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民醫院的門口,很難說我現在的心情,因爲我沒辦法去思考什麽,整顆心都在不安跳動着,就擔心它一會能跳出來了。在看到蘇媽媽的時候,我是先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走過去的。“阿姨。”我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着。她今天沒有穿着警服,而是一套西裝,銀灰的,簡單幹練。
她沒好氣地應着:“不錯啊,陳四一,看來我是低估你了,能從二樓跳下去,萬一傷到孩子呢?也許對于你來說,這個孩子可有可無,你更在意海城。但是對于我來說,海城已經死了,他就是死了,我不會像小女孩一樣還想着他會回來的。所以對于我來說這個孩子就重要得多。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這樣的觀念,但是畢竟,我比你年長很多……”
“阿姨,我明白。我會好好保護這個孩子的。”我打斷了她的話,我要是再不表态的話,估計她還要繼續說下去呢。
她點點頭:“上樓吧,醫生應該已經在等着了。”
普通人來看病,那都是病人等醫生的,現在是醫生等病人,有時候有錢有權還真的挺好的。在我走進b超室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剛才繼續聽她說話應該也挺好的,現在就不用面臨這些機器了。
那穿着白色大褂的女醫生問着:“懷幾個月了。”
我閉着嘴,沒說話。心裏已經想好了,要是一會她堅持我沒有懷上的話,我說他們是庸醫,能拖幾天就是幾天吧。
可是就在我緊張的時候,又有一個護士進來了。那護士很漂亮,很年輕。奇怪的是,她對我笑得特别的親切。那護士低聲在醫生耳邊說了幾句,之後就站在那等着。醫生也沒有給我做檢查,就打出了單子,交給了我,邊說道:“懷孕五十七天可以吧。現在什麽事情都沒有。”
我疑惑着從那張白色的小小的床上坐了起來,先是僵了一下,然後就笑了。蘇海城說,他出門處理一下,這應該就是他處理的結果吧。老天爺啊,要不然我今天就真不知道要怎麽過了。
拿着那單子走出監察室,蘇媽媽趕緊湊了過來:“孩子還好吧?”她接過了那單子,臉上就笑了起來,“現在既然已經跟海城的領導說了你懷孕的事情了,也就不用再躲躲藏藏的。我和爺爺希望你能辦理休學,然後住在家裏安心養胎。”
天啊,住他們家?那個爺爺看着好說話,其實很精明。這個媽媽很強幹,而且很高壓。住在他們家,我要是真的懷孕了的話,那還不壓力流産了?
“不用的阿姨,我再兩三個月,這學期就結束了。下學期就是實習了。不用休學的。”
她根本沒有聽我說話,而是看着那單子上截圖下來的孩子笑着,嘴裏喃喃說着:“海城的孩子,這是海城的孩子啊。”
之後還有一些檢查,等檢查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中午,我們就在醫院對面的飯店吃飯。蘇媽媽點了湯,還嚴格交代我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她說:“你花銷大,買車子買房子我都沒有意見,這點錢,我們家還出得起。但是你也要注意孩子。我不希望再發生像上次一樣,你跳下樓的事情。你不知道我看到陽台上那跟繩子的時候,有多想打你一巴掌。”
“對不起。”我低頭應着,我連看都不敢對上她的眼睛,也不敢不回應她。
菜都上齊了,兩個人,四個菜一個湯。都是孕婦的營養餐。我是小心翼翼地吃着東西,我知道她在看着我,好一會她才問道:“那現在能告訴我,那天晚上是誰帶你跳樓的嗎?你這個樣子,不可能敢跳樓,也躲不開大院裏的攝像頭。”
我的手一下就僵住了,緩緩放下筷子,心裏想着怎麽撒這個謊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了:“阿姨,你還記得我嗎?”
阿天!他怎麽在這裏?他一定是蘇海城安排過來的,要不然也不會那麽巧。阿天拉過椅子坐在了我的身旁,對我笑笑:“四一,孩子沒事吧。那天帶着你跳下來,我真怕會出事。你要知道,你肚子裏可是蘇海城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證據。”
“阿天,”蘇媽媽微笑着,“你和陳四一認識?”
“當然,她沒跟你說?她和海城會認識就是我介紹的啊。阿姨,你還要感謝我,要不是我那天晚上把海城灌醉了,還給他們倆開了房,那這個孩子估計也不存在。”
蘇媽媽咳嗽了一聲:“有些話不用這麽擺明着說吧。”
我臉上微紅地低下頭去,這話說得也夠那啥的。同輩之間當開玩笑還差不多,但是跟長輩說的話,确實不合适。
阿天跟服務生要了碗筷,就跟着我們吃了起來。蘇媽媽問着:“你跟海城是九年的老戰友了吧。”
“十年了,我們的冬季征兵去的,還有兩個月就是十年了。以前剛去是時候,我總是受欺負的那個。他還幫我出頭,害得我們倆一起被教官罰。阿姨,海城不在了,以後家裏有什麽,你可以給我打電話,我給你當幹兒子。”
蘇媽媽一個冷哼:“我們家可不缺幹兒子。你在d市,就幫我多照顧陳四一,也别鬧出之前那樣跳樓的事情來。護着她把孩子生下來,我們家就感謝你了。”
這一頓飯之後,蘇媽媽還是交代了很多,才離開的。我和阿天站在路邊看着她的車子遠去了,都長長吐了口氣。
“危機解除了。”阿天說道,“海城媽媽也太強勢了。妞,别說你,我對着他媽,我都還緊張呢。真不知道海城怎麽在這樣的媽媽身旁長大的。這是不是女人啊。”
“那海城的爸爸呢?從來沒聽他提到過。”
“他是遺腹子,他沒跟你說過?他爸爸在他媽媽還大肚子的時候,就去了國外了,維和部隊的工程技術軍官,死在國外了。他媽媽會這麽強勢多少跟這個也有點關系。一個女人這麽多年的就守着兒子長大,現在兒子終于長大了,卻死了。所以他們家很重視你肚子裏的孩子。”
我瞪着他,壓低着聲音說道:“我沒懷!”
“好好,沒懷!别對我那麽兇,要不是我安排我前女友去幫你的話,現在估計你就被他媽媽抓起來了。這種叫什麽罪?詐騙?”
“那個對我笑的護士是你女朋友?”
“前,女朋友!妞,”他看着我,色眯眯地笑着,“要是你哪天不想跟着海城了,跟我吧。”
“阿天,别開這個玩笑。”這句話不是我說的,是我們身後的蘇海城說的。我甚至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出現在我們身後的。他是不是也聽到了我問阿天關于他爸爸的事情。今天的蘇海城穿着寬寬的藍白相間的運動服,就跟一般的高中校服差不多。帶着一頂白色的鴨舌帽,腳上是一雙闆鞋。晃眼看過去,真的覺得那就是一個高中生。看他這打扮應該是爲了潛伏在我們身邊。
阿天和我一樣,看着蘇海城這一身都驚訝了。阿天先笑了起來:“你這個樣子……哈哈,你不怕那些小妹妹湧上來就倒貼你啊。現在的女生很大膽的。”
“不會。”我低聲說道,“她們隻會讨論你們倆誰攻誰守的問題。你帶着耳釘,人家會覺得海城是年下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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