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我面前,渾身微微顫抖着。出了這樣的事情,而且我還躺在醫院裏,理由就是流産。再加上我們是從山裏出來的,出了這樣的事情,蘇海城卻不在我身旁。我想,蘇媽媽已經猜到我們出了什麽事情了吧。
下一秒,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甩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我的臉上。我的臉被她打偏了,我卻還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沉默着,整個病房都沉默着。好一會,她才緩緩坐在病床邊上,說道:“陳四一,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查下去了嗎?爲什麽你們就是不聽話?你不是答應過我,會跟蘇海城生個孩子的嗎?爲什麽還要弄得流産!”她吼了起來,不過她很快就恢複了冷靜,壓低着聲音說道,“第一次,我真以爲你是爲了錢來我們家的,我給你錢,第二次蘇海城回來了,我以爲你會給我們家帶來希望的,可是現在呢?你們再一次告訴我蘇海城沒了。我兒子沒了!那麽之前爲什麽要給我希望?”
她别開臉,做了幾個深呼吸,同時也擦掉了臉上的眼淚,然後才回過頭來,對我說道:“陳四一,從現在起,我們家不欠你什麽,我們家也跟你沒有任何的關系!最好這輩子,我們都老死不相往來!”
說完,蘇媽媽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卡卡西急着說道:“出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四一姐想的。”
可是蘇媽媽卻連回頭也沒有。蘇媽媽一離開,卡卡西就說道:“四一姐,你沒必要受這種委屈,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我做錯了,卡卡西,這次我真的做錯了。”如果我沒有那麽堅持着要跟他們進山的話,現在這個孩子就還在我的肚子裏生長着。如果時間能倒流的話,我絕對不會進山,我會在家裏等着他回來。這一巴掌,是我該得的。
阿天用拳頭揉揉自己的額頭說道:“行了行了,這些以後再說,既然人醒了,沒什麽事我去醫生說一聲,明天出院吧。回家好好養養。”
我點點頭,我不想在醫院裏,我現在好想回家。說不定在我回到家推開門的時候,蘇海城已經在家裏等着我了。這個念頭浮現在腦海裏,我也覺得自己好傻,但是現在就是有這麽一個念頭,揮不去。
大家都累了,不僅是身體累了,就連心都累了。我們的大背包直接用快遞寄到d市。三個人都是換了一身衣服,直接坐城際列車回去的。
再次踏上d市,看着城市繁華的大街,感覺那些石闆路,寨子,還有那漆黑中的地下水道,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在卡卡西和阿天忙着跑各種事情,例如聯系老闆家裏人,老闆出事了,回不來了。幫猴子把小旅館那邊的房子退了。阿天還去大頭的墳前,給大頭敬了一杯酒。算是給這件事畫上了一個句号。不管是牽涉到這件事中的活人,還是死人,我們都跟他們說一聲,這件事到這裏已經結束了。
我在回來的這幾天裏,就在家裏等着,給蘇海城等門。我的身體,我知道。我需要休息,休息好了,我要去找蘇海城。在沒有看到他的屍體之前,我相信,他還活着。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心裏的這個打算。在阿天和卡卡西看來,我就是因爲這次的事情,打擊過大,整個人都有點傻傻的,封閉了自己。他們覺得過段時間,我會自己恢複過來的。
夜幕降臨,我坐在家裏小客廳的沙發上,吃着飯店送過來的雞湯。沒有什麽胃口,但是我強迫自己吃下去。隻有吃下去,我的身體才能盡快好起來。
在客廳沙發前的那張小桌子上,丢着一本《葬經》,還有一本《楊公》。
阿天和卡卡西都覺得這件事到這裏已經結束了,不過我跟他們想的并不一樣,我在養身體,等着我能再次進山的時候!我不放棄!就算蘇海城真的已經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屍體。就算在那大山深處,我真的找不到他的屍體了,那麽我願意完成他沒有完成的意願。百鳥朝鳳又怎樣?九宮五行陣又怎樣?這些都是死的!而我還活着!我要用我活着的時間,破了這個局!八年,在下一次全寨子死亡的時間還有八年,我不相信,我破不了那個陣。
小時候,跟着爺爺走山的時候,也見過爺爺布陣。他說布陣的每一步都很重要。一步錯,全盤皆輸。還記得小時候,爺爺給一家人,在房子裏布陣。隻因爲陣眼的那個五帝錢被他們家裏小孫子不懂事移動了一下位置,那個陣就廢了。
我現在要學習的不是布陣,而是破陣。我相信八年的時間我能做到。從衛星圖上看,那個墳墓有着九座山穩固九宮,這個是圈出一個小乾坤的。我也不可能把整個山頭給搬走了。
還有五個寨子作爲五行,形成結界。這個就更奇怪了,既然是布陣,五行結界,爲什麽還會九年燒一個,燒了不就是破壞了嗎?q,一直在阻止我們,那就是說,這麽一個個的燒寨子其實是正常的事情。這裏我根本沒辦法理解。
所以,我還是看了《葬經》和《楊公》。隻是裏面有很多東西,我理解也不是很深入,隻能看着注釋,一句句分析着。甚至用筆記本翻譯成白話文,在把重點畫出來。
過年了,我沒有回家,之前就跟媽媽說過了,我不想讓她擔心。現在我這個肚子,應該是正在坐月子呢。現在回家也不合适。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一個人窩在床上,用卡卡西給我送過來的新手機撥打着蘇海城的手機号。雖然一直都是無法接通,但是我還是會對着手機說話。
“海城,你到底在哪裏?我去接你吧。”
“蘇海城,你說你媽媽,還會讓黑臉的孩子當我們的孩子養在你家嗎?”
“海城,過年了,好冷。”
“海城,我今天看書學習到很多呢。我知道那下面爲什麽要買東西了。《葬經》裏說,百鳥朝鳳主後代女性登國母之勢。但是如果要想讓後代的男孫發達,就可以在百鳥朝鳳下,做個引地氣的設置,地下埋龍首,就成了百鳥朝鳳,但是龍在下,那麽那個鳳凰就成了……嗯,太後,家裏的男孫就登龍位。我就是這麽理解的。也不知道對不對。不過我覺得這個有點玄幻了。就算下面真的埋了東西,也那不可能是龍頭吧。蛇頭還差不多,那上面不是有很多蛇嗎?”
“海城,我身體好多了,我也有好好吃藥。我覺得,等天氣暖了,我就能去找你了。”
……
大年初二的下午,我還在陽台上曬着太陽,手裏拿着我做的筆記,在那圈重點的時候,傳來了敲門聲。
這個時候,會是誰來找我呢?不會我媽吧。我心裏馬上緊張了起來。但是還是去打開了門。
在門外,阿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薄夾克,手裏提着一個超市的袋子,朝着我笑道:“好幾天沒看到你了,過來看看你。”
我知道阿天這幾天很忙,我在家裏連門都不出。卡卡西再怎麽說也是家裏的好孩子,處理完這裏的事情之後,他就回家過年去了。也沒有人知道我還在這裏。
阿天走了進來,很熟悉的從我房間裏拿出了小籃子,把他買來的那些小零食都放在了小籃子裏:“這樣才有點過年的樣子啊。妞,看你氣色不錯啊。嗯,比剛回來的時候好多了。”
我對他笑笑:“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說這話的時候,我還是心虛的把手裏的筆記放在了身後,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對這件事還不放手呢。
“這幾天酒吧裏有活動,加上,過年很忙,也沒有照顧到你。你有什麽需要的盡管給我打電話。”
“嗯。我能照顧自己。阿天,你不用這樣的。”
“呵呵,我答應蘇……算了。”他本來想說蘇海城的,但是想想還是不要提到他的好,“對了,跟你說個事。你們帶回來的黑臉的孩子,蘇老将軍在今天給他辦了三朝。”
三朝,朝夕的朝,就是三個早上的意思。爺爺這也是爲了把孩子出生的時間,弄得跟之前我撒謊的那個預産期更近一些,才這麽做的。我想蘇爺爺現在也應該知道蘇海城的消息了,但是他還是願意給這個孩子一個身份。我的心裏沉沉的。如果我沒有進山的話,我的孩子能留下來,爺爺應該很高興吧。
阿天也就坐了一會,說了幾句話,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也不知道是誰在那邊催着他。隐約聽到了手機裏的人說的是“相親”“放女方鴿子”什麽的,阿天有些閃閃躲躲地直接挂了電話。
“我先去下酒吧,有點事情。”他站起身來,我也趕緊走到門邊送送他。他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伸過手來,捏捏我的臉:“好好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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