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腳步一時沒停下,就撞到了他的後背上:“啊?怎麽了?”
我從他身後探過頭看向了前面,就在離我們不遠處,山洞出現了一個岔道。而岔道的口那分明就有着好幾條蛇朝着同一個方向爬行着。
那幾條蛇,顔色不同,長短不同,大小不同。它們竟然朝着同一個方向爬。而且相互之間也沒有任何的沖突。
蘇海城沒有動,隻是警惕地看向那邊。很多蛇都是瞎子,或者是半瞎。他們是依靠吐出蛇信子來收集空氣中的味道來補充視力缺陷的。蘇海城讓我停下腳步,不出聲,就是不想驚動前面的蛇。
要知道我們這次進山來,可沒想要跟蛇打架。現在我們兩個人身上能充當武器的,也就隻有蘇海城手裏的工兵鏟和我手裏的那把匕首而已。
如果這個時候,那幾條蛇向我們發出攻擊的話,我們還真應付不來。不過看到現在這個畫面,我想我能猜到之前那小溪出現的不同的蛇過水痕迹的解釋了。那些蛇都跑到這地下水道來了。
因爲不想驚動蛇,我的呼吸都放緩了。估計能有五六分鍾之後,那些蛇才完全消失。我長長吐了口氣,壓低着聲音說道:“它們是不是因爲暴雨的關系才爬進來的?就好像地震之前有什麽特别的聲波,很多動物會出現異常。而這些蛇感覺到暴雨的來臨,就提前都跑到山洞裏來躲雨來了。”
“有可能,但是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上次我和阿天進山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情況說不明白。走吧。”
我們繼續朝前走,很快就來到了那個岔道。看看左右兩邊,都是一樣的漆黑,沒有一點光線,也不知道往那邊走,才能出去。
我心裏想着的是:“抛硬币決定要走那邊吧。”
雖然這樣很不靠譜,但是面對兩樣一模一樣的地下水道,不同的選擇,卻影響很大的時候,不抛硬币還能幹嗎?憑直覺?還跟抛硬币有什麽區别嗎?還不是百分之五十的幾率。
我是這麽想的,但是蘇海城卻把冷光棒遞給了我,自己打開了手電筒,蹲下身子,開始在那一米二高的地方,尋找着什麽。
我猜到他是在找他之前做的記号。上次他既然能從這裏走出去,應該是一路劃記号的吧。從常規思路上應該是這樣的。
不過我還是問道:“你再次找到我們的時候,已經失去了很多記憶了。也不知道你在這地下水道裏,發生了什麽。你走到這裏的時候,也許已經失憶了,根本不會留下自己的記号呢?”
“會有記号的。習慣!在遇到岔路的時候,特别是完全陌生的環境之下,有迷路的可能的時候,我肯定會做記号的。”
“也許你忘記了呢?”
他蹲着挪步的動作停了下來,指着面前的一點記号,同樣是“039”,甚至跟上一個刻字的習慣,都是一模一樣的。他說道:“軍隊是個大熔爐,不管之前是什麽樣子,進了部隊,就會被打造成一個樣子。而這種打造,是深入人心的,是一種從靈魂灌輸進去的打造。就算失去了記憶,那種在軍隊裏養成的,攸關生死的習慣是到死都不會改變的。”
我有些驚訝于他的說法。但是很快也就理解了。我還記得我爸媽有一個同事,是一個退伍兵。年紀就跟我爸一樣了,都退休了。可是退休之後,他成天酗酒,很快就酒精中毒,整個人都瘋掉了。每天就喝酒,什麽事也不幹。天天都是醉醺醺的,在外面亂晃着。如果說他瘋了之後,除了喝酒還坐别的事情的話,那麽他唯一還做的另一件事就是操練自己。
“立正!稍息!齊步走!立定!卧倒!……”
小區裏的孩子經常會跟着他,看着他自己喊着口令做着動作,然後哈哈大笑。他從來不會對這些跟着他的孩子生氣。他一直在操練自己,直到天黑了,才一下癱地上。有時候,會自己回家,有時候,就在外面等到兒子回家找不到人,出來背他回去。
他已經瘋掉了,而且已經退伍幾十年了。但是在瘋掉之後,他還是記得自己是個兵。
“往這邊走!”蘇海城指出的是一條和剛才那些蛇相反的方向。我跟上他的腳步往那地下水道走去。
漆黑中,我們一直走,一直走。在完全黑暗的情況下,很難去估計時間的流逝。直到在黑暗中,眼睛漸漸适應了前方出現的一點光線。那光線很像……陽光!真的很像陽光!
我緊張得說不上話來,不敢以爲我是不是眼花了。
我忘不了在我們進入那山洞的時候,天空是怎樣的魔鬼法。黑壓壓的雲,閃電,雷聲,還有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的雨水。而現在前方出現的光太像陽光了。這反差怎麽會那麽大?難道我們穿越了?
離前面的光線越來越接近,我們終于能看到前面的情況了。那的一個出口,就跟山上很多小山洞一樣,是一個比較小的出口,而且是出于地下水道的頂端。當我們站在那出口下,看着外面灑下來的陽光的時候,我終于禁不住說道:“陽光?!”
蘇海城點點頭,看看腕上的手表:“四點多。看來外面天晴了,出太陽了。”
“可是剛才還……”
“那種雨,下得很大,但是一般是不會下多長時間的。能持續兩個小時以上,已經很很大的雨了。而強對流的天氣,之後出現陽光也是正常的。上去吧,從這裏出去,回到營地。要不然阿天就要以爲我們出事了。”
我點點頭。那出口距離我們頭頂也就一米左右的距離,要是爬上去的話,也不算難。蘇海城把手電筒也塞給我,而我手中的冷光棒光線已經很弱了。我幫他拿着手電筒,看着他,一個短短的助跑,然後踏着旁邊的岩壁就攀上了那出口凸出的一塊大石頭上。
我看得緊張,都叫出聲來了。要知道,這如果是家裏的陽台什麽的話,我是不會緊張的。他的身上我已經見識過幾次了。但是這的完全沒有把握的洞口啊。這種出口,那大石頭是不的能承受他的體重都不一定。弄不好他一攀上去,那石頭就松動,帶着他一起摔下來了呢?
不過還好,我們運氣不錯,那石頭沒有松動的迹象,隻是旁邊的一些小石子滑了下來。
蘇海城翻出那山洞,脫下沖鋒衣,從洞口垂下來,說道:“抓着我衣服,我拉你上來。把手電筒丢給我。”
我先把手電筒丢了上去,他一隻手就接住了。然後用嘴巴咬着手電筒,給我照亮,朝着我抖抖他那件衣服。
我知道他是催促我快點抓着衣服上來,但是我心裏卻出現了很多問題。例如,這衣服會不會被我的體重撕裂了?蘇海城會不會因爲位置的關系拉不動我?我要是自己爬上去的話,有沒有可能半路摔下來?我拉着衣服要不要用腳踢着牆?
蘇海城的嘴裏咬着手電筒,一時也不能說話,就朝着我再次抖抖衣服。
我還在糾結着那些問題的時候,在黑暗中,聽到了蛇特有的那種吐了蛇信子的嘶嘶聲。聽着那聲音,感覺還是一條蛇。
“那邊是什麽?”我喊了起來。
蘇海城調整手電筒的光線,照向了那邊嘶嘶聲的地方。果然在那裏出現了幾條蛇。一條胳膊粗的蛇,幾條小蛇。
我驚慌着,拉着他的衣服,就緊緊抓着往上踢騰了。蘇海城就用着手臂的力量把我拉了上來。當然,事情沒有小說或者電影裏的那麽狗血。我沒有摔下去,衣服也沒有撕裂,蘇海城也沒有手軟拉不上我。我一開始糾結的問題,都是我自己爲難自己罷了。
在我出了那洞口之後,擡頭看着天空。真是穿越了?天那麽藍,陽光那麽刺眼。如果不是帶着水汽的冷風,和天邊那依舊殘留着的幾片灰色的雲,夾雜着隐約的雷聲提醒我的話,我會肯定自己就是穿越了。
在我擡頭看天,被天空的景象吸引住的時候,蘇海城卻依舊蹲在那洞口,用手電筒照着那下面的情況。
在我的腦子終于接受了,天晴了,雨過了的概念之後,蘇海城也站了起來,說道:“那些蛇很奇怪,它們沒有要追擊我的意思。”
“不是說蛇一般不主動攻擊人嗎?”
“那是一般的蛇,但是這裏的蛇都是瘋蛇。”
想想那林子裏的會孫子兵法的蛇,我點頭贊同他的觀點。他繼續說道:“它們好像是路過的。而你剛才擋住了它們的路,它們才會警告你的。在你上來之後,它們就跟前面我們遇到的那幾條蛇一樣,朝前繼續走去。”
他說的有道理,但是兩秒鍾之後,我就說道:“不對!方向不對!它們和之前那些蛇走的是反方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