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漁村的房屋都是用蘆葦搭成的茅草屋,幾乎找不着木料,但在魂斷谷兩側的懸崖下卻仍然長着一些樹木,此前修建簡易木塞,徐盛帶人砍伐了一些,卻也剩下不少,這些木材卻正好拿來打造木筏。
而且江東軍也不會懷疑,還道袁軍伐木隻是爲了加固要塞。
若是沒有大甕,因爲比重問題,這些原木打造的木筏肯定是入水即沉。
但若在木筏的周圍綁上大甕就不同了,中空的大甕可以産生巨大的浮力,将整個木筏連同筏上的人員、馬匹托起在水面上。
劉晔總共燒制了四百多口大甕,完好無損的也有三百多口。
憑借這三百多口大甕,劉晔足足打造了三十多艘大型木筏。
每搜木筏足可以搭乘四十個人或者十匹戰馬加十個人,來回一趟就可以把将近一半人或者三百人加三百匹戰馬擺渡過去,甘甯手下的三百部曲卻是最好的船夫,僅用了不到半個晚上的時間,就将袁軍三千餘人連同七百餘匹戰馬大部送過了斷魂澤。
袁否和劉晔卻是第二批走的,袁否臨上木筏前,還将最後留守的徐盛叫到跟前,如此這般叮囑一遍,徐盛聽了連連點頭。
袁否離開之後,袁軍的簡易要塞裏便隻剩下了徐盛和手下三百骁騎。
當然,這三百骁騎此刻全成了步兵,所有的戰馬卻已經先一步過湖。
徐盛他們的任務就是留下來欺騙周瑜,做出袁軍仍然被困在小漁村的假象,以盡可能的爲大軍的逃亡赢得足夠的時間,天地良心。此時此刻,袁否腦子裏想的就是逃亡,他隻想早些逃離這個鬼地方,離得周瑜這個妖人遠遠的。
大别山這一戰,幾乎已經在袁否心裏留下陰影了。
徐盛忠實的執行了袁否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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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平靜的一天,周瑜心中的不安卻更加強烈了。
眼看日頭已經過了中天,而袁軍卻始終沒有發起突圍之戰,周瑜便再也沉不住氣,再一次登上了要塞的望樓。
站在已經加高到三丈有餘的望樓上居高臨下看去。但隻見百十步外,袁軍修建的那座簡易要塞依然還是那樣,上百名披甲士兵仍然是手執長矛,一絲不苟的堅守在寨牆上,要塞兩側的望樓上,哨卒也不斷的向着這邊張望,警惕性極高。
然而,要塞後面,袁否駐紮的小漁村卻是一片甯靜!
周瑜的眉頭再一次蹙緊,太甯靜了。不對,太不正常了!
這又不是正常情形下的兩軍對峙,若是正常的兩軍對峙。袁軍這番表現可以說是再平常不過,可袁軍現在卻是已經被江東軍困在了絕境中,軍糧也是所剩無幾,眼看着就要全軍覆滅了,他們竟然還能夠如此從容淡定?
莫非,這仍是袁否的欺敵惑敵之策?
呂蒙也跟着爬上了望樓,問周瑜說:“都督,袁軍的表現很是反常啊。這都已經是第三天了,他們爲什麽還不突圍?難道,袁否竟要等到軍糧耗盡,然後再讓他手下的将士餓着肚子跟我們拼命?袁否該不會這麽愚蠢吧?”
周瑜下意識的搖頭,袁否當然不蠢,而且聰明得緊!
那麽,袁否遲遲按兵不動,葫蘆裏賣的究竟又是什麽藥?
這一刻。周瑜竟也感到了一絲茫然,生平第一次生出猜不透别人心思的苦惱。
此前,既便是在居巢之戰最艱難時,周瑜也沒有茫然過,袁否憑借那神秘的利器。雖然迫使江東軍簽了城下之盟,但周瑜知道。那一戰若再打下去,最終敗的就一定是袁軍,而不會是江東軍,所以那時候,周瑜并沒有茫然。
然而現在,周瑜卻真真切切的感到了茫然,徹底茫然了。
這就好比一個釣者,面對着一池濁水,卻看不清水面下的獵物時,就難免會心慌,上鈎的究竟是一尾大魚呢?還是一頭怪獸?
水面之下,會不會隐藏着噬人的怪獸?
呂蒙說道:“都督,要不由末将率軍發起一次佯攻看看?”
周瑜默然,手指輕叩着望樓的護欄,腦子裏卻在急劇盤算,投入少量兵力發動佯攻,隻怕是很難打出袁軍的真實意圖,但若投入兵力過多,一旦攻擊失利,袁軍再趁機發動反攻的話,就有可能趁機突入江東軍大寨!
這會不會就是袁否的真實意圖?
袁否會不會就是在等,等他周瑜首先沉不住氣?
想到這裏,周瑜又擡起頭看了看斷魂谷兩側的峭壁,峭壁直立猶如刀削斧鑿一般,既便是經驗最豐富的藥農也絕攀爬不上去,何況是數千大軍?
“不,不可輕舉妄動。”周瑜終于做出決斷,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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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否帶着大軍渡過斷魂澤之後,天色隻是子時剛過。
有将士準備打起火把,卻讓袁否厲聲喝止了,袁否怕呀。
袁否真是被大别山中無處不在的烽火、狼煙整出了陰影,袁否擔心,這附近的某座高山上還有江東軍的烽火台,萬一打起火把,讓江東軍的烽火台發現了行蹤,再點起烽火,那可就大事不妙,周瑜立刻又會帶着大軍追上來。
要知道,眼下可還沒有完全走出大别山,焉知此前的悲劇不會重演?
袁否絕不敢有一絲的掉以輕心,當下命令全軍将士摸黑行軍,甯可摔個鼻青臉腫,也總好過招來江東軍,再次陷入到絕境!
不過,到了白天,袁軍的行蹤卻是再無所遁形。
所以,天亮之後,袁否便開始不斷的睃巡沿途所經過的高山。
邀開之幸,袁軍一路所經之處,山路兩側的高山上再沒有升起狼煙,袁否不知道,斷魂澤已經是周瑜給他選定的葬身之所,所以江東軍的烽火台也隻到斷魂澤,過了斷魂澤,卻再沒有設置更多的烽火台了,說到底,設置烽火台也是極耗人力的。
沿着山路往南急行了五十多裏,前方山坳裏出現了兩條岔路。
袁否勒馬回頭,問随行的丁奉:“阿奉,這兩條路分别通向哪裏?”
丁奉指着兩條岔路說:“公子,左邊這條通往皖城,右邊這條通往尋陽。”
袁否聽了沒片刻猶豫,立刻說:“我們走左邊這條,回尋陽!先回尋陽!”
話還沒說完,袁否便已經一催坐騎,當先踏上了通往尋陽的那條小路,袁否身後的劉晔、楊弘、紀靈等人便也紛紛催馬跟上。
然而,往前走了還不到半裏地,袁否卻忽然勒住馬,不往前走了。
看到袁否勒住馬不再往前走了,劉晔等人也紛紛跟着勒住馬,楊弘更是勒馬回頭,問袁否道:“公子,怎麽忽然又不走了?”
袁否卻沒理會楊弘,隻有一對眼珠子在那急速亂轉。
楊弘一看袁否這樣,立刻就知道袁否又在動歪腦筋,便趕緊閉上了嘴。
袁否的那對大眼睛亂轉了好一陣,忽然回頭問劉晔:“子揚,我記得孫策跟周瑜應該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好基友,呃不,應該是至交好友,對吧?”
劉晔點頭說:“沒錯,孫堅被黃祖射殺之後,孫策一家曾經借住在周家,周瑜因爲跟孫策年齡相若,意氣相投,所以交稱莫逆。”
袁否又說道:“上一次居巢大戰,周瑜跟孫策向來是形影不離,對不對?”
劉晔略一思想之後說:“好像是,居巢之戰,孫策雖然将印信都給了周瑜,也将全軍托付給了周瑜來指揮,可每次出戰,孫策都必然會随周瑜一起登上巢車,臨陣觀戰,居巢之戰結束前的城下之盟,孫策也是跟周瑜一并前來出席,兩人果然是形影不離。”
袁否再說道:“可三天前,我與周瑜于兩軍陣前相見時,孫策卻不在。”
劉晔回答道:“孫策在龍亢受了重傷,箭瘡未愈,自然是不敢走山路,所以沒能夠出現在斷魂谷,這卻也不足爲怪。”
袁否嘿然說:“這麽說,子揚你也認定孫策沒來斷魂谷?”
“定然沒來。”劉晔說,“否則以孫策跟周瑜的交情,周瑜于陣前與公子會面時,孫策也定會來湊熱鬧。”
“就是這個!”袁否的眸子裏已經放出了淩厲的冷焰,又對劉晔說,“那麽子揚你說,孫策現在人在哪裏?”
“孫策人在哪裏?這個在下如何知……”劉晔最後一個曉字還沒說出口,忽然間就反應過來了,當下臉色一變,疾聲道,“孫策對大喬姑娘有意久矣,若不出意外,孫策此時定然在喬家塢無疑,沒錯,他定然在喬家塢!”
“說的就是這個!”袁否狠狠擊節,眸子裏的冷焰變得越發的淩厲,說,“那麽,子揚你說說,現在袁否身邊還能剩下多少兵馬?”
劉晔皺眉沉吟說:“江東軍出征廬江時,共計發兵三萬餘人,居巢一場惡戰,江東軍死傷甚衆,若再剔去傷者,此時可戰之兵定然不會超過一萬五千人。
此前在大别山之中,我軍于路遭到江東軍圍追堵截,發現的江東軍不下八路,每路約五百人,便是四千人,更有呂蒙一千精兵于身後窮追不舍,這便已經是五千人衆了。
三天前,周瑜又至少帶了八千大軍過來,關于這點,在下可以通過清點江東軍的營帳數量而大緻判斷出來,既便有所出入,相差也絕不會太大,由此計算,此時孫策身邊剩下的人馬絕不會超過三千之數!”(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