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一直在睡着,那鼻子跟黑臉還真的挺像的。
車子回到小鎮上的時候,不過是中午十一點多。孩子已經餓得哇哇哭了。嫂子并沒有奶瓶,寨子裏都是母乳喂養,之前也沒有準備奶瓶。蘇海城停下車子,一個來回二十分鍾,我就抱着孩子在車子裏,急了二十多分鍾。也顧不上那些剛買來的奶瓶是不是消毒的。隻是用礦泉水沖沖,就用蘇海城花錢跟一家代客小炒的小攤買來的一罐子裝在保溫瓶裏的熱水沖了牛奶。
吃完了就是拉,我一個人在車子後座上忙碌着,蘇海城還要開車。就在我覺得我快要因爲照顧這個孩子崩潰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
我擡頭看看車外,已經是高速路的一個服務區了。我甚至不知道我們是什麽時候上的高速路。“啊?怎麽停車了?”
“我媽在前面。”蘇海城應着,朝着那邊的車子按了兩聲喇叭。
我随着他看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蘇媽媽還有兩個女人朝着這邊走了過來。她拉開了後座的門,看着我那一車子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懷裏依舊哇哇哭着的孩子,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當初給你那麽多錢,還真是應該的。看你,連個孩子都照顧不了。給我吧。”
她說的那些刻薄的話,我都沒辦法回應,隻能遞過孩子,一邊說着:“孩子剛換了尿布,不是那種紙尿布,就是寨子裏嫂子給的那種棉布。還有孩子的牛奶,這個有點涼了……”
蘇媽媽沒有接過我遞過去的奶瓶,而是往車子裏看了一眼:“那是二段的奶粉,他才剛出生,應該吃新生兒的。哼,行了你們走吧。這個孩子會有人照顧好的。”
“阿姨……”我還想說點什麽的,她已經抱着孩子走向那邊的一輛面包車裏了。我怎麽也想不到,她竟然會坐着面包車來的。不過我沒有想到,别人應該也想不到吧。這才是阿姨的高明之處。
蘇海城看着關上車門之後,再次啓動了車子。我就這麽呆呆坐着,看着那一車子的狼藉,說不上心裏的什麽感覺。我和那個孩子在一起的時間也不到二十四小時,跟他的感情也并不親厚,但是心裏總有着一股失落的感覺。
蘇海城從倒車鏡看着我,問道:“怎麽了,沒精打采的,累了就睡一會。”
我搖搖頭。
“擔心孩子?”蘇海城繼續說着,“放心吧。我媽那人,什麽事情都能搞定。你看我不是長那麽大了嗎?我媽生我的時候,我爺爺還沒退休呢,也不在家裏。我外婆那邊家遠,一時半會趕不過來,還不是我媽一個人,坐着月子照顧了我五天,我外婆才來的。我外婆也就照顧了我媽五六天就回去了。我媽一出院,就是家裏的保姆照顧我。保姆又要做飯,又要洗衣服,洗尿布,其實照顧我最多的還是我媽。你别擔心了,我媽絕對處理得來。”
“不是,我,我就是覺得,算了,沒什麽。”我開始收拾着車子上的狼藉。那些換下來的尿布,那隻用了一點點的奶粉,還有奶瓶什麽的,都打成一大包,準備着一會再下一個服務區就丢垃圾桶裏去。這些東西可不能留下來,我們不能給人留下什麽線索。
我一邊收拾着,一邊說着:“你媽媽不是很久沒見到你了嗎?怎麽這次好像看都不看你一眼呢?”
“下次你注意看,我媽在離開的時候,上車前肯定要看我一眼的。我太了解我媽了。以前去當兵也是這樣。整整四年,沒看我一眼。”
蘇海城的話裏,其實是充滿了對媽媽的崇敬的。撇開蘇媽媽對我嘴頭上的刻薄,她這個人是挺不錯的。當初她知道我是爲了蘇海城,也願意幫我。隻能說,當媽媽的都是自私的吧。
我們沒有急着趕回去,而是在下一個小縣城停車睡一覺。畢竟昨晚誰也沒有睡好。
我是在跟着蘇海城走進了那房間之後,才開始回神的。這一天的事情,讓我的精神太緊繃了。我根本就沒有注意車子開到了哪裏,車外有什麽。直到車子開到縣城,蘇海城開好房的時候,我還不知道這裏是哪裏,我們爲什麽要開房呢。
太緊張,一下放松下來,人很容易感覺到困,想睡覺。我就是這樣的。直接在那床上倒頭就睡。
等我醒來的時候,蘇海城正手扣在我腰間,也睡着呢。這個有着昏黃燈光的客房,有着一面很大的玻璃窗,窗外已經是夜色了。客房裏很安靜,白色的大床,床頭還有一個小籃子裏面裝着酒店客房都會有的小東西。
我動了動,可是蘇海城卻沒有醒來,而是把手收得更緊了。估計他也是累壞了。
我沒有再動,就怕吵醒他。伸手抓過手機,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了,qq在那亮着,屏幕上出現的是卡卡西發過來的十幾條信息。
他就是那種半句話發一次的人。十幾條信息,其實就是一個意思。櫻雪和老闆因爲上次客房的那件事吵架了。櫻雪再次失蹤,老闆這幾天頹廢了,覺得人生已經沒有意義,不過也不打算跳樓自殺。估計是等我們回去就要退出這些計劃了。
最後卡卡西說道:“好在我們的潛水設備,還沒買。要不就浪費兩套的錢了。”
在我回複卡卡西一個笑臉的時候,蘇海城醒過來了。我一邊打字一邊跟他說着這件事。他翻過身說道:“告訴卡卡西,抓緊時間找到櫻雪。她是知情人,現在離開了我們的團隊,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她被左少藏起來。不過如果是以前的話,藏她起來還是有點作用的,現在藏她起來作用不大,很用可能是第二種情況。那就是被車子撞死。跟大頭和黑臉一樣。”
“不會吧,櫻雪怎麽說也幫了他們的忙吧。”
“就是因爲不确定,所以才要盡快找到她。在軍事行動上最禁忌的就是不确定。”
我趕緊重新給卡卡西回複了内容。這件事也标志着我們的假期結束了,我們将重新回到那件事的漩渦中。
那件事對于我來說,就是一個漩渦,有種會溺死的感覺,拼命逃卻逃不開。
蘇海城在起床前還是跟我親密了一次,他的原話是,不在這裏就在車上。感覺他也很不想回去,不想被那些事情追着趕着。但是我們也知道,我們必須回去。
以前在調查這些事情的時候,多是被動的,而現在卻不一樣了。我想要快點進山,快點打開那鎖,快點結束這一切,不讓那山裏寨子裏的人們,也躺在廢墟下。這個念頭是那麽強烈。沒有經曆過這些的人,是不能體驗到那種有了目标的沖勁的。那種有些信念的感覺,讓人渾身充滿了能量。
回到我家的時候,已經是當晚的淩晨了。蘇海城讓我再睡會,而他則去找老闆談談。以老闆對櫻雪的重視來看,他不可能睡的着。
可能是因爲白天睡了,而且現在蘇海城一回來離開,我心裏總惦記着睡不着啊。躺在床上翻過來,感覺那孩子哭了。翻過去,又想着櫻雪能跑到哪裏去。不會是被左少藏起來了吧。
接着就在床上滾啊滾就是睡不着。睡不着的情況下,拿着手機也不知道應該騷擾誰好。正郁悶着呢,卡卡西的頭像又跳出來了。
“四一姐,櫻雪真出事了,你快看微博。搜本市的。”
“她怎麽了?”我這邊回複着,但是手裏已經開始搜着微博了。微博這東西,五花八門,對的錯的都有,而且往往要比官方新聞來得快。
就在十幾分鍾之後,微博上有個人發了一條d市街頭,深夜裏豪車飙車,撞死路人甲逃逸。除了這條微博是轉發數量比較多的,真看不出有什麽特别的了。
卡卡西也回複了我:“櫻雪被撞死了!我已經跟老闆說了,老闆趕過去了。”
“這個微博上隻是說有人被撞,你怎麽就知道是櫻雪呢?”
“你沒看人家轉發的?有人說那照片仔細看,看到屍體是被燒過的痕迹。”
我看完信息,趕緊翻回微博上,把那圖片下載了,放大。那屍體正好躺在一處路燈下,旁邊還有着很大的一灘血迹,可以看出,她是從一個地方被撞着,砸到圍欄上的。現場沒有一點刹車的痕迹,這是故意要撞死人的。而那屍體就算是在明亮的路燈下,也是呈現着漆黑的顔色。看得不是很清楚,不确定是不是燒焦的,但是顔色絕對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仿佛被什麽東西壓着,喘不上氣一般。在我們知道的事件中,櫻雪應該是一個大活人,她也沒有被燒過,爲什麽被撞之後,會成這個樣子呢?她隐瞞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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