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沉默的氛圍一直延續到了晚上天黑時分。阿天才起身說道:“我們去接張先生,你們看着時間差不多就出門吧。”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指去墓地。我們沒有參加葬禮,原因是我們明面上的關系跟左宇都是沒關系。陳重隻是蘇家用來安慰爺爺的幹孫子,跟左宇也沒有什麽交集。我同樣也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葬禮上。阿天卡卡西和左宇甚是連認識都不認識的。但是實際上我們卻是一路走來的戰友了。我們當然要去送送他的,隻是我們送的時間,不是白天,而是晚上。
如果說,晚上去墓地會讓人害怕的話,我的心裏卻連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找不到。我隻想着要去送送左宇,如果不是他做出了犧牲,那麽我們将會在未來面臨更大的威脅。
晚上十點,蘇海城開着爺爺的車子趕到了殡儀館後面的墓地。應左宇媽媽的要求,他被葬在了這裏。
在我們到達的時候,阿天和卡卡西的車子已經在那邊等着了。在他們身旁的還有張先生。
我們一句話都沒有說,朝着那邊的新墳走去。在漆黑中,我們隻能根據還有着一點微弱燭光的方向走着。其實我有些懷疑,爲什麽那邊的燭光還在亮着?葬禮是早上進行的,就算燒了大蠟燭,現在也應該點完了。
走在最前面的蘇海城手裏拿着手電筒,和走在最後面的阿天也拿着手電筒。最先開口說話的是卡卡西。他說道:“張老頭,你不是很厲害嗎?能不能讓左宇出來跟我們說說話啊?”
張先生走路的姿勢還是有些不對,但是他卻堅持要跟着來了。他沒有回答卡卡西的話,好一會之後,卡卡西繼續說道:“我就是像跟他說聲對不起,以前我從來沒有把他當我們的兄弟看待過。現在才知道,他就算我們的好兄弟。”
“這聲對不起,在他墳前說,他能聽到的。”張先生說着。
我們漸漸靠近了那做新墳,也靠近了那點燭光。一座座排列得很整齊的墳,加注了這裏悲涼的氣息。那麽大墓地,那麽多的墓碑,沿着台階,走過他們身旁,這下我們看到了那燭光旁正站着的一個人影。
在一片漆黑中,那座新墳的面前,一個人正拿着一支白蠟燭,就那麽站着,沒有一點聲音。遠遠看去的時候,我确實吓了一跳。但是想着,張先生也在這裏呢,怕什麽?再說了,我也不覺得那會是鬼。一時間,對左宇犧牲的事情的巨大沖擊之下,我暫時不相信鬼的恐怖了。
漸漸靠近了,那個人影也發出了聲音:“我知道你們會來的。我在這裏等你們一天了。”
這個聲音,正是覃媛的聲音。才兩天沒有見她,她的臉頰已經有些凹陷了,整個人憔悴了很多。加上那麽拿着白蠟燭,讓人覺得臉色更加不好了。
也許是出于愧疚吧,卡卡西在這件事上顯得特别的積極。他主動給點上香燭,在那跟左宇說着道歉的話。也說之前拿着槍指着他,也是他的錯什麽什麽的。很久以前的事情都被卡卡西說了一遍,就生怕就會遺漏下哪點來。
蘇海城看着那新墳,也隻是一直看着,許久才低聲說道:“你一輩子都是我的好兄弟。”
覃媛注意到了再一旁的張先生。張先生那臉上的傷都還沒有好全呢。當初那個意氣風發,受人尊敬的風水先生,現在卻縮着身子,站在這墓碑前,一副動容的模樣。
覃媛說道:“那天,我回到家,剛聽說有一個風水先生找我爸。兩個人準備出門的時候,我就先給左宇打電話了。我覺得,你們都在d市,要趕過來也不可能。就讓左宇跟着他們去。他跟我說,他走不開,他們那正有一個活動呢,領導不可能放人的。我就發脾氣了,告訴他不去也要去。因爲我們答應過,我們會成爲a市的第一條防線的。在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已經跟着我爸進山了。
當我知道他已經進山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我當時那麽高興,因爲這個男人還是按我說的去做了。但是現在我卻那麽的後悔。我爲什麽要讓他去?如果他沒有去的話,他根本就不回出這樣的事情。我爸他們要進山就進山吧,管他們要在那山裏幹什麽呢?
我根本想不到,這竟然是我和左宇左後的談話了。如果不是我的要求,左宇也不會死的。是我害死了他。”她緩緩看向了張先生,“你就是那個風水師?”
張先生點點托,目光還是看着卡卡西在那燒着的紙錢。
覃媛在說道:”都是因爲你,你爲什麽要這麽做?爲什麽要害死他!“
覃媛的話,在最後幾乎是喊出來的。也幸虧這裏的晚上根本就沒有人。覃媛又哭了起來,這幾天,她都應該是在以淚洗面中。
張先生皺着眉頭,那張臉顯得更加的蒼老了。“我。。。我女兒死了。就是被他們害死的!之前覃老來找過我,我不止他是怎麽查到我還有一個女兒的,他說我不跟他進山,他就殺了我女兒。我特意跑到a市去找她,告訴她,趕緊躲起來,要不然會死的。可是她沒有,她不相信我說的。他覺得,我就是算命的騙子。她被軍車撞下河才死的。我。。。我想爲我女兒報仇。我打不過那個老家夥,但是我會布陣,會拆陣。隻要讓我去到“百鳥朝鳳”,我可以讓他在一百天裏慘死。我能做到。我,我。。。“
“你覺得,我爸會讓你到達‘百鳥朝鳳’嗎?”覃媛打斷了他的話。你們出發之後,我問過我爸的勤務兵,那個死掉的司機根本就不是什麽勤務兵,那是我爸準備對你下手了。在那種荒郊野外的,又是軍車,他們要弄死你,丢在哪個角落,根本就不是難題。”
覃媛的話,讓張先生渾身顫抖了起來,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老淚流了下來。左宇是爲他死的,換回了他生的機會。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他執意要去找q造成的。
我們也隻能沉默着,這個時候,大家的心裏都很沉重。
好一會,卡卡西才站起身來,說道:“好了,我們回去吧。蘇死人,以後你敬你那些兄弟的時候,記得多倒一碗酒給他吧。”
阿天扶起了張先生,就在大家準備要離開的時候,蘇海城又看向了依舊沒有動的覃媛。覃媛之前說是在這裏等我們過來的,現在我們已經過來了,也已經跟我們說了這件事了,她爲什麽還是一動不動的呢?難道就要丢她一個女人在這墓地裏一整晚嗎?
蘇海城問道:“不跟我們回去嗎?”
“我想再陪陪左宇。以後。。。就沒機會了。”
蘇海城還是走向了她:“走吧,跟我們一起回去吧。他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的。”
“我知道,”她看向了我,“你放心,我不是陳四一那種軟弱的女人。我已經決定要去告發我爸了。”
“告發?”蘇海城換了個姿勢,看樣子,是要跟她好好談談的。他說道:“向誰告發?”
“軍委!”
“告發他什麽?”
覃媛一時間回答不上來?
好一會之後,蘇海城才說道:“買兇殺人?沒證據!誰信?開閘放水,企圖淹死我們?哼!他那是春耕放水,支援下遊農田。還有什麽?修墳山?那是風俗!風水陣殺人?中國沒這條法律。覃媛,我覺得你應該冷靜一些。要是這件事這麽容易就能處理的話,我們用得着花了那麽多的時間來設計這些事情嗎?如果是這麽簡單的話,張先生的女兒怎麽會死?左宇怎麽會躺在這麽冰冷的泥裏?”他停頓一會之後,接着說道,“你覺得陳四一是軟弱。确實,她做不到很多你做得到,而且幫了我們很大忙的事情。但是同樣的,她能冷靜的推論這件事,沒走一步,沒說一句話,她都能考慮到危險的存在。你好好想想那天你跟你爸說的是什麽話?”
他的話不再是談心的語調,有點像是罵着他的兵的态度了。“你是想找死是嗎?你對那個陣的了解是多少?那個陣是要讓你哥當上皇帝的,不是你!你對于你爸算什麽?嫁個好老公就是給他做聯姻的紐帶就是你最重要的作用!他已經瘋了你知道嗎?他殺了多少人,用了什麽手段,你知道嗎?你還那麽大言不慚的去舉報他?覃媛,你去舉報你爸,我敢說,他會直接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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