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海城?蘇海城?”我喊了起來,可是這裏的雨下得越來越大了,雨點打在樹葉上的聲音也蓋過了我的聲音。“蘇海城!”我不知道時間已經走了幾分鍾了,但是我在我的感覺裏,現在已經距離下雨很長時間了。我的沖鋒衣上的雨水開始呈現着流水的形式了。我急得大喊了起來:“蘇海城!我在這裏!蘇海城!”可是卻還是沒有聽到除了雨聲之外的任何聲音。
爲什麽會這樣?我以爲我們就在這附近,不會有什麽危險的。我以爲他們會把火點起來,在黑夜中隻要有火光就不會有什麽危險的。可是現在,這場雨讓我們的計劃全亂了,甚至還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我咬着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就算身上有着沖鋒衣的保護,并不會讓我被雨水淋濕,但是臉上還是被冰冷的雨水砸到。那雨水真的好冷,就跟冰水一樣。這是凍雨,這些雨水落到水泥地面的話,很快就會結成冰面了。
“蘇海城!蘇海城!”我大聲喊着,可是聲音裏卻漸漸帶上了哭音。
直覺告訴我,我現在真的在這片林子裏走丢了。而我收回了手機,在手機沒有被雨水弄得短路之前。在這時,我也看了看手機的時間。也不過離我打開手機屏幕不到十五分鍾的時間。但是這十五分鍾卻讓我覺得很久很久了。
屏幕已經全濕了,觸屏也暫時失效。我沒有辦法撥打出電話。
“留在原地,”我對自己說着,“就在這裏等着。最多,就是等到天亮,他們會來找我的。”我給自己鼓勁着,可是在幾秒鍾時候,在這片黑暗和隻有雨聲的環境下,我還是免不了冒出一些消極的念頭來:“等到明天早上,我會不會凍死在這裏呢?”
就在這個時候,在離我大概距離有一個籃球場的位置那邊,映過來了火光,是真的火光。我驚訝地看着那邊的火光,怎麽可能,不是在下雨嗎?他們是怎麽把火點起來的?而且隻有一個籃球場這樣的距離,我……我剛才胡思亂想什麽了?爲什麽我喊了這麽多聲,他們都不回應我呢?
就在我被這一大堆的念頭攪亂的時候,在黑暗中,一個力道抓住了我的手,拉着我朝着遠離火光的方向走去。
“啊!放開我!”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呢,第一個直覺就是叫出了這麽一聲。
“你是誰?你來這裏幹什麽?”蘇海城的聲音在我耳邊傳來。
是繼續嗎?我們的計劃情景還原,繼續進行着?我用幾秒鍾去習慣我的新身份。我是櫻雪,我是櫻雪。“我,我是那邊寨子裏的人,我回家。啊!”
他還沒有等我說完,就拉着我繼續朝着更遠的地方走去。黑暗中,我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腳步,腳下不知道是絆到了什麽,腳步踉跄之後,就摔到了地上。
蘇海城沒有放手,拖着我繼續往前走,他喊着:“離開這裏,不想死就離開這裏。那邊會着火,會燒點一切。你的家人全死了!”
他停下了腳步,蹲下身子,在我還沒有站起來的時候,就把那被抹布包裹着的鑰匙塞到了我的手裏:“把這把鑰匙快遞出來,地點就是……”
他說完時候,就轉身朝着火光那邊走去。我急着喊道:“那邊已經着火了,你還要過去幹什麽?”這一點和當初櫻雪告訴我們的并不一樣。這個時候,那邊應該還沒有着火,是在蘇海城和櫻雪分開之後,那邊才着火的。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原因,提前點火了,而且還是在這樣的下雨天裏。他們到底是怎麽點起火來的?
黑暗中,我看不到蘇海城的臉,但是我能聽到他停下來的腳步聲,他就在離我一米多的地方,他沒有回頭,就在那站着,好一會之後,才說道:“我要回去!回去讓我的戰友們撤出來。油箱有問題,會燒起來的。要死,就讓我一個人死吧。”
這句話結束之後,他朝着火光的方向跑了起來。我也趕緊站起身來,顧不得剛才被他拖了那幾步身上的傷,就朝着火光的方向走去。
太黑了,就算有火光,光線也被林子裏的樹幹和灌木擋住了,我跌跌撞撞走出林子,回到開闊的營地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分鍾之後了。我的速度比蘇海城慢了很多,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怎麽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用這麽快的速度沖出林子的。
站在營地旁的那個土坡上,我看到了那邊的大火。
在寨子邊上,在那堆燃燒着的柴火旁,卡卡西正撐着一把雨傘,站在蘇海城的身旁。蘇海城跪在那大火前,低垂着頭。而阿天就蹲在他身旁,一隻手搭在他的背上。
感覺到我沒有被雨水淋之後,我擡頭看看我的頭上。頭上已經遮着一把黑色的大雨傘了。而爲我撐傘的人,就是張先生。他說道:“真不知道,蘇海城經曆過什麽,看着他那麽痛苦的樣子,我還以爲他會瘋掉呢。不過他這些既然是他已經經曆過的事情,再來一次的話,心理應該已經有了承受的準備了。”
我長長吐了口氣,問道:“他們怎麽把火點起來的?”
“用汽油。你剛進林子裏沒多久,就開始下雨了。他說,計劃不繼續進行的話,你會在林子裏走掉的。這火必須點起來。所以阿天他們就抽了車子的汽油。”
在卡卡西的身旁,确實放着幾個可樂的大瓶子。
張先生繼續說道:“蘇海城剛才沖出林子的時候,是直接朝着那火裏沖去的。我還以爲他是受了刺激,瘋了要自殺呢。好在前面的阿天及時拉住了他。他就那麽跪在火前面,也不說話,也不動一下。”
我咬着唇,眼眶已經紅起來了。我想蘇海城肯定是回憶起了他的戰友們被燒的那一刻。我們第一次來到這個死寨的時候,那炭化的橫梁,那廢墟下的屍體,那空氣中彌漫着的火燒過的味道,曆曆在目。可以想象在之前,這裏經曆過怎麽慘重的火災。而這并不是天災,而是人爲的。
不僅把這裏原來的屍體燒了,也把蘇海城的戰友們活活燒死在這裏。
我走出了雨傘的範圍,走向了那邊的蘇海城。
在這樣的雨水下,就算是澆了汽油,火勢也不會堅持得了多久。現在那火堆已經漸漸弱下去了。
我站在蘇海城身後,說道:“蘇海城,你跑回來的原因找到了。你是爲了撤出你的戰友們,才跑回來的。你不是害死他們的兇手。”
蘇海城沒有回答,還是那麽跪在地上。阿天也說道:“海城,别這樣!你是軍人,你要堅強點。”
他還是沒有一地那反應。卡卡西拿着雨傘,卻不是在擋着他自己,而是擋着地上的蘇海城。他說道:“他要是受打擊,出問題了。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玩這個情景再現呢。”
“不會!”我說道,“這些是他已經經曆過的事情,是他經曆過的痛苦。當初他一個人都能承受下來,現在有我們這些好朋友在,他肯定也可以的。”
“上次他是整個一起忘記了,根本就沒承受下來。四一姐。”
“但是現在他能承受下來的,他不是逃避的孬種!”我的語氣堅定着。我繞到蘇海城的面前,蹲下身子,說道:“蘇海城,你不是害死你兄弟的兇手。你要爲他們找到真正的兇手!”
好一會他才有了反應,緩緩擡頭看看我,看看阿天,才說道:“如果當時,我沒有把那鑰匙帶出去給櫻雪,而是直接讓兄弟們撤離的話,他們就不會出事了。”
“你還記得你媽說過的話嗎?她在送你去當兵的時候,就想過你有可能會犧牲了。在你出事之後,她沒有怨過任何人,他爲你感到驕傲。因爲你的軍人啊。你覺得鑰匙很重要,是一個必須保留下來的證據。你選擇了先把鑰匙帶出去。如果不是那把鑰匙的話,我們又怎麽會走到今天,又怎麽能開啓那山裏的封龍陣。那麽死掉的人,就不止你的兄弟,還會有更多無辜的人。你沒有做錯!蘇海城,你什麽都沒有做錯!你是我們的驕傲,是你媽媽和爺爺的驕傲!”
我雙手捧起了蘇海城的臉,讓他看着我。他就這麽看着我,許久才深處手來,輕輕碰觸我臉頰。一陣刺痛從我的皮膚傳來。我才注意到我的臉頰上應該傷到了。
那時候,櫻雪是渾身傷的被發現的。我要比她好很多。雖然身上有很多感覺痛的地方,但是因爲沖鋒衣的保護,這些地方并沒有被劃開,應該隻有臉上點傷痕吧。
他并不是那種會溫存,會浪漫,會說謝謝的男人。他隻是用行動告訴我們,他沒事。他放開了我,擡手壓下了卡卡西擋在他頭上的雨傘,說道:“你們去帳篷裏躲雨吧,讓我想想,讓我冷靜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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