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總跟張先生說着話,然後喬總就領着張先生走進了公司裏,一點點指出公司裏的改動。并笑眯眯地告訴張先生,就在上周,他簽了一個大單子。
我就跟着這麽串人身後,慢慢在公司裏走着。這麽一走,幾乎就把整個公司都走了一遍。直接就走到了中午休息的時間。
喬總領着張先生去酒店吃飯,還不忘回到看我一眼,意思就是讓我也跟上來。
半個小時之後,我們一行人已經在附近的一家酒店坐下,并上了一桌子的菜了。陪客人吃飯的,有公司的是三個高層和高層的秘書,還有就是張先生加上我。
我顯得很突兀,甚至有個高層接着别人不注意的時候,問了我一句。“你是我們的員工?回去上班去。”
我當然不會回去,先不說喬總讓我跟過來的,就算喬總沒有讓我跟過來,我也會跟過來。好不容易有機會跟張先生搭上話,我爲什麽還不來。就算我還沒有想好,我要說什麽,我也要過來了。畢竟當初那個封龍陣布陣的人是張先生的師父,現在活着的人,估計也隻有他最熟悉那個陣了。隻要他願意給我們指條路,要破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開飯了,喬總給張先生敬着茶。其實就是以茶代酒了。
張先生跟喬總說了很多話,其實就一個主旨,那就是教他怎麽能發财的。這頓飯在半個小時候之後,張先生就跟喬總秘書換了位置,坐在了我的身旁。
我有些緊張着,我都還沒有想好要跟他說些什麽呢。
張先生給我倒了茶,這讓我受寵若驚,趕緊端杯子:“張先生,我敬你。”
“唉,陳四一啊,這杯茶……啧,算是我對不起你們,我給你們說句對不起了。”他端起杯子碰碰我的杯子,就一口喝光了那茶。
“張先生幹嘛着說呢?隻要張先生肯說句話,我們都會感激不盡的。”
他搖搖頭,看着我:“你還年輕,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想你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的。要是真的那麽簡單的話,我也不會……有個詞叫身不由己,有時候别人位高權重,我們也是不得已的。”
張先生看看在座的各位,呵呵笑道:“我給大家講個故事。”
喬總一聽,第一個就放下了筷子一副傾聽的模樣。張先生說的那個故事,我也聽爺爺說過。就是在清末民初的時候,一個地主家要遷墳點穴,找了當地有名的一個風水先生。那風水先生很厲害,他說他有一塊寶地,可以給那地主,而且能保地主家十年内出個大将軍。但是這個穴葬下之後,他這個風水先生就會出事。他也不知道會出什麽事,讓地主家承諾,供養他到死,還要好好安葬。
地主答應了,風水先生給點穴,指點下葬。一切順順利利的。就在下葬後的一百天裏,那風水先生被車子撞斷了雙腿。地主也盡責的把他供養在後院裏,讓丫環婆子照顧着。
十年後,那地主家的小兒子真的當了大将軍。軍閥割據,将軍成了很威風的人。又過了幾年,地主死了,那大将軍就不再供養風水先生,讓他有一頓沒一頓的在後院等死。甚至還說很過分的話。有一次大将軍受傷,風水先生讓人傳話給他,說他家那祖墳旁邊有棵樹斷了枝桠,掉下來正好壓在墳頭上,才讓他受傷的。要想繼續往上爬,就把祖墳旁的那棵樹砍了。
大将軍并不是很相信這些,但是他也知道當初這個先生給他們家點穴的事情。帶兵去祖墳一看,旁邊的樹真的斷了一些枝桠就在墳頭上。他沒有再懷疑,讓兵把那樹給砍了。等他再回到家的時候,風水先生已經離開了。聽說是用手撐着小凳子走的。大将軍也沒理會,還覺得是好事。可是沒出一百天,這個大将軍就被人暗殺了,家裏被洗劫一空,妻女被抓走下落不明。
張先生在說這個故事的時候,其實一直在看着我,聽完故事,我端着茶杯,喝了口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風水先生這行裏,都講究一個因果。布陣也一樣。張先生的師父,布下這個陣,成就了幾十年後一個能讓百鳥來朝大人物,必定也付出過什麽。如果現在我讓張先生幫我去破陣,他也一定會被付出點什麽。
百鳥朝鳳,這樣影響國運的風水穴,加上那麽大規模的封龍陣,這是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完成的一個陣。
不知道爲什麽,這個問題就盤旋在我的心裏,我幾乎是沒有經過思考的,就問道:“張先生,你師父是怎麽死的?”
我爺爺都已經死了,他師父應該早就死了吧。就算沒病沒災也應該壽終正寝了。
張先生看着我,緩緩說道:“師父沒死,已經一百零七歲了。”
我驚訝着,難道是我理解錯誤了?他繼續說道,“但是我師父他,五十多歲的時候,三個兒子都死了。兩個老人,帶着一個獨孫。不到一年,獨孫被瘋子抓走,切成段,丢在他家的院子裏。”他頓了一下,似乎這些事情對于他來說,也是很恐怖的回憶,“師娘瘋了。從那百鳥朝鳳回來不到三年的時間,我師父就成了一個人,每天活在痛苦中,生不如死!這還不夠,他先生瘸了,最後癱瘓了,再後來……生了怪病,很痛苦的怪病。一百零七歲,其實師父早就想死了,他活着才是一種折磨,才是痛苦。如果我們國家能安樂死的話,我甯願讓他安樂死也不願意看着他現在這個樣子。”
我緩緩吐了口氣,猶豫了一會,才說道:“我能去拜訪師爺嗎?”
張先生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也許,他活着這麽大年紀,就是爲了等着見你們一面吧。”
我有些意外,我意外他不會同意的,但是他竟然同意了。而且還壓低着聲音對我說道:“說不定,見過你們,他就能走了,不用再這麽耗着生不如死了。”說完這一句,他提高了聲音,“來陳四一,算來,你也應該叫我一聲叔叔。明天周末,我帶你們去。見到我師父,你們就會明白,有些事情,一旦開始運轉是停不下來的。”
他再次用茶杯給我倒茶,以茶代酒跟我碰了一杯。從他的眼中,我看到了他的無奈,他的痛苦。
也許他就是看到師父這樣的情況,才會那麽拒絕參合進那個陣裏。那麽他之前爲什麽要答應覃老去幫他修墳呢?
這個問題,我是在我們吃過飯之後,喬總吩咐我送張先生去酒店,并用公司的名義開房的時候,我才能單獨跟張先生說幾句話。也是那時候,我問出了我的這個問題。我不需要再隐瞞什麽,那張圖送到他手裏,他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找來,我想他在來d市的之前,就已經決定要帶我們去看看他的師父了。
我問道:“張先生,既然你看到你師父的情況,當初爲什麽還要答應去幫覃老修墳呢?”
張先生拿着房卡,緩緩歎了口氣:“這個世界上,風水先生也是這個社會的一員,也會受社會的影響。你想,一個老将軍親自到我那去提出要求,也開出了條件,說明了後果,我能不去嗎?你這個年紀,當我女兒差不多了。也還是一個孩子,再過幾年,你就會明白什麽叫身不由己了。”
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五點多了,我也不需要去公司,直接就給卡卡西和阿天打電話,告訴他們明天有重要行動,今晚在阿天的酒吧開會。
手機最後一個是撥給蘇海城的,我知道他現在應該已經回到a市了。畢竟他現在是陳重的身份,就是一個給蘇老爺子想孫子的工具。要演戲就要演真實一點,他整天不在老爺子身旁也不像話。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按下了撥出鍵。蘇海城的手機号碼已經換了好幾次了,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我撥出的号碼對不對。
在幾聲聲音之後,電話接通了。這是他再次回來之後,我第一次給他打電話。
“喂,四一,怎麽了?”他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我都有點不太确定。在他第二次問道:“喂!”我才匆忙說道:“蘇海城,我,今晚上我們幾個在阿天的酒吧聚聚,明天早上,我們會跟着張先生去看他師父。就是那個布陣的人。已經一百零七歲了。”
“張先生在d市?”
我把今天的情況簡單跟他說了一遍,他很快就答應了。明天他會在高速路口的出口等我們。我們的車子一出高速路,他就會跟上我們。
我最後還弱弱地問道:“你說,張先生會不會使詐呢?”
“不會,經過之前的事情,我想他一定也有很多感觸。不是每個人都能拿着别人的命來鋪自己的路的。我們這回跟着張先生去見他師父,其實就是在賭,賭的就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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