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海城在那邊喊道:“跳過來,不要看下面,就這麽點距離。”
但是卡卡西還是先脫下包,把包丢過去,自己再跳過來。這樣就能減少重量了。我們也都如法炮制。隻是在我跳過去的時候,卡卡西那家夥正好大吼了一聲:“蛇蛇蛇!”
吓得我有點失衡了。好在蘇海城扶住了我。我靠在他手臂上穩住身子就朝着那邊的卡卡西喊道:“卡卡西,你喊什麽喊啊?哪蛇了?”
他指着下面的一條小水溝,那下面還真有一條手臂粗的蛇在過水呢。
張先生歎了口氣:“這些蛇都瘋了。你們殺了他們的蛇王,所以它們昨天才會像你們發起進攻的。還不知道,會不會再來一次呢。我們要盡量避開蛇。”
所以我們昨天直接走林子是一個很錯誤的決定?
看着張先生願意開口說話了,我也趕緊跟在他身後,輕聲說道:“張先生……”本來是想套近乎,說點這山裏的事情的,沒有想到他反過來問我:“你們既然要看那小屍體,昨晚明明知道我在埋,爲什麽就直接過去看呢?還要早上再挖出來,那是大不敬!”
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昨晚上我是看到他在那埋屍體了,但是我還睡得懵着呢,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做夢。而早上要去挖屍體那是蘇海城幹的,我什麽也沒做,就當了跟屁蟲了。
蘇海城靈活敏捷地在那小小的山路上,繞過我們,繼續走在了最前面,邊說道:“想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
他的話激怒了張先生,張先生脫口就吼道:“我沒什麽來贖罪的!”
蘇海城回過頭來,看着他,很認真地說道:“你騙不了你自己。”他朝前走着,卡卡西搖搖頭,也跟了上去。阿天上前拍拍他:“别在意,他就是個死人,不是說死者爲大嗎?别跟個死人計較。”
我緩緩吐了口氣,才說道:“張先生,我想那個孩子,應該會感謝你的。你結束了他無盡的痛苦。他終于能好好休息一會了。”
他還是對我沒好氣地說道:“死了就是死了,哪來那麽多想法!”
他越過我,也跟着他們走了。這下我成了墊後的了。我長長吐了兩口氣,對自己說沒關系,沒關系,還有時間。不過這個還有時間其實就是在欺騙自己而已。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我們這一趟的行程也隻還剩下一個寨子而已。我們覺得應該能打動他的這個死亡的寨子,在他心裏原來什麽也也沒有改變。
好一會我才跟上我們的腳步,阿天也在不知不覺中繞到我的身後。
我的喪氣在之後表現無意。在我們再次進入寨子。那寨子裏的同樣出現了用竹圍欄圍住的榕樹。
一樣的石闆路,一樣的木樓,一樣的老人,一樣的孩子。隻是這一次,老人沒有躲開我們。一個老人,手裏那種紅布條,在那竹圍欄上綁着。每隔幾根竹子就綁一根紅布條,嘴裏還念念有詞的說上幾句。
阿天上前,剛要問話,那老人就瞪了過來,一種防範的樣子。
還是張先生上前,用方言跟這個老人搭上了話。張先生雖然賺着那種有錢人,公司老總的錢,但是他既然是走山的,那就多少知道幾種方言的。就好像我爺爺。我記得他好像是會說三種方言,都是我們這周邊幾座城市的附近會出現的方言。張先生也不例外,既然走山,就肯定要能和周圍的人溝通。
幾分鍾之後,那老人綁好紅布條離開了,張先生才對我們翻譯道:“從今年過了端午開始,山裏的蛇就經常會進村子。有時候還會爬樹,這個村子裏,有人被從樹上掉下來的小蛇咬死了,他們才用竹圍欄把樹都圍起來。村裏不少人出去打工了,就是因爲大家覺得這裏的蛇會攻擊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死一樣。也有村裏的老人說,這種現象是因爲去年的時候,那山裏的大蛇被人殺了。”
我和卡卡西都是同時看向了蘇海城,那是他下的手。
不過卡卡西馬上說道:“這是好事啊,這些人都出去打工了,然後幾年之後,他們就在外面買房子,在然後他們帶着孩子和老人一起出去,接着這幾個寨子就人去樓空了,那麽那個山裏的狗屁封龍陣不就沒人給它封了嗎?”
他說完看看四周的我們幾個人。大家都跟看怪物一樣看着他。“有什麽不對嗎?”他提高了聲調。
阿天攀上他的肩膀,說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
蘇海城一句話沒說,就繼續往前走去。阿天跟了上去,卡卡西也追了過去:“喂喂,你給我說清楚啊。阿天!天大哥!天老兄!喂!你說不說啊?不說我就把你藏着的那些愛情動作片都給蘇死人共享一下。要不看他那冷闆的樣子,也不知道……”
“小子真是沒當過兵,也沒住過學校的男生宿舍吧。這種東西我會怕你?”
“那好,我下次去你店裏,我在你辦公室丢個男男用的潤滑劑,哈哈哈哈,看你怎麽找女朋。”
他們的聲音漸漸遠了,我才幾步靠近了還沒有跟上他們的張先生,輕聲說道:“這裏的老人不會走,而且那些出去打工的人,也不見得就能在外面買房子。很多人,他們在外面打工,老人和孩子留在這寨子裏。八年之後,下個死亡再次來臨的時候,那些外出打工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家裏的老人和孩子什麽時候死在了這裏。他們得到風聲趕回來的時候,說不定這裏已經是一片廢墟,就跟我們昨天看到的那片廢墟的一樣的。也許他們能早點回來,看到的也隻是一具具炭化的屍體。一夜之間,沒有了老人,沒有了孩子,對于那些外出打工的人,他們根本就不是逃離了這裏,而是給自己種下了自責後悔一生的種子。說不定,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更希望能一家人一起走呢。
這裏的蛇多,趕趕,多用點雄黃,花個幾年,還是能平靜下來的。但是那邊山上的墳,那墳下的湖水,那湖水下的龍,才是這一切的根源吧。張先生,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我大步朝着蘇海城他們的方向跑去。
從寨子下來,比我們上山的時候要容易了很多。隻是這一次,張先生一直的殿後的那個。我們走的這節路,并沒有什麽危險,大家也不用擔心他會逃跑什麽,也就沒有再做什麽調整。就是卡卡西在阿天那得到了答案之後,義憤填膺地喊着,他現在就要回到那寨子,讓那寨子裏的人都搬到别的地方去,告訴他們再過八年,他們就跟之前那兩個寨子一樣了。
不過他也就是口頭上說說罷了,要是他真的那麽做的話,當地的派出所就會以煽動民心不穩,試圖引起騷亂的罪名,抓了喂兩天蚊子吧。
回到小鎮上,大家都沉默着,這一天半給大家的沖擊都很大。大家也沒說什麽,就回房間洗澡去。
洗過澡,我換着幹淨的衣服,就坐在床上,看着窗外藍藍的天空,聽着那附近河裏傳來的嘩嘩的水聲,心裏放空了,什麽也不去想。或者說的心裏很亂,什麽都想,到最後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蘇海城從浴室中出來。他站在窗前,擋出我的視線的時候,手裏還拿着酒店的白毛巾在擦着滴水的頭發。他一句話也沒說,我也不說,就這麽看着他。看着他那深炯的眼睛裏倒影着的我。
好一會,他才說道:“别給自己壓力。”
我雖然什麽也沒有說,但是他還是明白我現在在苦惱什麽。我點點頭,低下頭,看着手指尖這兩天被草藤割出的一些小傷口。在山裏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感覺到哪裏受傷了。但是在回來洗澡的時候,才發現,手上已經有了好幾個小口子了。
感覺到頭頂光線的變化,我擡起頭來,就看到了蘇海城俯下身來,兩隻手撐在床上,低下頭,額抵着我的額:“這個張先生會出現,已經是我們整個行動的意外了。隻要他不站在q那邊,對我們來說都是沒有什麽損害的。四一,你用不着自責。”
他啄啄我的唇,我點點頭。雖然在點頭,但是我還是覺得心裏壓着什麽東西,好重,讓我呼吸都困難。如果,也就是一個假設,我們能在這趟行程中說服了張先生,我們就能輕易的破局。那樣的話,就不會有誰在去冒險,不會人有在死。最重要的是,我不用再經曆一遍,看着蘇海城離開我,跳下水裏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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