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袁否不惜命,不貪生,而是袁否比誰都清楚,這個時候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袁軍将士的抵抗意志和決心,他若是逃跑,袁軍就會像烈日的冰雪一般迅速消融,他若是身先士卒、奮不顧身,袁軍将士和民壯就會殊死抵抗、血戰到底。
“給我去死,去死,去死……”袁否歇斯底裏的咆哮着,将手中的環首刀連續不斷的捅進面前那個江東軍的胸膛,那個江東軍的胸腔都已經被袁否捅成篩子,卻尤未咽氣,兀自圓睜着懾人的牛眼,用讓人心悸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袁否。
“死死死死……”袁否自然不會被一個眼神給吓倒,兀自瘋狂的捅刺。
那個江東軍終于發出野獸般的慘叫,然後口吐血沫,緩緩的萎頓于地。
袁否卻猶不肯放過,跟進又是一刀,将那個江東軍的首級給枭了下來。
并非袁否殘忍虐屍,實在是有血的教訓在前,就在剛才,袁否因爲一念之仁,在将一個江東軍刺成重傷之後沒跟進補刀,結果就被那個江東軍抓住機會,給了袁否極陰狠的一刀,袁否險些就被那個江東軍來了一個大破膛,幸好徐盛眼疾手快救了他一命。
但徐盛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時時刻刻跟在袁否身邊,永遠在關鍵時刻來救他。
所以袁否必須心狠,必須手辣,必須不能給江東軍任何一絲反擊的餘地,殺!
袁否一刀枭下那個江東軍首級,因爲發力過猛,起身的時候卻腳下一個踉跄。往後退了一步,這一步退下,袁否便立刻感覺到背後有人,當下袁否便猶如受傷的野獸,咆哮一聲,猛的轉過身來,手中的環首刀也高高舉起,作勢就要下劈。
然而,讓袁否感到無比錯愕的卻是。身後那人竟然是劉晔。
劉晔同樣表情猙獰,同樣高舉着一把環首刀,作勢要下劈。
“子揚?”
“公子?”
看到對方,袁否和劉晔都有些錯愕。
“子揚,你怎麽也來了?”袁否迅速轉過身,背對着劉晔,一邊持刀警戒,一邊高聲叫道,“别忘了你是參軍,這可不是參軍該來的地。”
“哈哈。參軍又算個屁?”劉晔打了個哈哈,也迅速轉身,背對着袁否說。“都這時候了,别說是我這個參軍,就是公子你,不也身先士卒,親上戰場拼殺了?”
“倒也是。”袁否猛然擡頭,目光死死的鎖定前方一個剛剛從雲梯沖上來的江東軍,說道,“子揚。聽說你曾經在酒席上斬下鄭寶首級,想必身手也是不錯的,今天我們就來一場比賽,看誰殺的江東軍更多,怎麽樣?”
劉晔大聲回應:“公子,不是在下小觑你,這場比賽你赢不了!”
“那可不一定!”袁否獰獰一笑,一跨步。猛然撲向那個江東軍。
袁否跟随紀靈習武,這麽幾個月就練了一個拔刀式,出刀的速度已經極快。
說時遲那時快,袁否的環首刀就已經惡狠狠的捅進了那個江東軍的下腹部。
袁否出刀太快,等那個江東軍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然而。屠城令之下,江東軍一個個都已經成了野獸,那個江東軍雖然中了緻命一刀,卻仿佛感受不到痛感似的,隻是獰獰一笑,反手一刀往袁否心窩刺過來。
袁否心膽俱寒,生死關頭猛然一個側身,江東軍刺出的刺命一刀便刺在了鐵劄甲上,然後順着劄甲的紋路滑向一側,從袁否的左肋下穿過來,袁否來不及回刀自救,大吼一聲,趕緊用左臂死死夾住那江東軍的環首刀。
江東軍拔不出來環首刀,便索性棄了刀,探出蒲扇般的兩隻大手一把掐住袁否脖子。
袁否猝不及防,一下被江東軍掐住脖子,隻片刻功夫,他便感到了一陣陣的暈眩感。
袁否大感不妙,知道這樣下去必死無疑,在強烈的求生意志的驅使下,袁否奮起全身的力氣,雙手緊緊握住環首刀,猛然發力,使勁的攪動。
江東軍腹腔裏的腸子頃刻間被攪得稀爛,但這個江東軍也真是個狠人,遭如此重創,竟猶自不肯松開雙手,仍然死命的掐住袁否的脖子,而且越發的收緊。
僅隻片刻功夫,袁否便感到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雙手也開始變得無力。
完了,尼妹的,練了幾個月的武藝,終究還是幹不過區區一個小卒麽?
強烈的不甘心,就像潮水一般湧起,袁否的雙手竟奇迹般恢複了力量。
下一個霎那,袁否雙手握緊環首刀,先稍稍往回收,再斜着向上猛然一捅,終于戳穿那個江東軍的心髒。
那個江東軍終于哀嚎着癱倒在地上,掐住袁否脖子的雙手也終于松開,袁否的脖子恢複了自由呼吸的能力,趕緊貪婪的深吸了幾口空氣。
想起剛才的驚險,袁否猶不感解恨,又一刀将那個江東軍的腦袋斬下。
再回頭,袁否卻看到劉晔已經被一個江東軍騎在了女牆上,兩人正在殊死角力,劉晔的膂力明顯不如那個江東軍,已經完全落入到下風,劉晔眼睜睜的看江東軍一點點回轉環首刀,又一點點的照着他的心口刺下來,卻沒有任何應對辦法。
劉晔縱然睿智無人能及,可是兩軍肉博卻不是鬥智。
就在劉晔自忖必死之際,一截滴血的刀刃卻忽然從那個江東軍的咽喉猛然穿出,那個江東軍驟然遭此緻命的創傷,原本淩厲的眼神頃刻之間變得呆滞,攥住劉晔的磐石般的力量也頃刻消失無蹤,劉晔一下恢複自由,反手一刀,捅進了那江東軍的胸口。
袁否從那個江東軍身後顯出身來,笑着對劉晔說:“這個卻算我的。”
劉晔喘息着,不肯服輸:“呼呼,就算這個歸你,公子你還是赢不了我。”
“那可未必。”袁否同樣喘息着,再環顧四周時,湧上城頭的江東軍卻是越來越多了,若是再不動用騎兵來沖鋒,隻怕就要守不住了。
袁否一下撲到女牆後邊,對着城下聲嘶力竭的大吼:“邬思良!邬思良!”
身披重甲、胯騎大馬的騎兵軍侯邬思良急策馬上前,厲聲回應:“末将在!”
“快快快,快!”袁否跳着腳高喊,“率騎兵從左側馬道上城,沖鋒,碾死右側牆段的江東軍,碾死他們,碾死他們,碾死他們……”
“諾!”邬思良轟然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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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關城外的小山包上,孫策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堪。
江東軍的攻城已經持續兩個時辰,眼看着就要正午了,卻始終無法在城頭站穩腳跟,但隻見,江東軍順着雲梯和攻城塔一波波往上沖,卻又一次次的被袁軍給趕了下來,或者斬殺殆盡,如果說江東軍是滔天飓浪,那麽袁軍就是礁石,任你大浪滔天,我自巋然不動。
尤其是袁軍的騎兵,總會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一舉扭轉危局。
看到南關城下江東軍的屍體越堆越多,孫策的心在滴血,他心疼啊!
這些可都是他的兵,可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是江東的柱石根基!
這一戰之後,卻不知道有多少老兵回不了江東,又不知道有多少江東小娘要變成寡婦了?更不知道有多少江東阿媪望眼欲穿,卻再盼不回她的兒郎。
“袁否小兒,袁否小兒!”孫策死死咬着牙齒,低吼道,“好得很,好得很!”
看到孫策如此失态,周瑜不免有些動容了,在今天之前,他從未見過孫策如此仇恨一個人,既便是射殺了老主公的黃祖,孫策說起時也不過就那樣,說到底,黃祖射殺老主公卻隻是奉命行事,而且雙方乃各爲其主,并不能算私仇。
但周瑜知道,孫策恨袁否卻的确是恨到了極緻!
周瑜更知道,孫策的恨意之中,隻怕還摻雜了些許嫉妒。
那是一種很難以言喻的,對于不輸于自己的英雄的嫉妒。
孫策獰聲說:“公謹,破城之後我定要手刃袁否,你且莫相勸。”
周瑜搖頭說:“伯符,我不會勸你,但是我要說,今天隻怕是拿不下居巢城。”
“嗯?”孫策猛然回過頭,難以置信的看着周瑜,都下了屠城令了,還拿不下屠巢?
呂蒙也看得有些心驚肉跳,吃聲說:“都督,若這樣都拿不下居巢,這仗我們還能有勝算?”
“有,當然有!”周瑜卻笃定的說,“今日難下,但是明日,卻定然可以拿下居巢,定然!”
“好,明日便明日,這居巢,卻非拿下不可!”孫策咬牙道,仗打到現在這個份上,孫策也已經再沒有退路了,這一戰若不勝,江東必然實力大損,孫氏也必然威信掃地,江東四郡的士族豪強原本就是歸服不久,彼時還不得沸反盈天?(未 完待續 ~^~)