍人的任務,高于生命。我向你保證,我會完成我的任務,活着回來的。所以爺爺,你也是軍人,你也要記住你的任務。活着,等我回來!”
爺爺虛弱地點點頭,放開了蘇海城的手,在空中無力地揮揮手,眼睛也緩緩閉上了。
蘇媽媽說道:“你們兩回去休息吧。爺爺也需要休息。你們在這裏也做不了什麽。”
蘇海城點點頭,拉着我的手,說道:“那我們先回去了。媽……”剩下的話,他也不住地應該說什麽。
蘇媽媽看着我,長長吐了口氣:“隻可惜,你還是沒有給我們家帶來個曾孫子。”
“阿姨……”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要是爺爺在離開之後,能看到他的曾孫子,這應該是很圓滿的結局了。但是現在看來,這是做不到的。
蘇媽媽推推我們兩,讓我們先離開。蘇海城帶着我出了醫院,開着車子朝着軍區大院裏奔去。他把車速開得很快,淩晨的街頭,也沒有什麽車子,讓他能把車速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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