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縮着身子挪挪身子,離那個酒精爐更近了一些,外加瞪了我一眼。因爲我現在身上裹着我們擁有的唯一一張毛毯。
而且這裏原來是卡卡西先拿出毛毯準備裹上的,就被蘇海城大手一拉,搶過來直接披在我身上了。
卡卡西是我同學,年紀比我小幾個月,加上平時在工作室裏,老闆也挺喜歡他的,他有時候确實沒有表現出對女生的照顧。這也是他至今單身狗一隻的原因吧。
蘇海城就坐在我身旁,冷着一張臉,一句話不說,對于卡卡西投來的目光,完全就是那種“小樣!你敢怎樣的?”的感覺。
黑臉是低着頭,不時歎氣,應該是在想着家裏的妻兒吧。
阿天是看看我們幾個,然後就笑了起來:“卡卡西,别瞪了,瞪也瞪不回那張毛毯。我跟你說啊,軍嫂首先是受到法律保護的,再次她是受到她男人保護的。你是不了解那種十幾歲就在軍營裏長大的男人啊。遠離家庭,遠離女人,在那種高強度的訓練下,每天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在那吼着。突然間出來一個小丫頭,說是他的女人,跟着他一輩子了。你知道這種時候,那男人是什麽感覺嗎?”
卡卡西還是瞪着我,不說話。阿天就笑了:“哈哈。那男人啊就是那種心裏激動啊,終于有個女人在他身邊了,而且還就是他一個人的了。他那是抱着怕勒着了,含着怕化了,隻能捧在手心裏。你說這捧在手心裏的人,要是冷了,他還不拼命搶毛毯啊。那毛毯啊,沒你的份,别瞪了。有本事,你也當軍嫂去。”
“我……軍嫂?阿天!你什麽意思啊?”卡卡西把戰火引到了他的身上。
我看着他們那邊吵了起來,蘇海城壓低着聲音對我說道:“别理他們,阿天那人就這樣。卡卡西年紀還小,也是不讓人的。”
他們那熱熱鬧鬧地吵着,一些低低的哭聲,就夾雜在他們中間傳來了。在他們的聲音都停下來之後,我們才注意到,在我們的對面,黑臉已經低着頭,摸着眼淚了。
看到我們都停了下來,他趕緊别開臉,吸吸鼻子,擦去眼淚:“沒事,沒事,我沒事。”
蘇海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大哥,這趟我們能出去之後,你就别再管這些事情了。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麽,讓我們去查就好。你就好好看着孩子長大吧。”
他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我想,在經曆了這麽幾天的事情之後,他也感覺到了家人的重要性。當初的那份執着固然重要,但是他的妻兒也很重要。走到這一步,他選擇了他的妻子和孩子。
我轉頭看看身旁的蘇海城,光線很弱,他的臉五官顯得更加的立體。那眉眼一直都是我印象特别深刻的,現在他的眼睛已經在陰影中,看不清楚了。我真想問他,如果我讓他放棄這件事,就這樣跟我過下去,他願不願意呢?
不過我還是沒有問出口。畢竟我和蘇海城之間……說不清楚。
在山洞裏沒有時間的概念,而且在這種環境下,誰能好好休息呢?我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是靠在蘇海城胸口上的。他似乎沒有睡着過,在我睜眼的時候,一擡頭就看到了他對上我的眼。
我趕緊坐了起來,在我對面的那三個男人是背靠背坐着的,都已經睡着了。
我一邊用水漱口,一邊說道:“你守夜?都沒睡嗎?”
“恩,總要有人守夜的。我上半夜睡了一下。”
“幾點了?”
他帶着的手表是防水的,經過這麽一通折騰,也沒有任何的問題。“四點多。再睡會吧。”
他的話剛說完,那三個男人背靠背的平衡不知道被誰打破了,三個人跌成了一團。卡卡西跳起來就喊道:“啊啊?跑操了?哦,天沒亮,再睡會。”
“睡什麽睡啊?起來吧。睡不着了。”
半個小時之後,我們再次啓程,準備着再走一次,沿着和上次不同的岔路走。
第一圈,我們走回了這裏。
第二圈,我們再次走到了那骷髅的地方。
第三圈,我們還是走到了骷髅的地方。
在卡卡西快要哭出來的時候,蘇海城說:“沒事,至少我們沒有走回那個水潭,證明我們走的路,确實跟之前的不一樣。那麽我們就有可能找到出口。”
阿天拍着卡卡西,說道:“你小子也不會給我們包幾包煙下來。要不還能敬敬這個前輩,讓前輩給我們指條路。”
蘇海城正打算繼續走下去的時候,阿天這次卻看着那骷髅不走了。“喂喂喂喂!回來!”
阿天的手電筒再次認真掃着那骷髅。以前我都沒敢仔細看,現在是看多了,也沒有那麽害怕了。那骷髅就在山洞牆壁旁邊的一個十幾二十厘米左右的縫隙裏。是卡在裏面的。估計人死的時候,卡住的地方更上去一些。是在腐爛之後,才下滑了點。我并不認爲這個縫隙的出口,因爲這是地下河的水道啊。要是水漫上去的話,就全洩出去了。
阿天觀察的角度似乎和我不一樣。他說道:“這些油漆的字是在這邊的。你們看看屍體卡住的地方,這個人應該是用左手寫字的。看,這樣,右手寫的話,應該寫在縫隙的這邊。”
黑臉臉色一變,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是,是,是麻子!”
“那個寫日記的人?”蘇海城說着,“他不是應該跟着你們的隊伍撤離了嗎?”
“一定是麻子,一定是麻子,他是個高中生還是左手寫字的。一開始我們還笑話他呢。這字,應該是他,是左手寫出來的。”
卡卡西說道:“他是你戰友?那你叫你老戰友别跟我們玩鬼打牆了,放我們出去吧。”沒人理會他。
蘇海城給了黑臉幾分鍾,讓他哭了一會,才帶着大家繼續走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那個骷髅幫了我們,反正在黑臉給那骷髅磕了個頭之後,我們真的走出來了。有時候,說不迷信,也有點難解釋。反正我們就是出來了。
就在下午的夕陽下站在了那座山的平台上,我們的身旁就是那座墳。夕陽金黃色的光,給大地,給這山都染上了金色。
“好美!”我脫口而出。能活着出來,真的感覺不容易啊。而且我們怎麽也不會想到,出口就是在那條大蛇的滑滑梯這裏。滑滑梯最高的地方,後面就是地下河的通道,我們也是手腳并用,才爬上來的。
美景還沒看幾眼呢,蘇海城已經催促着我們趕緊下山離開。因爲我們不能确定,部隊那邊會不會有大規模的搜山,打擊私獵的活動。
因爲這些路是我們走過一次的,現在再來走一次,感覺就容易了很多。加上我們出來了,心情也好了不少。卡卡西甚至開玩笑說,我們從那條大蛇的滑滑梯滑下去,幾分鍾就能下山了。
阿天還笑道:“滑去吧。上次我的那把刀不知道還在不在那裏?還能不能回收?你滑下去的時候,小心一分爲二了。”
晚上八點多,我們回到了鎮子上。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這份經曆,終于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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