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回到營地的時候,那邊的火已經完全滅掉了。在黑暗中,我們甚至看不到蘇海城是不是還在那邊。
阿天推推卡卡西,示意卡卡西過來勸勸我。卡卡西可不是那種溫暖閨蜜,而是直接用在學校對付我的那一套,把我拉進了其中一頂帳篷裏,從我的大背包裏找到了毛巾,就朝着我丢了過來。
我用毛巾擦擦沖鋒衣上的水迹。這衣服優勢馬上突顯了出來,衣服被擦過之後,一點也看不出淋過雨的模樣。卡卡西也在身上拍拍拍,讓雨水都落下來,這樣衣服就是幹的了。
“四一姐,你還擔心蘇死人呢?”
“他……”
“不是說他不會生病嗎?你還擔心什麽?”
“他……算了,讓他自己冷靜吧。他的軍人,又不是需要我安慰的孩子!”
“對啊,這樣想才的正确的。你都不知道,剛下雨那會,你已經進了林子裏了。他急着叫我和阿天抽汽油點火是什麽模樣。你以爲汽油這麽好抽啊。”說着他還噗噗的兩下,從我背包裏扯過紙巾,擦着嘴。“我們兩個是用嘴吸的。就兩根軟管,随車工具的那種抽油軟管,放進油箱裏,然後用嘴吸出來。讓油箱裏出現負壓,壓着油流出來。那第一口就人工吸出來的。”
“你吃了幾口汽油了?”我問着。看着他剛才那動作,就知道他在這件事上吃虧了。
他臉上不好看了。“這種事情,我又沒做過。我駕照才領了幾個月呢。阿天還好,吸油有經驗了,油快要到油管頭的時候,就放開了。我是生生嗆了一口,吐地我黃疸水都出來了。就點火的時候,他還讓我拿着雨傘擋着打火機的火。我真擔心火一下竄起來,連着我的嘴一起點燃了。”
我看着卡卡西那模樣,特别是他那嘴還挺小巧的樣子,“噗”一下就笑了出來,一掃心情的陰霾,也跟着輕松了起來。
他狠狠瞪着我:“還笑?哼!我就該讓你在那林子裏迷路,讓你在裏面轉到明天早上吧。”
我撩起了帳篷的一角,看着外面的漆黑,其實也看不到蘇海城,也隻能大概知道衣蛾方向。“卡卡西,我就說吧,蘇海城不會是害死他兄弟的兇手的。就算他忘記了所有的事情,但是他還是記得,他很在乎那些兄弟,畢竟是同生共死一起走過來的兄弟啊。”
“切,我們也是和他同生共死走過來的兄弟啊。我都不知道差點死了幾回了。”
我伸手攀上了卡卡西的肩膀:“放心,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兄弟。要知道,我還沒認識蘇海城的時候,就先認識你了。”
卡卡西得意地笑着。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就在我們兩這麽攀着相互得意的時候,帳篷外已經出現了一對軍靴了。蘇海城冷着一張臉,在帳篷外看着我們兩。
這次阿天他們準備的帳篷是那種擠擠也能躺下三個人的那種。但是卡卡西的位置,還是在隔壁帳篷裏的。所以蘇海城就站在帳篷外面也沒有進來,就冷着一張臉看着我們兩。
我們的動作因爲他而僵住了,卡卡西拉下我的手,說道:“行了,我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就行了。不要被你家死人誤會。”
卡卡西拉了沖鋒衣的帽子,就沖進了雨裏。
我拿着毛巾,把蘇海城拉了進來。先用毛巾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擦一遍。弄幹了衣服,才讓他好好坐下。
在帳篷裏,亮着電瓶燈,聽着雨點打在帳篷上的清脆響聲,我們兩就圍着那盞燈坐着,誰也沒有說話。
蘇海城的五官本來就很立體,現在被光線這麽照着顯得更加的棱角分明了。我看着他,就那麽入了迷。好一會的沉默之後,他才伸過手來,摸上我臉頰上的傷口。這種痛,讓我皺了眉,也回過神來。
“啊!别碰了,我沒事。”我說着,一邊拉過我的大背包。我記得在出發前,我在背包裏收了創口貼的。
蘇海城說道:“那時候給我下命令的就是覃老。”他的話,讓我的動作一下僵住了。以前他試圖回憶過,是誰給他下的這個命令,但是卻始終想不起來。現在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真的想起來了。
“是他給我下的命令。他讓我把寨子裏所有的人都燒死。包括寨子裏的死人,或者的戰友,還有不知死活的醫療兵,全都要死。還包括在這幾天時間裏,靠近過這裏的人,全部燒死,并且把寨子裏的一把奇怪的鑰匙帶出去給他。我們部隊并不是他直接領導的隊伍,他是通過密函給我下的這道命令。執行這樣的任務是不能追問原因的。軍人的天性,就是服從。”
“可是你拒絕服從。”
“對,我沒打算服從。但是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在我們的人中間安插别的人。所以我按照他給我的任務計劃,給那些油罐做了手腳。”蘇海城的話到這裏斷了。他皺着眉,顯得有些痛苦。那些是他不願意去回憶的。可是現在,他卻願意把他埋在心裏最深的痛苦,挖出來告訴我。
“我……真的就是我對那些油罐做的手腳。我……”
“蘇海城,沒事,沒事,都已經過去了。”我探過身子,抱住了他,讓他能冷靜下來。
“我原來是想,找到鑰匙之後,我就藏起來,或者想辦法先讓鑰匙離開這裏。我擔心除了我之外還有别的暗線。我知道他想要弄死那麽多人就爲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得到那把鑰匙。所以我覺得那鑰匙很重要,不惜弄死那麽多人得到鑰匙,那麽鑰匙能到來的死亡或者利益,應該比眼前的還要大。所以在第一時間,我選擇了送鑰匙出去。等我再回來的時候……”
他的話再次斷了。想着他跪在那火堆前的痛苦模樣,我叫道:“别去回想這些了,蘇海城,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做得沒錯。别去回想了,别想了,别想了。”
蘇海城推開了我,他的雙手緊緊抓着我的肩膀:“四一,我不是孬種。我,我能想起這些很重要。我……我想要跟一個我信得過的人,我在乎的人說出來。我很難受你知道嗎?我……“
“恩,你說,我聽着呢。然後呢?”我看着他,用眼神鼓勵着他。
“我沖回來的時候,來不及了。我看到了突然失控的大火把他們全燒了。那種火不是我們平時看到的那種。他們,他們都背着火焰槍……”
“你救不了他們。”
“恩,救不了。我嘗試着用樹枝打滅離我最近的那個戰友身上的火。但是我分明就聽到他叫我快離開的喊聲。我,沒有死,我沒有死,我,我是被熱浪和煙霧窒息的。”
“那就是說,你身體的變化,跟他們不一樣。你是中毒了,中了蛇毒。”
“對,應該是這樣的。我沒有死,我,我是中毒了。水源!那個醫療兵說得對,就是這裏的水源問題。我們所有的供給都是随身攜帶的,隻有水源不是。”
“你們當時取水的地方不是那個湖嗎?”
“不是!是一個山谷裏的溪水。你還記得我們上次走山路去附近的寨子,在那節很危險的小路上看到的很大的蛇在那喝水然後過水的地方嗎?”
我點點頭。那條蛇真的很大。而且那地方很危險。一邊是山壁,另一邊是六米到十幾米的深的山谷。垂直下去的。而我們的腳下的路,濕滑,有些地方有一米寬,有些地方,卻不到半米。我們的背上背着的大背包,在這樣的路上很難行走。
當時走在前後的蘇海城和阿天都的拿着槍的。看到那條大蛇之後,他們換上了工兵鏟。他們說對付大蛇,用鏟子比槍厲害。
“我們就是在那取水的。那裏的水,應該跟湖水不是一個源頭,或者說在某個時間段。某個特性的作用之後,那水會帶着毒。”
我趕緊說着:“那溪水的源頭,會不會就是泡着蛇蛻的那地下水?”
“順着那溪水走!順着那溪水走,我們就能找到那蛇蛻了。另一套系統的地下水道就在那!”
我笑了起來,看着蘇海城臉上重新出現的那種堅定而冷靜的感覺,感覺很幸福了。雖然我們都希望他能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情想起是誰對他下的命令,他爲什麽會做出那麽奇怪的舉動來。
但是當真相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卻不希望他沉迷在這裏面,畢竟那是已經過去的事情了。我們必須要走下去,要解開這一切。
蘇海城掏出了手機拔下了蘇爺爺的電話。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那邊的老人聲音依舊很有力地說道:“大半夜的,不是找我聊天吧。”
“爺爺,你們去收拾我遺物的時候,有沒有找到什麽密函。”
“沒有。就看到你的結婚申請書。”
“那就再去找。我應該留在部隊裏一份密函,很重要的密函。那是覃老将軍的犯罪證據。我不可能燒掉的。我應該藏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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